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詢問
詢問
今天是木棠第一次出外勤。
最近幾天易辭忙得腳不沾地,作息很好摸清,基本上一出門就是十二個小時不回來,一回來就是洗澡睡覺休息,在家碰上飯點了就會替她準備貓飯,要是他不在家就會讓人幫忙送飯,一般是阿姨或者那個白頭發的同事。
原本木棠還擔心今天一大早就要出外勤會不會跟他的時間撞上,還好易辭今天是正常起床,八點不到就出門了,她才有時間到半妖司。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的一個月都要跟着出任務,木棠就覺得頭疼。
這樣下去怎麽可能不被發現。
要不她還是聽姐姐的,早點跑路吧?但是她又貪戀易辭家的小魚幹還有空調,以及時不時的三文魚外賣。
糖衣炮彈的力量是無窮的。
猶豫之中,車停了。
陳立行把車停在盛陽小區門口,朝副駕駛的木棠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可以下車了。
木棠手裏拿着小楊得知她要出外勤傾情貢獻的奶茶,她點點頭乖巧下了車,但是還不太習慣用人形生活,牧馬人底座原本就高,她下車下得心驚膽戰,踉踉跄跄踩上地面,身體還晃了晃才穩住自己。
陳立行看見,轉過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嘆了口氣。
要不是三隊其他人身上都有任務,這個案子又相對簡單,他是真的不願意帶木棠出外勤。
怎麽說呢,這種被養在溫室的小花朵,有着強大的後盾,幾乎是未來的一生都被安排好了,沒必要在他手裏攢資歷,反正那位執法者又不指望木棠升職加薪給她養老。
陳立行去停車了,讓她先去找七棟二單元。
這個小區太大了,一幢幢樓跟森林裏高大的樹木一樣遮天蔽日的,因為靠近江城一中,打着“學府”的名號,許多家長都争着搶着買這裏的房,圖方便,也是圖學習氛圍。雖然樓房密集,綠化也不太好,但小區裏裝飾物華麗又奢侈。
才走了幾步,木棠已經看見兩個小噴泉,裏面各立着一個長翅膀的小孩,不遠處還有一個金屬架的小亭子,旁邊栽着一顆葡萄樹,顯然,這個亭子是新建好的,葡萄藤還沒纏上去,看起來光禿禿的,有些滑稽。
木棠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七棟二單元,給老大發了個定位。
他們老大雖然能力強,但是卻有個致命缺點:不認路。
不是生靈類半妖,無法定位追蹤,再加上天生方向感不好,陳立行出任務恨不得在半妖司給他配一個專門定位追蹤的人員,不是定位別人,正是他自己。
萬一一不小心三隊隊長丢了,那可就麻煩了。
木棠站在七棟二單元門口,等了會兒,老大就過來了,兩人摁了電梯上樓。
1802。
鄭子淇住十八層。
看見她摁下十八層的按鍵,陳立行敏感的神經挑了一下。
因為十八層地獄這個說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買這一層樓,尤其是一些迷信的老人家,鄭家又不缺錢,選個寓意更好的樓層也很簡單,為什麽一定是這個數字?還說只是鄭子淇的偏好?
到了1802門口,木棠手裏拿提着半杯奶茶,剛剛電梯裏沒有垃圾桶,到了上邊也沒看見垃圾桶,而且她沒喝完,在加上太緊張,猶猶豫豫的,也不知道這杯奶茶是該喝完還是扔掉。
她快糾結死了。
陳立行禮貌地敲了敲門。
木棠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差兩分。
他們一早得到消息,鄭子淇沒有去上課,似乎是不想吧“被抓捕歸案”這種場景放到人多的學校裏,小姑娘有自己的自尊心,幹脆不去上課了,待在租的房子裏。
鄭家房産衆多,但在鄭子淇名下的就只有這一套房,其他幾處離江城一中遠不說,她長這麽大也沒去過。
除了那個金碧輝煌的家,這是她唯一有歸屬感的地方。
沒過多久,門就開了。
一個模樣清秀瘦瘦小小的女孩開了門,探出半個腦袋,看見他們,一雙眼睛在他們身上打量半晌,才出聲問:“你們是半妖司的人嗎?”
陳立行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半妖司三隊隊長,陳立行,我們接到報案,需要帶你過去協助調查。”
“可以讓我吃完早飯再去嗎?我還沒吃飯。”小姑娘語氣有些可憐地問。
“可以。”陳立行說。
畢竟他們兩個都在這,不可能讓她跑了。
看他們兩人站在門口不動,鄭子淇咬了咬唇,“你們可以去樓下吃個早飯再上來。”
看樣子是沒料到他們這麽早過來。
木棠耳朵動了動,似乎聽見屋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陳立行也察覺到不對勁,一想這小姑娘還有事瞞着他們,心裏莫名增添幾分火氣,他朝她扯了個冷冷的笑,語氣淡淡的:“我們吃過了,可以進去等嗎?”
