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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關承酒沒想到宋随意會忽然親他, 有一陣腦中轟鳴一片,完全是蒙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什麽也想不出來, 被宋随意牽着跟個木偶似的跟在後頭, 直到宋随意放開他, 他才緩然回神。

“醒了?”

宋随意笑了笑:“瞧王爺這沒出息的勁。”

關承酒微微蹙眉:“你剛剛……”

“噓。”宋随意伸出食指壓了壓唇,笑道,“我不拆穿王爺,王爺也不準拆穿我。”

關承酒眉心皺得更緊了。

宋随意輕輕拍他:“走吧,王爺。”

關承酒這才翻身上馬,拉上宋随意, 慢悠悠朝莊子的方向去。

一路上關承酒有很多話想問, 比如宋随意為什麽要那麽做,比如宋随意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麽, 比如他還能不能……

每次想到剛剛那一幕, 他就有些晃神, 握着缰繩的手也會随之松一點,再抓緊,馬便會跟着輕輕動幾下,只是他自己完全沒意識到,大腦裏只有宋随意那個吻。

宋随意在心裏暗暗好笑, 卻也沒拆穿他,軟聲道:“王爺, 我困了。”

“嗯?”

“困了。”宋随意扭過頭擡眼看他。

溫熱的呼吸随之噴在關承酒臉側, 他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默了片刻才道:“睡吧。”

宋随意“嗯”了一聲, 聲音因為困倦有些懶:“那王爺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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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軟,聲音更軟。

關承酒背脊挺得更直了,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宋随意便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真的睡了。

關承酒低頭,輕輕拉好他的衣服,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輕輕地、輕輕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發。

兩人回到住處時宋随意已經徹底睡熟了,關承酒很輕地叫了他兩聲,然而宋随意睡得極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什麽地方都能睡。”關承酒很輕地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将他抱下馬,回了房間。

一碰到床,宋随意整個人越發地放松,幾乎是瞬間就拱進被子,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繼續睡了,獨留關承酒坐在床邊失眠到天亮。

翌日,宋随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見屋裏沒人,便問野竹:“王爺呢?”

“王爺很早就上朝去了。”野竹道,“走之前王爺說了,讓您多睡會,要是喜歡,可以在這多住兩天。”

“不了,明天若柳也該回來了。”宋随意打了個哈欠,“收拾一下就回去吧。”

野竹又道:“剛剛來人了,說王妃上回碰到的那對夫妻已經去鎏醉樓了。”

宋随意聞言皺了皺眉:“怎麽不叫醒我?”

“王爺交代過,讓人去王大人那拿解藥了。”野竹道,“他們倆已經知道您是王妃了,不會說什麽,所以您慢慢來就好。”

宋随意點頭:“那慢慢來,正好去那邊吃午飯。”

而這會關承酒已經下了朝,但沒回王府,而是去了沈雲霆那——

更準确地說,是沈雲霆看他上朝時有些神思不屬,特地找他來問問。

關承酒也沒瞞着,一五一十跟沈雲霆說了,一來兩人這麽多年的交情他用不着遮遮掩掩,二來……也是想看看沈雲霆這個有經驗的能給他提供點什麽幫助。

而沈雲霆聽完他說的,愣了好半晌才吐出來一句:“他就親你一下,你就這樣了?”

關承酒蹙眉:“有問題?”

“問題大了。”沈雲霆道,“你之前和他不相處得好好的嗎?”

“能一樣?”關承酒道,“我對你,跟對他,能一樣?你當初是怎麽過來的,忘了?”

沈雲霆默了。

的确,對朋友跟對心上人是不一樣的。

他跟王慈打小認識,在那之前也沒那麽講究,可一旦意識的自己的心意,就開始在意自己的在他面前的形象,注意自己的措辭,甚至為了耍帥幹過不少現在想想都覺得傻缺的事,那些事裏還有不少關承酒攙和的,要是爆出去名聲都用不着要了。

“你說得對。”沈雲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梁,“但王妃跟阿慈不一樣,你跟王妃的關系、和我跟阿慈的關系,也不一樣。”

關承酒默了片刻:“總有一樣的。”

沈雲霆想了想,道:“要真誠。”

關承酒:?

