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綠塢的綠
綠塢的綠
節目拍攝完,動物園恢複了正常營業,第一日人數就突破了之前的峰值。
“他們都是沖着熱搜來的吧?”風驚綠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昨晚的熱搜發酵到現在還沒有下去。
即便蘭苕和蕭修寧的工作室都澄清了,也放上了警方的報告,但還是有人渾水摸魚,趁亂攪渾水。
綠塢也在官方網站和各大平臺上發布了公告。
大部分粉絲來都是為了打卡,開播後可以及時發出同款微博,另外一部分是狗仔,他們蹲在後山和動物園門口,知道蘭苕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離開。
蘭苕站在她身側,從辦公樓往下俯瞰,園區裏烏泱泱的人群。
“你打算什麽時候上線盲盒?”蘭苕問,“還有其他的周邊,我看都已經做好了。”
風驚綠也很苦惱:“我本來是想等節目上線,但是若饴說排播的檔期不一定會有,可能要等到寒假,但是現在的人流量很大,不抓住又有些可惜。”
“不如先放一部分?”蘭苕提議,“就像專輯和雜志,都是限時或者限量的銷量最高。”
風驚綠思忖:“會不會有點饑餓營銷?”
“是有點,不過目前你的産量也跟不上,不如先打響名氣,後面一批開通線上預售。”蘭苕回憶着之前圈內的操作。
風驚綠之前做的産品ip大多是商場售賣,講求的是銷量大,而動物園做ip的目的不僅僅是銷量,更重要的是個人品牌,如果能将綠塢打造成一個動物園屆的網紅,就不愁之後的人流量了。
“我想好了,先在動物園售賣盲盒,其他周邊同時開放線上,等節目上線,如果正好快元旦或者春節,再做一批限定。”風驚綠決定道。
深秋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冷,窗戶打開,風吹得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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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毛茸茸的毯子從身後披上了肩頭,“天氣冷了,不要再只穿單衣。”蘭苕給她整理好毯子。
“蘭苕。”風驚綠側首看他。
蘭苕輕聲回應:“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叫一下你。”她仰着頭,眼神水潤。
積分還在不斷累積,還差一千,就能到風驚綠的目标。
蘭苕不知道,一萬積分的那天,就是她不再需要他的時候。
“今天下午,有新的患者過來,馮十方喊我們提前過去準備一下。”風驚綠挪開視線。
蘭苕看她垂落在身側,捏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收緊,溫柔地道:“好。”
—
新來的患者有厚厚一疊的病例,四十五歲,重度抑郁症患者。
風驚綠看着馮十方給的資料,右眼皮突然跳了起來,她伸手揉眼睛,被蘭苕按住手腕。
“眼睛裏進東西了嗎?”他将風驚綠轉過來。
風驚綠搖頭:“沒有,就是眼皮一直跳,總覺得心慌慌的。”
“左眼跳財,右眼跳封建迷信。”任柯走過來,給她遞了一杯熱奶茶,“嘗嘗,新到的茶葉。”
風驚綠灌了一口,眼皮還在跳。
“這個患者什麽時候來?”
馮十方看了眼時間:“快了,約的下午一點,小飛去接了。”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牛航飛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精致的女人。
她面容上根本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明眸善睐,發絲烏黑被卷成漂亮的弧度,穿着一身昂貴的小香風套裝,手裏拎着稀有皮包包,走過來和衆人打招呼,“你們好,我是烏綠華。”
“烏女士,你好,這邊請。”馮十方将她帶到沙發上,“您之前了解過我們工作室嗎?”
“嗯,我在國外的時候聽說過你們。”烏綠華唇角帶着笑,看上去再正常不過了。
馮十方也笑了:“那您這次來的預期是什麽呢?我看過您的病例,之前住院療養之後,已經控制得很好了。”
烏綠華瑩潤的眸子看向風驚綠,“她也是你們的治療師嗎?”
