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騙人者被騙
騙人者被騙
喬樵曾經被這麽科普過:在歐洲人發現适合種植甘蔗的南美洲以前,糖在歐洲曾經是一種非常奢侈的調味品。也因此歐洲的貴族們炫富不用別的方法,就在餐桌上比誰家做的甜品更甜。當時的人們因為缺少糖分,也覺得齁死人的甜品最好吃。
而在這之後百年的時間裏,随着甘蔗種植業的發展以及制糖工業的發展,人類在短短不到數十年的時間裏就獲得了前面幾千年都得不到的糖分。歐洲人的體重比例像乘了火箭一樣直線上升,諸如星爸爸、DK(Dairy King)、哈根大斯這樣的全球連鎖品牌也像是糖不用花錢那樣瘋狂加糖——誰讓人類的大腦是全身最貪吃的器官,且大腦這個貪吃的器官還只吃糖分?所以在大腦的影響之下,糖分成了最有利于穩定人類情緒、最能消除疲憊感與負面心理狀态的味道。
喬樵之所以會想起這些沒別的原因,就是那塊鹹得讓她覺得齁死人的羊排和酒館老板之所以把羊排做得這麽鹹的原因讓她想到了曾經缺乏糖分的歐洲。
人體代謝需要大量的鹽,鹽對于人類來說也是生死攸關。這國家的人除了無味的鹽就沒有別的調味品,也難怪會變得如此重口味。
見喬樵一臉若有所思,跪在地上的禿頭胖子、那爾鎮的總兵哀求連連:“求您救救我們那爾鎮吧……!不!求求您救救整個烏那城!只要看到了您,魔神就會放過我們的!您三位的~名字将會被我烏那城、那爾鎮銘刻到慰靈碑的最頂端!我們烏那城~的人民與那爾鎮的人民将永遠銘記您三位的大名,将三位的賢名永遠地流傳下去!所以求求您了!不要讓魔神殺了我們!不要讓魔神殺無辜的人啊!”
還“無辜的人”呢。呸!真不要臉!
喬樵心中啐了一口,這胖子還真敢說。他嘴裏是在求自己去見魔神,好拯救包括那爾鎮在內的整個烏那城。然而說白了這胖子就是在诓騙自己,讓自己帶着約瑟夫還有約修亞一起往火坑裏跳。
首先,誰能保證她們三人見了魔神,魔神就會放過那爾鎮、放過烏那城?這總兵算哪顆蔥敢替魔神下決定?其次,要是她帶着約瑟夫和約修亞見了魔神,那自己是和這魔神開打還是不打?先不說自己開了挂,掏出強襲者來能不能戰勝不老不死的魔神,自己如果挂了,除了約瑟夫和約修亞也得陪葬之外,自己還能得到什麽?就是能得到把名字刻在所謂“慰靈碑”的石頭頂端的“榮譽”嗎?這種“榮譽”她要了又有什麽用?能吃還是能喝啊?
如果魔神挂了,魔神擄去的那些女子們又該如何處置?年輕美貌的姑娘尚且不論,卧病在床的老妪和嗷嗷待哺的女嬰誰來撫養?誰來照顧?誰來看護?魔神卷走的那些能産香辛料的植物呢?對于這個沒有佐料、沒有香辛料,調味品已經貧瘠到極點的國家來說,那可是絕對的寶藏吧?說是價值連城……不,恐怕就是一、兩座城市也沒那些香辛料以及植物有價值。那到時候是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就該來讨~伐自己,以免自己獨占了那些香辛料和植物?
但如果自己把這些植物和香辛料讓出來,讓給國家、讓給皇室、讓給貴族、讓給城主……自己去打魔神又有什麽意義呢?不光自己要元氣大傷,自己讓出來的香辛料以及植物國家、皇室、貴族們又哪裏會物歸原主地把這些香辛料以及植物還給他們的主人?吃進胃裏的肉誰願意吐出來?更何況是天上掉餡餅似的財富!
