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家
搬家
初夏天氣,江城還未步入炎夏,梅雨悄然而至,一連十幾天淅淅瀝瀝的小雨,地面濕了又幹,臨近黃昏,地面又是一層水,小水坑蓄着雨水,漂浮着幾根小木棍。
小區門口,被濕膩膩空氣氤氲得昏昏欲睡的保安一擡眼,看見一輛黑色車駛近,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放車入小區。
小區位于市中心,環境好風景好物業好,住的大多都是有錢人,老李平時也見過不少豪車出出進進,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懂得不多,車标也只認識那幾個,心裏忍不住想——
這車,可真好看。
白色寶馬穩穩停在七棟二單元門口,首先下來的是副駕駛的男人,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下車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後座的門,過了會兒,一個女人搭着他的手下了車。
gentle monster新款墨鏡,精致黑色長卷發,米白色長裙,小腹有着明顯的隆起,踩着平底鞋也是小心翼翼,一手搭着男人手臂穩住身體,另一手抱着一只黑貓。
黑黑的毛茸茸一小團,十分乖巧,來到新環境不吵也不鬧,縮在女人懷裏呼吸淺淺,似乎是睡着了。
她在門口等了會兒,男人把後備箱的東西拎了出來。
兩人一貓,還有一個淺黃色大號行李箱,進電梯上了樓。
她對這地方不熟悉,到了樓層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門,拿着手機翻了半天聊天記錄,終于找到門牌號,此時她已經有些不耐煩。
可能是這鬼天氣,或者是因為懷孕情緒不穩定,墨鏡已經遮不住她臉上的煩躁。
“易辭腦子有問題?三天兩頭搬家,門牌號天天換,也不嫌煩。”
邊上的男人笑笑,替她摘了墨鏡收好,又揉揉人頭發似是安撫,“小辭工作特殊,換地方住也是任務需要。”
“哼,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真不放心把揪揪給他養。”
說話間,電梯到了二十層,一開門她先看了看邊上的窗戶,是開着的,一眼看過去就看見樓下的籃球場,不禁有些擔心。
樓層是不是太高了?貓都好動,這裏窗戶又沒人管,萬一掉下去.......
一想到這,她摸了摸懷裏的貓。
她也查過很多資料,孕期養貓也并不是那麽可怕,奈何婆婆堅持過來照顧,并且堅決反對養貓,冷戰了将近一個月,周槐林夾在中間愁的頭發都掉了不少,易夕雖然脾氣不好,但也是心疼自家老公,于是妥協,決定把貓送到弟弟這裏來。
周槐林把行李箱放到一邊,再次對了對門牌號,确定沒錯後敲了門。
等了差不多一分鐘,門才被打開。
開門男人眉頭緊鎖一臉不耐煩,明顯剛睡醒。胡茬爬滿下巴,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睜都睜不開,赤着上身,健康的小麥膚色,肌肉并不誇張,但線條漂亮,觀賞性十足,寬肩窄腰,腰線沒入松松垮垮的睡褲。
易夕嫌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跟個野人似的,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什麽。”易夕說着已經進了屋,懷裏抱着的貓似乎是被吵醒了,探出毛茸茸的腦袋四處看,易夕連忙安撫小貓咪。
看清來人,易辭生鏽的腦袋終于運轉起來,他抓了把頭發,朝兩人打招呼。
“姐,姐夫。”
語氣十分客氣。
易夕也沒理他,抱着貓巡視屋子,一邊晃悠一邊嫌棄道:“你平時都不開窗?屋裏這麽大味,沙發上髒衣服收一收,沒請阿姨嗎?”
“這地上怎麽有灰?诶,你廚房這麽幹淨,平時不做飯?”
“卧室跟個狗窩似的,被子能不能疊一下?”
易辭“嗤”了聲,下巴朝一邊正在開行李箱的周槐林擡了擡,“這些活兒她平時在家幹嗎?”
周槐林笑着搖搖頭,繼續幹自己的活。
易辭只掃了一眼。
都是一堆他不認識的玩意,木棍子上挂根羽毛,看起來軟趴趴的墊子,一堆畫着貓貓狗狗頭像的零食,還有一個塑料盒子......
易夕已經帶着揪揪把屋子逛遍了。
易辭這屋子裝的跟個樣板房似的,就木地板有點人味,其他的跟水泥沒什麽區別,空間倒是挺大,開放式廚房,兩個洗手間,一個在主卧,有大浴缸,客廳的那個就比較簡單,可見她弟人雖然糙但也是個會享受的主。
還有一間客卧被改成了書房,易辭也不是會讀書的人,裏面裝模作樣放了個書櫃擺了幾本書,除此之外就沒什麽書房特征,倒是健身器材挺多。
易夕想了會兒,最後決定把他那個像健身房的書房改成貓房,讓周槐林把貓窩還有貓砂盆都搬過去。
工具人周槐林搬着東西就過去了。
易夕瞥了眼靠着沙發打哈欠的弟弟,挺着肚子踹了他一腳,“幹站着幹什麽,幫你姐夫搬東西啊!”
這一腳不疼不癢,易辭下意識揉了揉腿,才去幫忙。
沒辦法,易夕懷孕了,成了家裏的小祖宗,不能受氣不能受累,老頭子下了命令,懷孕這九個月誰都得順着她,這才過了多久,就把易夕養的嚣張跋扈不可一世。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壓不住她,易辭想起了易夕的婆婆,退休人民教師,不威自怒,特別愛跟人講道理,專治他姐這種叛逆婦女。
兩個男人收拾完東西,易辭出來喝了口水,就看見他姐跟個智障似的握着貓爪子介紹房子,語氣有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揪揪,以後這就是你的新家哦,雖然不夠大,沒有後花園,也不能讓你抓蝴蝶.......唉,還是二十層,”說着說着她自己都覺得艱苦起來,易夕擔憂的看了眼窗戶,最後還是把紗窗關上了,“以後不要跟在家一樣亂爬窗戶哦,這裏不是別墅,二十層呢,你掉下去就沒了。”
易辭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什麽時候學會這麽多語氣詞?
