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奢侈調味品

奢侈調味品

咬住羊排的喬樵的面部表情由美滋滋到疑惑到驚疑再到無可抑止地扭曲，“噗——”地一聲吐掉了自己口中的羊排，看着那羊排滾下桌面，滾動到撞在別桌食客腳上的時候，站起身來的喬樵這才用一種看見了天方夜譚的表情瞪着那塊用自身的油脂與溫度洗禮了一遍地板的羊排。

怎麽回事？

同樣的念頭不僅出現在食客們、酒館老板的臉上，也出現在了喬樵的腦海之中。

這他姥爺的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這麽腥臭……除了腥臭就只有死鹹和油膩味道的東西是羊排？這種咬上去和岩石差不多，一點兒肉類鮮味都沒有的東西能叫作羊排？

喬樵一邊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一邊瞪向酒館老板。這就是這位老板對待客人的态度嗎？哪怕她是異鄉客、是格格不入的外人，這種待客的态度也太過分了吧？她又不是不付錢、付不起錢，為什麽要拿這種玩意兒來惡心她呢？

喬樵想是這麽想，卻見酒館老板也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樣——約瑟夫和約修亞的反應也很快，以為喬樵是吃到毒物才有這種異常反應的兩人這會兒都亮出了木劍。別看劍是木劍，這劍是用A1星球上的木材做的。這種木材硬俞金鐵，要不是用激光匕首來削，哪怕喬樵就是亮出電鋸也只能讓電鋸和樹木摩擦摩擦，生出無數火花。

做酒館生意，看人的眼力勁兒比起烹饪、釀酒乃至與客人們交流的能力還要重要。酒館老板一見約瑟夫和約修亞的動作與氣勢，就知道別說是木劍，哪怕他們手上拿的是被那兜帽少女掉落在桌下的木條，自己不老老實實地跪地求饒恐怕都會一命嗚呼。

“對、對不起客人，請問是羊排不合您的口味嗎？那我現在就去給您重新做上一份？”

酒館老板小心翼翼地搓~着手賠着笑，他的态度讓喬樵想自己果然是錯怪他了。于是喬樵抓~住約瑟夫和約修亞的衣角拽了拽，這兩人見喬樵确實沒事，這才把木劍收回到了懸在腰間的木劍鞘裏。

“……不用了。就是您能讓我看一下您做羊排用的工具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酒館老板忙不疊地應承着，他做料理的料理臺就在吧臺的後面。喬樵只要走到吧臺前就能看到料理臺上的全貌。

只不過說是料理臺，其實也就是簡陋的爐竈設備。這爐竈周圍看不到任何的佐料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盛放調味品的瓶瓶罐罐。勉強算得上是調味品的只有一塊用了一半的羊油，和一塊被敲得七零八落、應該是鹽結晶的東西。

喬樵算是知道這羊排為什麽聞起來如此之香，吃起來卻如此難吃了……對于習慣了随手加味精加雞精加醬油加醋加辣椒花椒胡椒的現代人來說，肉這種東西真的是只要不煮成石頭、炸成煤渣，不要是生的，十之八~九經過正常的調味都會變得很好吃。

然而對于現代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佐料和香辛料在近代以前卻都是十分昂貴的……別的不說，就說做肉排最基本的調料胡椒，能夠防止肉類快速變質的胡椒在中世紀時可是比黃金還貴。

長而曲折的“啊”了一聲，喬樵頭痛地按住自己的腦袋，她腦子裏只有異世界美食，倒是把這茬兒給忘得一幹二淨。

之前她用甜果換衣服和鬥篷的時候還沒仔細想過那些甜果怎麽讓那一家人那樣的高興，還只當他們一家是樂于助人。現在想來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食物在味道上過于貧瘠，有着豐富酸甜的異星甜果會受歡迎再正常不過。

這一路上喬樵能換到的食物只有旅行者們随身攜帶的幹糧。那些幹糧和換衣服鬥篷給喬樵的那一家人做的餅子一樣淡而無味。喬樵還當這是因為旅行者和居住在荒郊野外的人家資源匮乏，完全沒想到這個國家乃至這個星球的平民食物可能都是這種寡淡無味，連佐料都不放的玩意兒。

這間酒館好歹在她的羊排裏放了鹽，那是不是說明自己受到的待遇已經不錯了？

轉過頭去看酒館老板，喬樵問老板：“這個能賣給我嗎？要多少錢？”

見喬樵一張口就要買那塊黃色的鹽結晶，酒館老板和酒客們頓時又滿臉震撼地看向了喬樵。喬樵想得沒那麽複雜，她想買鹽不過是因為想着大不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店裏的羊排不好吃，她拿了已經點了的羊腿去自己料理也是一樣。只是A1星球上買不到鹽，自己制鹽又很麻煩。故而有此一問。

“您、您要買這塊鹽岩嗎？”

酒館老板咽了口唾沫：“一、一整塊都買……？”

“嗯。還有這裏哪裏有鐵匠鋪？我想要定做……一個大釜和一件鐵器。”

湯鍋和平底鍋，喬樵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只是這地方沒有平底鍋，喬樵也只能把平底鍋形容成“一件鐵器”。