再者這那爾鎮的總兵和烏那城~的城主也是有意思。這胖子總兵能帶着裝備精良的士兵們來抓女性,身上穿得又如此奢侈豪華,怎麽就不能和他的城主一道招兵買馬去攻打魔神呢?即便魔神不老不死,不努力嘗試一下又怎麽知道魔神沒有弱點,魔神真的不可能戰勝?要知道被擄走的可都是男人們的妻子、女兒、姐妹和母親啊!
城中的男人們自己都不去努力拼搏一下,大白天的就在買醉,這總兵一副光鮮亮麗的模樣,出入都是前呼後擁,絲毫沒有疲憊心焦之感,又怎麽好意思求到自己這個外人的身上?
這是當自己是容易欺騙的傻~子,還是當自己是能輕松利用的白~癡?……又或者這總兵根本是小看了女人,覺得女人“不過如此”,這才當自己找不出他話中的矛盾,看不穿他那醜惡的心思?
喬樵望着禿頭總兵眨了眨眼,她很快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表情讓約瑟夫和約修亞收了武器,然後讓還跪着的總兵站起身來。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你們也真是不容易……”
“魔神如此作惡多端,奪人~妻女姐妹不止,還要奪人母親,實在是不可饒恕。”
喬樵看着那禿頭總兵喜上眉梢還要假裝被說到痛處傷心痛苦,臉上的肥肉因為要演出難過落淚卻又繃不住笑意而一跳一跳的,在心中吐了吐舌頭:媽耶這炮灰臉真是太辣眼睛了!就這麽點兒演技還沾沾自喜,在官場上肯定混不走吧。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總兵這位置的。……看他穿戴的這麽土豪,應該是沒少花錢疏通了。
“……我與兩位夥伴雖然沒有對抗魔神的手段,但如果我們三人只要見上魔神一面、向魔神證明你們沒有說謊,就能拯救那爾鎮和烏那城,那我們三人願意去見魔神。”
喬樵一邊說,一邊注意着禿頭總兵那滿是肥肉的臉。她沒有錯過聽到“證明”二字時總兵臉上肥肉的跳動。
心中“喔~~”了一聲,喬樵了然——這禿頭胖子果然對她撒謊了。那就是說烏那城~的城主果然也對魔神撒謊了。烏那城中一定還藏有女性,但是烏那城~的城主死活不肯把那位女性……或者是那一些女性們給交出來,這才惹惱了魔神。被魔神定下了十日之約。
“不、不……和魔神講道理,是講不通的……畢竟、畢竟您看,魔神是魔神……不是人啊……”
禿頭總兵大汗淋漓地賠着笑,喬樵聞言也笑着微微颔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總兵說得話要放在以前,喬樵絕對沒有異議。然而現在的喬樵對于自己還算不算通常意義上的“人類”表示疑惑。起碼對于帝國軍和聯盟軍來說,人造人根本就不是“人”。可如果人造人不是“人”,經過了基因定向選擇的帝國人和把身體機械化改造的聯盟人又憑什麽就能說自己是“人”呢?
喬樵生活過的二十一世紀,人類已經打過兩次世界大戰了。由此可見都是地球原生原産的人類也不符合“族類”的标準。再縮小範圍,哪怕是同一個國家、同一片地域,同一個宗族,甚至是同一個家庭,“異心”都一直存在。
雖說“族類”本身不算是個僞命題,喬樵也沒指望魔神和自己是一個“族類”,但想要用“魔神不是人”這種理由來說服喬樵放棄和魔神溝通,那真是押錯寶了。
喬樵跟着那爾鎮的總兵去觐見了烏那城~的城主,路上她用帝國語告訴約瑟夫和約修亞自己要去見魔神。約瑟夫和約修亞自然是不同意的。
“太危險了!”
“為什麽?”
喬樵說了一句讓約瑟夫還有約修亞很難反駁的話:“你們覺得是見到女性就用長矛指着,還要捆綁起來送給城主和魔神的總兵危險,還是給了城主十天時間讓他考慮清楚要不要因為私藏女性而被毀滅的魔神危險?”
“這……”
約修亞語塞。
“而且那個禿子總兵還想诓騙我們哦?”
