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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呼

178.

我就說我真的一點也不經撩。

恍若是被沉浸在洶湧急墜的大江大海之中，無法呼吸，不得行動，只能發愣似的凝視他那雙漆黑又水潤的眸子，看眸中山水朦胧般的溫柔，似要融化人心。

他勾起嘴角，對我展顏一笑，心防在頃刻間徹底崩塌。

心髒瘋狂跳動，像是要躍出胸腔般猛烈。

179.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大概是病了醉了或者怎樣了，總之臉燙得過分，仿佛有一把火在我臉頰旁熊熊燃燒，整個人就快要變得癱軟。

180.

顧越澤将手掌在我的臉頰上，掌心微涼：“怎麽了？”

我搖搖頭。

他又哈了一口氣，氣息冰涼，挾裹半分微醺酒意，輕輕柔柔的拍在我的臉頰上。

他又問：“這樣有好點嗎？”

181.

我聽到我的心髒越跳越快，越跳越快，然後——

救護車，我需要救護車！

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182.

回去的公交上，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在思考同一個問題。

顧越澤他到底是彎的還是直的啊？

說他彎吧，又好像鋼鐵筆直，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能融入大部分人的話題圈子，平時有人找他教題目，都甚是耐心，平時去小賣部帶點東西之類的舉手之勞也從不拒絕。

他似乎對所有人都很好。

但說他直吧，又好像不太直。

這些動作也太親近了吧？哪個男孩子會摸另一個男孩子的頭發，耳垂，臉頰，還有他為什麽要叫我哥哥啊……

183.

肩膀一沉，思緒被忽然打斷，我偏過頭去，顧越澤好像在我身邊睡着了。

鬧市的夜晚依舊喧嚣，溢彩流光從車窗邊上溜過，顧越澤靠在我的肩上。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我看了眼，是老媽發來的視頻電話。

184.

我那不靠譜的爸媽，說走就走，出去旅游之後就再沒怎麽管過我，也不在家庭群裏冒泡，這我倒是無所謂啦，反正生活費打得很及時，我一個人在家也蠻自由的。

我連上耳機，接通視頻電話。

他們那邊也是晚上。

“寶貝兒，你終于接了！！”我媽拿穩手機，對準周圍景象，快速轉了一圈，那邊也是晚上，霓虹燈從街頭亮至巷尾，“锵锵，秋葉原！！”

我：卧槽！

秋葉原是每個宅男心中的聖地啊！！！！

還是個豆丁時我就老念叨一定要去秋葉原看看，老媽總會撫摸我的頭發，和我爸靠在一起，向往遠方，說：“我一定會帶我們家寶貝去的，好不好？”

結果現在你倆先去了？

你家寶貝還在這呢！

爸，媽？！

我是哪個垃圾桶撿的？我回去還不行嗎！

185.

顧越澤還在睡，我不敢有太大動作，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去日本了？”

我媽：“嗯！”

我媽是個話痨，平時不怎麽開口，一開口必停不下來，邊走，說了許多旅行見聞，我爸偶爾搭腔，我不好大聲說話，便只“嗯嗯啊啊”的應着。

我媽：“爸爸媽媽給你寄了手辦回去，好好收着，有機會自己一定要來……就是節奏太快，不适合養老。”

我媽：“對了，秦澤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倆豆丁總混在一起，還說要結婚，你還記得吧，他好像回F州了，過段時間我和你爸也要回去參加活動，到時候一起去看看他們。”

我媽：“欸，寶貝，你怎麽不講話？”

我比了一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姿勢，将鏡頭一偏，對向顧越澤。

他靠在我肩上，側臉精致，窗外的燈光似乎全被他的臉吸了過來，将五官淺淺的勾了一道邊。

我正想解釋，“我朋友有點累，睡着了”，就聽耳機裏面我媽“噗嗤”一聲，表情變得十分精彩，猛的搖晃我爸肩膀，最後盯着鏡頭一挑眉梢：“不打擾你們了，記得別影響學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寶貝晚安。”

我媽火速掐斷視頻。

我：……？？？

媽，怎麽聽你語氣我是在下面那個？？？

我在你眼中這麽受的嗎？？？

186.

