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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游星海打量着周圍環境，這是一座純白色的宏偉宮殿，頂部是如金字塔般尖尖的三角，大殿面積很大卻沒有任何梁柱，所有的空間都一覽無餘。地面上散落着無數大小不一的禮盒，有五六個行動有些僵硬的“人”穿梭在其中整理。

下一秒，他的視線與一雙暗金色鳳眸對上。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眸色，神秘而華貴，眉宇間帶着一種利刃般鋒芒的俊美。

即便游星海經歷了無數小世界，都極少見到這樣的眸色，不免多看了幾眼。

塞缪爾見到小人魚那雙圓滾滾眼睛正看着自己，灰藍色眼眸蘊藏着幼崽的好奇，目光稚嫩而澄澈，卻沒有絲毫對他的害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向來是個令人畏懼的人，不只民衆如此，就連街上碰到的流浪貓、流浪狗，都會遠遠避開他，尤其是這雙眼睛，吓哭過不少人類幼崽。

這條剛剛孵化的小人魚……倒是意外的膽子大？

而且小人魚的漂亮程度遠勝于任何一張流傳在星網上的人魚照片，它雪色的長發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色，像是一團最輕最軟的雲，魚尾上細密的銀色鱗片折射出斑斓的光點，在甩動尾巴時一閃一閃猶如銀河般璀璨……

不知不覺中，塞缪爾連呼吸都放緩了。

與塞缪爾對視的游星海，其實正在腦海中與系統交談：【統統，怎麽回事？難道人魚是兩栖生物？我的尾巴也能變成腿？】

游星海對人魚一無所知，僅有的印象還是來自于幾百年前聽到的童話故事，因此對海底世界的新生活充滿期待。但眼前這情形，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游星海判斷出那幾個仔細看去行動略微有些僵硬的“人”多半是機器人，它們沒有生物的生命跡象。但不能确定眼前的金發男子是不是人類，他身上的氣息太過強大，必然不是普通人。

系統思索着游星海的問題：人魚當然不是兩栖生物，但游星海與墨蘭帝國現存的所有人魚都不一樣，他的尾巴确實可以變成腿！只是這問題真要剖析起來就複雜了，需要從生物學、基因學、主神空間能量屬性等多方面綜合來解釋……

以前輔助游星海做任務時，有時間壓力，系統會自動把不重要的信息篩除出去，只保留有用的，現在延續了原來的習慣：【沒錯呢，宿主！在你成年之後，尾巴和腿就能自由切換，尾巴離水變幹後會分裂成雙腿，回到水中又會變成魚尾！】

——其他人魚是不是兩栖生物與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到系統的“科普”後，游星海覺得眼前的金發男子一定是“成年人魚”了，于是他又向系統确認道：【統統，難道他就是我的……老父親？】

系統再次陷入沉思：就它所知，很多人類喜歡與寵物建立親子關系，自稱“爸爸”。此外，人類還有句話叫“衣食父母”，這麽一來，飼養者完全可以算“老父親”？

系統覺得自己邏輯滿分！

于是它回答：【是的！】

游星海聞言，就對眼前這個即将養育自己的“老父親”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塞缪爾不知這是對“老父親”的示好，他看到幼崽精致的小臉上浮現兩個小酒窩，笑容純淨無暇，那充滿信任和依賴目光，萌得令人心顫。這一刻，他總算理解了為什麽帝國民衆對人魚這種嬌貴、脆弱的生物喜愛至極，因為可愛真的有巨大殺傷力！

恍然間，塞缪爾感到腦海中針刺般的疼痛也在這一刻不翼而飛……

正在這時，沉浸在小人魚美貌中的斯萊德終于回過神，匆忙道：“陛下！水！要馬上把小人魚放到水裏，否則它的尾鳍暴露在空氣中會幹裂受傷！”

雖然墨蘭帝國現在的醫療科技發展得很好，斷肢再生、器官修補都不在話下，除了直接爆頭這樣的致命傷，基本都能搶救回來。但人魚與人類基因差距過大，大部分治療手段用在人魚身上效果微乎其微。

對嬌弱的人魚而言，任何“小傷”很有可能致命！

這也是現存人魚數量格外稀少的原因之一。

塞缪爾雖沒有養過人魚，卻對人魚的脆弱早有耳聞，在斯萊德的提醒下，他立即讓機器人取來了玻璃水缸，小心翼翼将掌心裏的小人魚放入水缸中。

見到下水後的小人魚半截身子攀着玻璃壁，只把尾巴浸沒在水中晃動了幾下，似乎在适應水的溫度和觸感，那謹慎的小模樣再次擊中的老父親的心。

這其實是游星海作為人類的潛意識，總覺得下水時要做好準備，否則就會嗆水，但真正潛入水中後，他發現自己多慮了，人魚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那頭雪色的長發實際上質地更像是須，觸感滑而堅韌，可以吸附水中的氧氣。

