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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曾經體會過這麽一種感覺。

當屢次絕望到深淵，總有一雙手把我從地獄中拉出。

本以為那雙手已經是明亮的極致，後來才發現手的主人披着萬丈光芒。

澹臺雲重最開始的名字叫做狗蛋，是個鄉下孩子，父母怕他夭折于是起了這麽個賤名。

狗蛋的生活很簡單，上山摘桑葚下河捉泥鳅，和同村的小夥伴揪着大狗的尾巴玩。無所事事又快活自在，除了偶爾幫父母做點農活。

一個傍晚，狗蛋坐在門口，晃眼看了眼天空，覺得今天的太陽特別像鹹鴨蛋，黃的不正常。

他聽到村口的大黃狂吠，還有人的尖叫聲，然後他看到務農的父母慌慌忙忙的回來，把他抱進了屋子裏。

“怎麽啦？！”他問道。

父母的臉色很差，“村口死了兩個人，說是被怪物咬死的。你這今天只許待屋子裏聽到沒有！”

被嚴厲的語氣吓了一跳，他乖乖點頭。

第二天，又傳來慘叫聲，父母商量着明天離開這個村子。

第三天，白天時風平浪靜，狗蛋在屋子裏已經待不住了于是趁父母收拾東西時，溜出去玩。

他最想念的還是後山的桑葚，一溜煙的跑去吃了個肚圓後才慢悠悠的回來。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鮮血和屍體，他吓壞了，狂奔回家，竟然看到一個怪物正在吃他的父母！

一瞬間，驚懼充斥着他腦袋，全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跑啊孩子、跑！”母親凄厲的叫聲驚醒了好似陷在夢魇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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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怪物通紅的眼珠子轉了過來。

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他拔腿就跑。

後面的怪物追了上來。按理說一個小孩怎麽可能跑的過妖獸，但是他就是做到了，如同在飛一般，轉眼間鑽到了林子。

樹木叢生，怪物被阻攔，降低了速度。

他慌不折路逃到了林中深處。

“吼～！”

怪物越發接近，就在他的背後！他害怕極了，從所未有的求生欲望攝住了他的心魂！一股力量兇猛而至！

他竟然劈開了一條岩石縫，還打了那怪物一掌。訝異的同時他手腳麻利的鑽進縫中，怪物在外面猶豫要不要進攻。

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緊接着越來越多的畫面湧進了腦海中。

戰争……

寶物……

修煉……

神族……

魔族……

以及澹臺雲重……

良久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的真名叫做澹臺雲重，是神族公主和魔皇的兒子！體內流着神族和魔族的血！現在神族的血脈已被他傳承，只要能逃出去……

看了一眼外面的獬獸，這種等級的妖獸不足為懼，只是他剛覺醒神族的血脈力量還十分弱小……要是獬獸強行闖入他怕是活不過今日！

閉了閉眼，小雲重心沉到谷底，難道他就要死了嗎？可是他還沒有為他的生母和養母報仇。

獬獸猛地撞了下岩石，他的心髒不禁一縮。畢竟還是個小孩，孤單的面對妖獸怎麽能不害怕，村民們死的慘狀一遍遍的回放，那妖獸血紅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他。

現在就是臨死前的折磨……

怎麽辦……誰來救救他？小男孩貼在岩石上，害怕的眼淚像豆子一樣往下掉。

忽然閃過一道劍光，幾個穿着青白衣服的人帶着劍團團圍住了獬獸，他們皆是目光沉着，威風凜凜。

有人來救他了！小雲重一喜，激動的望着他們。

圍住妖獸後他們并沒有急着動手，像是在等什麽人。小雲重好奇時，一人從天而降，他也穿着青白色的衣服，玉冠束發，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如同高山上的冰雪閃爍着刺眼的光芒。那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讓他連害怕都忘記了。

他聽見別人都叫他：師兄。

眼睛裏充滿了單純的崇拜。

一瞬間，他心裏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很羨慕他們可以喊他師兄，同時他又讨厭他們可以這麽親昵的稱呼他。

