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12.

若非還有未了的遺願，想必我這會兒已經死了。

我看着面前激動地摸摸這裏摸摸那裏的人，吐出一口濁氣道：“別摸了，只要你帶着這個耳飾，不用我拉着你也能擁有實體。”

“啊？”艾言終于安靜下來，看看手裏的那對耳飾道，“這，這也是你用積分換的嗎？”

“不是。”我揉了揉太陽穴，“你聽說過桃木辟邪的說法嗎？”

“雖然我是唯物主義者，但是我聽說過。”艾言點頭。

“前面那句話根本就沒有必要吧……”我抿抿嘴，“你之前跟我說過，你也是在原世界死了以後才成為系統的。死後，沒有實體的東西。我想，你們這類系統可能類似于人們通常所說的鬼，所以就試着把桃木的作用加工了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你實體化。這麽一看，似乎還挺成功的。”

“嗯嗯！宿主好厲害！！”艾言捧着耳飾左看看右看看，“所以這真的從一開始就是給我做的嗎？那棵桃樹也是專門為我栽的？！”

“是是是。”我看他那麽喜歡這個禮物，心情也好得沒話說，當下就接過耳飾，“我來給你戴上。”

艾言的臉緩緩靠近，逐漸在我咫尺。我多少有點不自在，所以刻意不去看他，專心找他的耳洞。艾言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盯得我心尖發顫，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宿主。”艾言輕聲道，“你之前說，這個東西是做給你喜歡的人的。”

“……嗯。”我的手頓了頓，低聲應道。

“那，我……”

“別說了，艾言。”我打斷他，臉熱地像是發燒了一樣，“……別說了。”

半天怼不進耳洞，我将耳飾重新塞到他手裏，轉身背對着他道：“……你自己戴吧。”

Advertisement

講真的，我從懂事起，對待感情就都是胸有成竹的。

我想要誰愛我，那個人就一定會愛上我。

但那樣的感情有效時長并不多，且浪費時間浪費表情，我也不屑于去得到。

包括親情和友情。

但也因此，我衍生出了另一個本領。

誰愛我，誰并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都能準确地判斷。

就連艾言，我也是在察覺到他對我的不同後百般試探，才能計算好這一切，在中秋節這一夜，順理成章地把心意告訴他。

可我現在的心情很奇怪。

明明在那麽多的世界，和那麽多的男主經歷了那麽多段感情，到了艾言這裏，我居然退縮起來，拘束起來。

聽他說相關的事情，就心跳加速，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可就算是真正的死亡，也沒有這麽難受。

不想聽，可又很想聽。

聽了，心髒又承受不住。

我捂住臉，想隔絕一切，想退回黑暗，想忘掉我這狼狽的樣子。

艾言卻跟着我蹲下，問我：“宿主，你不開心了嗎？”

……啊啊！

閉嘴啊！！

我緩緩松開手，聲音是我自己都聽得出的沙啞：“沒有。”我面向河邊坐下，抱着自己的膝蓋看向他，“艾言，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你喜歡我。”

艾言怔了怔，臉騰地紅了。

月落樹梢，賞月的人漸漸少了，河面上也只剩少數花燈稀稀落落地散開，朝着石橋下飄去。

我望着天邊，悶悶道：“你知道的，因為原生家庭的問題，我處理起感情一直都是手到擒來。所以對于你的喜歡，我明明心動不已，卻還是按捺下情緒，一步步試探你，确定你對我到底是真的喜愛還是只是同情，或者是別的什麽一時興起。

“所以你不用非要給我一個答複，我只是對你的感情給予一個回應。如果你覺得你的感情只停留在喜歡，沒有必要以伴侶的身份和我在一起，那就保持這樣也挺好。”

艾言聽我說着話，看着我，呆呆愣愣的。

半晌才像是回過神來了，猛湊到我面前大聲道：“不……不是的嬴钰，我愛你！我……”

