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趙新桐一時沒接這話,只若無其事地看着他。

片晌,江敘察覺她停在他臉上的目光,借着紅燈,側頭睇她:“看什麽?”

“沒什麽。”

趙新桐扭頭朝另一側窗外看了看,嘴角抿着笑,過會,又看回江敘,說,“只是在想你晚上是不是吃餃子了。”

江敘不知道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但還是認真交代:“吃的意面,怎麽?”

趙新桐揚唇:“原來吃的意面,還以為你吃了餃子蘸醋,這麽大酸味兒。”

空氣靜了幾秒。

江敘沒說話,只無聲地盯着她瞧。

趙新桐也不甘示弱,于車廂昏暗光線中,對上他的視線。

前方紅燈燈光映在江敘鏡片上,使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過了會,他鏡片上的紅光開始跳躍,是路口紅燈倒計時了。

趙新桐這才收回視線,開口提醒:“要綠燈了。”

話音未落,她左側臉頰忽然被身邊男人扭住。

“你呀……”江敘語氣無奈,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後,才收回手。

趙新桐哪肯吃虧,側身去打他胳膊,卻被他出聲制止:“綠燈了,我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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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桐高高揚起的手,便輕輕落在了他右上臂,原本鉚足勁的力度變得撓癢癢似的。

江敘默了一瞬,輕笑出聲。

趙新桐橫他一眼,下一秒,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江敘輕踩油門,淡聲道:“肩膀也有點癢,再幫我撓撓。”

趙新桐嗔他:“等到家自己撓去。”

江敘又笑了聲,沒說話了。

倒是趙新桐想來想去,還是把話題繞了回去,主動解釋:“剛才那個男孩兒是新來的實習生,家裏有點背景,來我司體驗生活的,實習期一過就走。”

江敘說:“什麽時候來的,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你查戶口呢?”趙新桐無語,但仍老實回答,“也就來了一星期,研究生剛畢業,叫韓楊。你那本書的初審還是他跟着一起做的。”

江敘忽然斜睨她,問:“你帶他做的?”

趙新桐忙說:“當然不是,我好歹也是個副主編,初審這種事早不用我親自做了。”

江敘這才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

趙新桐被他笑得莫名,追問:“笑什麽?”

江敘說:“這次初審的完成度一定特別高。”

趙新桐愣了愣,反問:“你怎麽知道的?初審确實做得很好,還被錢總編拿到大群裏公開表揚了。”

江敘說:“孔雀開屏,很難理解麽?”

趙新桐無語,默了片刻說:“那你現在叫什麽,小肚雞腸?”

江敘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幾下,聲音低了幾分,似挾着暗湧:“我老婆被同事正大光明追,我還要維持你在公司的單身人設,不能公開我們的關系,只能跟你私下吐槽,這樣還叫小肚雞腸?”

趙新桐一下被戳中軟肋,心牆徹底坍塌,立刻溫聲道:“好了好了,你要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些問題的,別生氣了,嗯?”

江敘觑她一眼,到底沒再說這些容易觸及兩人矛盾的話了。

他不開口,趙新桐也就安靜了下來,車廂內逐漸被沉默填滿。

晃神間,趙新桐想起那日與孫曼曼逛街,孫曼曼那番“查崗看管有時是種情趣”的言論,有意問問江敘難道就沒有愛慕者,以打破當下的寂靜。但左思右想,她又怎麽都開不了口。

約莫是從小父母之間,以及父母對她都沒太多情感交流的緣故,她好像很難恰如其分地在親密關系中表示關心。一些本該表達關切或尋常情感互動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很容易變得硬邦邦,像是在命令或質疑。

加之此刻跟江敘說這種話,難免有倒打一耙的嫌疑。趙新桐怕自己掌控不了如此複雜的局面,外加自己的個性也确實說不了這種話,糾結半天,還是把這個活躍氣氛的念頭抛至腦後了。

不知不覺,車子開進溪雲灣地庫。

江敘沒有倒車入庫,而是直接将車開進了車位,車頭對着牆。

車大燈熄滅,周遭光線晦昧,阒然無聲。他解開安全帶,極輕的一聲“嗒”,莫名挑動了趙新桐某根心弦。

江敘并沒有立時下車,在駕駛座靜坐幾秒,而後側頭看向趙新桐。

趙新桐也解開了安全帶,但是沒去開門。像是感應到他的目光,她也扭頭望向了他。

江敘沒避開視線,單手摘了眼鏡,濃眉輕擡,似笑非笑:“還不下車?”

