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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百年的鐘鳴鼎食之家,財力雄厚的周家僅是府邸占地便有十數畝,朱門玉戶金碧輝煌,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繁花茂林布局規整,精致奢華的同時又不失大氣典雅。
虛墨白站在周府大門外,看着門口那兩只神态逼真的石獅子,臉上愁意漸濃:每日住在這種地方,又是錦衣玉食又是奴仆成群的,傻子才會願意去山上吃苦修行……
就在虛墨白打消收徒念頭,預備擡腳離開時,周府守門的小厮卻朝他揮手喊道:“道長,道長可是餓了?我家老爺樂善好施,常日備着救濟飯菜,若是需要——”
“需要,需要!”
想着萬一對方真傻呢,虛墨白連忙接話,而後又輕聲詢問小厮,“為表感激,可否讓貧道在用飯前先當面謝過你家老爺?”
那小厮粗粗打量了下眼前人,相貌端正,道袍潔淨,言行得體,帶去見見老爺應該也無妨,随即點點頭,“還請道長先在此等候,容我去通報一聲。”
“勞煩施主了。”虛墨白拱手說完便站在原處等候。
只過片刻,那小厮便急匆匆地走到府門口,對着他笑盈盈道:“道長,請随我來吧。”
跟着小厮一路去往周府大堂,虛墨白遠遠就瞧見周家老爺正坐在周府大堂的主位上,雖已年過半百,卻是面色紅潤,體态絕佳,顯然日子過得極為滋潤。
“道長好。”心情頗佳的周老爺起身相迎,滿臉堆笑。
見周老爺這般禮遇道人,虛墨白也不拐彎抹角,舒開眉眼拱拱手道:“貧道謝過周老爺的美意,只是貧道行至貴府,實則有要事相告。”
“有何事道長不妨直言。”周老爺擡手示意虛墨白入座,自己則重新坐回主位上,擡眼瞥過身旁的丫鬟,“給道長上茶。”
“流雲城招徒一事想必周老爺已有所耳聞了吧?”
見周老爺點頭回應,虛墨白剛想繼續說,卻被對方搶先了一步,“道長有所不知,犬子幼時便癡迷修道,今日聽聞流雲城一事,已決定上山拜師了。不知道長所說的要事,是否與拜師相關?”
聽完周老爺的話,內心狂喜的虛墨白強壓下正要上揚的嘴角,故作鎮定地點點頭,又皺起眉眼佯裝苦惱道:“那周老爺可願意為令郎預備這份拜師禮?”
精明如周老爺,在聽到拜師禮這三個字時,不由警惕起來,他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道士,試探道:“此話是何意思?”
“實不相瞞,眼下池雲真人招徒,所設條件為拜師厚禮,就是為了收令郎為徒的。貧道今日前來也是授意于池雲真人,若是周老爺願意奉上厚禮,貧道便将一信物交給你,屆時令郎攜此信物上山,就可拜師成功了。”說着,虛墨白從袖中取出一顆巴掌大,透着白光的靈珠遞到周老爺身前。
道士的這番說辭,任誰聽了都會覺得他是個騙子,但在看到這顆靈珠後,周老爺不信也得信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顆靈珠竟在他伸手觸碰的瞬間變為了一只北瓊鳥,口中還念叨着:“周老爺好,周老爺請備厚禮拜師……”
看着周老爺滿臉的錯愕與驚異,虛墨白滿意地擡手一接,又将北瓊鳥變回了一顆靈珠,“周老爺,請收下此信物吧。”
“……好,好,多謝道長。”回過神來的周老爺趕忙拿過那顆靈珠,對着一旁同樣滿臉驚異的管家道:“周福去庫房将那柄最貴重的金如意取來交給道長!”
回城路上,虛墨白幾次三番取出那柄金如意放在手中掂量,心中感慨連連:甚好,甚好,少說也價值千金了。
時至薄暮,天色已漸漸暗下,周梓晨才帶着周桃桃慢慢悠悠地回到府中。
剛走到大堂門口,周梓晨就覺察到了一絲不尋常——老爹居然沒在庫房清點庫存,而是一臉嚴肅地坐在大堂內?
“爹,我回來了。”周梓晨收斂起笑意,同樣一臉正經地沖他打了聲招呼。
周老爺擡頭瞥了眼周梓晨,神色微變,接着長嘆一聲自言自語:“老夫精明一世,盡心養兒育女,臨老了親兒子卻要離家修道,哎……”
“爹你這是怎麽了?是身體有何不适嗎?”聽着周老爺話裏話外的意思,生怕他臨門反悔,阻撓自己上山拜師,周梓晨趕緊上前噓寒問暖,捏肩捶腿,極力讨好,又朝周福使了個眼色。
“老爺他——”
“嗯哼,老夫無事,只是一想到你明日要上山拜師,有些擔心罷了。”考慮到兒子要強的性子,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為了他拜師成功,不惜奉上重金打通關系,定會鬧個翻天覆地,所以周老爺決定将預先送禮一事瞞下來,只尋個由頭将信物交給他即可。
“爹你放心,此次拜師我一定馬到功成。”
看到兒子這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周老爺更加堅定了原先的決定,而後話鋒一轉道:“倒不是擔心拜師,我是擔心你一人上山路途辛苦。哦對了,這顆珠子是我們周家的傳家寶,極有靈性,還可幻化為鳥,你帶在身上保保平安吧。”
“傳家寶?”周梓晨接過這顆泛着幽幽白光的珠子,将信将疑地問了句:“你以前怎麽沒提過傳家寶的事?”
