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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墨白本以為葉寒的變化是因為近些年裏他性子成熟了,但聽了素火的話,只怕并非如此。
迷津森林中不會出現任何帶有攻擊性的妖祟,因其可以随時被外界幹預阻止,所以千百年間,連受傷的試煉者都寥寥無幾,更別提丢性命了。
葉寒被困死在裏面,齊明幽只說是生死劫難渡,可再難渡的生死劫,也該有個契機觸發啊。若他一直躲在家中閉門不出,生死劫便會延後發生。
虛墨白思緒萬千地看向素火,繼續問道,“你可知你師弟的生辰八字?”
“不知道。”素火搖頭解釋,“我同他向來不熟,不過門派中有一師兄,他常向其請教。還有,師尊或許知曉他生辰幾何。”
讓一只鳳凰去打聽一條龍的生辰屬實不合适,虛墨白也并未多為難,便轉身要走。
見勢,周梓晨趕緊直起身快步跟了過去,“師尊,你帶着我一道去吧!”說着,他鼓足勇氣伸手拽住了虛墨白的袖角。
自打入門以來,師尊大大小小的事情從來都是帶着他的,這次為何執意要一個人去調查?
周梓晨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當即拍板上趕着給自家師尊當錢包。花錢給人當下手,自诩精明的周梓晨也難得做起了賠本生意。
看着被拉住的衣袖,虛墨白怔愣一瞬,方才他在顧霖淵處時已算過一卦,此次梓晨同樣是局中之人,做局者未必會放過他。
若是用他引出做局者,卻也算得上良策。
可這麽做良心會痛……痛,就痛吧!
下定決心後,虛墨白當即舒開眉眼,颔首應允,周梓晨則同樣面露喜色,興致滿滿地跟在他屁股後頭出門了。眼看着逐月閣只剩下陸引心半個活人,素火自覺無趣,趕緊拔腿追出去,“也帶着我呀!”
夜半時分,伴着點點星光,一位仙娥匆忙趕到逐月閣,不料池雲真人及其弟子并不在閣內,正欲轉身前往他處尋找時,卻與回來的虛墨白一行人撞了個正着。
虛墨白拂袖立于衆人之前,正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池雲真人,琦神谷出事了,掌門特地差弟子尋您過去。”
眼看着仙娥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周梓晨忙出聲寬慰道,“別着急,我們過去只需一瞬,你大可不必這般擔心的。”
豈料仙娥聽完,哭得更大聲了:“其實掌門已經差弟子尋二位……兩個時辰了!”
“……”周梓晨再想安慰也是無能為力了。
“好了,我們快些走吧。”虛墨白的話音未落,只消他一揮袖,幾人便已到了琦神谷的住處。
客居外,衆仙家已鬧得不可開交,還裏三層外三層地将此處圍得水洩不通。
莫延也紅着眼睛驅趕衆人,聲音都已沙啞。
“師尊絕不是你們口中那種人,你們要是再信口雌黃,莫怪我對你們不客氣!”莫延手持月牙刀,耍得虎虎生風,勉強讓衆人遠離了些門口的位置。
可惜,他擋得住人,卻擋不住他們的閑言碎語。
“霖澤神尊逼死弟子是我們親眼所見,怎麽不是真的了?”
“沒錯,仙鶴死的時候,我們都瞧見了。”
那只仙鶴死了?
虛墨白心中驚訝,幾個時辰前他剛将紅晔體內的咒術拔除,按理說雖然身體會虛弱些,卻不至于身死,為何突然之間會發生這種情況?
“池雲真人來了!”
不知是誰先瞧見了虛墨白,一聲高呼後,衆人不約而同地側過身,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虛墨白一臉嚴肅地帶着周梓晨進入了客居,游雲子早已在此等待多時,顧霖淵也陰郁着一張臉,看上去疲憊至極。
虛墨白:“發生何事了?”
“你走之後,紅晔一直未醒,我心生疑窦,上前查看,卻發覺她不知何時……已沒了氣息。”顧霖淵頓了頓,又道,“外頭那些人,應是聽到了什麽傳聞。”
“不好。”虛墨白突然想到一事,連忙吩咐身後的周梓晨道,“你快回去看看陸引心,看他情況如何。”
“是!”周梓晨領命,迅速出門禦劍離開。
對此游雲子不解道,“你給引心解了咒?”
“葉寒和殷林二位并不是被人故意害死的。”虛墨白篤定道,“森林與心魔之境,皆是心有不甘者才會困于其中,紅晔發狂亦是如此。與其将毒咒留在他們體內,倒不如趁早解除。”
自游雲子飛升入神後,他已長久不曾處理過如此棘手的事情了,此時只覺頭疼,“依你所想,幕後之人會有何目的?”
虛墨白不好妄下定論,指着紅晔道,“如今紅晔身死,或許是幕後之人為了滅口所為。方才還有什麽人來過此處嗎?”
