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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站在原地的九夢望着反複變幻的銀杏林有些出神，心裏想着剛剛同方和自己說的話，努力在回憶裏搜尋這人與自己的淵源卻毫無頭緒，之前的頭疼也不複存在，看着眼前的似真似幻的場景，竟也覺得神情恍惚了起來，走的累了的九夢不知不覺便靠在那顆最大的銀杏樹下淺寐了起來。

九夢只覺得眼前景象半明半暗，銀杏林忽黃忽綠，似乎有淺淺的葉香飄入鼻中，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走進了一個八卦築夢陣中。

這可是師傅絕學之一，當時自己貪懶，沒去習得這功法，怎料在這裏撞見了，熟知造夢的九夢知道，現在所入的陣法，并不是有人在此刻意引她入夢，而這陣法竟是藏于植物擺陣的杜門之中。

感受到這八卦夢中并無惡意，九夢借着同源的心法口訣在夢中尚能支配自己的行動，看來自己的水平不至于太差，應是沒有大礙，在決議是否要走出夢中時，好奇心驅使下，坦然跟着夢一探究竟。

先是嘗試往前走了幾步，可是很快，雙腳就陷入地中，再也無法擡起，腳下漸漸出現一個黑色泥潭冒着小泡泡咕嚕，九夢心中自嘲一番，剛還說自己水平尚可，此時便是整個夢身完全被控在其中，用着唯一還清醒的夢魂瞅了瞅呆呆站着的自己，打量四周，看看會發生什麽，心裏盤算着對策。

突然間一個小沙彌跑進了銀杏林，頭上光光的似乎還映着晚霞的餘晖，雖說不知為何在夢境中的時間是傍晚時分，逆光罩着的沙彌讓人看不清模樣，只是臉上挂着一個大大的笑容，加上雙眼中透着一絲紫光中蘊含的殷切之意，就像只小兔子一般可愛。

九夢突然有點二張摸不到腦袋，布陣的人是出于什麽目的，再低頭一看，腳也不再陷入泥潭中，卻是換成了一雙粉紅高頭絲屐，身穿大袖藕粉色寬衣，袖中似有鈴铛作響，下着藕綠色長裙，整個行裝即正式又透着大家閨秀的樣式，而身形似乎也小了一號，貌似一個七八歲的女童。

“九兒姐姐，山兒肚子餓了。”小沙彌邊說邊揉着肚子奶聲的說着，聽着這柔進了九夢心裏的聲音，她不僅身心愉悅又帶着縷縷疼惜之意，“乖哦，姐姐帶了個小紅豆糕來呢。”

明明是夢魂還在的夢境，九夢卻脫口而出這番話來，下意識的随着夢境場景變化般的，從手中掏出了一個咬了一口的紅豆糕。

名叫山兒的沙彌看了看九夢頭上的露珠，眼睛晦暗了下，不過徐爾，又馬上換上之前撒嬌的目光看向她，“九兒姐姐你吃飽了嗎，別讓給山兒了，九兒姐姐剛剛定被莊主罰站了，這來之不易的糕點，姐姐快快吃了，餓到九兒姐姐，山兒會心疼的。”

不知道為什麽夢境中這個童語竟一絲絲的軟化了九夢的心，心口怦怦跳個不停，九夢也不回答，眼睛眯着像月兒一般，又咬了一口紅豆糕，遞給了名叫山兒的沙彌，柔聲道：“姐姐吃飽了，山兒吃吧。”

看着九夢堅持的眼神，小山就着九夢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紅豆糕，好似品嘗世間極品美味。吃到最後一口，不經意的咬到了九夢的指尖。

哄。。軟軟的觸感伴随着突然劃過天際的驚雷，九夢從夢境中醒來，觀察了下四周熟悉的景色，恰巧一片銀杏葉落在肩上，這夢太真實了。

揉了揉還沒緩過神的腦袋，似乎遺留着夢境中頭暈的感覺，這個夢發生的太快了，快到自己還沒想好怎麽走出來，就結束了，也不知道到底意欲什麽。

回過神後，九夢只想趕快回到房間躺下休息，左右不穩的竟走向了那條熒光小道，卻沒注意到隐藏在林中一抹紅色衣衫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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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小路越來越窄，最多僅供一個人正身，路邊有着陣陣往外噴湧的水汽，水汽凝在空中留有一股奇異腥香的味道，走了近一盞茶的時間，九夢才反應到這并不是回去的路。

想回頭時卻見眼前是一座纏繞在霧氣中的鐵橋，而空氣中奇怪的味道漸漸變淡，一陣好聞的花香呼入鼻中，沖淡了剛剛怪異的感覺，環顧四周并無花草跡象。

這花香好似在銀杏林聞到的葉香一般的感覺，和夢境有關的事情，九夢都難忍好奇之心，不知不覺的走近了這座鐵橋。

橋上鏽跡斑斑，一根根細長又極其規則的鐵鏈相互交錯鏈接形成橋面，橋兩側的扶手鏈條粗如手臂平行而至，通向的地方還是霧氣繞繞，只是空氣中的花香更濃，好似造夢中用的沉香，也就是一般造夢最開始所用引人平緩入神的香物。