總不可能是跟退休人民教師學的。
易夕舍不得揪揪,在他屋子裏晃了半天,檢查完貓房的布置後,才依依不舍地準備離開,那一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也算是徹底空了。
門口,易夕還抱着貓,眼睛都紅了,摸摸揪揪小腦袋,輕聲道:“揪揪,媽媽生完孩子就來接你,你要乖乖的哦。”
周槐林看她情緒不對,抱着人肩膀正安慰。
被迫早起的易辭這會兒靠着門框又困了,看了一場母子情深的大戲,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朝人道:“要不你還是帶回去養吧。”
易夕賞了他一個白眼。
“我給你請了阿姨,一周過來兩次,負責打掃衛生和檢查貓房情況,還有,揪揪不吃貓糧,平時都是吃貓飯,貓房裏有零食和罐頭還有我烤的小魚幹,要是它餓了就給它吃小魚幹或者是罐頭。”
易辭看了眼縮在她懷裏的小貓咪,那只貓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正眼看過他。
不知道為什麽,易辭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他漫不經心的問:“我怎麽知道它是不是餓了?”
易夕沒有感情的微笑:“它會找罐頭。”
易辭:“哦,那還挺聰明的,那它應該會自己上廁所吧?”
總不能讓他一把屎一把尿帶一只貓。
易夕嘴角抽了下,“貓砂盆你沒看見嗎???”
易辭:“........”
哦。
原來那個就是貓的廁所。
易夕下了最後通牒:“你可以餓着,它不行,知道嗎?”
易辭不贊同的挑了挑眉。
貓而已,就是一條畜生,還怎麽它不吃他就的跟着餓了?什麽歪道理。
但看在她是孕婦的份上,易辭識相的沒多嘴,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臨走前,易夕抱着貓都不肯松手,還是周槐林哄了兩句。
“夕夕,也不是見不到了,平時沒事我也可以送你過來看看。”
“乖啊,媽還等着我們回去吃午飯呢。”
磨蹭半天,易夕一抹眼淚,把貓遞給易辭。
“揪揪,媽媽走了啊。”
尾音微顫,看得出來是動了真感情。
易辭面無表情抱着貓,看着夫妻倆進了電梯。
等電梯門關上,他才回了屋,關上門。
手裏忽然多了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帶着溫熱的體溫和觸手可及的心跳,接過的那一瞬間他倒是沒什麽感覺,這會兒人走了,只剩下他和這個小東西,易辭忽然覺得——
這小東西手感挺好。
剛剛易夕叫它什麽來着?啾啾?
又不是鳥,啾什麽啾,一點都不和諧。
他看了看懷裏的貓,還沒他手肘長,小小一只,一身柔軟的黑毛,綠色的眼睛,瞳孔這會兒也是圓圓的,跟大葡萄似的,配上一張毛茸茸的圓臉.......
草,真可愛。
大手簡單粗暴的揉了揉貓腦袋,“你這麽黑,就叫煤球吧。”
獲得新名字的煤球:“.......”
她記得,易夕給她取名揪揪,只因為她頭頂有一戳不太明顯的呆毛。
然而這個男人沒看到她的呆毛,還理解錯了她的名字,最終直接簡單粗暴地給她換了一個新名字。
煤球。
真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超然世俗的好名字。
懷裏的煤球沒理他,甚至不看他的眼睛,似乎對這個新名字不太滿意。
易辭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似乎有些不爽。
這只貓挺有性格的。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标準的飯點時間。
在想是點炒飯還是炒面,走神的間隙煤球從他懷裏跑了,輕輕松松一個跳躍到了沙發上,縮在角落舔毛。
它應該是嫌棄沙發上的髒衣服,特地選了塊幹淨的位置趴下。
懷裏空了一處。
易辭無所謂,也懶得管它。
三兩下點完菜,易辭收到了易夕的消息。
是一個word文檔,打開後發現是一份菜譜,只是材料簡單,大多是些動物內髒或者雞肉之類,而且還沒有半點調料。
易夕:這是貓飯食譜,材料你冰箱裏有,以後阿姨會送,一天至少一頓,罐頭不能經常給,揪揪最近有點膩了,不太愛吃罐頭。
這麽多字看着就頭疼,易辭只掃了一眼就關了手機。
貓飯?
呵呵。
他自己都吃不到自己做的飯,還管貓吃什麽。
更何況還有那麽多零食和罐頭。
等外賣的時候,易辭打算洗個澡,進浴室之前順便把沙發上的髒衣服收了,眼睛掃到貓的時候,他發現它在看自己。
兩人目光一碰到,它就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舔毛了。
男人危險的眯起眼睛,目光跟掃描儀似的在這只黑色胖貓上掃了一圈。
沒發現什麽異常,他收回目光。
可能是昨晚上在那鬼地方埋伏三小時才逮到嫌疑人的後遺症,一大早又被易夕吵醒,他的狀态不太對。
看他進了浴室,沙發上的木棠終于松了口氣。
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腦袋轉了轉看看新環境。
過了會兒,她面上讪讪的,舉起爪子摸了摸臉。
這個新主人好像不太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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