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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晚上五點鐘，做飯的阿姨過來的，敲門的聲音響起。

“诶好了好了——”程笛趕緊過去開門，轉頭謝山白說：“小白你別搭理丞戰，他就是這種狗脾氣。太好勝了，我們被他罵過無數次了。”

李燦也在旁邊打圓場：“是啊，你還沒跟戰哥玩5V5呢，都能被他氣死。”

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樂呵呵地進來，手裏拿着一提東西。

“來了這麽多朋友啊。”阿姨問他們想要吃什麽，程笛和李燦把手機一扔，興高采烈地去翻菜，點名報了兩道菜名。

就剩謝山白和丞戰坐在那，誰都不跟誰說話。

謝山白被他罵得直委屈，把頭扭到一邊去，丞戰也黑着一張臉，翹着二郎腿玩手機。

謝山白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心裏還是覺得不是滋味。

——是丞戰找我來家裏玩的，也是你找我玩游戲的。

我沒玩過，打得不好你就教我啊？

就你會玩，你可厲害了，那你還連輸兩局！

丞戰怎麽一點都看不見自己身上的問題呢？

而且謝山白很清楚他不擅長游戲，好心好意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丞戰。結果在丞戰眼裏，他就是個大傻子！還和他的朋友一起合起夥來坑他！

這究竟是個什麽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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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飯做得很快，有一大桌子豐盛的菜，好幾種都是謝山白沒見過的做法。

中午忙着複習也沒怎麽吃東西，謝山白肚子早就很餓了，

這是個大理石面的方形桌子，有很漂亮的紋路。阿姨做完飯就直接走了，留下四個小孩在家裏，地上擺了一提啤酒。

李燦和程笛早就占據了有利地形，就丞戰身邊的位置還空着。

他們三個都坐好了，丞戰也不理人，還要程笛回頭叫：“小白快來啊，吃飯了吃飯了。”

“大少爺還要人請的。”丞戰在旁邊出言嘲諷道。

謝山白又被他氣到，但是因為不想在丞戰的朋友面前跟他鬧起來，便順從地坐在丞戰的身邊。

一道中式的蔥燒海參，一道“花開富貴蝦”，還有糖醋排骨、辣子雞和兩個素菜，蘑菇湯放在最中間。

花開富貴蝦中間是褐色的蒜蓉，青紅椒放在周圍點綴，料汁顏色油汪汪的，蒸紅的蝦整齊地圍在一起——蝦頭聚攏，蝦尾向外散開，看上去就像一朵綻放的花朵。

坐在旁邊就能聞見海鮮的香味。

糖醋排骨也和家常的做法不太一樣，不是那種排骨被高壓鍋壓熟之後，放在鍋裏加料汁炒制的做法，而像是炸出來的，咬一口肉質很緊，蜜色的糖漿裹在上面，味道卻不過甜。

辣子雞火候也恰到好處，肉不柴，香辣的味道浸入其中，花生的香味也能被品嘗到，讓辣味更柔和。

“祝戰哥十六歲生日快樂！萬事如意！”

幾個男孩高舉着啤酒罐，熱鬧地撞擊到一起，白色的酒沫冒出來，順着謝山白的手背往下流。

從烤箱裏把蛋糕拿出來，李燦拿了蠟燭，給丞戰點上，程笛則去關上了燈。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happy birthday to you……”

一首生日歌唱完，幾個人一起起哄說道，“戰哥許願吧！”

在橙色的燭火旁邊，丞戰閉上眼睛，謝山白看見暖色的光暈落在他臉上，柔和了平時過于冷硬的面部輪廓，反而凸顯出了十足的少年氣。在黑暗之中，只有這小小的區域是亮起來的，曜進了謝山白的瞳孔。