“還有,嘴甜一點。”沈雲霆道,“雖然我誇阿慈的時候,他嘴上說不喜歡,但看表情我就知道,他是開心的。”

關承酒想了想,他誇宋随意的時候,宋随意的确挺開心的,昨天甚至還抱他了。

他抿了抿要翹起的嘴角,低頭喝了杯茶。

沈雲霆看在眼裏,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麽,而是道:“還有,買東西去哄哄他。”

關承酒問道:“買什麽?”

“那我怎麽知道。”沈雲霆好笑道,“就算你沒讨好過人,也該被人讨好過,那些人有事求你,自然是要按着你的喜好來送禮吧?”

關承酒皺了皺眉。

“讨好”這個詞對他而言的确有些陌生。

他尚未記事時皇兄便登基了,他也随着被封為王,從來就只有別人讨好他,沒有他去讨好誰的道理。

沈雲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道:“那是你的王妃,是你媳婦,你讨好他不是很正常,你也會去讨太皇太後歡心。”

“那不一樣。”關承酒道。

“一樣的。”沈雲霆道,“你想讓太皇太後開心,不也是做些讓她開心的事,當初你為什麽娶這個王妃都忘了?”

關承酒皺了皺眉。

當初他娶宋随意,一來是為了讓母後開心,二來也是想堵住一部分人的嘴,他是個斷袖,便不會有子嗣,也無緣皇位,這樣陛下也會安心些。

沈雲霆見他明白,叫人拿了一盒桂花酥來給關承酒,說:“采芳齋的新品,最近在京城很有名氣,尤其受那些世家小姐歡迎,我特地讓人排隊買的,本來想給阿慈的,現在分你一半,王妃那麽愛吃東西,肯定喜歡。”

關承酒道:“他中午應該不在府裏。”

“那就下午。”沈雲霆道,“和茶一起送過去,最好是你親自過去給他泡一壺。”

關承酒皺着眉沉默着。

沈雲霆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沒有,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王妃怎麽忍他的。

而王妃這會已經坐上馬車去了鎏醉樓。

小二一見他來,都不用他說什麽便引着他去了樓上的雅間,那對夫妻已經坐在裏面等了好一會了。

就像野竹說的那樣,夫妻倆回去已經查過宋随意,知道他的身份後臉上比起先前的感激和驚喜,現在還多了一層誠惶誠恐,見到他立刻跪下來行禮。

“起來吧。”宋随意朝他們笑笑,臉上依舊是那副天真無邪的表情,“我只是借住在王府。”

女人聞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王妃真是愛說笑。”

“真的。”宋随意眨眨眼,滿臉乖巧,“師父說我要跟着有貴氣的人,有助修煉,本來我想跟着皇上的,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麽進宮,就跟着王爺了。”

夫妻倆一聽這話都愣了。

他們還以為先前這位王妃就是耍着他們玩,現在攤開了應該不會再裝下去了,卻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讓本來都放棄了的夫妻倆又猶疑起來。

他們本想若是王妃心情好,他們再求求王妃,說不定王妃願意幫幫他們,宮裏那麽多太醫,總有能治好他們女兒的吧?若王妃是耍他們的,那耍就耍吧,他們就是小人物,能說什麽呢?以防萬一他們連塑好的金身也帶來了,免得王妃聽說他們食言了不開心。

現在聽來,難不成是真的……

夫妻倆面面相觑,最後女人還是拿了帶來的金身遞給宋随意,忐忑道:“王妃看看,若是不喜歡,我們再讓人改。”

宋随意接過女人遞來的盒子打開,裏頭放着一尊金像,模樣和他有三分相似。

雕像不大,但很沉,應該是足金的,尋常家庭這麽短時間絕對拿不出這東西來,只能說不愧是福壽教看上的人。

宋随意看着盒子裏的小人,微微挑眉。

夫妻倆也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連忙解釋道:“做這個的人說不能做得太像,好像是什麽規矩,王妃若是不喜歡,我們再讓他做細一些。”

“不用了,這個挺好的。”宋随意把金像裝好,看向夫妻倆,“你們女兒呢?”

