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章

第 68 章

所有的一切算是塵埃落定，鐘顏也解決了一件心裏的大事，覺得無比得放松。此刻，整個翕王府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畢竟是王爺和王妃要出去一個月之久，岑管家恨不得讓他們把所有東西都帶上。

雖然鐘顏決定和沈浸溪騎馬去，但還是準備了一輛馬車，因為鐘顏要帶上晴柔。

柳毅作為千言閣新任門主，此次武林大會他本就應該去，所以鐘顏二話不說就把晴柔也帶上了，甚至拒絕了柳毅騎馬的請求，把他倆安排在了一輛馬車裏。

自從上次撞見他們兩人後，鐘顏後來也分別問過晴柔和柳毅，他倆明顯就是喜歡對方，那作為中間人的鐘顏，就不能不給他們一個機會了。

“好了，岑叔，真的夠了，你讓我們帶的夠我們吃兩個月了。”看岑管家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馬車裏塞各種吃的用的，鐘顏趕緊阻止了他。

馬車裏都要沒坐人的地方了。

沈浸溪樂得在一旁看着，并沒有說話。看着王府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一向門庭冷落的翕王府何曾如此鮮活過，最後目光落到還在拉拉扯扯的鐘顏和岑管家二人身上，沈浸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原來他是有家的。

“阿溪，你快來勸勸岑叔！”

沈浸溪聞着聲音走近，攔下了岑管家還抱着一個不知裝着什麽的包裹，開口的聲音如清風般和煦，“真的夠了。岑叔，家裏就交給你了。”

沈浸溪又不自覺把“家”字單拎出來反複咀嚼品味，絲絲暖意直達心底。

“王爺……”

扮作侍衛的聞濤不知何時冒了出來，看到了大家都是輕松歡快的樣子，不知自己該不該開口。

熱熱鬧鬧的送行中，沒有人注意到聞濤，只沈浸溪看到了他，把他叫到了一邊去。

“王爺，平南侯讓屬下給您帶話，要您去見他，否則要大軍攻城。”

沈浸溪知道這一天遲早回來，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還如此得不湊巧，偏偏是在今天。

沈浸溪回頭看着不遠處的鐘顏，仍在興奮快樂地和衆人說說笑笑，沈浸溪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見平南侯。

平南侯一心想要幫助沈浸溪推翻當今的陛下，卻不知道沈浸溪心裏從未想要過這天下。先前被見平南侯的時候，沈浸溪被二話不說地推上高位，沒給他一點兒拒絕的機會，其實面對這些真心真意為父親複仇的人，沈浸溪也不知道拿他們怎麽辦才好。

只能說，同樣的一個目的，沈浸溪和他們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沈浸溪不願在自己複仇的路上，是以不計黎民為代價的。

沈浸溪還沒想好如何對鐘顏說自己不能陪她去了，鐘顏就湊了過來，滿臉好奇地看着單獨跑到樹下的倆人，“你們在說什麽秘密？”

聞濤看看鐘顏，又看看沈浸溪，不知道怎麽回答。

沈浸溪默默吸了一口氣，招手讓他下去了，然後才去看鐘顏，“顏顏，我有話同你說。”

“怎麽忽然這麽嚴肅？你說，我在聽。”鐘顏也正經起來。

沈浸溪看了又看鐘顏，猶豫了又猶豫，才慢慢說出口，“顏顏，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武林大會了。”

鐘顏的第一反應不是沮喪，而是關心與擔心，“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得去見一見平南侯。”

鐘顏回憶着沈浸溪所說的這個人，她只記得沈浸溪之前在蔡州的時候見過他，在鐘顏的印象裏平南侯是個好人，因為也算是幫了他們，除此之外，鐘顏便不知道了。

不過這點信息也讓鐘顏放下了擔憂，不過放下擔憂後，就變成了失落，“那好吧。”

看鐘顏這個樣子，沈浸溪也不忍心，但又沒有辦法，只能盡力承諾，“等我辦完事情就去找你好不好？”

鐘顏卻沒回答，自顧自地拉着沈浸溪從人群中穿過，然後去了書房。

“阿溪，走之前我想聽你說清楚這些事情，平南侯是不是也與你父親的事情有關？還有，我記得你提過在黑市遇到丞相的事情，還說什麽要與你合作，那為什麽劉存又說污蔑你父親通敵叛國的是丞相呢？”

鐘顏一下子問出這麽多問題，然後就盯着沈浸溪，想要一個答案，沈浸溪知道自己是時候和盤托出了。他之前雖然答應了鐘顏再無欺瞞，但他總歸不想讓鐘顏牽扯到這件事中的，所以只要是鐘顏問的，他都回答了，只是并沒有完全回答。

現下既然鐘顏已經問了，沈浸溪也只能說了，比起不想讓鐘顏參與，他更害怕再次欺騙鐘顏。

于是沈浸溪就将平南侯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對鐘顏說了出來，也讓鐘顏知曉了自己的計劃與平南侯的矛盾。