謝山白看着丞戰，突然想起了之前這個人還不知道自己騙他的時候，以為他是盲人，會背着他好心送他回家，還會救他，給他送書。

好感度終于拉回來了一些。

十秒鐘之後，丞戰吹滅蠟燭，房間裏面恢複光亮。

謝山白也不想在丞戰生日的時候跟他生氣了，他努力勸自己大度一些。

畢竟人家還是個壽星，謝山白都沒給人家禮物，已經夠對不起他了。

而且還有這一桌子美食。

但是他們才剛吵完架一個小時，謝山白主動去找丞戰求和，需要做一點心理建設。

他想着，丞戰這麽聰明的人，應該是能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的。可能也在內疚，也在考慮主動跟他說話。

丞戰沒準會跟他道歉呢。

謝山白給自己夾了一只蝦，剛咽下去，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聽見那個熟悉的提示音：“來自丞戰的烏雲值+200！請查收。”

一朵蘑菇雲又從丞戰腦袋上面冒了出來。

謝山白：“！”

他有什麽可生氣的啊！

察覺到謝山白的目光，丞戰的臉居然肉眼可見拉得更長，都快落到腳面了。

這下任誰都能看出來丞戰在跟謝山白擺臉色看。

謝山白看着他的表情，剛剛那種委屈的感覺又冒出來，絲線一樣地纏住他。

他覺得胃疼，也吃不下去飯了，把筷子放下擺弄自己的手機。

丞戰微微側頭，睨了他一眼。

丞戰以為謝山白主動找他，給他遞一個臺階下，但是卻很久都沒等到。

反而飯都不吃了！

“小白，不吃蝦我就都吃了啊！他倆都不吃這東西，”李燦完全沒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情緒，只當他們在唱生日歌的時候已經和好了。

程笛卻“啪”地拍了一下李燦的手，對他擠眉弄眼，随後好聲好氣地幫丞戰哄謝山白道：“還不餓啊？一會該涼了……”

“管他做什麽？”丞戰腦袋上的烏雲一朵一朵冒出來，“他愛吃不吃，餓死也沒人管。”

謝山白的眼睛立刻紅了。

“對，餓死我吧！”謝山白很努力地不想讓場面變得難看，他深呼吸了一下，說話的時候還是帶上了鼻音，努力放狠話道，“不用管我。”

之前丞戰說過的話一直在謝山白腦海裏翻滾。

“年齡不大，招搖撞騙倒是熟練。”

“你怎麽那麽笨，豬都比你聰明。”

謝山白意識到自己高估了丞戰。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蛋糕還放在旁邊，沒人動一下。

外面驀地下起雨，連成串消失在夜幕之中，在此之前，水珠大力地拍在窗戶上。

就你是大少爺，就你有脾氣。

謝山白就是根破破爛爛的狗尾巴草，你怎麽踩都沒關系，你怎麽看不起都可以。

一個硬塊梗在謝山白喉嚨的位置，他怎麽努力都咽不下去。

王八蛋。

謝山白在心裏很兇地罵……卻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共四個人在這，謝山白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這麽沒用，一個勁用手背擦臉。

結果眼睫毛全都濕了，成了一縷一縷的。

“诶——你說這……”對面兩個人都有點無措似的，顯然都沒有哄同性的經驗。

謝山白哭的時候不發出聲音，連呼吸都很平穩。

丞戰坐在他身邊，背挺得很直，也不說話，也不看他，自顧自地吃菜，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一樣，還是那個很傲慢的态度。

謝山白覺得丢人。

“我今天先、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啊。”謝山白狼狽地站起來，很快地走到門口，很快地把外套穿在身上，“你們吃吧。”

李燦和程笛出來送他，跟謝山白一起走到電梯口，臨走還跟謝山白說：“你別生氣真的，戰哥就是說話不好聽，其實他心裏沒那個意思，你把他當成哈士奇就行了。”

“——唉這事鬧得你說，本來咱們幾個挺好的。”