提到女兒,女人眼眶就紅了,輕聲答道:“還、還在家呢,她腿腳已經走不了路了,稍微碰一下就說疼,我們也不好把她擡出來……”

“讓人送到王府去吧。”宋随意道,“等三天後你們再來接她。”

夫妻倆一聽這話,再次猶豫起來。

宋随意又道:“放心吧,要是我師父的仙丹沒有用,我就讓王爺請太醫來,王爺肯定聽我的。”

夫妻倆心下一松,連忙點頭:“我們回去就讓人把她送去。”

宋随意點頭:“不着急,先吃飯。”

他說完點了一桌子菜,便埋頭吃了起來。

夫妻倆其實沒什麽胃口,但事情能解決,心裏也沒那麽難受了,便也跟着吃了點,然後坐在旁邊等着,等宋随意吃飽了,便跟他一塊離開了鎏醉樓。

宋随意回到王府的時候夫妻倆已經把女兒送來了,那姑娘被暫時安置在西苑一個小院裏,正在睡覺,她模樣很清秀,臉色有點不好,但并不是那種病入膏肓的不好,單從外表看,很難看出她正在忍受着什麽樣的痛苦。

但福壽教要的就是這樣。

看着很正常,大夫也找不出原因,但他本人就是覺得痛,痛不欲生,聽起來就很玄幻。

宋随意雖然沒中過這毒,但聽杜熙說過,一開始可能只是些微的疼,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再後來會逐漸變嚴重,直到發作起來時得整個人都像被車反複碾過,意志力弱的可能就活活痛死或者自殺了。

過了一會,王慈也趕過來了,看見宋随意把人擡過來,松了口氣。

“我還沒配完,不過延緩她的痛苦應該沒問題,等她醒了我再看看。”王慈坐下來,拿起茶壺灌了幾口水,緩了一陣才道,“有兩味藥比較罕見,我昨天才拿到,得處理一下,不能直接放進去,等過兩天吧。”

“我跟他們倆要了三天時間。”宋随意道,“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一下你,你現在配出這解藥,可能會被福壽教的人盯上,自己平日裏行事要小心點。”

“我知道。”王慈皺了皺眉,“其實他們昨晚就來過了,不過雲霆在,沒出什麽事,他現在派了人跟着我。”

見他心裏有數,宋随意也不再多提,而是多叮囑了一句:“不止現在,就算将來福壽教被鏟除了,你也不能掉以輕心,邪\教裏有些人已經完全瘋魔了。”

王慈愣了愣,忽的笑了:“昨晚我本來想拒絕,雲霆也是這麽說的。”

宋随意聞言,笑道:“你就當是讓他放心,反正那些人也不會影響你什麽,你看王爺不也讓人盯着我,我想做什麽就有底氣多了。”

王慈是從沈雲霆那聽過這事的,也知道王爺派人跟着王妃根本不是因為關心,一時神色有些複雜:“你倒是想得開。”

“這有什麽好想不開的。”宋随意笑道,“且不說王爺那身份地位,就是我自己,帶了個不熟悉的人回府,那也是要讓人看着些的。”

宋随意說着朝屏風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他帶回來的姑娘還在那睡着。

王慈想了想,覺得也是,說:“只是多少有些寒心吧?”

