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吃了嗎
吃了嗎
獨自在家的小貓咪木棠從中午餓到半夜十二點,終于扛不住了,用爪子撓爛了貓房角落的那袋進口貓糧,看着貓糧撒了一地也不覺得有什麽,滿腦子都是牛肉香味,趴上去開始大吃特吃。
她從來沒覺得貓糧有這麽香。
木棠一邊吃一邊反省。
她真傻,她只知道新主人不靠譜,卻不知道他不靠譜到這種地步!
連口飯都不留給她!
還好最近爪子又長了出來,不然她連那袋進口貓糧都扒拉不開!
沒有人類的幫助,旁邊堆成山的罐頭、雞肉幹和小零食都成了擺設,一個個牢不可破的鐵皮罐頭,她只能幹巴巴的望着流口水。
活動活動發酸的爪子,木棠滿足的倒在貓糧之中,惬意地伸了個懶腰,渾身貓毛都散發着慵懶的氣息。
她這次有一周的假期,用來試探新主人的日常作息,以此來确定她之後的工作時間。
上一任主人易夕懷孕之前是個工作狂,養寵物也是為了解壓,對她好的同時也會給她足夠的自由時間。而且她是一只黑貓,平時随随便便窩在角落不仔細找都看不出來,極容易隐藏。
易夕擔心貓走失在家裏裝了攝像頭,作為一只聰明的小貓咪,木棠對攝像頭這東西有着豐富的鬥争經驗,以三個月的行動報告為報酬讓他們隊裏老李出手,攝像頭變成反監控,木棠越發如魚得水。
她今天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倒是沒發現什麽監控的痕跡,不過早上易夕送她過來的時候,她看見門口似乎有一個攝像頭,為避免之後工作出現什麽問題,木棠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等回半妖司了再找老李幫忙。
毛茸茸的爪爪按在貓糧上,木棠抖了抖毛,覺得肚子有點撐。
大概是剛剛一口氣吃太多了,肚子脹了,——果然貓糧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
于是她邁着異常沉重的步伐,朝廚房走去。
原本她是有專門的小水盆的,但是裏面的水已經被她餓的時候喝光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窗戶外的光亮透過窗簾落到地上變成一個扭曲的長方形,中央有一道被拉長貓的影子,姿态曼妙如少女,一步一步慢悠悠,朝着流理臺逼近。
在靠近流理臺後,木棠看準時機,後腿猛地一蹬,身體朝上躍去——
前爪死死扣住水池邊緣,連她那胖乎乎圓滾滾的腦袋都在跟着使勁,然而下半身卻怎麽也上不去,因為吃了太多貓糧鼓起來的小肚子卡在流理臺邊緣,任憑她雙腿踩成風火輪也無法朝上分毫。
貓爪在木制的櫃門上留下一道道劃痕,木棠使出了吃奶的勁,拼命想把自己拽上去。
就這麽僵持了十幾秒,木棠忽然聽見門口傳開聲響。
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了,屋外的光透進來,順便帶進來一陣風,裹挾着絲絲酒氣,木棠敏感地動了動鼻子,側頭看過去。
男人身形高大,之前木棠站在地上只覺得高大,這會自己身高升了個臺階勉勉強強能平視,她才發現,易辭這人至少有一米八五,難怪那麽有壓迫感。
此時這個一米八五渾身冒着酒氣的大高個在門口脫了鞋,赤着腳搖搖晃晃朝廚房這邊走過來,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是想看清流理臺邊上挂着的是一坨什麽玩意。
走近看清後,易辭一手輕松拖起它的身體。
鋪天蓋地的酒氣籠罩住木棠,而她還是以一種完全被人握在掌心的姿勢挂在他手上,只要他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就能捏死她。
她立馬縮起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醉酒的人會覺得喉嚨幹燥想喝水,這也是為什麽易辭一進門就往廚房這邊來。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灌下。
以木棠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揚起的下巴以及随着“咕嚕”聲滾動的喉結。
小麥色的皮膚,淩厲的下颌線條,暧昧的咕嚕聲,空氣中的酒精直沖沖往她腦袋裏鑽。
他喝完水,水杯放到一邊,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随後,男人被煙酒摧殘過越發低啞的嗓音闖入耳膜。
“吃了嗎?”
木棠懵了。
什、什麽?
“我問你吃了沒?”易辭極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邊。
木棠眨眨眼,終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小雞啄米般點頭,可惜脖子太短,點頭幅度不太明顯。
易辭“啧”了聲。
“需要我再問一遍?”
顯然,這人的耐心正在快速耗盡。
木棠欲哭無淚。
她都點頭了啊,難道要她出聲說話?那不就被發現了嗎?那樣她還怎麽做一只可憐惹人愛蹭吃蹭喝的小貓咪?