“媽的，我再也不打PUBG了”李燦憂愁地嘆了一口氣，“上次我跟我女朋友打這個破游戲也差點分手。”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看他倆一臉着急，謝山白簡直要尴尬死了，那股一直憋着的負面情緒宣洩掉之後，眼淚也停住。

丞戰兩個朋友傻乎乎地說話，讓謝山白哭笑不得。

“我走了，別送了。”謝山白擺擺手，看着電梯合攏，“你們快回去。”

又在電梯那站了會，李燦和程笛兩個人對視一眼，全都一臉無奈。

這時，程笛忽然疑惑地問李燦：“你覺不覺得他倆有點奇怪？”

“啊？”

“他和戰哥……”程笛道：“我怎麽感覺關系和咱幾個不太一樣呢？”

“沒有吧，有啥區別啊？”李燦撓撓頭發，茫然不解。

丞戰很孤獨地坐在客廳裏面，菜還剩下了很多沒有吃掉。

謝山白哭着跑走的樣子印在丞戰腦海裏面。

他眼睛很紅，唇角會往下彎，看上去委屈又可憐，一點都不堅強。

——我又把他弄哭了。

丞戰想。

今天阿姨做飯的水平有所下降，都不如每天好吃，只有蛋糕的味道還可以，但是謝山白不夠好運，沒有嘗到味道。

李燦回屋之後覺得悶，把客廳的窗戶打開，冷風灌進來。

丞戰便聽見了很大的雨聲，謝山白一走出去，就會把他澆成落湯雞。

“謝山白是不是沒帶傘啊？這好打車麽？”李燦忽然問。

但是他回過頭，發現這邊一聲不吭的丞戰，已經在拿傘往外走。

外面繡球花細碎的花瓣埋進土裏，空氣中泛着泥土的味道，只穿一件薄外套，可能會覺得冷。

丞戰走到了小區外，發現謝山白早就離開了。

謝山白坐在車上的時候，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可能他想跟丞戰離得近一點，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謝山白是一個很想要被喜歡，很想要被愛的人。

他以前在學校裏面就沒有朋友，一開始是背着“小偷”的名字，沒人願意理他。他也會很羨慕班級受歡迎的學生，能夠下課一起去上廁所，放假一起玩。一般班級的集體活動，都沒人會找謝山白，謝山白被孤立了很久。

等他上了大學，也害怕跟別人走得太近，總是封閉着自己，也被人說過，他很像個小孩子，一點都不成熟。

所以謝山白來到這個地方，其實是很開心的——因為一切都能重新開始了，沒人管他叫小偷，也沒人讨厭他，他擁有的第一張SSR卡牌就是丞戰，雛鳥情結作祟，他很親近丞戰。

但是總是事與願違。

太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像手裏的沙子一樣，握得越緊，失去的就越快。

謝山白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不好

游戲空間裏面滿滿地都是丞戰貢獻出來的烏雲，代表着丞戰對他的不滿。

象征着丞戰的卡牌閃閃發光，和蕭成雲的牌并排放着。

牌後面有一行小字——

“當玩家幸運值累計超過70點，可以解鎖‘心音’功能，敬請期待。”

而現在謝山白的幸運值是六十點，馬上就能解鎖新功能，但是他突然對丞戰的“心音”毫無興趣——謝山白覺得，他就算知道丞戰在想什麽，也就無非是“謝山白好笨、謝山白怎麽那麽傻”。就算聽見了，也是給自己添堵。

謝山白忽然想要抽一張新的卡牌了，他不想跟新人物戀愛，但是給自己選擇一個新朋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抽物品和抽人物牌之間稍微糾結了一下，謝山白就直接選擇了人物卡牌“十連抽”。

池子上方飄着的烏雲立刻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龍卷風，被池中央吸走，空間裏面立刻清透起來。

“R卡，家附近的包子攤店主。”

“R卡，游樂園氣球售賣店店主。”

“R卡，……”

“R卡，……”

