60 唯一标準

唯一标準

時隔幾天，江舟就再次進了醫院，好在這次沒有傷的那麽厲害，只是這碎瓷片剛好磕在了頭上，這道疤痕估計是得留下了，縫了三針之後，江舟便坐車前往了動物園。

他在路上的時候就看着自己的手機，手機被老爺子摔壞了，現在還開不了機，這讓他有些不安。

“江舟。”送他回動物園的是他的小叔，相比起其他的親戚，小叔算得上是最開明的了，而且當初白放是小叔的租客，對于小叔而言，白放的人品他最為清楚。

“嗯？小叔。”江舟聽到小叔在叫自己的名字，便開口應了一聲。

“真的不準備回頭了？”小叔說道：“想清楚了嗎，想清楚以後的風險了嗎，既然他不是活人，這就代表他可能随時消失，誰也不知道怎麽才能留住他，也可能他會一直存在，看着你老了，死了，或許你死後甚至無法變成和他一樣的存在……你們這輩子都會很孤單，不被人理解，你能接受得了嗎？”

江舟的臉色稍顯蒼白，這幾天好不容易養回了一點血色，這一下又消失的幹幹淨淨了。

“說實話，我是不太看好的，雖然我知道白放的人品很好，但是說到底……”小叔沉默了半晌，他将車朝着動物園開，一邊開一邊說道：“我是說假如，假如……他消失了呢？”

“小叔。”江舟有些暈車，不知道是不是腦震蕩的緣故，他閉着眼睛道：“你當初和小叔母離開了老宅子，去做小本生意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貧賤夫妻百事哀，假如小叔母堅持不住呢，假如你想再回到江家，卻發現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呢，假如你不能回頭了呢？”

小叔沉默了下來，車子沿着山路開，最後停在了動物園門口，在江舟開車門下車的時候，他才忽然說道：“當初我想的是，我總會為我的選擇承擔責任，但至少現在，我願意承擔。”

“我也是。”江舟說道。

江舟的腳步很緩慢，保安看到了連忙過來扶着他，而很快徐源也看到了江舟，急匆匆地朝着這邊趕了過來，他扶着江舟坐在了保安室休息一下，看着江舟這又受傷的腦袋，半是無奈半是玩笑地說道：“你這腦袋也太多災多難了吧？”

這話說的江舟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聲。

“說起來，等會我哥找你有點事。”徐源想起這件事情，就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了江舟，他無法形容自己看到那個場面的時候，江舟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頓時毀了，現在與披着人皮的禽獸無異。

“什麽事情？”江舟問道。

“就是……咳咳。”徐源思慮了一下，試圖找個比較好解釋的角度，他道：“我知道你很愛白放，很喜歡他，但是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不管白放是不是活着，好歹他曾經活着，是不是？他是有人格的，有人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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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說什麽？”江舟被說的腦仁疼，他打斷了徐源的話，直奔主題道：“你直說吧。”

這話怎麽直說呢？徐源有些發愁。

天知道他和自家哥哥剛進豹園，準備給江舟心愛的豹子好好檢查一下，結果就發現了一個人蹲坐在了籠子裏，仔細一看，竟然是白放。

這種畫面感真的太刺激了，真正意義上的囚籠玩法了，但是這對于一直都覺得雖然江舟叛經離道，但好歹算是個正人君子的想法是個巨大的沖擊，他們兄弟倆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覺得仿佛看到了幻覺。

他們一直以為那天的事情之後，警方只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屍體，而白放再也沒有出現，這就代表白放應該是真的無了，他們以為江舟整天待在豹園裏，是想要用事業去麻痹神經，撫平痛苦。

他們以為江舟還要堅持和白放在一起，是內心不願意承認事實，但是沒想到……現在不願意承認事實的是他們。

“這就是……”徐源渾身僵硬：“非法拘禁吧？”

“啊……嗯，”徐凱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了，他偏過頭，不再去看白放，悶聲道：“完了完了完了，江舟到底在幹什麽？他要幹什麽！！！”

“要報警嗎？”徐源問道。

“報警……這算是拘禁誰啊？你說出去誰信啊！”徐凱也有些崩了，他問道：“白放……你還好嗎？”

