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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接下來的一周,葉初芽每天都能收到淩霜白送的禮物,只是不再像第一天那麽誇張,有時候是一束花,有時候是一杯飲料,有時候是一份小零食……

葉初芽收着收着,開始不安起來。

宣示主權一兩天就夠了,哪有連着宣示一周的?

“如果不是為了演戲,那就是他自己想送。”譚茵茵憤憤道,“淩霜白果然見色起意了!”

葉初芽:“……”

她不怕淩霜白見色,就怕淩霜白單純是因為愧疚。

葉初芽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淩霜白了。

那時候她受傷,醫生說不能見光,不僅陽光,連燈光都不行。

她原本五彩斑斓的世界,一夜之間墜入無邊黑暗。

傷痛和無聊讓葉初芽每天的日子都很難捱,每一秒都是漫漫長夜。

那些爺爺在世時,圍在她身邊打轉的人,早就消失無蹤。

趙玉醇一家偶爾會去醫院,但很顯然,他們只會折磨她,去了還不如不去。

只有淩霜白,是真的每天都會去看她。

也是那一年,淩霜白父親突發意外,臨終前交代讓孟錦君管理公司。他知道只有孟錦君才能替他守住心血,卻不知道,孟錦君守得有多艱難。

其他孩子的14歲,正處于青春叛逆期,讓家長操碎了心。淩霜白的14歲,一邊要學習,一邊還要幫着孟錦君守住公司、應對數不清的內憂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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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不管每天忙完後有多晚,淩霜白都會去醫院看望葉初芽,陪她說說話,給她講這一天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葉初芽也每天都會等淩霜白,常常通宵不睡覺,反正她白天有大把時間。

那時候淩霜白就是她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是她的希望和憧憬。

她很喜歡淩霜白,喜歡到想把淩霜白困在自己的世界裏,如果有他陪着,黑暗也沒有那麽可怕。

所以她有時候會裝可憐,甚至故意弄傷自己,引淩霜白多來看看。

當然那時候她還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對唯一的光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直到那一天,趙玉醇來找她,說要将和淩霜白的婚約轉給她。

趙玉醇知道她有多依賴淩霜白,認定她一定會很開心。

實際上葉初芽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确實很開心,她不懂婚約是什麽,但知道夫妻是要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的,和淩霜白一輩子不分開是她最大的奢望。

可是,葉初芽經過那麽多事情以後,也明白趙玉醇為什麽要将這好事讓給她。

她稍微一深想,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趙家就是一團肮髒不堪的爛泥,被他們沾上,只能等着發黴發臭,得不到任何好處。

她也一樣,她也是趙家人,她也姓趙,她也想将淩霜白困在自己的世界裏,想拉着他墜入黑暗,只因為自己需要一個陪伴。

葉初芽大罵趙玉醇,其實也是在罵自己,然後就離開了北城。

她運氣不錯,在鄉下那些年,跟在師父身邊,看她念佛抄經,耳濡目染,心态漸漸平和下來。

對淩霜白,她也刻意不去關注他的消息,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

可是有一天,她無意中在電視上看到了淩霜白。

他被評為年度人物,上臺領獎。

那天葉初芽打開電視的時候,他正好從觀衆席走向舞臺,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尖上。

陌生的悸動潮水般湧上來,瞬間将她吞沒。

淩霜白在臺上發言,淡定從容、風采逼人,她在電視機前手腳冰涼卻又熱血沸騰。

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萬衆矚目,葉初芽卻覺得他其實是孤單的。

也或許那是她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她托譚茵茵幫忙查淩霜白的資料,得知他一直單身。

葉初芽回北城,就是沖着淩霜白來的。

就算那天淩霜白沒有利用她去拒絕元千千,她也會套路他去結婚。

但淩霜白畢竟對她無意,葉初芽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五年十年都不在乎。

譚茵茵總擔心淩霜白對她心懷不軌,其實葉初芽想說,她才是心懷不軌那個人。

小時候那點被壓下去的心思,早已經在她沒注意到的角落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這次是狠了心,哪怕用盡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淩霜白留在身邊。她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遺産。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她都還沒用手段,淩霜白就已經千依百順、甚至開始主動。

這不僅不能讓葉初芽放心,反而會更加不安。

她對淩霜白的喜歡,尚且有跡可循。

可淩霜白不一樣,他從前對她的關照,只能說明他是個重信守諾的好人。她又沒幫過他,只給他帶來過麻煩和負擔,他也不是随便的人,否則不會這麽多年身邊都沒女人,所以他沒可能這麽快動心。

那他為什麽對她好?

葉初芽最怕的,就是淩霜白當她是妹妹,所以她才會在婚禮那天晚上順水推舟,還反複提起,就是為了徹底打破淩霜白對她的固有印象,讓他沒辦法再當她是妹妹,而是一個女人。

可現在時間還短,淩霜白喜歡她這事根本無跡可尋,反倒可能是愧疚,她能不擔心嗎?