謝山白一會撈出來一張，一會撈出來一張，終于，在第九張牌撈出來的時候，卡牌的表面散發出耀眼金光，同時，機械提示音響起。

——【恭喜玩家SSR卡牌人物，桀骜不馴吉他手：靳晖！】

【備注：人物将于周一出現在校園之中，若想觸發劇情，需玩家多加注意。】

周一分數就出來了，班級總分排行榜就貼在門上。

謝山白剛一進班級門，就看見一堆同學擁在那裏——

“戰哥真的牛逼啊，學年第一，落第二整整一百分，他是人麽？這次題這麽難。”

謝山白踮起腳，視線才能越過同學頭頂，艱難地在分數表上找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五名。

很不怎麽樣。

他數學毫無懸念地沒及格，連語文也只打了九十六分，唯一把他排名提高的科目就是英語，這才避免了班級倒數的命運。

班級裏大部分都沒考好，看完分數之後，就蔫噠噠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拿着試卷看。

第一堂課也都上得很認真。

然而在大課間的時候，羅宇振奮着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八卦地喊：“咱們班馬上要來一個轉校生！”

班裏立刻炸開了鍋，一掃低落的情緒“真的假的啊班長？男生女生啊？漂不漂亮？”

羅宇神神秘秘一點頭，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謝山白眉頭一皺，心裏疑惑——難道轉校生是個女孩？

其實今天高一一共轉來了兩個學生。

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女生确實是在謝山白的班級，男生則被分到了在隔壁十班。

早上第一堂課，班主任李紅領着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進班裏，他們班男生立刻炸開了鍋，全都驚喜地看着她。

“卧槽好漂亮啊！”

“是我夢想中初戀臉了——”

“咱班有班花了！！！”

女生也都在好奇地看着她，跟朋友竊竊私語。

“行了行了！都念叨什麽呢？”李紅在講臺上面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剛考完試就精神了是不是？，分才剛剛出來呢，你們就興奮，一個個記吃不記打！”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外面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她的五官其實生得很淡，有種恬淡的感覺，像一朵百合花，她聽見大家的話也只是笑，微微抿起唇，雙手放在自己背後。

“她叫薛婉，因為父母工作調動來到咱們學校，未來的一段時間都會和大家一起學習。”李紅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薛婉就回過神，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

除此之外，是一行秀麗的小字。

“大家好。”

從進門開始，她就一言不發，用寫字的方式跟同學交流。

“她不會說話，需要大家多照顧。”李紅眼睛一掃，尋找班級的空位，“都不許欺負人家啊！”

——現在只有丞戰和謝山白的同桌之位空着。

不過她能有一米七，比全班百分之九十的女生都要高出一小截。

李紅兜裏穿着兩張購物卡，有心把她放到前面，奈何客觀條件不允許。

不過好在薛婉家裏也專門指出來，可以讓丞戰幫忙照顧她一下。

“你去坐在最後一排吧。”李紅想了想說道。

謝山白就看着她坐到丞戰的身邊，随後，眼睜睜地看見丞戰很反常地，替她拉開了椅子。

薛婉笑起來，用口型跟丞戰說，“謝謝。”

丞戰蹙了一下眉，有點抗拒似的，卻也很禮貌地跟她說：“不用客氣。”

謝山白的眉頭一下子就鎖住了。

雖然下定決心暫時不理丞戰，但是他還是有點忍不住看他在幹嘛。

——丞戰已經在和薛婉用筆交流了，兩個人的字寫在同一張紙上。

丞戰的五官比之前要柔和很多，看上去這個女孩用很短的時間，就很讨他喜歡了一樣。

謝山白心裏響起剛剛班裏男生說的話：“好漂亮啊，是想象中的初戀臉。”

……可能也是丞戰理想中的初戀臉？

謝山白立刻在心裏說丞戰的壞話：“真是個庸俗的男生！”