“鐵匠鋪、自然是有的……”

酒館老板不安地看了看門的方向：“只是您要大釜和鐵器做什麽呢？”

“做什麽……就做飯啊。”

喬樵心道自己想吃一頓飽飯怎麽就這麽困難，還要跟別人解釋自己買鍋做什麽。難不成在這個國家買鍋還是違法犯罪？

就在此時，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酒館的門外傳來。一群穿戴着盔甲、手持長矛，一看就是士兵模樣的男人們沖進了酒館。喬樵轉個身的功夫，這群士兵就娴熟地擺開了陣型，将喬樵、約瑟夫和約修亞包圍在了其中。

“女人……！真的是女人……！”

衛兵們的身後走出了一個禿頭矮胖、手戴金戒、脖子上全是大金鏈子，好似炮灰模子裏走出來的大胡子男人。那男人興奮地望着被士兵們包圍起來的喬樵三人，攤開了肥到好似香腸的手。

“而且還是三個女人！啊啊……這一定是上天的憐憫、神明的旨意！我們烏那城不會毀滅了！”

喬樵還來不及吐槽這炮灰臉什麽眼神居然能把約瑟夫和約修亞這樣身材的男性看成女子，這炮灰臉就對着士兵們指揮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她們綁起來押送到城主大人那裏！”

喬樵簡直想說：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吃飯、吃飽飯和吃好飯這件事情真的太難了。不但要從買鍋買鹽開始，還要能開挂打過一群士兵。

饑餓讓喬樵心火大旺，她這會兒是真的喪失了去慢慢問“為什麽”的心思，也沒有那個情緒去考慮面前這群人如此行~事的理由。下意識地就想開挂，喬樵的目标只有那個炮灰臉胖子一人。

唰——

然而在喬樵開挂以前，約修亞已經咧嘴笑了出來。他的手臂不過是迅速一揮，那些指向他們三人的長矛就盡數折斷，矛頭叮鈴哐啷地滾了一地。

“——！！”

士兵們盡數屏息，約瑟夫卻還嫌這樣不夠，他撿起喬樵落下的筷子就朝着炮灰臉扔去。衆人只聽見一聲破空之聲，接着就看見炮灰臉那頂華麗誇張的帽子被釘在了他身後的木門之上。而那木門竟是被直接貫通，筷子沒入了大半，門也“吱呀”一聲，朝着外面全敞開來。

“下次我會直接瞄準你的眼珠。”

約瑟夫的帝國語別說酒館老板聽不懂、酒客們和士兵們聽不懂，就是那個炮灰臉的胖子也聽不懂。胖子只覺得自己頭頂上一片涼意，而那木棍擦過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灼痛着。

滑坐在地，炮灰臉的胖子差點兒沒失禁。他雖然聽不懂約瑟夫的話，但約瑟夫周身的氣質和那如狼似虎般盯着他的眼神讓他明白自己下次會被瞄準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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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下來，喬樵從炮灰臉胖子的口中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

她現在在地方名叫那爾鎮，是屬于烏那城~的一個小鎮。炮灰臉胖子是那爾鎮的總兵，相當于鎮長。

奉城主的禦令，那爾鎮将鎮上所有的女性都進獻給了烏那城~的城主。城主雖然嗜好美女，卻不會連八十歲的老妪和八歲的女~童都想染指。烏那城之所以收集周圍所有的女性，那是因為魔神的要求。

——這片大陸上有七柱魔神，七柱魔神都是不老不死，并分別司掌七種力量。其中一柱魔神就在烏那城附近，這柱魔神喜好香氣，帶走了整個國家能作為香辛料的一切植被。并且這柱魔神認為男子都是污穢，能作為香料的物品決不能經男子之手。

所以這柱魔神不但在全國範圍內擄走了無數美貌女子，還要求烏那城交出所有的女性，就連女嬰和老婦都不放過。魔神把女子們放入自己的迷宮之中，為奴為婢地為他種植迷宮中的植被，調和出各種各樣的香氣并伺候于它。那爾鎮和烏那城裏見不到任何一個女性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魔神懷疑烏那城私藏女子，限烏那城在十日之內交出所有被私藏起來的女子，否則魔神将毀滅整個烏那城，連同周圍的鎮子也會跟着片甲不留。

烏那城早已貢獻出所有能夠貢獻出的女子，為了不被毀滅，烏那城甚至開始在周邊搜羅女子。但凡進入烏那城~的管轄範圍的女子，一律會被城主送到魔神那裏。

現在十日之期已經過了八日，魔神卻還覺得烏那城中還有女子。不只是城主，城中的男性們都只道吾命休矣，所以要不買醉，要不在家中等死。酒館老板與酒客們甫見喬樵一行都是女子，這才會如此驚訝錯愕。

在沒有任何香辛料的現在，整個王國裏還剩下的調味品就只剩下無味的鹽岩。鹹味已經是最奢侈的調味，所以不想死的酒館老板才會奢侈地在羊排了放了超多的鹽岩，以求拖下喬樵一行，等着士兵們來把喬樵一行帶走好保住自己、那爾鎮以及整個烏那城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