但兩人之間有君子協定,在不确定他心意前,葉初芽也不敢直接去問。

萬一他對她無意,反而察覺到她的心思,要跟她解約,豈不是前功盡棄?

“芽芽,準備了。”茜姐在旁邊喊。

葉初芽只得先挂斷電話去工作。

這一周因為有丁卉這個六親不認、說翻臉就翻臉的大魔王在,全劇組都小心翼翼。別說,竟然有意外收獲,工作效率提升不少。

今天拍的是傾羽複仇途中遇到的一個幻境,她的仇家打不過她,就将她誘入幻境,試圖困死她。

這裏也是一個伏筆,因為真正心如死灰的人,是不會被幻境騙到的。

傾羽被困住了,玄曦趕來救她。

兩人手邊沒有武器,幻境裏只有一個擅長用琴音迷惑人心智的反派,兩人聯手殺了反派,決定用琴音為武器,對抗這一關的BOSS。

傾羽不會彈琴,玄曦又受了傷,一個人彈不動。

危急關頭,當然還是活命更重要,兩人聯手彈了支曲子,打破幻境。

現在要拍的,就是兩人聯手彈琴的一場戲。

淩霜白增加投資後,劇組財大氣粗了許多,這幻境都是搭的實景。

為了畫面美感,韓一馳将兩人彈琴的地點安排在房頂上。

工作人員将兩位演員吊上去,下面還開了鼓風機,兩人衣袂翩翩、發絲飛揚,确實是仙氣滿滿,畫面很唯美。

但其中也有不少苦,因為琴也是被吊起來的,稍微一碰就晃得厲害。

好在劇中人物也不是普通人,他們彈琴用氣不用力,所以兩人的手指不用真的碰到琴弦上。

只是兩人默契度不夠,始終配合不上,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找到規律。

韓一馳拿着大喇叭喊了開始。

劇中這一段傾羽借着幻境的掩護,難得洩露了自己的真實感情,看玄曦的眼神滿是愛意。

劇外葉初芽看着傅航,實在演不出來愛意,自動在腦子裏将他的臉替換成淩霜白。

傅航慢半拍才看過來,差點溺死在她的眼神裏。

他當然知道葉初芽漂亮,初見的時候也曾怦然心動,可他不喜歡太厲害的女人,加上因為元千千的事,兩人之間一直有點尴尬,所以并沒有行動。後來聽說葉初芽已婚,他就更是毫無想法了。

但在這一瞬間,傅航忽然發現,假如葉初芽真用這種眼神看他,他前面那些顧慮可能就都顧不上了。

當然,傅航也明白,葉初芽看的不是他,是玄曦,她演技好得令人驚嘆。不僅自己入戲,連跟他對戲的演員也會輕易被帶入她的情緒中。

傅航從來沒有這麽入戲過,表演完全是靠本能,都沒用上演技。韓一馳喊“咔”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有一絲絲暈眩。

工作人員将兩人從屋頂放下來,傅航沒站穩,整個人朝葉初芽身上倒去。

葉初芽下意識扶了他一把,然後就突然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她擡頭一看,才發現現場不知何時來了幾位客人。

依次是傅孔擎,傅孔擎的老婆也是麓年影視副總裁鹿筱芸,麓年集團董事長鹿見青以及淩霜白!

四位大佬齊刷刷盯着他倆,葉初芽倏地一下縮回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傅航也有點懵,又晃了兩下才站穩。

“你們演得太棒了!”鹿筱芸率先打破沉默,走到葉初芽面前,“你就是葉初芽?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真的是仙女下凡吧?小韓你運氣可真好。”

韓一馳見她喜歡,也松了口氣,笑道:“師母說得沒錯,我一直運氣好。對了,芽芽,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師母。”

葉初芽急忙喊了聲“芸總”,鹿筱芸笑眯眯地應了,态度很好。

韓一馳依次介紹了另外幾位,等打過一圈招呼,他又催道:“芽芽,小航,你們去換身衣服,晚上一起吃飯。”

葉初芽臨走看了淩霜白一眼,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哀樂。倒是旁邊的鹿見青似笑非笑,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晚上吃飯的地點在一家私廚,剛好十個人。除了淩霜白一行,還有制片人、監制和導演編劇,演員就葉初芽和傅航兩個。

葉初芽磨磨蹭蹭在最後,這種陣容下,她只能坐別人坐剩下的座位。

但是,鹿筱芸忽然轉頭,拉住葉初芽的手:“芽芽跟我坐,挨着漂亮小姑娘,心情好。”

葉初芽不好拒絕,只能坐了她旁邊。

鹿筱芸熱情得不像一個投資人,拉着她問了許多問題,跟調查戶口似的。

其他人看她們的眼神漸漸微妙起來,因為鹿筱芸的表現,像極了婆婆見兒媳婦。

葉初芽撿着能回答的說了,然後趁着她問“沒工作時喜歡幹什麽”的機會,急忙澄清:“我放假一般都跟老公在一起,畢竟我們這職業,聚少離多……”

話還沒說完,斜對面的鹿見青忽然嗆了下,止不住地咳嗽。

淩霜白就坐他旁邊,伸手重重在他背上拍了幾下:“鹿總這是怎麽了?羨慕別人有對象?”