“若我跟王爺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那确實寒心。”宋随意笑道,“我不傻,王大人就放心吧。”

王慈愣了愣。

他一時間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宋随意很傻了,可能是他太過沒心沒肺,看着很好騙?

再想想他跟這位王妃的幾次見面,王慈:“……”

他真的多餘操心!

恰巧這時那姑娘也醒了,王慈連忙過去,忙活了好一陣,喂她吃完藥,那姑娘已經被折騰出了一身的汗。

王慈給她蓋好被子,柔聲道:“先休息會吧,一會藥生效了就不疼了。”

“謝謝大夫。”那姑娘虛弱道,“我爹娘那麽對您,您還肯給我治病,真的……對不住。”

王慈愣了愣,連忙道:“我是第一次見姑娘。”

姑娘解釋道:“大夫身上的藥香,是一樣的。”

王慈默了,他沒想到會這麽翻車。

宋随意倒是很感興趣,挪着椅子就過來了,說:“你的鼻子好靈啊。”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平日在家就喜歡自己調配些香丸,故而對香味比較敏感,上不得什麽臺面。”

“調香?這很厲害啊。”宋随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姑娘答道:“秋靈,我叫杜秋靈。”

“名字真好聽。”宋随意道,“等你好了,也給我調兩份香吧,或者你教我,那些材料找起來麻煩嗎?要是太麻煩我讓人去找,或者我給你錢啊。”

王慈有些無語:“王妃,你這話聽着有些親昵了,像登徒子。”

宋随意撇撇嘴:“我是有夫之夫了,可比你安全得多。”

杜秋靈聞言輕輕笑了兩聲,說:“都是些市面常見的材料,值不了幾個錢,王妃若不嫌棄,秋靈自當盡力。”

宋随意見她有些累了,便道:“你先休息會吧,這裏很安全,我讓人在屋裏守着,你有什麽事吩咐她們就是。”

杜秋靈道了謝,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王慈擔心出問題,想再觀察一會,宋随意便先回了延芳院,往床上一躺,美美睡覺。

于是關承酒來的時候撲了個半空。

人找到了,但在睡覺。

他也不能特地把宋随意叫起來,就為了讓他吃東西。

想了想,還是先去看了那姑娘一眼,然後回延芳院看了一眼,宋随意還在睡。

于是他又回東苑處理了會工作,再回西苑看一眼,宋随意還在睡。

他只好又回東苑去,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最後是野竹實在看不下去,偷偷叫醒了宋随意。

宋随意人還迷迷糊糊的,就聽野竹說什麽王爺要把西苑的門檻踏破了,他條件反射地應了一句:“他要來娶我啊?”

野竹:“……”

“醒醒,您已經是王妃啦。”野竹去擰了帕子來給他擦臉。

擦完臉,人也清醒了,宋随意這才反應過來野竹說的是什麽,好笑道:“就只是人來?”

“好像還拿着什麽。”野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沒細看。”

宋随意笑了笑,說:“去,把我椅子搬到院裏,順便給王爺準備一張,再備些好茶。”

野竹應了一聲,飛快準備去了。

等關承酒再來時,就見宋随意正在院子裏曬太陽,喝茶,立刻走過去,清了清嗓子。

宋随意笑眯眯地看過去:“王爺來啦。”

關承酒“嗯”了一聲,背手站着,沒有說話。

宋随意眉間動了動,低頭喝茶,也沒說話。

但一樣是沉默,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這畫面有點似曾相識。

想到這,關承酒微微蹙起眉。

好像……有點像關玉白做錯事被他訓斥的時候。

關承酒:“……”

他又幹咳了一聲。

宋随意笑着看他:“王爺今天這是嗓子不舒服?”

