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速回
速回
書櫃最下一層角落,木棠耳朵動了動,發現屋子裏沒有聲音之後才伸出爪子爬出來。
她後怕地松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是特別讨厭洗澡,只是之前都是女主人給她洗,一想到易辭給她搓泡泡吹毛的樣子,木棠哆嗦了兩下,那場面簡直不要再可怕。
她在黑黢黢的貓房裏轉了兩圈,此時外面天都黑了。
不是她躲得時間長,只是因為剛吃完飯就縮了進去,一不小心睡着了,到現在才出來。
就這麽一會兒,她就發現自己肚子開始叫了。
她跳上櫃子找吃的,看看有沒有什麽容易弄開的罐子。
這場面太過凄慘,她死命扒拉被擰的死死的罐子,爪子在塑料瓶上打滑,根本沒辦法打開。
想當初易夕可是一日三餐給她準備的好好的,從來不會像易辭這樣饑一頓飽一頓對待她,而且他連水都沒給她續上!
木棠做貓的時候不會輕易變回人形,一是容易留下頭發指紋,二是違背了她做貓的原則。
做貓就好好做一只貓就行了,該怎麽活就怎麽活。
昨晚上從易辭胳膊下逃出來,是她第一次做寵物期間化成人形。
翻了半天也找不到吃的,木棠窩在墊子上,整只貓都沒了活力,病恹恹的。
算了,也就是餓一晚上而已,她自己安慰自己。
過了沒多久,她眼前忽然浮現出兩個大字:速回。
畢竟她還是半妖司的一份子,不能總是處于失聯狀态,老李在她身上留下了符咒,畫在胳膊上,化作貓的時候被毛蓋住完全看不出來,一旦有什麽事,老楊就會給她發消息,眼前便會浮現出字,只有她能看見。
如此簡潔明了的兩個字,木棠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打起精神跳上桌子。
貓房有一扇窗戶,易辭為了通風打開了,此時只關了紗窗,她用貓爪子扒開紗窗,朝下看了看。
每一層樓都有一個凸起的平臺,是用來放空調外機的。
不過,這是二十樓。
木棠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爪子一蹬就躍了下去。
一只圓潤卻敏捷的黑貓從二十樓的空調外機上一路旋轉跳躍,身形幾乎融入黑夜之中,眼神好的人也只能看見一雙綠色的眼睛飄來飄去,半晌過後,木棠落在柔軟的草坪上,看看周圍沒什麽人,專挑陰暗的角落和樹叢,就這麽往外跑去。
為了避免留下破綻,她還特地挑沒有監控的地方跑路。
一路飛奔,符咒有定位功能,她剛出小區門,就看見對面一量黑色吉普車拉開了車門,木棠想都沒想就跳了進去。
車內亮着燈,後座坐着一個年輕女人,一頭紅發紮着馬尾,穿了件黑色吊帶背心,外面披着短皮衣,破洞牛仔褲,一副叛逆少女打扮。
許若彤動作利落從包裏摸出一套衣服,一股腦蓋到木棠腦袋上。
“換上吧,你姐要見你。”
一聽見她姐,木棠縮了一下。
雖然她膽子本來就小什麽都怕,但這個世界上要說她最怕的,除了木遙再無他人。
木遙是半妖司十位執法者之一,地位遠比他們外勤組的半妖要高,她是每月十五的替崗之一,據說每次輪到她姐替崗,整個江城的半妖都會變得異常安分,無論有什麽安排都會放到第二天再執行,堅決貫徹“不能打擾執法者美好一天”這一宗旨。
木棠掙紮着露出腦袋,眼巴巴的望着她:“若彤姐,我姐看起來心情怎麽樣?”
許若彤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不怎麽樣,你自求多福吧。”
木棠吓得呼吸一滞。
這時,前方駕駛座的小楊探出腦袋,“哎呀,木頭你放心,那可是你親姐,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啦。”
小楊留着短發齊劉海,是個實打實的娃娃頭,看起來好像才初中畢業一樣,實際上她已經二十五了,比木棠還大幾歲。
“哎,就是親姐才可怕啊......”木棠一邊說着,一邊把裙子往自己身上套。
太久沒穿衣服了,她好像都不太會了。
許若彤看見她沒捂好的胸口,流氓似的吹了個口哨,前排小楊被口哨聲吸引連忙回頭看,羨慕地“哇”了一聲。
木棠沒好氣看了她們一眼,“你們又不是沒有,看我幹什麽?”
許若彤聳聳肩,“野花總比家花香嘛。”
小楊則是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脯,嘤了一聲,轉過頭傷心去了。
木棠穿好衣服,整理好裙擺。
她總是太習慣以貓形生活,因此每次化成人形都很不适應,哪哪都覺得別扭,身上了沒了毛茸茸,感覺跟裸/奔一樣。
身上這條碎花裙尺碼合适,酒紅色打底,上面是黑色的碎花,掐出一截細腰。她姐是個完美主義者,給她選的衣服永遠漂亮合身,從小到大對她鞋碼的預估永遠正确,每一條安排都合理又完美。
就比如這次來接她的人,是他們三隊唯二的兩個女孩子,因為方便她在車裏換衣服。
小楊開着車,她披荊斬棘了三次才拿到駕照,這還是拿到駕照之後頭一回摸車,心裏喜滋滋的。
後座的許若彤看着收拾好的木棠,替她理了理頭發,忽然鼻子用力嗅了嗅。
“你這頭發上是什麽味道?”