不過，說真的，這個姿勢，顧越澤離得我實在太近太近，近到能看清他潔白如玉的肌膚，細細勾勒出他側臉那些精致的線條，觸碰他如扇面般纖長烏黑的眼睫，數清每根睫毛。

我收好手機，卻鬼使神差的擡起手，想摸摸他的睫毛，最後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

公交車駛過減速帶，車身震動。

睫毛也顫了顫，顧越澤睜開眼睛，醒了。

我來不及撤開目光，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眸，還噙着剛睡醒時的水霧。

顧越澤：“抱歉，我有點暈車。”

我：“沒、沒事。”

空氣安靜片刻，顧越澤又問：“你剛剛……是在看我嗎？”

他大概是真的不大舒服，連嗓音都還是黏着的，半分軟糯，半分少年的清朗。

把我問的一愣。

我欲蓋彌彰的收回手：“沒、沒有啊。”

他身體向後傾，靠在椅背上，複又阖上眼眸。

“剛剛是想要摸我眼睛嗎？”

我：“……”

哥你怎麽知道？你這是詐眠啊？顯得我很猥.瑣啊！

反正也都猥.瑣了，我也不能解釋我擡手到底是幹嘛，說是愛的撫摸嗎？

那更猥.瑣好不好！

于是我胡扯道：“是，我在數睫毛，才剛數完左眼，上眼睑一百四十六根，下眼睑七十五根，眼睫濃密，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亞洲人，很可以。”

我聽見他輕笑了一聲，安安靜靜的靠在一旁，沒再說話。

車窗外燈影流連，公交車走走停停，上車下車絡繹不絕，奇怪的是，車廂總是濃密安靜，我和他挨在相鄰的座位上，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顧越澤忽然喃喃：“我不想再走了。”

我：“？”

顧越澤眉頭微擰，半晌，擠出兩個字：“難受。”

太軟了。

就像春風歸來日，新雪初霁時，一腳踏在那抹将要消融的雪水上，不小心陷入其中。

整顆心都要因為這兩個字揪起來。

我撫平他的眉間，拇指沿着他的眉毛刮過，像他方才哄我的那樣，輕聲哄道：“這樣有好點嗎？”

187.

第二天，我按時到FG13的社團基地，和出團片的各位一起試妝，因為還有晚自習，拍完樣片之後我便回學校了。

由于我實在不确定顧越澤的性取向，你說一個男孩子，高中生，本來應該是最簡單的年紀啊，怎麽這麽撲朔迷離？？

直的吧，能把我撩到不能自已，彎的吧，那你演直男演得太像了，不管怎樣，橫豎都得獻上一句哥們牛逼666。

但我實在好奇啊，于是，一整個晚自習，我都在盯着他看。

他專心致志，我目不轉睛；

他四下走動，我緊跟不止；

他起身張望，我蠢蠢欲動。

他……他走到廁所，回眸沖我一笑：“一起？”

我：“……”

我：“不了不了，你先你先。”

他：“別客氣別客氣，廁所是大家的。”

我：“……有人在我出不來。”

188.

也不知道戳中他哪個笑點，顧越澤“噗嗤”一聲笑起來，笑夠了，才停下來，牽住我的手腕往回走，把我拖到小賣部，買了一捧零食，放在我跟前。

他一笑：“說吧。”

我：“說什麽？你不是上廁所嗎？”

他撕開一包薯片，打開封口遞給我：“唬你的，你看了我一晚上。”

我胡亂抓了一把薯片塞進嘴裏，三連否認：“沒有，不是，你好自戀。”

“這樣啊。”他托腮，深深凝視我，“我還以為……”

我：“以為什麽？”

他起身，肩膀退無可退的壓過來，摘下我銜在嘴裏的那片薯片，丢進自己嘴裏。

他眼神灼亮，語氣裏含着漫不經心的笑意：“我還以為……你終于喜歡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