“還好。”白放嘆氣，他擡起手自己解開了籠子，無奈道：“我沒事，就是……”

他頓了頓，艱難道：“陪着江舟玩游戲而已，沒事……”

除了這個理由，他已經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赤身裸體地出現在籠子裏，反正這注定會是一個濾鏡破碎的夜晚。

“那……你們是真的……會玩。”徐凱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從牙縫裏憋出了這幾個字，白放都不敢去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去的時候，他覺得心力交瘁，這輩子感覺也就交代了。

比他死了還難過。

這大概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社死了吧。

對這一切完全無所知的江舟正坐在保安室，他确定他小叔的開車技術一定不太好，一路颠簸加上他本來就有些腦震蕩，現在更是想吐。

他一臉蒼白地靠在了沙發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徐源身上，總覺得徐源打量他的眼神有些怪異，如果真要說哪裏怪異，那大概就是這眼神分明就是看變态的眼神。

“舟哥。”徐源有時候會跟着徐凱一起叫江舟名字，一般喊舟哥的時候，都有事情發生，江舟聽到這稱呼，略微撩起眼皮看向了徐源，問道：“有話快說，我暈着呢。”

“你……”徐源想了想，還是沒勇氣問下去，自暴自棄道：“我發現你在豹園的秘密了。”

本來還暈乎的江舟瞬間睜開了眼睛，猛地看向了徐源，他的眼神銳利，盯得徐源都有些發毛。

“你發現什麽了？”江舟開口問道。

他面色沉靜，似乎是在等着徐源給出一個答案。

“我發現你……”徐源嘆氣道：“你這玩的是真的花，你和白放兩個人……天生一對。”

這話把江舟給砸懵了，根本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側身躺在了沙發上好好休息一下，準備等睡一覺醒來再去豹園找白放，他并不希望白放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起身先把自己的傷口收拾一下，換身衣服，他推了一下旁邊的徐源，說道：“扶我起來，送我去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那邊有獨立休息室，有衛浴和衣服，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樣子，省的白放看到會擔心。

“外面下雨了，江總。”保安扭頭說道：“我給您拿一把傘吧。”

“好。”江舟應了一聲，徐源扶着他站起來往外走，門剛剛打開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人舉着傘站在外面，似乎是剛剛走到這裏，正好停在了江舟的面前，雨傘在江舟的面前擡起，露出了傘下一張極為熟悉的相貌，江舟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死死盯着眼前這人，然後就聽到這人笑着說：“走吧，來接你回去了。”

很長時間之後，江舟每每想到這一幕，都恨不得能拿個攝影機拍下來，用他的話說就是，那天看到白放的舉着傘的樣子，真好看。

江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白放的身邊，白放穿着白色的運動裝，身上還有一點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江舟的衣襟上沾着血，腦袋上貼着紗布，整張臉看上去有些狼狽，他的目光卻十分專注，在所有人面前擡手摁住了白放的後腦勺，然後輕輕吻了一下白放的唇側，低聲哽咽道：“白哥，我想你。”

他真的很想擁抱白放，這樣的白放。

“我也想你。”白放回吻着江舟，他舉着傘道：“走吧，接你回家了。”

第一次見面，白放狼狽成那個樣子，他攔下了江舟的車，進了江舟的車裏避雨，江舟将他送回了家。

而這一次，他舉着傘站在保安室前，将渾身狼狽虛弱不堪的江舟抱在了懷裏，接回了家。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落着，一把傘罩着兩個人，兩個相互依偎，互為彼此唯一的靈魂。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消息？”白放扶着江舟上車後，自己去了駕駛座，往常都是江舟開車的，但是現在看江舟這樣子，應該是沒法開車了。

“好消息。”江舟說道。

“如你所見，我變成人類了，如果猜的沒錯，還是和之前一樣，白天獵豹，晚上做人。”白放笑着說道。

“那壞消息呢？”江舟問道。

“……可能，你的名聲沒了。”白放一臉難以形容地說道：“徐凱和徐源以為咱們兩個在玩囚禁游戲……你……你懂的，估計你名聲沒了。”

江舟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算是什麽壞消息，也許哪天咱們真的能玩呢？”

他可是什麽都敢做的，他的唯一标準，就是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