跟在那爾鎮總兵身後的喬樵望着胖子總兵的背影,咬重了“禿子”兩個字。大約是察覺到了喬樵的視線,給喬樵帶路的炮灰臉總兵轉過了頭來,他對上約瑟夫和約修亞冰冷如刀的眼神,頓時臉上的肥肉劇烈抖動了一下。
“我聽您剛剛似乎在與同伴們說話……是有什麽需要嗎?”
“不是的。我只是在對我的同伴說,我們能為烏那城盡一份力實在是太好了。”
喬樵笑眯眯的,彎彎的眉眼帶着一種勾人的甜而不自覺。胖子總兵心中大動,心道要不是十日之約履行在即,這精靈般美麗的人兒身邊的兩個高壯女子又太過于強大,自己哪怕動用那爾鎮所有的兵力也無法将之鎮壓,他肯定不會放過這樣送到了嘴邊的饕餮盛宴。
喬樵被胖子總兵那油膩的視線看得雞皮疙瘩暴起,本能地就對這胖子總兵更加得嫌惡。
基于對胖子總兵的嫌惡,在見到和胖子總兵猶如兄弟的烏那城城主之後,喬樵對烏那城~的城主也沒有什麽好印象。盡管這位比總兵還要胖上幾分的城主和顏悅色地招待了喬樵,态度親切周道到令人無法想象他居然是一城之主。
在喬樵說自己與同伴們都累了之後,城主立刻命人帶喬樵一行到城主城堡的豪華房間裏休息。之後又讓人送來了酒肉、熱的洗澡水以及衣服。
肉喬樵是不會再碰了,酒她只抿了一口就給全吐了,事後還用水漱了漱口。
——這酒甘冽芳香,确實是佳釀。然而酒裏下了能讓人身體麻痹的物質。雖然劑量不多,哪怕整壺酒都喝完了也只能讓人感覺像是喝了特別上頭的酒,酒勁兒發作得太厲害。但是藥勁兒加酒勁兒,喝了這酒的人恐怕會腳癱手軟得連手指都擡不起來。這種情況下被“鬼壓床”想必也不會留下記憶。
洗澡水喬樵也沒用。她是很想洗澡,但那洗澡水裏也一樣被人加了東西,碰過那洗澡水的皮膚會微微灼熱并被刺激得持續發汗。
想想自己要是沒有【先驅者】系統,身體沒被改造成~人肉分析儀,自己和約瑟夫、約修亞今天恐怕就要着了道兒,喬樵還有點兒後怕。
唉……縱使星球不一樣了,時代不一樣了,文化和背景都不一樣了。品行低劣的人使用的手段和套路卻總是一樣的。
喬樵不能不說自己對這烏那城~的城主很失望。但這也印證了她的直覺:這城主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口中壞到比惡魔還壞的魔神也未必就是反派大壞蛋。
不過這城主送來的衣服喬樵是不客氣地收下了。雖說這種又薄又滑又膩,穿到身上那就是曲線畢露,和沒穿就是個色差區別的抹胸長裙她是不會穿的。但是不拿白不拿對不對?以後說不定還能用這種接近情趣內衣的長裙換點兒實在的生存物資。
父母教訓喬樵:“別人的東西就是針頭線腦也不許拿!”的話音像是還在喬樵的耳廓裏回響。想起自己小時候受到的教育喬樵輕笑幾聲,心道自己現在可真是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別說是幾件情趣內衣了,要是為了生存,她能把這城堡都給城主搬空了。爸媽要是看見現在的自己,恐怕要失望自己怎麽教育出這麽個沒皮沒臉、不知恥也沒矜持的女兒來了。
“喬,你在笑什麽?”
約瑟夫和約修亞湊了過來。
“沒什麽,就是想起我小時候的事情來了。”
“小時候?”
約瑟夫和約修亞對視一眼。人造人是沒有童年的,他們有意識、意識從身體裏蘇醒的時候身體就已經長成被定制好的模樣了。所以聽到喬樵說“小時候”,兩人都有些好奇。
喬樵笑了笑,把盛在銅碗裏的油燈給吹滅了。借着窗外的五個月亮的灑下的月光,喬樵輕聲給約瑟夫和約修亞講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門外亮着燈的走道上一直有腳步無聲地來回,喬樵看着那晃來晃去的陰影,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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