關承酒:“……”

他皺起眉,琢磨了一下該怎麽說。

直接說沈雲霆給了點桂花酥,拿來給他?要是宋随意只收東西不留人怎麽辦?再說這種事交代別人做就是,何必親自來一趟?不如說……

“既然嗓子不舒服,就坐下來喝杯茶吧。”他還沒琢磨完,宋随意先開了口,伸手放了杯茶在對面的位子上。

關承酒看着那個位置,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宋随意應該早就料到他要來了,是他魔怔了。

他繃着臉坐下,将那盒糕點遞給宋随意,說:“沈雲霆買的。”

宋随意沒接,而是道:“王大人就在沁芳院。”

關承酒道:“給你的。”

宋随意依舊沒接,只是一臉受寵若驚:“沈大人?給我?王大人不會暗殺我吧。”

關承酒:“他給我,我給你。”

宋随意聞言依舊沒接,只是笑笑地看着他:“還有呢?”

關承酒抿着唇,想了好一會才道:“借花獻佛。”

宋随意這才接下,打開食盒看了看,從裏挑出最好看的一塊遞到關承酒唇邊,說:“王爺試試。”

關承酒張口吃下,桂花的香甜摻着栗子在嘴裏蔓延開,甜而不膩,很好吃。

“怎麽樣?”宋随意問他,“好吃嗎?”

關承酒點頭:“好吃。”

宋随意笑着看他,沒有說話,但關承酒已經領悟他的意思了——

還有呢。

他想了想,道:“有點甜,你應該喜歡。”

宋随意滿意了,撚了一塊吃了一口,的确很甜。

他道:“王爺也喜歡。”

關承酒點頭。

他的确喜歡吃甜,只是這喜好有些像個小姑娘,故而鮮少在人前暴露。

說起來宋随意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宋随意将那塊糕點吃完,食盒交給野竹讓他去裝盤,笑道:“人家都說生活習慣相近的人做夫妻最合适。”

關承酒蹙眉,說:“那可以跟你做夫妻的人可真多。”

宋随意挑眉:“再給你一次回答的機會。”

關承酒:“……”

他回憶了一下方才那句話,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驢踢到腦子了。

但是怎麽救回來。

他默了好一會,最後只是硬邦邦地“嗯”了一聲。

宋随意又笑得不行。

關承酒不懂他怎麽什麽都能笑得那麽開心。

宋随意笑了一會,笑夠了,才在椅子上側躺下來,看着關承酒,說:“我以前的戀人總喜歡端着,端的是神秘莫測,高端大氣,我那時覺得他那樣很帥、很可靠,卻沒想過這樣會讓我們兩個的心越來越遠。”

“為什麽?”關承酒有些不解。

宋随意笑了笑,說:“王爺覺得呢?”

關承酒皺眉。

“将心比心。”宋随意道,“若我有什麽事都瞞着王爺,王爺會怎麽想?”

關承酒道:“你瞞不住我。”

“自己查到的,和我親口說的,怎麽會一樣。”宋随意道。

關承酒點點頭,沒再問。

宋随意道見狀,笑道:“王爺很不喜歡我提以前的戀人。”

“自然。”關承酒道。

宋随意笑了笑,便真的不提了,而是跟他說起杜秋靈的事來。

這件事關承酒也是清楚的,他道:“杜秋靈常年待在閨中,飲食都跟家人一起,若是從這方面下手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中毒。”

“那些香料呢?”宋随意問他,“我聽她的意思都是在市面上買的,她家也就她在弄這些吧?”

關承酒搖頭:“查過了,沒什麽問題。”

“藥材相克呢?”宋随意道,“少那麽幾味藥吃了沒什麽,跟那些香料一結合?”

關承酒點頭:“有可能,一會讓王慈看看。”

宋随意點頭,又道:“那死的那兩個查出什麽了嗎?”