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那感覺叫做嫉妒。

他的劍是湛藍色的，揮動時會有冰藍色的流光閃過，即使是在隔開妖獸的血肉即使是劃開妖獸的筋骨，沾上了惡心的鮮血，那把劍還是美極了。

年紀尚有的澹臺雲重第一次被美麗所震撼。

他輕松又優雅的解決了這個妖獸，小雲重覺得理所應當，甚至覺得神族都不會比他更厲害更好看。

用劍挑出獬獸的一顆圓珠子，傳承記憶告訴他那是妖獸的內丹，很滋補靈力。

能為他所用這只惡心的妖獸還算有點價值，年少的澹臺雲重想到。

如果他也能為那人所用，他也會快樂的，可惜他現在太弱了。

這時，那人竟然朝他伸出手。澹臺雲重莫明又欣喜。他想了想對他說：“出來吧，安全了。”

小心翼翼的，他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

然後身體被他帶了出來。

事情解決了，他要走了，澹臺多麽希望自己也能跟着一起離開。

于是他問，“大哥哥，你是誰？”

他當然知道他們是修真人士，他只是希望對方能夠多跟他說幾句話。

沒想到那張冰冷的臉竟然露出一個微笑，好似白雪融化，春水流動，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天空。

“我是修真人士。”

溫暖的嗓音。

他的師弟們在呼喚他，這個人要走了。于是他忍不住向前一步，“我叫雲重。”

大哥哥你一定要記住我啊！

幾人禦劍離去，小雲重目送，直到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開心的握着對方送他的內丹……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後來，他離開了村莊，尋找靈氣充裕的地方修煉，有點修為後才入世。

他在一個很繁華的地方聽到逍然派正在招收弟子，聽說逍然派的大師兄玉樹臨風，道行高深，還救過一個小孩。

澹臺一聽，以為那個大師兄就是他連忙加入了逍然派，被錄取後才發現根本不是。兩者相差甚遠，他本想立馬離開可是又想那人肯定是某個門派的師兄，逍然派也算不錯說不定能打聽到他的消息。

沒想到的是，這個門派的弟子們勾心鬥角，不好好修煉天天以欺負人為樂。沒靠山的他就經常被他們找茬，雖然每次都能化解但仍然覺得麻煩。後來掌門的女兒雪兒瞧見了，便經常主持正義，讓他們不要亂來，不然澹臺會忍不住下重手以永久的免去麻煩。

再過了幾年，一個人的消息傳到他耳中，說是神機宗的新任宗主非常厲害，屢建奇功，沒幾年就讓神機宗成為了第一宗門，而且此人心地善良，沒當宗主的時候去過一個村落，叫……蒙村來着殺了妖獸還救了個小孩！真是年輕有為。

這麽一個人物畫店都還賣他的畫像呢！

聽到這裏，澹臺雲重片刻都不耽誤的跑去畫店。

老板問，“買誰的畫像啊？”

他語塞，照着聽來的消息複述一遍。

老板恍然大悟，“哦，你說葉無禪啊！”

葉、無、禪。

三個字在舌尖纏繞。

他心喜，知道了他的名字不就離他更近一步了嗎？

取了畫，老板調侃了一句，“你也崇拜葉宗主吧？好好努力，說不定有一天你也能跟他一樣厲害。”

崇拜……他點頭，對能和葉宗主一樣厲害的那天期待起來。

在去晨修的路上，雪兒叽叽喳喳他仿若未聞。

直到她挺下來，雙手叉腰，生氣道：“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還有你最近怎麽老在念……念無什麽來着還有蟬，你想捉蟬嗎？還沒到夏天呢！”

澹臺雲重臉上浮起一層紅暈。

他有經常念出聲嗎？他明明只在心裏默念吶。

“哼！”雪兒扭過頭，“我最崇拜的人是大師兄，他好帥還很厲害！”

說完希冀的望着他。女孩是希望對方吃醋的，可是他只是淡淡的說：“大師兄沒有什麽可崇拜的。”

雪兒生氣，“那誰可崇拜。”

澹臺雲重眼睛明亮道：“自然是神機宗的葉無禪。”

聽到少年毫不掩飾的崇拜語氣，雪兒撇嘴，“只聽過，離我太遙遠了，誰知道真的假的。”