下課的時候，班裏好幾個女生都圍了過去，叽叽喳喳地沖着薛婉做自我介紹，剛一來就特別受歡迎的樣子。

女孩們邀請她：“我們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薛婉卻擺了擺手，在紙上很認真地寫：“謝謝你們，我帶了飯了。”

“薛婉，你有水麽？”丞戰要走出去的時候，垂眸對薛婉問道。

薛婉立刻搖頭，給丞戰寫道：“幫我帶一瓶吧，謝謝丞戰哥哥。”

丞戰哥哥。

謝山白看見這四個字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他不知道自己心裏那股酸溜溜的勁是怎麽回事，心髒也一股一股地發悶。

再看和顏悅色的丞戰，謝山白更是太陽穴直跳。

一瞬間他快要氣炸了。

這個游戲怎麽回事啊？

他昨天才決定要離丞戰遠一點，轉頭就出現一個很符合丞戰審美的女孩子？？

竟然能讓對謝山白冷冰冰的丞戰，露出那麽溫柔的表情，謝山白從來都沒見過丞戰這麽主動的樣子！

他媽的。

謝山白眼不見心不煩，感覺另外一個轉校生就是他新抽出來的SSR，立刻跑出去看。

十班後門開着，裏面熱熱鬧鬧的。

謝山白一眼就看見了倚在門上的那個男生。

他能有一米九高，看上去懶洋洋的，姿态十分随意，說話的時候會将尾音拖長一點，手臂上還沾着一個創可貼、眉眼帶着幾分邪氣，是個非常好看的人。

“靳輝，下午打球一起啊？”

“行啊。”靳輝爽快回應。

應該就是他吧，謝山白心想。

就在此時，靳輝轉過頭來，與謝山白的眼神碰撞。

【恭喜玩家遇見SSR人物：靳晖】

【發布任務：讓SSR人物靳輝對你産生印象。任務獎勵：幸運值三點，任務失敗扣除幸運值三點，任務時限：十分鐘

新SSR人物攻略開始，為玩家提供一下選項——】

剎那間，謝山白的世界變成灰色，兩個彩色的對話框浮現。

【A：你自認為以你的長相就足以讓靳輝記住，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只需要微微偏頭，讓他看見你桀骜完美的側臉】

【B：走向前抱住靳輝，讓他感受你冰冷的體溫，觸碰你有那麽點粗糙的雙手，讓他心生憐愛】

謝山白，“……”他已經無力吐槽這個游戲任務的用詞了。

時間剎時凝固。

靳輝在往向這邊的時候，微微張着嘴，維持着看謝山白的動作。

謝山白猛拍選項A！

瞬間，眼前的一切恢複如常，嘈雜的聲音一瞬間湧來——謝山白選擇對着靳輝微微側臉。

靳輝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瞳孔之中竟然劃過明顯的恍惚，連指尖都微微顫抖。

……不是吧？謝山白這麽平平無奇的臉，靳輝能有這麽大反應？

還沒等謝山白反應過來，靳輝就走上前，露出一個與剛才心不在焉的時間明顯不同的，溫柔的笑容：“同學，你哪班的？”

“九班的……”謝山白答。

“你叫什麽？”靳輝立刻問。

“謝山白。”

“謝山白。”靳輝重複一遍，對着謝山白認真點點頭說道：“我記住了。”

【任務成功，玩家獲得幸運值三點，請查收。】

上課鈴聲很快響起。

“我們交個朋友吧，”靳輝說着，從兜裏掏出了一顆草莓糖，交給了謝山白。

那顆糖的味道酸酸甜甜，化在謝山白的舌尖。

他回到班級裏，回想着剛才和靳輝的相處，謝山白恍然想起蕭成雲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你，就覺得很喜歡你。”