關承酒點頭:“查到一點東西,沒什麽用。”

“什麽?”宋随意問道。

“一個臨時的據點罷了。”關承酒道,“估計有人掃尾,打掃得很幹淨,我讓他們再去查了 。”

“也可以看看杜家。”宋随意道,“尤其是夫妻倆認識的人,福壽教在京中素來謹慎,就是怕太招搖惹王爺的眼,會盯上杜家肯定是有什麽原因。”

關承酒道:“杜夫人自幼失怙,是舅舅一家養大的,她舅舅是西南駐軍副統領。”

宋随意了然:“看來是容王的手筆,在西南山高皇帝遠的不去搞威逼利誘,反而冒着失敗的風險在京中動手腳,怕是用別的手段拉攏失敗了,只能出此下策。”

關承酒沒說話。

宋随意也沒追問到底的意思,關承酒不說,意味着沒他攙和的份,他樂得清閑。

不過不讓他攙和的結果就是如果宋随意不主動,他們就會沉默。

關承酒完全不會找話題,只能漠着臉一壺又一壺給宋随意泡茶,喝得宋随意當晚完全睡不着,抱着被子對着天花板發呆到夜半。

第二天若柳就回來了,于是宋随意又恢複了足不出戶的“睡眠”日常,關承酒這兩天聽到的回禀也都是那樣——

王妃在屋裏睡了一天,若柳姑娘也在。

關承酒氣悶。

等到第三天,該是杜秋靈回家的日子了,杜家夫妻早早就過來了 ,忐忑地坐在前廳等着,宋随意則是直接去了沁芳院。

王慈昨天就把藥配好喂杜秋靈吃了,故而她今天已經好了很多。

只是被毒藥折磨了這麽些時間,要說對身體完全沒影響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毒能解,其他的都能慢慢養。

宋随意又問了王慈幾句,确定杜秋靈是真的沒事了,便吩咐人給她換了身襯氣色的衣裳,帶着她去了前廳。

杜家夫妻一看女兒已經能下地走了,頓時高興得老淚縱橫,連連跪下給宋随意磕頭喚他小神仙。

宋随意将兩人扶起來,笑道:“是王大夫治的,你們女兒不是生病,是中毒。”

聽見中毒,夫妻倆臉色都有些難看。

如果是生病還能說是倒黴,但中毒,這妥妥就是有人要害他們家啊!

兩人都是聰明的,很快便明白過來,杜夫人後怕道:“那天那兩個人還說病症跟秋靈一樣,我看這毒就是她們下的!要是那天真的聽他們的去見那個什麽神子,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杜員外點點頭:“是啊,到時候怕是我們一家老小都得搭進去,這是多虧了王妃和王大夫。”

兩人說着就要磕頭,宋随意擺擺手:“我答應的事就要做到,你們不是給我塑金身了嗎?我自然也得幫你們治好女兒。”

杜夫人愣了愣:“這麽說王妃真是神仙?”

宋随意眨眨眼:“你覺得呢。”

杜夫人一拍手,說:“我覺得也是!先前我還覺得大家傳得有些荒唐,現在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

宋随意聞言笑了笑,正想解釋,就聽杜夫人問道:“幾個月了啊?”

宋随意一下被問懵了:“什麽幾個月了?”

“孩子啊。”杜夫人道,“王妃不是懷孕了?”

宋随意嘴角抽了抽。

不是,這謠言是怎麽傳的能傳得這麽離譜的?!

他問道:“你是從哪聽說這件事的?”

“大家都在說。”女兒病能好,杜夫人心情好,也有閑心跟宋随意說起八卦來了,“說王爺很是疼愛王妃,王妃卻不能給王爺誕下一兒半女,心中有愧,因而在寶慈寺供了像,還四處做善事,終于感動上天,賜下麟兒到王妃腹中,大家還說這孩子将來定是個不輸沈大人的天才。”

宋随意聽得臉都僵了,他還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聽到這麽離譜的傳言。

宋随意咬牙道:“你們怎麽不說是我有感而孕呢。”

杜夫人道:“您是王妃,這肚子裏的肯定是王爺的。”

宋随意:“……”

他差點就問如果他綠了關承酒呢?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是王妃”這句話還能這麽用的!