“我只是好奇葉小姐的想法……”鹿見青也不甘示弱,緩過來後就道,“年紀輕輕又長得天仙一般,這世上有那麽多優秀的未婚男青年,她怎麽就想不開,非要英年早婚?”

說是好奇葉初芽,眼睛卻看着淩霜白。

淩霜白也沒給葉初芽說話的機會,搶着道:“可能就是因為她知道未婚男青年太多,還有像鹿總這樣的……才不得不早婚。”

鹿見青:“……”

他還想說什麽,旁邊的制片人先開口了,一臉羨慕地說:“兩位關系真好,聽說你們一直是同學?”

這兩人都是出了名的煞星,私底下卻跟小學生一樣鬥嘴,他們只想着是兩人關系好,已經徹底忘了這話題是因何而起。

衆人的注意力已經轉移,鹿筱芸也沒再盯着葉初芽,估計之前就是以為她和傅航有什麽關系,倒不是真有多喜歡她。

葉初芽也樂得清閑,就連本來想請教傅孔擎的問題,都徹底忘了,全程沒跟他說一句話。

飯後淩霜白和鹿見青都說有事,傅孔擎一家也要單獨相處,這局就散了。

葉初芽身為員工和晚輩,送走所有人後才離開。

剛上車就收到淩霜白的消息,是一個定位。

葉初芽急忙告訴開車的方遲。

“芽芽把你衣服和帽子換給苗朵。”茜姐見狀就知道她今晚不會回酒店了,急忙叮囑道。

今晚大佬太多,被拍的概率不小。

苗朵和葉初芽身材差不多,只要擋好臉,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葉初芽換好衣服,發現淩霜白又發來一條消息。

【鹿見青也在,等下要麻煩你配合演出。】

葉初芽:???

她一直以為鹿見青知道他倆的真實關系,原來竟然不知道?

那他倆今晚互相內涵個什麽勁呢?

不過,對于秀恩愛這事,葉初芽當然是來者不拒,越多越好,也不問什麽,直接回了個“好”。

淩霜白的車停在一個沒有監控的路口,葉初芽上前拉開車門,果然看到鹿見青和淩霜白并排坐在後座。

葉初芽眼神轉了轉,故意道:“要不,我去坐副駕吧?”

“為什麽?”鹿見青一臉八卦,“這麽不想和你老公坐一起?”

“她是怕某些單身狗受傷。”淩霜白伸手握住葉初芽的手腕,将她拉進車裏,“不用管他。”

鹿見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跟着道:“對,沒事,葉小姐當我不存在就好。”

葉初芽挨着淩霜白坐下,輕輕轉了下手腕。

淩霜白感受到她的動作,不僅沒有放開,反而緊了緊,卻聽到葉初芽輕輕“嘶”了聲。

淩霜白低頭一看,她今天穿了件長袖薄衫,之前擋住手腕還沒發現有什麽問題,這會兒袖口被他抓開,隐隐露出一道紅痕。

倒不是很嚴重,但因為她皮膚白,看着就很明顯。

“我抓的?”淩霜白下意識松開手,“疼嗎?”

他有用這麽大力氣?還是她皮膚太嬌嫩?

“不是,跟你沒關系。”葉初芽反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緊扣,“是吊威亞弄的。”

淩霜白手指頓了頓,随後将她的手朝掌心攏了攏,皺眉道,“吊威亞這麽危險?”

“這不算什麽,工作中有點小磕小碰再正常不過了。”葉初芽無所謂地說。

淩霜白還看着她的手腕:“還疼嗎?要不要上點藥?”

葉初芽看他一眼,略一猶豫,擡高手腕,湊到他面前:“你吹吹就不疼了。”

說完便垂下了眉眼,多少有點不安。

淩霜白倒是沒有勉強,不僅馬上給她吹,吹完嘴唇還貼在傷痕處碰了碰。

親完就去看葉初芽的反應,握着她的手還稍微緊了下,像是生怕她跑了。

葉初芽纖長的眼睫輕輕一顫,忽然仰頭,在他臉頰響亮地“啾”了一口:“謝謝老公!”

淩霜白唇角一彎,将人朝懷裏摟了下。

“小江。”旁邊許久沒動靜的鹿見青忽然開口,“前面停一下車。”

“好的,鹿總。”江河答應一聲,又問,“您需要什麽?”

鹿見青等車子停下來,直接打開車門,走向副駕,系上安全帶才道:“沒什麽,我看你好像不認路,給你指路。”

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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