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原地手忙腳亂地白忙了一陣後，恍然大悟地驚呼一聲，食指在面前隔空一點，便有一塊熒屏出現在我們眼前。

也不知他在翻什麽，雙手并用地扒拉了好一會兒，這才情緒莫名低落地将熒屏推到我這邊，示意我看。

我疑惑道：“這不就是我攻略趙軻的數據嗎……啊？愛意值？”

熒幕上赫然是趙軻好感度的收集進度，但上面顯示的文字卻是：“恭喜1226號攻略者獲得男主‘趙軻’愧疚情緒，好感度+20。”“恭喜1226號攻略者激發男主‘趙軻’愛意值，獲得愛意值30，好感度+50。”

1226，是我的攻略者代號。

而這兩條提示的時間，剛好就是這兩天。

我看向艾言，不懂他的意思。

艾言雙手摩挲着那對耳墜，垂眸道：“宿主，你剛才也說了，你對待感情向來都是胸有成竹。這個本領的來由讓我覺得心疼，但這個本領卻讓我覺得，你似乎并不缺誰愛你。

“你想讓誰愛你，誰就可以愛上你。你看，就連趙軻剩的那麽一點愛意值，都能被你重新激發，讓他重新愛上你。

“當然了，這也是應該的，畢竟你那麽好，善良，堅強，有個性，或許不了解你的人覺得你很一般，但了解你的人，很難有人不會愛上你吧。

“我就在想……有這麽多人愛你，我只是其中一個，又怎麽能奢求你也愛我呢？

“所以，就算是誤會了你精心準備的禮物是送給趙軻的，我也只敢獨自一人難過，不敢告訴你我的不開心。”

我看着艾言，不發一言。

不是因為沒話說，我只是覺得，艾言這個樣子真是太讓人想欺負他了。

如果現今的趙軻說的任意一句話都能讓我陽痿，那麽艾言的一句“我愛你”簡直就是世間最好的壯陽藥。

更別提他還說了這麽多傻死了的話。

我還想聽他說，于是故意問道：“那你愛我嗎？”

他看向我，無奈卻真誠：“我愛你。”

我心尖一顫，沒忍住上前淺淺地親了親他的嘴角。

饒是臉皮厚如我，還是沒出息地臉紅了，卻鎮定自若地看向已經宕機了的艾言：“你愛我，我也愛你，這不就好了。趙軻愛我是他的事情，難不成我因為他的一點愛意值，就不愛你轉而去愛他了嗎？

“艾言，愛是雙方堅定的互相選擇，無論別人如何愛我，我的選擇都是你，也只是你。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不用再擔心我會因為你吃醋就生氣，相反，我還會因為那是你在乎我的證明而開心。”

“……”

艾言腦袋低得，臉都快貼到自己的胸口了，像只鴕鳥一般，語無倫次：“但是，但是我是系統，我只是一堆被回收的數據而已……”

我很耐心地回答他：“我不是說過嗎，情由心生，寄于萬物。我要是喜歡你，你是只猴子我都喜歡，更何況，我也已經死過一次了啊，我也是被回收的一堆數據，和你一樣，只是我們的存在方式不同而已。”

“可，可是，你死的時候才十九，我死的時候已經二十七了，相差八歲，閱歷不同有代溝……”

“……”

這個真的回答不了。

這個已經是他大腦宕機後的胡言亂語了。

于是我索性裝作失去耐心的樣子，伸手道：“那你把禮物還給我吧。”

他愣住，看向我伸出的手。

須臾，居然真的磨磨蹭蹭地将手中的東西遞向我了。

“……我真的生氣了！”我用力拍開他的手，做攻略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委屈，“艾言，你真的是……”

目光瞥見他渾身微微地顫抖，我止住了話音，借着月光看向他攥着耳墜的那只手。

我剛才是真的生氣了，是以拍開他的力氣也大了些，但那對耳墜卻并沒有飛出去，此時還牢牢地被他握在手裏。

我鼻尖一酸，低喃道：“笨死了。”

話罷便強硬地捧起他的臉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