對啊，再崇拜，葉無禪也離太遠了……少年靈光一閃，他的修為早就超過了逍然派的掌門，在這再也學不到什麽為何不去神機宗呢。

打定主意後，少年第二天就脫離了逍然派對雪兒的眼淚視若無睹。

神機宗、踏星峰、入門典禮。

當澹臺雲重站在大殿裏，他壓抑着心裏的激動像個普通弟子立在側方。

目光卻一寸寸的打量過去，這是葉無禪走過的地板這是他坐過的椅子這是他曾經多次凝望的風景，他似乎都能尋到痕跡……

作為宗主他理所應當的最後一個出場。

他穿着白色的長袍，纖塵不染，高高在上，宛如神袛。

對比多年前的他，現在的他更增加了幾分成熟和冷淡，一雙眼睛像是落在湖裏的黑曜石，泛着點點冷光，但并不讓人覺得寒冷只是覺得舒服清爽。鼻子、嘴巴、脖頸，慢慢的看下去，澹臺雲重在心裏勾勒出他的全貌和記憶中那人完全重合起來。

自己崇拜的人就站在眼前，以後還能見面、共處，過去那乏味的幾年在一瞬間等到了補償。

更令人驚喜的是，他也認出了自己。

目光長久的停留在他身上，似乎也在确認什麽，神情從淡淡的驚訝到幾分欣賞到最後卻是有一絲的郁悶？他在郁悶什麽？

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時間探究。

周圍的弟子都在竊竊私語，澹臺雲重聽到默默的勾起唇角，那人倒一點都沒察覺還是固執的打量他，直到旁邊的一個女人嫉妒的開口提醒，他才恍然大悟的回過神。

他好像發現了那人的另一面呢……在冷淡的外表下會不會藏着一顆可愛的心？

這個小秘密他誰都不會告訴，只放在心底自己品嘗。

成為新弟子後，澹臺雲重一改往日低調做人的畫風，不僅展現出色的實力還處處表現，私下也是一個模範弟子的形象，對同門無私幫助，很快，他在新弟子中獲得了很高的聲望。

為什麽這麽做？

他坐在踏星峰，嘴裏叼着一根稻草，望着築心小院的方向，兀自出神。

百翎兒一上來便看到這麽一個翩翩少年，心中更是不舒服。

兩人沒說一會便不歡而散，百翎兒氣的沿路破壞了無數花草，澹臺雲重看到嗤笑一聲。這個只有外表沒有腦子的蠢女人，葉無禪怎麽會跟她在一起，就算有婚約又如何……至于那個‘宗主對新弟子一見鐘情’的謠言就先讓它傳下去吧。

神機宗跟他之前看過的宗派都不一樣，這裏讓他感覺很舒服，最重要的是葉無禪在這裏。

他的視線總是跟随葉無禪的身影，收藏他用的過的東西，一個杯子一件衣物……很小的東西就足夠讓他滿足。

這種滿足磨平了他身為神魔兩族後代的銳氣，就算一輩子留在踏星峰他也毫無怨言。

那麽這種崇拜的情緒是怎麽變質呢？

最開始是懷疑。單純的崇拜一個人會把那個人放在心底，彌久歷新嗎？會厭惡有其他人和他一樣崇拜他、厭惡百翎兒親密的出現在他身側？會想要占有他，讓他眼中獨他一人？

他的夢中一次次的出現那個白色的人影，他的臉色永遠綻放着炫目的微笑，只為他一人，他的手輕柔的拂過他的額頭。澹臺雲重心中一動，擡起下巴吻了吻他的嘴角，這個舉動打碎了夢境。

深夜中他醒了過來，掀開被子，小兄弟雄姿勃發。

這是欲.望，他想占有那個人。

再次遇見葉無禪，澹臺雲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保持初心。他罰他清掃踏星峰，他卻欣喜若狂，這代表着他可以進築心小院了！

帶着幾分激動甚至朝聖的心态，澹臺雲重跨入了築心小院，這個地方充滿了葉無禪的味道。

他崇拜的宗主坐在窗邊翻閱書籍，毫不關心外界，一縷縷陽光照射在他的白衣上反射出虛幻的浮光，似乎下一秒就會羽化飛仙。

許久未見的恐懼攝住了澹臺雲重的心神，那一刻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告訴他：抓住他。

當崇拜撞上了妄想便形成了最深刻的執念。

永生永世無法擺脫。

入V三更，這是第一更……

下面的還在碼，咳咳。

謝謝大家的留言和霸王票，不過現在實在沒時間回，等我更完了再跟各位寶寶們聊～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