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像媽媽一樣
像媽媽一樣
盛硯一陣風跑下樓,又一陣風地跑了出去,看得樓下客廳的幾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童墨又信步走了下來,洪志鵬把嘴裏的橘子瓣吞了下去,趕緊問道:“墨哥,硯哥這是怎麽了?”他說完縮了縮脖子,腦補了一出強取未遂的畫面。
畢瀾偲起身看着童墨,問道:“跟隔壁那個熊孩子到底還是吵起來了?”
童墨說:“熊孩子是我對家。”
不等畢瀾偲再說什麽,洪志鵬和梁浩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跟着童墨就往對門去。
洪志鵬道:“靠,這就去支援硯哥去!”
童墨餘光輕掃,洪志鵬氣勢弱了幾分:“去……給硯哥壯壯場子。”
他們過去隔壁,大門剛被盛硯敲開,幾個人跟着一起進去。
在洪志鵬的想法裏,童墨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季子銘,如果有,那一定就是要大幹一場的準備,所以他忘了,盛硯和季子銘是好朋友這件事。
等進了門,洪志鵬的袖子就已經撸了起來,準備擡頭找人的時候,才意識到問題不太對勁兒。
阿姨把他們放進來,也是因為盛硯說是季子銘的同學,想讓他們能阻止這場即将發生的父子戰争。
目前家裏三個主人都在樓上争鬧不休,一個在房間裏誓死扞衛自己的人權,一個在門外氣勢洶洶想一腳把門踹開,最為難的那個要按住外面的還要哄住裏面的,結果分分鐘要被兩個人給逼瘋的季太太。
季子銘的媽媽身體也累了,嗓子喊得都劈叉了,結果這父子倆就跟又犯了魔怔病似的,在他們的世界裏,好像根本沒有自己這個人物似的。
季媽媽咬牙切齒地又喊了一聲丈夫和兒子的名字,想讓兩個人稍微冷靜一下,結果——
季先生:“你有種你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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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銘:“我沒種,我對象都沒有哪來的種,你倒是有種,你有種你別進來啊!”
季先生:“兔崽子!爸爸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爸爸!”
季子銘:“你也就能讓我知道什麽叫爸爸了,除了我,難道你外面還有別的私生子嗎?看我媽不neng死你!”
季先生氣得七竅生煙了,季太太只覺得精疲力盡,她忽然松開了攔住丈夫的手,丈夫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已經往後退了一步,準備擡腳踹門了。
這時突然一道身影沖了過來,整個身子擋在了門口。季先生這一腳已經擡了起來,撤回來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不能傷及無辜,所以只來得及往一側轉了下方向。
“嘭——”這一腳踹在了牆上,好在後頭有意識收了些力道,不然季先生這條腿就得廢掉了。
不過還是挺疼的。
季先生先看了眼擋在門口的少年,身為公司大老板的季先生閱人無數,第一眼看到這孩子的面容就知道是個安靜懂事的好孩子,和季子銘平時玩的那些朋友都不太一樣。
季先生當着孩子的面,連疼都不敢表現出來,他甚至還朝盛硯客客氣氣笑了笑,然後轉頭看了眼自己的老婆,低聲道:“你怎麽忽然不攔了?”要是沒收住勁兒,後果只會更嚴重。
季太太面無表情,嗓音沙啞:“我攔了半天了有用嗎?”
季先生心虛:“那你一開始攔得不是挺好的?”
季太太終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目光施施然一轉看向擋在門口的人,還沒等說話,立刻又跟上來了三個孩子,一個擋在了剛才那個少年身前,另外兩個,則虎視眈眈地盯着季先生。
好像盯着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
隔着一道門的季子銘發現外面忽然安靜了,他又細細聽了一會兒,剛聽到點動靜又沒了,忍不住瞎瘠薄緊張了起來,虛張聲勢道:“我知道你沒走!你想詐我自己出去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才沒那麽傻!”
季先生呲着牙罵:“兔崽子,傻倒是不傻,就是太熊,出來吧,你朋友來找你了。”
季子銘:“真的嗎?盛硯……是你嗎?”生怕有什麽陷阱。
盛硯在門口回答:“子銘,是我,我來救你了。”
季太太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你們都是子銘的朋友吧,還挺重義氣的,來吧,下樓來吃點東西,他們父子兩個就是經常吵吵鬧鬧的煩人,其他時候還是挺好的。”
季先生:“誰跟他好!”
季子銘:“誰跟他好!”
盛硯面露微笑:“……默契還挺好的。”
這個笑話似乎有點冷,盛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惹得季子銘的媽媽又笑了起來。
季子銘大難不死連層皮都沒掉,在客廳裏的時候頻頻感覺某個人的視線仿佛要把自己給戳穿了,一扭頭就跟自己媽媽告狀:“媽!你看他!”
季先生順手就把手邊的抱枕扔了過來:“季子銘,你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當你同學面也揍你!”
季子銘縮了下肩膀,讪讪地往盛硯身邊挪了挪,靠得近一點,然後低聲跟盛硯吐槽。
其實他說話聲音已經很低了,只不過自己的兒子什麽德性老子還是很清楚的,當即又警告了一聲季子銘。
盛硯看着子銘的臉色當即就垮了下去,和在學校裏的生龍活虎判若兩人。盛硯輕輕碰了碰他,說道:“子銘,你不喜歡彈琴的話可以跟父母講的,但也不用刻意彈得如此難聽,反而傷了親人的感情。”
不等季子銘回答,季先生先扯了下領帶,目光裏都是嫌棄:“他刻意什麽啊,他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每次讓他彈琴好像跟把他往火場裏送一樣。”
盛硯轉過臉來,那張溫良無害的臉上罕見地嚴肅和認真:“叔叔,我能冒昧問一下,您的琴技是十分精湛嗎?”