就在九夢踟蹰不前時，隐約看見橋上站了一個女子，竟是之前那個橫眉冷對她的落玉，再走近一步才看到落玉眼中滿是愛慕之情的看向橋另一側，眉宇間訴着無限愁情。

九夢心中一窒，似乎窺視到她人的秘密，警覺的剛想往回走，卻不小心踏入身旁的一側水汽孔內，洞內灼熱之前直沖而來，燙的九夢一不小心驚叫了出來，此時九夢才覺惹出一樁壞事，不僅驚動了橋上的落玉，也驚擾了橋下的什麽東西，随後傳來斯斯聲響。

似着聲音越來越近，即使身處暗色中，九夢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有數只蛇吐着杏舌匍匐行來，身旁的腥臭氣息撲面而至，也容不得她耽誤了，立馬投出造夢前香，數瓶灌有毒蠍濃液不要錢似的丢了出去，那陣吐息聲才斷了。

“誰！”落玉扭頭瞧去就看見在那到處丢擲東西的九夢，而塘裏的幼蛇已經死了數只浮上水面。

“我，我…”落玉聲剛落，人已經快步到九夢跟前用一把玉劍抵在她頸部，吓得九夢都說不出一句托詞。

“你什麽你，簾窺壁聽的小人，只能殺了你了。”落玉欲用力卻發現身上軟綿無比，四肢無力站立不穩，勉強撐着身體，手上的劍已經滑落。

忘了眼前人是善使香者，眼中滿是懊悔神色的落玉，急忙用內力逼出體內的香素，可收效甚微，九夢得了喘息機會，準備閃身走人，可随着一陣鈴铛聲起，一只巨蟒從身前的洞中竄了出來。

斯，斯，斯，口中滿是腥臭味的朝九夢哈來，血盆大口欲要将她吞入腹中。

這哪冒來的蛇，九夢使出許久不用的逃脫之術，不停的閃避，連滾帶爬的躲過那吓人的巨口。

沒等她避開這一只，另一只銀環蛇從旁邊的洞中鑽了出來，不過滾了這半刻鐘，九夢發現他們身形應是被困在這洞底，索性她在兩條蛇的攻勢下，夾縫往鐵橋上躲去。

鈴鈴鈴，躺在地上終于有了一絲氣力的落玉急忙甩動鈴铛，召喚出零散幾只蠶蛾從橋那頭撲哧的飛向九夢。

這都是什麽，蠱！

看向笨拙朝自己撲來的飛蟲，九夢終于知道這些是什麽了，苗疆蠱術，怎麽會出現在中原地帶。

還好這蠱蟲是未成型的，就在九夢勢将手中的毒粉撒過去時，那些蛾子就像長了眼睛般，将粉末淨數吞淨，空氣中哪還有半分粉末，吸了毒物的飛蛾活力不減反增，翅膀煽動的更加賣力，借着一陣風将翅膀上的金粉煽向九夢。

哪怕早有防備，用特質衣袖掩住口鼻的她還是呼入了不少。體內一種無形的力量慢慢膨脹，在脈上硬生生長出個蠱蟲卵。

“哈哈哈哈。”落玉已經歇了許久，看着自家的蟲蛾立了功，放聲大笑，“家主真是好算計，說是這蛾蟲對付築夢師最管用，不曾想今天就用上了。”

算計？原來九仙居少主是為了給自己中蠱才騙自己來此。

“九夢！”“落玉！”說曹操曹操到，那居主陰戾的聲音傳來，只見他衣衫不整，白色的長襟上涔着血跡，僅用一個湖藍織錦的束腰簡單綁着薄衣。

“莊主，您怎麽出陣了…”落玉跌跌撞撞的走向那血身的男子，滿是擔憂。

“我讓你好生招待九夢，你就這般聽我話？好！好！好！”居旵氣急的發抖，猛吐出一口濃稠血液。

“莊主…我…”落玉跟随他多年，生知他鐵定是動了怒，可蠱陣養到一半未成就出來，肯定遭到反噬，如今氣血攻心，指不定就…沒敢往深了想的落玉，着急去查看居旵的情況。

“滾。”居旵吊着一口氣，喊出帶着氣血的怒吼，微顫的扶着橋身向九夢靠近，卻見到她眼中的害怕和恐懼，他不由得心裏咯噔了一聲，白衫上印染的血越發嚴重。

“呵呵，居旵，哦不，小山，你也有今天。”從水汽中，走來一道紅色的身影。

“紅眠？你怎麽會在此，還不快去扶莊主。”落玉見來了幫手，趕忙呵道。

“莊主？他也配？不是踩着我義夫的屍體上的位，還想偷練我們祖傳的巫蠱術，現在這般算是便宜他了。”也不知為何，紅眠只站在三尺之外，并沒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