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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周梓晨小聲問道,他記得虛墨白只說會化成北瓊鳥幫助自己,可沒說過會現原身啊,這作弊做得未免也太過肆無忌彈了些。

“梓晨。”虛墨白沉聲開口,語氣內聽不出喜怒,臉上也沒半分表情波動,“你可知如何在大霧當中辨別方向?”

周梓晨搖頭:“徒兒不知。”

“為師這便教你,你可自東口進入,往前直行便是西,終點就在森林正中,邊緣的樹幹之上。”

虛墨白講得頭頭是道,周梓晨聽得卻昏昏欲睡。

半晌,驟然傳來一陣北瓊鳥撲騰翅膀的聲音。

周梓晨瞬間便從困倦中清醒過來,他眯起眼睛盯着身前的虛墨白,張口道,“不知師尊此番指點需要多少銀子?”

“哈哈哈……”

忽而一道冷笑自身後傳出,打斷了他們師徒二人的對話。

周梓晨回過頭,卻看見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從霧氣中走到他們面前。

身材颀長的男子對虛墨白躬身行禮,言語中似乎帶了幾分敬仰的意味。

“池雲真人,晚生葉寒,特向您請教此番前往終點之法,萬望真人指點。”

而他身旁的小不點莫延對此不屑一顧,沖着周梓晨揮了揮拳,問:“現下你敢不敢同我比試一番了?”

周梓晨冷哼道,“不敢。”

莫延傻眼了,不敢就不敢,虧你說還能說得那麽理直氣壯!

言語間,虛墨白已将方才與周梓晨所說的言論同葉寒又說了一通,順便誇贊了幾句葉寒的為人處事頗為穩重。

葉寒原本冰塊一般的臉上,竟隐隐浮出幾分殷紅,額頭之上竟還出現了一個犄角。

那是什麽玩意?周梓晨懷疑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葉寒的額頭光潔無比,絲毫沒有半點異常的突起。

這霧氣不會還有致幻的效果吧?

周梓晨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倒是令莫延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他難得放下架子好聲好氣地解釋,“人家是南海的小蛟龍,剛化形不久,有情緒波動便會露出犄角,你就當沒看見,人家龍也要面子的嘛。”

蛟龍?

葉寒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并未因為被莫延揭了老底而動怒,他拱手告別幾人,便要順着虛墨白所說的方向前進。

此番舉動,惹得周梓晨趕緊上手拽住了對方。

“你拽我作甚?”葉寒不解詢問。

周梓晨則微微眯起眼,小聲道,“我總覺得師尊在撒謊。”

“為何這般說?”

周梓晨挑挑眉,言辭懇切道,“因為他沒問我要銀子。”

憑一個經商數十年的生意人的直覺與經驗,一個財迷竟突然無欲無求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奈何葉寒與莫延都只聽過浮雲真人的賢名,卻對其愛財之事一無所知。

畢竟誰人不知醉鶴山頂,唯流雲城的池雲真人最為随性灑脫,又豈會心悅凡間那點俗物?

不等周梓晨向二人訴說自家師尊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就見一只北瓊鳥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到了周梓晨的頭頂,接着便是一陣撲騰。

使得周梓晨精心束好的長發亂成了狼狽的鳥窩。

“道友,你養的北瓊鳥瘋了,可要我幫你弄下來!”

莫延原身是只老虎,見到這種活物就兩眼放光,虎視眈眈地盯着周梓晨頭頂的北瓊鳥,嘴角還挂着一絲口水。

周梓晨連忙一把拽住北瓊鳥,寶貝似地塞進懷裏,開口解釋,“不用不用,我就喜歡這只性子活潑的鳥。”

“哦,原來道友好這一口。”莫延倒吸口涼氣,比出大拇指,俨然一副與周梓晨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你回頭也給我找個這樣的吧,我也喜歡活潑的,能陪我玩。”

“莫鬧了。”葉寒打破了他們一見如故的氣氛,擡腕一揮,周梓晨的頭發就恢複如初了,就是有點濕濕的。

周梓晨好心提醒,“這位道友,水噴多了。”

葉寒并不理會,繼續道,“眼下還在試煉階段,既然二位不準備與我同行,那我就先告辭了。”

雖是前言不搭後語,但葉寒說到做到。

周梓晨站在原地,目送着葉寒離開,還是忍不住問道,“師尊,他能到終點嗎?”

“幻象所說的話有真亦有假,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多說無益,外面還有諸多仙家坐鎮,理應不會出現傷亡,你不必擔心。”虛墨白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莫名浮出層不妙之感。

昨日他曾為周梓晨測算此番試煉大會的運勢。

結果卻如浮雲蔽日,窺不見其中真僞。

他的測算能力在游雲子之上,若連他都看不透這場再尋常不過的試煉,那其中必然有蹊跷。

“你一路小心吧。”虛墨白留下這話後再度消聲,安穩地落在周梓晨的肩膀上。

此番動作,又被莫延瞧到,他扭捏着問了句,“你們流雲城的鳥都這般有趣嗎?可否給我一只?”