……也許靳輝也對他有些天然的好感度？

上課鈴聲響起，同學歸位，數學老師拿着之前的考卷走進來。

等到讓大家整理筆記的時候，謝山白發現丞戰正在給他的新同桌講題，看起來非常有耐心。

女孩子看起來也笨笨的，在聽課的時候一臉都是問號，丞戰也不會不耐煩，不會罵她是笨蛋。

看來這個才是丞戰的天然好感度，可能游戲一開始就出了錯。

——由此可見，這一個人喜不喜歡一個人，真的是有非常明顯的區別。

課才上了一半，謝山白突然意思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剛剛忘記上廁所了！

于是他請了假，悄悄從後門走出去。

廁所的窗戶打開着，有很大的風傳進來。

謝山白一進去就聞見一股很濃的煙味，他吸吸鼻子，皺起眉，好奇地望隔間那邊看了看，就看見靳輝站在窗前，單手夾着煙，低垂着眼睛，手臂上有青色的血管，紫灰色的煙一縷縷往上聊。

……入學第一天就幹這種事，膽子可真大。

靳輝自然也看見了謝山白，他随手把煙用水沖了，煙頭扔進垃圾桶裏，剛要跟謝山白說話，就聽見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兩個老師交談。

“老李，你聞沒聞見一股煙味啊？”

“廁所裏吧，這幫小兔崽子！好的不學！”

“走走走，去抓個現形，說了多少次學校裏面不能抽煙，給他記過！

說完，兩個人就迅速往這邊跑過來。

“噓——”

靳輝個子高，謝山白看他的時候需要揚起頭，靳輝的手按在謝山白頭頂揉了一下。

随後就趕緊踩着窗臺，身手利落地跳進随着的雜物間。

謝山白：“……”

“謝山白？你在這幹嘛呢？”他們班老李走進來抽抽鼻子，表情狐疑地看着謝山白。

“上廁所啊。”謝山白誠實說道。

“就你自己？”

謝山白的心跳突然加速，然後突然爆發出了十級演技：“對啊。”

謝山白一直挺聽話的。

他長得也乖，看上去就是個守紀律的好小孩，還帶着一臉疑惑不解，眼睛裏面沒有半點心虛。

幾個蹲坑隔間都開着，沒什麽藏人的地方，老李還是讓謝山白伸手，聞了聞他手上有沒有味道。

“行了，尿完趕緊回去吧，在廁所逛什麽。”老李懷疑地看了一眼垃圾桶裏煙頭，邊走邊搖頭說：“越來越不像話。”

——明明謝山白什麽壞事都沒幹，他們走了之後，他還是狠狠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啦。”靳輝又從隔間裏翻了出來。

謝山白立刻很認真地對他勸道：“吸煙有害身體健康！”

靳輝聽完低笑出聲，像看小孩似的看着謝山白，随口說道：“好好好，不抽了。”

說完，他又給謝山白了一顆糖。

自己也吃了一顆除味道。

“剛才忘記跟你說了，我叫靳輝。”

“咱們兩班體育課是不是一起上？你會打球麽？”

他稍微有一點煙嗓，對着謝山白的時候，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嗯。”謝山白回應道。

不過其實謝山白所謂的“會打籃球”也就是指知道規則，會運球，會投籃而已，就連發球他都進不去。

因為太菜了，以前他也不太跟別人一起玩。

體育課的時候，就是和十班一起上的。

靳晖坐在籃球架下面，懶散地沖他一伸手——正好十班缺一個人，謝山白自發走過去，加入了別班的隊伍。

“我靠，山白你叛變了啊。”羅宇震驚地說道。

“咱們班沒位置了啊。”謝山白理直氣壯地說道。

丞戰把校服脫了，也往這邊走過來，看見謝山白叛變，也有點不高興似的，不過介于兩個人還在冷戰之中，他直接說道：“不好麽？咱們會贏得很容易。”

“靠，丞戰你行不行啊？”十班的人立刻抗議道：“諷刺開大了啊。”

丞戰看了謝山白一眼，轉過身和九班的人站在一起。

象征着開局的哨聲吹響，謝山白立刻跑起來，因為是很不擅長的運動，他跑起來十分生疏，之前看丞戰打球都覺得很容易，他卻運球都會被會丞戰趕過來斷掉，回手就傳給羅宇，一個投籃直接得分。