塞缪爾見小人魚健康活潑，似乎沒有被之前的“意外”傷到，不禁松了口氣，這才空出手去查這枚人魚蛋的來源。

今天是塞缪爾二十五歲生日，生日晚宴剛結束不久。即便很多人忌憚他，私下裏罵他暴君，但在這一天送禮物的人仍然不知凡幾，塞缪爾當然記不住每一份禮物的來源，大部分需要靠禮盒包裝上的簽名信息确認。

放置人魚蛋的禮盒非常巨大，是連着孵化器一起送來的，但機器人在拆包裹時把孵化器也認作了“包裝垃圾”，打開後取出了裏頭的人魚蛋遞給塞缪爾。

塞缪爾看着禮盒上的簽名：“特洛耶·尤裏？這人是誰？”

斯萊德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竟然還真想了起來：“他是新上任的人魚研究院院長，出身末等貴族，但性格擅于鑽營，所以升遷很快，估計人魚蛋過來是想與陛下攀上關系。”

塞缪爾沉吟：“他還想升職？”

斯萊德想了想：“應該不是，我猜測他是為了人魚研究院經費的問題，上個月財政部長駁回了他的經費申請，特洛耶·尤裏就在星網上賣慘，說了些研究院已經買不起人魚營養液之類的話，民衆得知研究院裏的人魚可能會挨餓後，立即把財政部罵得狗血噴頭，還自發開通了捐款渠道準備支援研究院……”

要不是因為這事引起了軒然大波，他也記不住這麽個人。

塞缪爾：“他申請了多少經費？”

斯萊德：“兩億星幣。”

塞缪爾：“……他是瘋了嗎？一個養寵物的機構，幾百年來對帝國一點貢獻都沒有，張嘴就敢要兩個億？”

斯萊德：“……所以財政部長頂着壓力還是沒有批款。”

塞缪爾本來覺得，要是特洛耶·尤裏所求的不太離譜，他順手幫個小忙未嘗不可，但現在看來，完全沒有理會的必要。

沉默片刻後，斯萊德說：“其實某個角度而言，也不算太離譜……陛下，你手上這條人魚要是拿去拍賣行拍賣，至少能拍一億星幣……”

這當然不是說特洛耶·尤裏送的人魚蛋就價值一億星幣了，一般人魚蛋的價格在八百到一千萬之間，因為在人魚破殼而出前每只蛋都長得一模一樣，人魚蛋被網民戲稱為“最貴盲盒”，買的時候都是盲買，孵化出來長什麽樣全靠運氣。

不過人魚普遍顏值很高，通常都不會虧，但漂亮得像是塞缪爾手上那只雪色小人魚那樣的，斯萊德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人魚作為觀賞型寵物，價格完全取決于“品相”，也就是顏值的高低。

不過斯萊德說這番話，其實有自己的私心：他要想辦法拯救這條命運坎坷的小人魚！陛下顯然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以他的脾氣性格來看多半是個寵物鯊手！小人魚在他手裏一定活不過三個月！不如去拍賣行替它尋找個好主人！

塞缪爾轉過頭：“一億星幣？”

斯萊德見他有興趣，急忙說：“沒錯，陛下，這只是保守估計，說不定實際成交價更高，現在它是幼崽時期，是最容易成交的時候，不如趁早聯系拍賣行……”趕緊賣了！這樣陛下可以拿到錢，小人魚可以活下去！對雙方都好！

塞缪爾打斷了他：“誰說要聯系拍賣行？”

斯萊德：“？”

塞缪爾不屑道：“難道我缺這麽點錢？”

斯萊德：“？？？”

斯萊德神色恍惚，他幾乎難以置信這話是從陛下嘴裏說出的！

塞缪爾作為墨蘭帝國的王，自然不可能缺錢，保守估計他的個人資産足能擠進帝國前三……但有沒有錢與摳不摳門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斯萊德作為近衛隊長，感受尤其深刻——

塞缪爾繼位後第一時間裁撤了內務部，全部換上機器人節約開支，星際時代人力成本是最貴的，使用纰漏生産還終生維修的機器人自然遠比人工便宜。在“人情往來”時，除了快過期的營養液，還經常送一些皇宮裏淘汰下來的破罐子、爛毯子來充數……活像是奔着結仇去的刻意羞辱。

若不是塞缪爾戰神的盛名在外，恐怕早就被人套麻袋“教訓”了。

一億星幣絕對不是“這麽點錢”，畢竟特洛耶·尤裏所求的巨額財政撥款也只有兩個億！

要是他知道送來的人魚蛋孵化出了一條這麽漂亮的人魚，一定悔青了腸子！

這麽多年來，斯萊德覺得自己早已習慣了塞缪爾陛下的行事作風……

沒想到還有破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