“也就是說，平南侯并不知道你不準備推翻陛下，那他這次會不會為難你？”

鐘顏聽完，倒是認同沈浸溪的想法，只是擔心平南侯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如何對沈浸溪。

“沒事，別擔心，我會跟他們說明白的。”

既然是父親以前的部下，那沈浸溪就不會讓他們走上不歸路，他決心要護好他們。

鐘顏雖仍舊不放心，但他相信沈浸溪，看着沈浸溪如此堅定，鐘顏沒有再說什麽。

“至于周相的事情……”沈浸溪提到這個害了父親的人，免不了心生怨恨，“他确實是讓我父親蒙冤的幕後黑手，在我們遇到劉存之前我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沒有證據。”

“在沉水鋪的時候，我也疑惑過為什麽他要找我合作，明明他是最不想讓我活着的人，但後來我想通了，顏顏，你還記得劉存為什麽能從十殺樓逃出來嗎？”

鐘顏想了一下之前劉存的話，“因為十殺樓那天出現了內亂，他就趁機……等等！你是說……”

鐘顏也想明白了：為什麽黑市明明是十殺樓的地盤，卻有一個周相在幕後控制的沉水鋪；為什麽何求玄明明是十殺樓的人，卻是周相的義子魏明喆的教書先生；為什麽十殺樓一個從未聽過的江湖門派，卻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

“沒錯，周景臣與十殺樓本就是合作關系。”沈浸溪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怪不得十殺樓的發展速度如此迅速，因為它本就聯合了朝廷的勢力。所以說，十殺樓抓劉存就是為了抓住周景臣的把柄？”

鐘顏想明白了這點，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串聯起來，之前的種種疑問現在都有了解答。

“沒錯，他們的合作應當并不堅固，所以十殺樓可能在意外得知周景臣在尋找劉存的時候，就先他一步抓到了劉存。而劉存逃出來時候看到的争鬥，應該就是周景臣發現十殺樓抓了劉存，所以和他們打了起來。”

沈浸溪将一切線索串了起來，差不多已經拼湊出了一個真相，鐘顏徹底懂了，“所以，周景臣氣得寧可找你合作？”

沈浸溪點頭，“不過他也并不信任我，畢竟他不敢确定我是否知道當年我父親被害的真相，所以他一面說着與我合作，一面又不能舍棄十殺樓的合作，将十殺樓的底細告知于我。”

抽絲剝繭，所有一切真相大白，那就只剩下一個疑問了，“這十殺樓的樓主到底是誰？”

鐘顏的這個疑問，也是沈浸溪一直沒想明白的地方，到底是什麽人既把他當作敵人，又是江湖勢力？

沈浸溪自問，這十數年來，并無與江湖門派有過牽扯？

“好了，阿溪，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周景臣，那就先解決這個吧。”鐘顏秉持着樂觀随心的思想，也不忍沈浸溪為此眉頭緊鎖。

“好，聽你的。”沈浸溪也不再沒頭緒地亂想，只将身邊人納入懷中，語氣帶着愁思，“就是沒辦法和你一起去了。”

才新婚幾日的沈浸溪，一點兒也不想和鐘顏分開。

鐘顏反過來安慰沈浸溪，“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以後天大地大，鐘顏都想帶沈浸溪去看看，再也不要待在這京都了。

“阿溪，那你要與周景臣合作嗎？”鐘顏想到此人是害了沈浸溪父親的人，就非常厭惡。

“不，和他合作，讓我覺得惡心。”沈浸溪比鐘顏更加厭惡。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呆了一會兒，心中全是即将分離的不舍，沈浸溪無意識将鐘顏越抱越緊，好像這樣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一樣。

“顏顏，你或許忘記了，周景臣是周貴妃的父親。”

沈浸溪依舊沒有放開鐘顏，所以鐘顏聽到這句話是在自己的頭頂響起。

一聽這話，鐘顏坐不住了，推開沈浸溪想問清楚，沈浸溪也就順勢放開了她，“容姐姐的父親是周景臣？”

看到沈浸溪肯定地點頭，鐘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她也确實沒想到，害了沈浸溪父親的人居然是周潋容的父親。

沈浸溪就是知道鐘顏與周潋容的關系，所以才開口提醒鐘顏，他不想以後因為這件事情，他和鐘顏之間會産生什麽矛盾。

但沈浸溪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的擔憂多餘了，因為鐘顏永遠是最美好的存在，“阿溪，我不會因為容姐姐就阻止你做什麽的，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這事本就是周景臣的錯。”

沈浸溪沒想到鐘顏如此迅速就給出了自己回答，讓他覺得他一直都是被愛着的。

他确實一直都是被鐘顏愛着的。

“好。”

鐘顏其實想得很簡單，是誰的錯誰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她相信周潋容被欺騙了，所以鐘顏不會因為周景臣而去怪罪周潋容。但她會很心疼很心疼她的阿溪，因為他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