易辭手大,手心有薄薄的繭子,因為喝了酒渾身燥熱,連手心都是暖烘烘的。
此時,那顆小小的心髒就在他手心跳動。
沒等到回答,易辭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帶着貓往貓房去,打算給它找點吃的。
然而他今天被宋照和老趙聯手灌了太多酒,此時意識不算清醒,腳步一歪再加上習慣使然,就這麽直直走進了貓房旁邊自己的卧室,因為沒開燈,他眼睛也是要睜不睜的,最後小腿磕到床沿,身體就這麽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伴随着一聲驚恐的“喵”,一人一貓摔在柔軟的床上。
易辭最後一絲意識消失,找到柔軟的床,幾乎是馬上就睡了過去,還不忘記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而木棠,被壓在他那條結實的胳膊下,滿腦子都是:她剛剛吃的貓糧都快被壓出來了。
頭暈目眩,身後還有一個臭烘烘冒着酒氣的壯漢,實在是不舒服。但她只是只貓,沒那個力氣搬動這只胳膊掙脫開來。
木棠一咬牙。
保命要緊!
在自己被他壓死之前,木棠化作了人形。
窗外清冷的月光灑在地面上,大床上躺着兩個人,一人死狗一樣臉朝地呼呼大睡,一人小心翼翼側躺着。
木棠齊腰的黑發鋪在雪白的床單上,皮膚瓷白,标準的巴掌臉,細眉下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透着懵懂驚慌,四肢纖長,不像貓形是那般圓圓滾滾,她緊張得身體都在發抖,過了會兒,才敢伸手去抓橫在自己腰間的那只胳膊。
心髒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試圖拿開易辭的手。
忽然,身後的男人動了,手臂猛地鎖緊,身體被一股大力往後一扯,他直接将她圈進懷裏。
因為化成人形沒有衣服穿的木棠被吃了豆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不幹淨了!!!
後背貼着滾燙的胸膛,耳邊還有滿是酒氣的呼吸,一寸一寸掃過她的脖頸、耳後、臉頰。
木棠一張白淨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
身後的人似乎察覺到異樣,野獸一樣在她脖間嗅了嗅,短促的呼吸讓她心跳都跟着加快,鼻尖觸到她耳朵的一瞬,木棠全身一激靈,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拽起那只對自己腰念念不舍的胳膊,一個翻身往底下滾。
落地的手心變成貓爪,黑貓發了瘋似的跑了出去。
木棠躲在椅子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徹底冷靜下來後,她實在口渴得不行,只得從沙發上扯起一張灰色的毯子裹住自己,重新化作人形,走到流理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她悲憤地想——
這個家,待不下去了!
***
00:00,市一醫院。
手術室內,床邊儀器上數字持續下降,當指針到達十二的一瞬,一衆醫生護士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中央躺着一個女孩,栗色長發,臉上畫着濃妝,幾乎看不清原貌,此時绛紫色的口紅卻襯得她臉色越發蒼白。
“死亡時間,十二點整。”
病床旁邊主刀醫生靜靜站着,說這句話時似乎不帶什麽感情,鏡片後的目光冷漠疏離,他又看了眼時間,放下手術刀安排好一切後往外走,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口罩、防護服、手套。
門口還等着一個人,穿着熒光警服,面容憔悴。
一看見他出來了,交警眼睛一亮,連忙上前問道:“怎麽樣,她救過來了嗎?”
“抱歉。”
交警似乎在一瞬間被抽光了力氣,腿一軟,又坐回了椅子上。
“啊......怎麽會這樣......送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我還以為她只是睡着了.......怎麽會.......”
沈之南揉了揉太陽穴,口罩摘下後旁人才能看見他有些蒼白的唇色,将近三個小時的手術,本來他已經下班了,但是老板差人送了這三個人過來,特殊人員特殊處理,他畢竟還是在非調組挂了名,因此也需要留下照看。
在一黃一紅兩個社會青年抽了血等待結果的時候,他注意到一直“睡着”的女孩。
他們都說她是睡着了,而且他也察看過,呼吸平穩脈搏正常,不像是一個瀕死的人。
誰也沒想到,她會這麽靜靜地死去。
正好過了十二點,假期結束,沈之南毫不猶豫地給宋照打了個電話。
“艹,大晚上的,搞什麽!”
對面明顯情緒不佳。
沈之南聲音冷靜平穩,簡單直接,“你們送來的三個人,死了一個。”
宋照顯然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聲音都變了,“誰死了?李杭??”
“不是,是那個女孩。”
“女孩?”宋照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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