宋随意壓住心梗,問道:“最早是誰傳出來的?”

“孟大人啊。”杜夫人道,“孟大人前些天去買補品,跟店家說想買點懷孕的人能吃的給王妃。”

宋随意:?

就孟見山那腦子,編排這事就跟他搭不上邊,就別說他還特地跑去浪費錢,這就是真信了 ,而能讓他相信的嫌疑人……

宋随意扭頭一看,就見王慈正邁着鬼祟的步伐準備偷溜。

“王!大!人!”宋随意咬牙切齒,沖上去掐着王慈的脖子就是一頓搖晃。

王慈簡直被晃吐了,含含糊糊道:“這、這是個意外……”

于是宋随意松了手,讓野竹給他找了把菜刀來,大有這誤會要是太小就把他砍死的氣勢。

當然最後也沒砍死,宋随意跑去找關承酒,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傳言。

“自然知道。”關承酒道,“京中那些傳言我比誰都清楚 。”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他們亂傳。”宋随意不理解。

“無傷大雅。”關承酒道,“不會影響你的睡覺。”

宋随意:“……”

雖然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他幽怨道:“你就不怕傳到母後耳朵裏?”

“母後又不傻。”關承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若她真能信,你怕是早就被她催了。”

宋随意道:“說不定聽完她真信了呢?”

關承酒:“……我會和她解釋。”

“怎麽解釋。”宋随意道,“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關承酒:“……宋随意,你根本不會懷孕。”

“是啊。”宋随意哼了一聲,“都沒做過,怎麽會懷孕,王爺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麽讓我懷孕。”

“宋随意,我知道怎麽……不是,你不會懷孕。”關承酒都被問亂了,他着實沒想到這麽一個不知所謂的傳言會讓宋随意有這麽大反應,一時有些無措,“你若是在意,明天就……”

他說着一頓,就見宋随意正捂着嘴偷笑,頓時反應過來,有點沒好氣:“宋随意!”

“嗯嗯,在呢。”宋随意笑吟吟地在關承酒身旁坐下,“我就是看看王爺正不正常。”

關承酒蹙眉:“什麽意思?”

宋随意沒說話,只是朝他一通擠眉弄眼,開開心心走了。

後天就是關承酒的生辰了,他就當給關承酒打一針預防了。

第二天,繡绮齋準時把他定的衣服送了過來,除了兩套稍顯華麗的常服,還有一套放在最底下的舞裙,輕薄柔軟的布料上繡樣栩栩如生,四處都綴着漂亮的寶石和悅耳的鈴铛,無一處不精致漂亮,就算不用穿,宋随意也知道這身一定極好看。

“老板娘果然好手藝。”宋随意笑道,“我試穿一下,若是不合适就在這改了,可以吧?”

“自然,我家夥都帶來了。”老板娘說完跟着宋随意進了屋,等衣服上身後又給他改了幾處小細節,這身衣服才算做完了。

宋随意很是滿意,讓野竹去給老板娘結算尾款。

野竹聞言問道:“也去賬房支嗎?”

宋随意搖頭:“既然是給王爺的禮物,自然是我自己出,還有若柳姑娘的,也一并結了。”

野竹應了一聲,領着兩人拿錢去了。

他将舞衣收好,抱着給關承酒定做的那身去了東苑。

關承酒自然知道西苑來人了,宋随意訂衣服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

“是讓王爺明天穿去的。”宋随意把衣服放下,說:“尺寸是我按感覺報的,王爺試試,若是不合身我去讓老板娘過來,再改改。”

關承酒應了一聲,面上雖然不顯,但心裏可開心,拿着衣服進去換,過了一會再出來,便是個新的攝政王了。

衣服是較深的紅色,給宋随意會顯得有些悶,但跟關承酒平日裏穿的比起來卻算豔麗了,用的料子是頂好的,乍一看沒什麽太花裏胡哨的東西,但細看才會發現邊邊角角有不少精致的刺繡,低調的同時也不減奢華。

老板娘還想跟宋随意買這設計,宋随意拒絕了,畢竟要給關承酒做禮物的,怕做出來關承酒不開心。

“你這腰帶怎麽也不扣好。”宋随意看他腰上有些歪的扣子,有點好笑,走過去給他扣好,“我記得你也不是非要人伺候的……”

他說着一頓,挑挑眉看向關承酒:“你故意的?”