“額……這寶貝我原是想等你成親時交給你的,如今你要上山修行,便提前給你了。”
周梓晨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珠子,似乎是個寶貝,然後擡眼看向周老爺,忽地眸光一亮,轉頭對管家問道:“周福,今日可有道士來府上?”
“有……有啊。”周福被問得措手不及,下意識答了句,“還見過老爺。”
擔心被兒子發現端倪,周老爺立即接過話,“不過是個雲游道士讨飯吃,要當面向我道謝,讓我三兩句就給打發了。”
“哦,打發了就好。那個道士我先前遇到過,擺明了是個騙子,還妄想來我們府上尋好處。”将靈珠收進袖中,周梓晨這才安心地擡腳往自己房中走去,“那我先回屋收拾行李了。”
目送着周梓晨回房,周老爺突然有些後怕地看向周福,“方才那顆珠子變成鳥,你可看到了?”
周福肯定地點點頭。
“不是戲法,是真的變成鳥,再變回珠子了,是吧?”
周福又肯定地點點頭。
“所以那道士肯定是神仙,不是騙子,對吧?”
周福再次肯定地點點頭。
“這就好。”再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不是被騙後,周老爺展開愁容躺回座椅上,又對着一旁的奉茶丫鬟擺擺手,“你們幾個去少爺房中幫他一同收拾吧。”
“是。”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周梓晨就揣着親爹給的“傳家寶”,背着行李,提着一大摞“拜師禮”往醉鶴山去了。
剛行至山腳,周梓晨便瞧見許多衣着各異的人正紛紛往山下趕,口中說着什麽拜師禮不夠貴重,什麽池雲真人已有弟子人選了,頗多抱怨。
周梓晨對這種話自然是不會盡信的,他仔細看過下山之人手中所帶的“拜師禮”,皆是金銀珠寶、绫羅綢緞這些俗物,他不由在心中竊喜:也難怪你們拜師不成了,這種拜師禮在仙家眼中不過是身外物,與塵土無異,何來貴重之說?
自信于對拜師禮的選擇,周梓晨繼續往山上趕去。
而當他的腳踏上山中石階時,他衣袖內的靈珠竟化為了一只北瓊鳥,從袖口飛出,在空中盤旋過幾圈後,穩穩地落在了周梓晨的肩膀上。
“池雲真人,已在城內等你了,此處請往左側走。”
“北瓊鳥?”扭頭看了眼立在自己肩膀上的鳥,周梓晨不禁一愣,而後心中又是一陣竊喜:難道他們所說的池雲真人的弟子人選……是我?果然,本少爺已經是道家仙門的搶手貨了。
周梓晨踏上石階的步伐已是愈加輕盈了。
與此同時,流雲城內,虛墨白正站在玄光鏡前專注地在茫茫人群中找尋那位帶着北瓊鳥的內定弟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便找到了周梓晨。
這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看着玄光鏡內周梓晨那張滿是得意的英氣面孔,虛墨白只覺得似曾相識,卻又記不确切。
當他看到玄光鏡中周梓晨提着的“拜師禮”時,虛墨白才想起此人,也不知為何,他忽覺後背一陣發涼,有股不祥的預感直沖天靈——難不成此人品行極惡,還與我命中犯沖?
正當虛墨白回過神準備測算命數時,卻瞥見游雲子已站在他身側,目光如炬地看着玄光鏡。
“這人就是你相中的弟子?”游雲子邊說邊自顧自地繞過虛墨白來到玄光鏡前,細細打量了下鏡中人,随後叫住正要離開的虛墨白道:“昨日我已幫你測算過了,你的這位弟子與你會有很深的淵源。”
“若是如此,那我現在就去回絕他的拜師禮。”擔憂這份淵源會影響自己渡劫,虛墨白俊眉微蹙,當即決定将金如意歸還,斷了這份還未成型的師徒關系。
游雲子卻擡手攔下虛墨白,揚揚嘴角道:“淵源深也未必是壞事,更何況師徒之間哪有淵源淺的?你在決定收徒之時就應該考慮到這點了吧?”
話音落下,虛墨白的眼中閃過一瞬猶豫:暫且不管此人品行如何,光是他那富可敵國的家底,我與他成了師徒,那黃金來得不是更快嗎?不如待我渡劫成功了,再來處理與這位弟子的淵源吧。
思及至此,虛墨白一展愁眉點頭道:“師兄所言甚是,那我便收下這位弟子了。”
有了北瓊鳥相伴指路,周梓晨的上山之路走得極為順暢,不出一個時辰就到了位于醉鶴山東峰的流雲城外。
守門道童一看到來人肩上站着的北瓊鳥,便主動上前對其拱手行禮道:“這位施主請随我進城吧。”
周梓晨與道童一入城門,流雲城那原本宏偉顯眼的城樓就隐入濃霧之中,再有別人來便尋不到了。
被一襲白衣的守門道童畢恭畢敬地領進流雲城,周梓晨是又喜又驚,喜的是自己這麽容易就拜師成功了,驚的是這流雲城真是大得離譜。
僅是由城門到第一座閣樓就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的石階,一想到自己往後要在這種地方修行,周梓晨不由心疼起了雙腳。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手上又是拜師禮又是行禮的,又爬了許久的石階,周梓晨的體力已所剩無幾了。
周梓晨的話剛說完,道童就停住腳,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小閣樓道:“施主,那裏便是池雲真人的居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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