女生們再此自發組成啦啦隊，興奮地叫丞戰的名字。

只不過這回十班有了新鮮的帥哥血液注入，十班女孩們堅守住了自家立場：“靳晖加油！靳晖加油！”

“山白！球傳給我！”

謝山白再次拿到球，丞戰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剛要轉身把球傳給靳晖的時候，丞戰就跑過來一跳，用力把球斷掉。

已經兩次了，謝山白簡直像被他針對一樣。

“沒事沒事，丞就是一個bug機！”十班人見謝山白有點沮喪似的，回頭安慰道。

也是因為他們被虐習慣了，只要丞戰在，跟九班十次打球輸十次，連點意外都沒有。

謝山白的內疚淡了點，不過接下來也不太敢拿球了，只跟着大家跑。

他體質不太好，高強度運動幾分鐘就汗流浃背，衣服都快濕透了。

他們這邊十班的人見靳晖技術不錯，又在籃球下邊，找到機會就把球成功傳了過去。

靳晖一米九的身高，簡直占據了卓越的扣籃優勢，他猛然躍起完成扣球，抓住籃筐邊又跳下來。

他們班被壓着打了好幾分鐘，十班女生終于揚眉吐氣，找到了喝彩的機會。

謝山白糾結了片刻，還是往女生堆看了一眼，想要找找薛婉，有沒有做丞戰的啦啦隊——

結果卻看見薛婉正在被一群女孩圍住認真做手語，李卉卉她們正在學習之中。

他回過神來，就見丞戰拿到球，作勢要傳給羅宇，卻被十班人嚴防死守，不過丞戰運球非常靈活，眼看就要沖破防線。

謝山白想也不想，就沖過去，跟十班人一起防守，站在丞戰面前高高舉起手，一臉認真地看着他。

丞戰的臉色一下子很不好看。

他對謝山白冷聲說：“讓開。”

謝山白的唇抿成了一條細細的弧線，眼睛裏面有丞戰小小的縮影，姿勢看起來又蠢又倔強，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漏洞百出。

他穿了一件淡黃色的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身體像一根苗條的竹竿，稍微一撞就會折掉一樣，沒準又會紅着眼睛哭出來。

丞戰對峙片刻，還是低聲罵了一句，竟然轉過頭選擇把球傳給了另外一個人。

“讓謝山白防他，他媽的事半功倍啊。”十班人立刻發現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只要丞戰手裏有球，謝山白離他還離得近，謝山白就會去防守他。

雖然每次都會成功，但是丞戰的臉幾乎黑成了鍋底。

十分鐘後，比分基本持平。

“小叛徒啊。”羅宇忍不住感慨。

“謝山白，你被撞倒了我不會拉你起來的。”謝山白再一次要去防守丞戰的時候，丞戰率先讓開，擦肩而過的時候，對謝山白斬釘截鐵地說道。

謝山白也冷冰冰地回複他，“用、不、着。”

不過謝山白也覺得自己有點像作弊似的，接下來離丞戰離得很遠。

靳晖水平還是要比丞戰差一點的，不過丞戰下半場似乎很不在狀态，就被靳晖拿到了好幾個得分點。

九班在一次犯規之後，謝山白也拿到了罰球。

他很多年沒有投過籃了，第一個罰球剛出手，謝山白就感覺到自己姿勢不太對，果然，球直接從籃筐邊緣擦了過去。

那邊看熱鬧的女生也都不管那邊是那邊，反正都是自己同學，就一起開開心心地叫謝山白的名字。

第一個球不近，謝山白一下子就壓力很大了。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拍球拍幾下找手感，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他能感覺到丞戰在看着他。