趙新桐沒出聲。

寂靜裏,彼此呼吸聲格外鮮明。

時間的流速在變慢,足夠他們衍生更多的心照不宣。

過了會,江敘作勢握住車門把手,聲音喑啞:“走了,回家。”

話音未落,趙新桐忽地傾身,一把摟住他肩膀,另只手托住他的臉,叫他重新看回她。

江敘笑了,将眼鏡放上中控臺,單臂環住她腰肢,徑直将她抱了過來。

趙新桐跨坐在他腿上,半裙裙擺被迫上提,露出大腿白皙的皮膚。她捧着他的臉,低頭去吻他。

江敘卻躲了一下,兩手扶着她腰側的凹陷,低笑着:“又哄我?”

趙新桐也挑了挑眉,笑說:“你故意把車頭對着牆,不就是想我哄你?”

她話沒說完,江敘就擡手扯下了她的發圈,卷曲的長發便瀑布般散落,襯得她一張巴掌臉更小了。他掌住她的後腦勺,按向自己,她這句話的尾音消失在驟然被男人吻住的唇齒間。

車窗漸漸被霧氣蒙住。

過了會,江敘借着幽微的光,看向趙新桐迷離的雙眼,低啞問:“要不要脫掉?等下濕了穿着會難受。”

趙新桐唔了聲,稍稍擡臀。片刻,布料的剝離感讓她微微眯眼,緊接着異物入侵帶來的不适和難耐叫她下意識繃直了腰杆,收緊了。

江敘長指停住,詢問:“弄疼你了?”

趙新桐搖了下頭,聲音像從鼻腔裏哼出來:“都三年多沒有了,有點不适應。”

江敘說:“為什麽一直沒找別人?”

這種時候,趙新桐也沒必要跟他拿喬,只坦誠說:“有些感覺沒人可以替代。”

簡單的一句話,倒叫江敘愈發鼓噪起來,心髒激躍頂彈着。

好一會,他抱着幾乎脫力癱軟在他懷裏的趙新桐,笑着問她:“沒退步吧?”

趙新桐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又昂起腦袋去吻他。

……

從車位到電梯的一段路,趙新桐頭腦發昏雙腿酸軟,差點連高跟鞋都穿不了。反觀江敘卻神采奕奕,衣冠楚楚。

她合理懷疑,自己被江敘采陰補陽了。

進了電梯,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江敘幹脆摟住她肩膀,叫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兩人身上都有着相同的、不分彼此的氣息,趙新桐嗅到了,故意在他胳膊上搡了一下。

江敘另只手包住她的拳頭,淡笑道:“我怕你站不穩,你還恩将仇報。”

趙新桐聽出他語氣輕松,沒有絲毫不快了,知道自己這是“哄”好了,便也徹底放下心來。

進了家門,她趕緊換掉折磨人的高跟鞋,與江敘一起去外面的公共盥洗室洗手。

洗完手回到客廳,趙新桐才發現沙發上放着一個燙着金色暗紋的黑色禮盒。

江敘像是這才想起來,在她腰後輕輕推了推:“給你的,忘了跟你說。”

“你買了什麽?”趙新桐怔了怔,邊朝沙發走去邊說,欣喜之餘又擔心他買了太過貴重的禮物。

好在打開禮盒,裏頭都是些木雕、團扇之類的手工小玩意。

趙新桐先挑了一只木雕小狗,新奇地拿在手中打量。木雕工藝非常細致,巴掌大的小狗被雕琢得眼神奕奕,威風凜凜,就連身上的毛發都被雕刻出了紋理感。

“好可愛。”

趙新桐跪坐在地毯上,趴着沙發坐墊,回頭看了江敘一眼。

江敘也在她身後坐了下來,展臂搭在沙發墊上,倒像是從後面将她擁裹了。

“你不覺得它很眼熟嗎?”他微微俯低腦袋,下巴幾乎抵在她肩窩。

趙新桐癢得聳了聳肩膀,又去細看木雕,旋即歡欣揚聲:“這是嘟嘟诶!真的好像!”