木棠頭發又黑又長,常年放養自然生長,黑亮濃密,不知道羨煞多少禿頭少女。然而此時在昏暗的燈光下,許若彤靠着良好的視力,在她已經快打結的頭發上摸了一下,那股味道更加濃郁了。
木棠想起自己這幾天的艱苦生活,——她昨天在貓糧裏面打滾了。
“你新主人喂你吃榴蓮了?”
木棠:“.......”
“不是......可能是貓糧的味道。”
許若彤和小楊:“.......”
下一秒,許若彤大聲對駕駛座的小楊道:“去理發店!”
趁現在還來得及。
跟遙姐約的時間是八點,現在才七點半不到,她們還有機會。
“那我可能得順便洗個澡.......”木棠弱弱地說。
“你是泡在貓糧裏了嗎?!”許若彤說,“你新主人連澡都不給你洗?”
“沒有,”木棠委屈了,“貓不喜歡洗澡的。”
小楊效率極高地把她們帶到了一家附近的理發店,許若彤拉着木棠的胳膊,把人往椅子上一摁,随即對欣喜而來的托尼下了聖旨——
“給你十分鐘,把她頭發洗了”
托尼:“您好,我們店裏現在做活動,充五百享一千,成為會員還可以享受私人訂制,您可以指定哪位理發師為你服務.......”
許若彤一咬牙,去辦了張卡。
***
七點五十五,一輛黑色吉普車停在雪景餐廳門口,車停的相當匆忙,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店裏吃飯的男男女女皺起眉頭看過來,發現那輛車價值不菲後,部分人的表情從嫌棄變成了玩味。
車門打開,一個女孩被人從裏面推出來,踉踉跄跄差點摔倒,結果又被後面的人拉了回去。
“鞋!”許若彤忍無可忍道。
木棠縮回車裏,連忙穿好鞋。
她姐想的周到,沒給她買高跟,是一雙平底的。
就這麽慌慌張張進了餐廳,木棠一擡眼,差點沒被這裏的滿屋子水晶閃瞎眼,光亮的地板她都擔心踩上去腳會滑。
幾步路的時間,她收拾好心情,眼睛四處看,尋找姐姐的身影。
這時服務生上前問她:“請問小姐您約了人嗎?”
“啊,有的。”目光正好給不遠處的姐姐對上,她朝人笑笑,“她在那裏,謝謝。”
服務生腦子暈了暈,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木棠找到位置,拉開椅子坐下,下意識舒了口氣。
對面的木遙把檸檬水推到她跟前,“這麽着急幹什麽,喝口水。”
渴了一天的木棠一口氣灌下半杯。
木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姐妹兩個眉眼十分相似,木遙是黑色長卷發,氣質更加成熟,而且木遙年長她幾歲且身處高位,身上自然而然帶了些壓迫感,她也不常笑,對誰都是冷着臉,也只有跟木棠在一起的時候面色柔和一些。
被姐姐這麽看着,木棠不自覺縮了下脖子。
“姐姐找我出來有什麽事嗎?”
木遙卻收回目光。
這會兒服務生已經看準時機上了菜,每一盤都是量少且精致,肉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但配色看着格外有食欲,木棠已經耐不住了。
“先吃飯,吃完再說。”
“噢。”木棠高興應下,拿起筷子開吃。
之前的水煮雞胸肉早就消化了,她肚子都是空的,這會兒沒什麽顧忌,一口一塊肉吃的正香。
吃完了菜還有甜品,她身上這條裙子太合身了,這會兒她吃了飯就覺得腰那裏勒得慌,只得喝口水緩一緩,把肚子留給甜品。
四處看的時候發現自己鞋沒穿好,木棠想彎腰下去處理,但是又不方便。
木遙看出她的窘迫,“去洗手間弄吧。”
木棠應了聲,起身找服務生問洗手間在哪。
真巧,還是那個服務生,他熱情地把她送到了洗手間門口。
位置不算難找。
“需要我在這裏等您嗎?”服務生問道。
木棠覺得這樣怪怪的,“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忙吧。”
服務生失望地應了聲,看了看她,還是走了。
木棠正在找女洗手間在哪,找了半天才發現,這裏洗手間不分男女,心裏怪尴尬的,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她走的慌忙,沒注意裏面有人出來,而這個門最多容得下兩個她這種身材的女人。
顯然,要出來的是一個比她壯不少的男人,木棠肩膀被撞了一下,本來就不适應穿鞋的她腳步一亂,自己絆自己,身體不穩就要往地上摔。
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把人帶了起來。
木棠第一反應:哇,這個人力氣真大,一下子就把她帶回來了。
等看清來人之後,木棠差點尖叫着跑出去。
怎怎怎怎怎麽在這裏碰到了?!
按捺住內心的尖叫,木棠努力保持清醒,禮貌道了聲謝就動作利落地側身走了進去,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隔間。
被留在門口的易辭站在原地,眉頭微微皺起。
這洗手間裏放了香薰,剛剛那個女人身上味道也是香的,但是,他剛剛好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貓糧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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