要是謝山白這個球還不進的話，丞戰沒準又會來嘲笑他，說他是個笨蛋。

就在這時，靳晖在旁邊開口對謝山白指導說道：上半身先站直，放松，不要聳肩。”

……呼。

靳晖又說了幾句技巧，謝山白一個一個地調整自己的姿勢，眼睛直視前方，感覺手平穩之後，右手便推了出去。

球砸在籃筐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它在筐轉了兩圈，随後成功地掉了進去。

——中了！

“好樣的！”十班男生立刻在旁邊喊道。

謝山白心中一喜，轉頭去看靳晖。

“聰明！”靳晖笑起來的時候，帶着明晃晃的痞氣，他又用手按住謝山白的頭發。

謝山白被丞戰罵了很久，他是一個笨蛋，這下子又在丞戰面前被誇獎，那口氣才終于順了一點。

他對着靳晖的時候是笑着的，對着丞戰的時候，表情立刻十分冷漠。

在一秒鐘之內，完成了從“^.^”到“-。-”的完美轉換。

丞戰，“……”

【恭喜玩家獲得來自丞戰的烏雲值500點】

【恭喜玩家獲得來自丞戰的烏雲值500點】

在從謝山白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跟人家熟得倒快。”

謝山白表情冷漠，只在心中接道：“因為人家是個友善的SSR！”

中場休息的時候，謝山白去給自己買了一瓶水，洗洗手，才又回到場上。

都開學這麽長時間了，他們九班的比分第一次落後，下半場的打法明顯非常兇。

丞戰被謝山白氣到之後，腦袋上面的烏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跟随他的動作一起晃來晃去。

打了二十幾分鐘，謝山白一直都在滿場跑，很快有點體力不支了，他粗粗地喘氣。

丞戰領頭，九班人全都一言不發，雙方投籃頻率明顯提高，比分又被丞戰很快拽了回去。

他們班的女生小聲嘀咕道：“丞戰很好戰啊，真是沒辜負他的名字。”

旁邊人也接話道：“感覺他好勝心真的非常強。”

謝山白已經跟不上節奏了，他沒體力再去投籃，眼看大勢已去，“士氣”也全都倒向了他們九班那頭，靳晖也沒什麽打的意思了，十班明顯懈怠很多。

謝山白就也跟着滿場跑跑，找到機會就防守一下。

他就站在場邊緣，羅宇帶着球跑過來的時候，一沒注意，手肘就碰到了謝山白。

是非常大的力氣。

謝山白本來就很累了，直接就被羅宇撞倒在地！

他雙手撐地，手掌立刻擦傷，膝蓋也痛得要命。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沒事吧！”羅宇一臉懊惱，想要把謝山白拉起來，“欸嗎，都怪我。”

謝山白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勉強揮揮手，對羅宇安慰道：“沒事沒事。”

他左手流了一點血。

幾個人那水過來，給謝山白洗了洗手掌。

鑽心的痛，謝山白深吸一口氣，咬牙忍着。

謝山白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膝蓋也痛得要命。

丞戰只去把自己的校服拿起來，看了謝山白幾秒鐘，也不管他就轉身離開了。

還是靳晖給他拿了兩個創可貼，粘謝山白手掌的創口上。

“我背你回去吧。”靳晖突然開口。

“不用了，我緩一會就好了。”謝山白尴尬得不行，想讓靳晖拉自己起來。

羅宇和他們班的男生過來扶着謝山白，讓他勉強一瘸一拐地回到班級裏面。

謝山白的骨頭應該沒什麽事，他換了一會就覺得好多了，想着把褲子卷上去，要是破皮了就也貼一個創可貼。

但是……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教室，謝山白的桌子上卻放着一瓶碘伏和一包紗布。

下面則壓着一張紙條，一行字寫得筆鋒銳利逼人——

“自己把手消毒。”

是丞戰。

謝山白一眼就知道。

以防上一章有讀者跳過，我總結一下劇情，就是兩個xxj吵架了。

哭咧，加更都沒有表揚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