如果不是技藝精湛的音樂世家,盛硯也想不出為何非逼着兒子練習不喜歡的鋼琴和小提琴了。
盛硯問完之後,季先生沉默了,季太太在一旁看看先生,眨了眨眼回答道:“他沒有,他連鋼琴有幾個黑白鍵都不知道。”
季先生立刻扭頭看一眼妻子,商量道:“揭人不揭短,這還……那麽多孩子呢。”
季太太撇了撇嘴角,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接下來的時間,盛硯就如何教育孩子方面和季先生來了個福至心靈的交流,其他人看着兩人一來一往的,愣愣地看着,一點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尤其季子銘和他媽,仿佛看熱鬧一般。
盛硯肅着臉道:“古往今來,教與學看起來是兩個問題,但有些時候其實是一個問題,在叔叔您的話裏,似乎不只是藝術教養上,在諸多方面您都對子銘感到不滿,恕我冒昧問一句,您覺得自己的教就沒有問題嗎?”
季先生遲疑了下:“我……工作是有點忙,我管他已經很嚴了,但他現在叛逆期,根本不聽我說教啊。”
盛硯道:“叔叔您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不可能是今天才叛逆的,還有就是在教育的問題上,我們說‘教學相長’,您如果認為子銘現在的學是有問題的,那就代表教的環節也有問題,而在教方面——”
盛硯:“我們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卻沒有道理講是老師的過失,這就可見主要問題還是在父母的言傳身教上。”
季先生:“……”
盛硯:“學不躐等,他從小沒有養成一個好的習慣和自控能力,您又怎麽能要求他就靠自己做好一切呢?您沒有先培養他對藝術的喜歡就要求他一味地練琴,這在一等程度上等于趕鴨子上架呀。”
季先生:“……”學不什麽等?
季先生幾個回合下來感覺到力不從心,他深深陷入了迷惑,自己都是大總裁了,居然連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都說不過?何況對方引經據典,并不像季子銘平時無理取鬧那種。
季先生後來沉沉嘆了口氣,居然還真的被對方說服了。
盛硯說:“上行下效,在孩子的心裏,父母就是他們的榜樣,他現在很讨厭做這件事,一個确實是因為不喜歡鋼琴,另外一個恐怕就是叔叔您自己也不擅長卻一味地要求他去做到。”
看了半天戲的季子銘,忽然拔高音量來了一句:“對!還是盛硯懂我!”
說完被季先生掃了一眼,子銘雖然不服氣,到底還是老實下來。
季先生端起水杯喝水,吞了幾口下去,緩解嗓子眼兒的燥熱感,片刻後開口道:“你難道也教過學生嗎?”季先生聽說過有些孩子家庭困難,若是成績好就會兼職低年級學生的家教,費用還便宜。
盛硯:“……”因為确實是教過的啊,不但教過,還把他教的名揚四海。
但是季先生說完之後,氣氛陡地詭異了起來,旁邊坐着的妻子都橫了他一眼,他立刻反應過來解釋道:“哦我剛才不是質疑反問,單純地覺得你與我說話的方式,不大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季先生說完,又不動聲色得嫌棄了自己兒子一眼。
“你跟我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季先生道。
盛硯見把子銘的爸爸說動了,終于放心下來,臉色才跟着緩和,走的時候跟季先生道歉:“我剛才要是說錯了什麽,還請叔叔不要放在心上,我主要怕你再打子銘。”
季先生擺擺手,把他們送出去:“我以後盡量不跟他動手,多講道理,他現在這樣,我是有很大責任的。”
盛硯他們回畢瀾偲家,洪志鵬一會兒瞅瞅童墨一會兒瞅瞅盛硯,輕聲嘀咕道:“怪不得季子銘跟墨哥總不對付,因為墨哥也是一言不合就揍他,跟他爸有得一拼。”
說完又看看盛硯:“硯哥平時夾在兩個人中間,就跟阿姨……唔唔唔。”洪志鵬發現自己的嘴巴被梁浩用手捂得死死的,不明所以使勁兒掙紮。
梁浩拖着洪志鵬往前走了幾步,跟童墨道歉:“對不起,他什麽也沒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說完把洪志鵬率先拖進了門,進了門,洪志鵬掙開梁浩,氣憤不已:“你差點沒把我捂死,幹嘛啊,我說錯了嗎?”
梁浩瞪了他一眼,見他還不服,剛好畢瀾偲聽見動靜走了過來,梁浩扯住畢瀾偲問道:“學霸,你來品品,他剛才說墨哥像人家爸,然後又說硯哥像人家媽,你說有沒有問題?”
洪志鵬也扭頭盯着畢瀾偲看,等他說話。
畢瀾偲嘴角輕輕勾了勾:“當然有問題了,看破就不要說破嘛,沒看破……更不要亂說。”
洪志鵬依舊不清不楚的:“……”
梁浩道:“蠢死你算了。”
門口,盛硯停住了腳步,看着同樣停下來的童墨。
盛硯總覺得童墨從剛才開始看自己的目光有點奇怪,盛硯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摸摸自己衣角:“我剛才……是不是有點兇?”
童墨看向他,目光軟了一下:“嗯。”
童墨道:“奶兇奶兇的。”
盛硯:“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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