客廳另一端,原本顧自叼着玩具玩耍的嘟嘟聽見呼喚,立馬跑過來。

江敘将毛孩子抱在懷裏,又朝禮盒擡了擡下巴:“還有兩個木雕,你再看看。”

趙新桐大約猜到了什麽,心如擂鼓,将剩下兩個木雕拿出來,眼中瞬間有熱意湧動。

她擡眸看江敘,眼中碎閃閃的,沒說話。

江敘彎唇:“我拿照片讓師傅照着雕的,我們一家三口。”

趙新桐怕洩露太多感動讓他笑話,很快又去看其他東西。團扇上是書畫大師親筆勾勒的煙雨樓臺,并有蓋章題字:「憑軒卧聽雨荷聲,點點滴滴在心頭」

她問江敘:“詩是本來就寫着的?”

江敘搖頭:“扇上只有畫,字是自己想好內容,找老師另題的。”

趙新桐說:“怎麽想到寫這兩句?”

江敘笑道:“因為你懂。”

趙新桐抿了抿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這男人實在太了解她了,她确實讀懂了他的表白。

但她仍故意問他:“萬一我不懂呢?”

江敘看着她:“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趙新桐噗嗤笑了出來:“你這哪是對我有信心,分明是對自己有信心。”

“有區別嗎?”江敘也笑了聲。

趙新桐還真思考了一下,她私心裏還是覺得有區別的,但這會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如此巧思的禮物弄得太興奮,大腦完全不聽使喚,也就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她繼續去看禮盒中其他物件,淡水珍珠也是婺鄉特産之一,所以有碩大光澤的巴洛克珍珠制成的耳墜、項鏈、手鏈,也有渾圓小珍珠做的胸針發卡……除此之外,角落裏還擺着一個單獨的木質小禮盒。

趙新桐拿出來,疑惑看向江敘。

江敘從她手中接過,替她打開了,裏面是兩條金手鏈,一粗一細,明顯是情侶款。

江敘拿出其中女款,又從木盒內的黑色絨袋中取出一枚黃金打造的鑰匙一樣的小玩意,拿在手裏,擰開了手鏈上的金鎖扣。

将手鏈戴到趙新桐左腕,他再将鎖扣擰上。

趙新桐骨架纖長,手腕也偏細,但這條手鏈顯然是照着她的腕圍定制的,并無太多松動的餘地,自然也無法在沒解開鎖扣的情況下,從手上褪出去。

江敘托着她的手欣賞了一會,又拿出另一條男款遞給趙新桐。

“換你給我戴了。”他說。

趙新桐微頓,接過後,學着他剛才的樣子,幫他把手鏈戴上去。

江敘從她手中拿走了鑰匙,笑道:“這對手鏈是在那座石橋附近的一個金鋪打的,每對情侶手鏈的鎖扣都獨一無二,只有用對應的鑰匙才能解開。”

趙新桐一怔,腦中忽然翻湧過無法具述的複雜情緒,卻來不及抓住。

江敘繼續說下去:“這枚鑰匙,我會單獨保管。”

他垂眸輕撫着她腕上的手鏈,将自己手上那條與她并在一起,又看回她的雙眼,目光很深,“桐桐,我們永遠不分開。”

明明是很沉靜的語氣,可趙新桐卻分明感知到了男人內心深處的不安。她心髒似被用力揪了一下,眼中迅速泛起潮意。

但很快,她又恍惚疑惑,他們腕上這兩條手鏈的佩戴方式,莫非是從手铐上得到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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