關承酒抿起唇沒說話,但耳垂像是要滴血了。

“看在你明天生辰的份上,原諒你這份小心思。”宋随意拍拍他的心口,“下次不說,就不管你了。”

關承酒愣了愣:“明天?”

“對,我們明天要進宮,母後已經安排好了。”宋随意道。

關承酒低下頭看着身上的衣服,問道:“所以這是你送我的生辰禮?”

“算是吧,這可是我自己設計的,全天下獨一份。”宋随意笑着圍他轉了一圈,滿意道,“果然很合身。”

他以前經常幫關承酒穿衣服,對他的尺寸還算了解,雖然關承酒不需要特別維持身材,但常年規律的飲食作息和練武的習慣讓他的身材近乎完美地控制在了一個範圍內,所以他按着那個尺寸去給關承酒做衣服,大差不差。

關承酒抿起唇。

他忽然覺得生辰好像……也不是不能過一過。

第二天,宋随意讓人先将舞裙送進宮,自己則換上新做的衣服去見關承酒。

他的衣服款式跟關承酒差不多,只是顏色更明豔一些,掩去了他身上的柔和,多了幾分明豔。

關承酒一時看愣了。

“好看嗎?”宋随意笑道。

關承酒點頭:“很好看。”

“王爺嘴真甜。”宋随意走上去,挽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今天是王爺的生辰,所以王爺最大,王爺說什麽,我都聽,只此一天哦。”

關承酒眉間微動,問道:“真的?”

“真的。”宋随意道,“只要王爺說出來。”

“如果我要你……抱、抱我呢?”

宋随意微微挑眉,這出息。

“自然也可以 。”宋随意說着松開他的手臂,轉而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擁抱。

擁抱過後也沒再去挽關承酒的手,而是跟他并肩而行。

關承酒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頓時有些懊悔。

不該提這個要求的,或者晚點再……

他看着宋随意的側臉,猶豫着要不要再提點什麽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馬車旁,他只好作罷,上了車繼續想。

在車裏牽手很奇怪,擁抱也很奇怪。

再等等。

這一等,就直接等到進宮,等到了跟宋随意一起踏入觀海殿。

太皇太後、太後跟關玉白已經等在裏頭了,見他們來,臉上都帶着笑,笑得關承酒立時把那些荒誕的念頭全都按了回去,有些不痛快地坐了過去。

所有人都為關承酒準備了禮物,太後給他做了兩條毯子,柔軟又溫暖,太皇太後準備的是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關承酒看着這份禮物,難得露出震驚且不理解的表情,但是母後給的東西,他還是收下了,只有宋随意在旁邊興奮,并把這份禮物記在了心裏。

當關玉白拿出了自己的那份禮物時,果不其然,換來了關承酒沉着的臉色,他只好看向宋随意,宋随意出聲解圍道:“這個多可愛,是王爺呢,這也是陛下一片心意,好好珍惜吧,等長大了,這麽可愛的陛下可就沒有了。”

關承酒還想說什麽,就聽宋随意小聲道:“偶爾一兩回別計較,別給陛下太大壓力。”

于是關承酒閉嘴了,也将目光轉向宋随意:“你呢?就是這衣服了?”

“我可是你的王妃,自然要多準備一份。”宋随意笑了笑,指了指臺上,一陣輕快的鼓點便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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