風驚綠坐在吧臺邊一動不動,連神情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是我們工作室的員工,目前還不是治療師。”馮十方如實回答。
烏綠華卻道:“不要緊,我希望由她來負責我的治療——”
“我拒絕。”風驚綠打斷她。
她站起身看向烏綠華,一字一句道:“我拒絕。”
說罷,就快步離開了,任柯和牛航飛面面相觑,兩人從未見過風驚綠如此失态。
馮十方微笑着解釋:“抱歉,她暫時沒有辦法負責您的治療,如果您想要更換治療師,我這裏有名單,您可以選擇有檔期的治療師。”
“不用了。”烏綠華收回望向門口的目光,“還是按照原來的進行吧。”
蘭苕跟着風驚綠出了門,她沒有走遠,就在後山入口的地方來回打轉,像個迷路的小獸。
“驚綠。”蘭苕叫住她。
風驚綠下意識地看過來,眼眶泛紅。
“她是你的生母。”蘭苕平靜道。
恐怕不止他一個人看出來了。
馮十方他們都知道風驚綠是被領養的孤兒,而現在一位跟她長得幾乎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找了過來,指名道姓要沒有資格證的她負責治療。
風驚綠嘴唇輕顫:“我收到動物園的時候還在想,好巧啊,我的名字裏也有個綠。”
“原來,這不是我的綠。”
“我養父母姓風,所以我有了姓氏,而我的名字,是院長告訴我的,她說秋風吹過,榴花落盡,仍有一方綠意,我以為是她為我取了名字。”
“如果已經給了我名字,卻還要把我丢在孤兒院,那當初為什麽要生下我呢?”她眼神不解,眸光濕潤,“太奇怪了,是不是?”
蘭苕忍着心中抽疼,走過來将她按在懷裏。
“如果你不想聽她的來意,那我們就不要去參與這次的治療了。”蘭苕輕聲安慰,“她出現或者不出現,你的人生都會順順利利地走下去。”
溫熱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胸口,抑制不住的抽泣聲越來越大,風驚綠很久沒有這麽失控的大哭過了。
也許是因為烏綠華毫無征兆的出現,也許是因為蘭苕溫柔的安撫。
她像是要哭幹餘生的眼淚,蘭苕覺得胸口都被她浸濕了,他撫摸着風驚綠的頭發,無聲且耐心地安慰着她的情緒。
等她調整好心态,回到小屋的時候,烏綠華已經走了。
馮十方指着桌子上的一個信封,“她留給你的。”
“這麽快就結束了嗎?”風驚綠還沒做好準備去看信封裏的東西。
馮十方搖了搖頭:“她不配合,她對動物并沒有好感。”
風驚綠愣了下,難道烏綠華純粹是為了自己來的?可是那為什麽非要通過動物輔療聯系上她呢?
“你不打算看嗎?”馮十方問道,“她應該就是為了給你這個才來的。”
風驚綠坐在沙發上,望着信封出了會兒神,才沮喪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心情很複雜。”
“沒關系。”馮十方拿起信封,“等你準備好再看也行,我放去保險櫃裏。”
“算了。”風驚綠阻攔她,“早晚都會看的,不如現在看。”
信封被打開,裏面卻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被塑封着,保存得很完好,但是拍攝的方式很明顯非常古早了,有點像鄉鎮上的攝影館。
照片裏,穿着粉色西裝套裙的女子抱着一個胖乎乎的小寶寶,但她的神情卻并不開心,隔着時空,都能讓風驚綠感受到她的難過。
照片翻過來,背後寫着兩行字。
“你會有比我身邊更好的去處。”
“1998年10月,陵城。”
風驚綠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顫抖,深呼吸着慢慢放回信封。
她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原來福利院是比母親身邊還要好的去處。”
病例上寫着,烏綠華的年紀是四十五,也就是說,她在二十歲左右生了風驚綠。
在思想還沒有成熟,完全負擔不起孩子的責任的時候,選擇了生育。
“驚綠……人是沒有辦法選擇父母的。”馮十方從她手中抽出被攥出折痕的信封。
風驚綠笑了一聲:“是啊,但是父母可以選擇孩子,我只是運氣不好。”
馮十方和蘭苕對視了一眼。
蘭苕将她從位置上拉起來,默不作聲地将人帶出了門。
任柯長長地舒了口氣:“沒見過她這樣子,還怪吓人的。”
“可不是嗎?咱們整天見風園長都是樂呵呵的,有什麽不開心随時就發洩完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忍着。”牛航飛心有餘悸,“我都不敢說話。”
馮十方也嘆了口氣:“這件事情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了吧。”
風驚綠頭腦放空,跟着蘭苕往前走,眼見他走進了後山,也一聲不吭。
直到兩人順着山路走到山頂平臺,風驚綠才喘着氣道:“消耗體力也不能一蹴而就啊。”
不過她确實現在沒空難過了,身體的難受和疲憊掏空了她的情緒。
蘭苕:“……雖然我不是為了消耗你的體力,但是能讓你轉移注意力,也不錯。”
“那你帶我上山做什麽?”風驚綠不解地問。
蘭苕伸手指向山腳下的動物園,“你看。”
風驚綠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天色已經暗了,園區裏亮起了燈。
這些燈的排布很随意,風驚綠曾抱怨設計師怎麽規劃的,甚至打算之後盈利了請人重新排。
而站在山頂上,俯視動物園。
那些随意的燈光彙聚成了兩個字——
驚綠。
“綠塢的綠,就是你的綠,這座動物園,本就是你外祖父送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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