“不曾有人來過。”顧霖淵與莫延一內一外守在此處,虛墨白離開後,再無旁人造訪。
在發現紅晔身死後,顧霖淵也只是通知仙娥尋找虛墨白。誰知仙娥幾乎跑遍了整個醉鶴山都不曾見到他們,萬般無奈之下,才請來了游雲子。
此時,虛墨白不曾注意到,在聽完自己的回答後,顧霖淵緊繃的情緒卻比原先放松了許多。
他看着虛墨白将房中搜查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可疑情況後,才嘆着氣開口,“想來是紅晔自己選的路,不如便別再查下去了。”
“為何不查?”虛墨白的眉心微微動了動,“眼下已有三人喪命,誰知他會不會停手?若是任由他繼續作惡,醉鶴山其餘弟子的性命又當如何?”
顧霖淵與游雲子不置可否,只是在虛墨白甩袖離開之前,游雲子嘆了口氣道,“師弟,莫執拗。”
虛墨白頓了頓并未回答,離開的步伐卻又加快了幾分。
“還是這脾氣。”游雲子嘆氣,話中多有無奈,又對顧霖淵問道,“此事你當真不追究了?”
“我與他計較有何意義?一個弟子罷了,無需同他撕破臉皮。況且,他的目的早已達成,唯有池雲不知罷了。”
“劫數難渡,我曾勸過墨白莫與天道較勁,順其自然方能位列仙班,奈何他不信我。”一想到此處,游雲子就痛心疾首起來,“可惜了我的玉珠音也被他拿去了。”
顧霖淵似是想到了什麽,從懷中拿出一張欠條遞給游雲子,不解道,“方才池雲在,我不好直接問,他近些日子是遇上什麽難處了嗎?”
看到借條,游雲子臉上的笑容已然挂不住了,半晌才抽搐着嘴角道,“此事不可多言,會遭天雷的。”
逐月閣內。
周梓晨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齊明幽,質問道,“齊殿主為何會在此處?”
“本尊替你師尊照看此人。”齊明幽答得理所當然,還順勢坐到了虛墨白時常落座的位置上,抿了口手中微涼的茶水。
“可甚少有人知曉陸師兄在此處,齊殿主為何會——”周梓晨仍舊對齊明幽有所懷疑。方才他緊趕慢趕回到逐月閣時,竟看到齊明幽正站在逐月閣內。
想起紅晔的遭遇,周梓晨自然對這個不速之客用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齊明幽的臉上未見任何慌亂之色,反倒淡定如常,還反問周梓晨道,“靈犀蓮你可給了你師尊?”
周梓晨心有疑慮,不敢擅自回答。
“怎麽不說話,你懷疑本尊?”齊明幽自嘲般地笑了笑,“還是說池雲他瞧不上本尊做的東西?”
“師尊收下了。”周梓晨想起自己所用的神器,以及被師尊暫且借用的水襲,皆是出自面前人之手。
都說什麽樣的人打造出來的兵器也是什麽模樣的,想來齊明幽不會是極惡之人,否則師尊又怎會與他來往。
“甚好。”齊明幽微微眯起眼眸,順手從懷中摸出來一顆夜明珠遞到周梓晨手上。
夜明珠算不上絕世罕見,哪怕是人間也偶有上乘的夜明珠出市,周梓晨原先的卧房中還擺着兩個成色不錯的。
可齊明幽遞給自己的夜明珠,卻比他先前見過的所有夜明珠加起來還要更瑩潤通透些,光芒算不上刺眼,卻也足夠柔和,甚至能照亮整間屋子。
這東西要是賣了,得幾萬兩黃金吧?
周梓晨差點沒掩住唇角的笑意,他甚至連找哪家當鋪都想好了。
不成!修道之人不能被財欲蒙蔽了雙眼。想到這,周梓晨臨崖勒馬,咬着牙将夜明珠推回到齊明幽身前,鄭重其事道,“無功不受祿,如此貴重的東西,晚輩不能收。”
“給你便拿着,對本尊來說不過是尋常之物。”齊明幽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見周梓晨執意與他推距,他索性又拿出來了一塊上好的玉佩放到桌上,“這是本尊閑來無事做的小玩意,遇上危險時能保你一命。”
周梓晨有理由懷疑,若是自己不收,齊明幽還能再掏出點寶貝給自己。
好在他明白見好就收,細水長流的道理,乖順地将兩樣東西揣進懷中,頓時連看齊明幽的眼神都不同了。
這位齊殿主與素火口中的齊殿主當真是一個人嗎?他分明……分明太有當師尊的派頭了!
“本尊與你師尊同輩,便喚你一聲師侄吧。那靈犀蓮你師尊可曾——”他的問題尚未問完,便被趕回來的虛墨白打斷了。
虛墨白詫異地看着相談甚歡的齊明幽與周梓晨二人,臉色微變,“既然你們聊得這般投緣,不如我讓他去你門下練上幾年,等結了金丹再回來,讓我也省些力氣。”虛墨白一邊信口調侃,一邊去床邊探了陸引心的鼻息。
萬幸無事。
“也好。”齊明幽笑着點頭應道:“帶回去讓素火教他,就看你是否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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