周梓晨點頭笑道,“當然可以,一百兩一只。”

莫延爽快:“成交!”

周梓晨頓時感覺到北瓊鳥的鳥羽輕輕拂過了自己臉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是虛墨白在誇贊自己呢。

兩人可算是因為一只北瓊鳥相識,莫延信任這個與自己喜好相似的人,索性跟着他一塊走了。

還美其名曰對方太弱,要保護一下。

奈何這份信任還是在岔路口時出現了分歧。

顧霖淵站在路口,正同紅晔對話,見二人到了跟前,便颔首同他們打招呼。

虛墨白眼尖發覺紅晔的耳根面頰都有紅暈,自覺不該在此久留。

“往左走。”

周梓晨不疑有他,擡步便要離開,卻被莫延叫住問道,“你怎麽不問問我師尊就要走啊?”

“你們師徒幾人重聚,我一人呆不住,去別處碰碰運氣。”周梓晨信口胡謅,糊弄一個剛化形的小虎妖還是綽綽有餘。

順着虛墨白所指之路前行,霧氣卻愈發濃重,根本不像是去往終點的模樣。

周梓晨将信将疑地問道,“師尊,你确定是這邊?”

虛墨白坦言道,“不确定。”

“那為何還讓我走?”

虛墨白再度坦言道,“你也不想看他們師徒情深,揪扯不休吧?”

“我想看啊。”周梓晨平生除了修仙,還有另外一個愛好——湊熱鬧,不然也不會老往茶館跑。

如今熱鬧近在眼前,卻擦肩而過,周梓晨自然心癢難耐。

虛墨白拍拍翅膀,又落回周梓晨頭頂,嘆着氣,呢喃道,“此番秘境,僅是考驗師徒間的默契,實在無趣。”

他在看到自己的幻象時便明白了此番試煉的目的,本想着沒什麽難度,交由周梓晨自己判別便是。

奈何剛飛出去沒多遠,就聽到這小子信口雌黃地編排自己。這才回頭教訓他。

若非眼下自己不方便現身,再加上那傳聞中的金蓮,虛墨白定要向周梓晨讨要一番補償的。

深處。

葉寒驟然止住腳步,面前的霧氣遮天蔽日,隐約還有黑氣萦繞。

不……不可能的。

外面有仙人鎮守,妖祟怎能入侵至幻境中來?

一條通體銀藍色的龍代替了葉寒原本的身體,水柱朝黑氣深處噴灑,爪間的水龍珠不知何時卻蒙了塵。

“師尊,好師尊,你就行行好,要不然開個花也行啊,花往哪邊開,我往哪邊走。”

陸引心毫無形象地拽着游雲子的衣袍求作弊。

游雲子卻不為所動,目光直直地穿過陸引心,看到了他身後的周梓晨。

以至于陸引心回頭的時候,周梓晨臉上的笑意還沒收幹淨。

兩個時辰前還與自己放狠話的師兄,如今竟求着掌門給他作弊,這放誰身上能不笑出聲來?

周梓晨是忍不住。

陸引心憤憤地瞪了一眼周梓晨,清清嗓子問道,“你找到路了?”

游雲子出聲打斷,“引心,不可無禮。”

“師尊,怎麽到了此處你還要偏袒他?”陸引心不服,卻被游雲子拍了下腦袋。

“坤位去尋,丙辛鎮乾。”似乎是被陸引心磨得不耐煩了,游雲子真給出兩句提示來。

而且聽着頗為正經。

周梓晨不免将視線落到虛墨白身上,對方卻像是個沒事人,不,沒事鳥一樣,撲騰起翅膀,爪子在地上畫出個八卦陣來,以供他們辨別方位。

陸引心看得目瞪口呆,驚嘆道,“北瓊鳥如今的靈智已經這般開化了嗎?”

“可不是嘛。”周梓晨揚起唇角,笑得得意,“否則我的威名如何能傳遍流雲城?”

陸引心:“就是那只?”

周梓晨:“就是那只。”

虛墨白:“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銀子換一條路,再換陸引心的幾分衷心敬佩,實在不虧。

趁陸引心看方向的功夫,周梓晨壓低聲對虛墨白道,“先存着,回去了一塊給。”

虛墨白沒什麽意見,撲騰兩下翅膀表示同意,順便道,“你一道過去看看,省得為師再教一遍。”

周梓晨:……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授課本是分內之事,他便不好向徒弟收費,但授課又太過麻煩。

本想着陸挽心是個帶“小孩”的最佳人選,如今偏逢生死劫未渡全,只能另尋他人。

陸引心原是陸挽心歷練時撿回來的孤兒,平日裏與陸挽心最為親近,自是接受不了師兄為救周梓晨命垂一線之事。

游雲子性子溫吞,也教不出殘虐之輩,陸引心基本功也紮實,用來帶“小孩”似乎再合适不過了。

那便勞煩引心師侄照看梓晨了。虛墨白略帶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周梓晨眼看着陸引心在那連掐帶算比劃了半天,不禁狐疑道,“你究竟看不看得懂八卦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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