鄭子淇臉色一變,她雖然瘦小,但是卻堵住了門縫,他們只能越過她頭頂去看房間內的情況,她也察覺到了,自知沒法抵抗,還是不情願地給他們開了門。
奇怪,木棠看了看這屋子,明明剛剛還有聲音,怎麽突然間沒了?
她回憶鄭子淇的資料,木系半妖。
于是她看了看房間的擺設,一般來說,木系半妖會喜歡一些花花草草什麽的,性格比較和善,但是她看了半天,只找到了茶幾上養在水瓶裏的綠蘿,綠蘿狀态很差,根都已經爛了,只剩下黃綠的葉子搭在瓶口。
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總給她一種怪異的感覺。
不過也是,一個長期對身邊同學威脅恐吓的人,怎麽會“和善”。
招呼他們進屋後,鄭子淇徑直走到餐桌前,還禮貌地給他們拉開了椅子,請他們坐下說話。
陳立行把這房間掃了一眼,遞給木棠一個眼神,自己沒坐下,四處走走看看。
木棠知道,這是讓她趁着吃飯的機會進行詢問的意思。
她在心裏已經打好了腹稿,這會兒還算冷靜,問對面的女孩:“你知道你的同學向班主任和學校提出的舉報嗎?”
“嗯,我知道,昨天爸媽請的律師已經跟我打過電話了。”
這一句話,讓木棠幾乎是啞口無言。
果然,接到報案到今天,這中間的時間鄭家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想必律師已經教好了她該怎麽說。
鄭子淇吃着面條,這碗面應該是她自己煮的,很清淡,只有青菜和雞蛋。
“不過如果我心情好,你問的問題,我說不定會回答。”她語氣帶笑。
陳立行已經走到了陽臺,正在往下看,聽見兩人的對話,冷哼一聲。
這算什麽,她把半妖司當成玩具嗎?
木棠也知道自己是被一個小姑娘羞辱了,但她脾氣好,這些年她幹什麽都沒長進,唯一長進的就是自己的心态,簡直好到爆炸。
“一共十七個同學對你進行了指控,班上其他同學也對你避之不及,你在學校人緣這麽差,為什麽還要上學?因為需要歸屬感嗎?還是說你就願意跟那些什麽都不會的傻子一起玩,以此來彰顯你的特殊?”木棠微笑着說。
鄭子淇放下筷子,看着她,玩味地挑了挑眉毛。
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冷着臉,用所有的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不爽,可能是以為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威脅到別人吧。
木棠卻神色輕松地靠着椅背上,“怎麽不吃啦?自己做的不好吃?為什麽不請阿姨?你家沒有錢嗎?”
字字紮心。
鄭子淇終于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無法再裝作不在意,面具上掙開絲絲裂縫,真實的自己就要撕開脆弱的枷鎖出來肆虐人間。
将唐一寧關在這裏後,她背着父母辭退了阿姨,晚上親自做飯給他吃,但他每次都是害怕地全部吃完,直到她那天做的太多,他吃着吃着就吐了,整張沙發都遭了殃,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清理幹淨。
她終于知道,自己做飯原來這麽難吃。
木棠一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處。
“你叫什麽名字?”鄭子淇問她。
木棠看着她,扯起一個沒有感情的笑。
“木棠。”
她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半妖司什麽時候連只會打嘴炮的廢物也招了?”
“沒辦法。”木棠聳聳肩,攤開手,做出一副我也無可奈何的樣子,“因為我跟你一樣啊,有關系嘛。”
“你什麽意思?”鄭子淇陰沉着臉。
“我在進行詢問,”木棠說,“了解你的作案動機,從而進行評估,你放心,只是聊聊天,可不是審問,這裏又不是審訊室。”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半妖司的審訊室吧,環境挺好的,椅子很涼,空調很足,一般的半妖進去一次就不會進第二次啦。”
“可惜我們的監獄差一點,聽說就只有一個小板凳,還是焊在地上的,動都動不了,嗯,的确有待改進。”
鄭子淇徹底沒了食欲,“你在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木棠認真的說,“以你的身份,怎麽可能淪落到進監獄呢,你爸媽可要心疼死了。”
這時,陳立行已經查完陽臺,轉頭看了看門還開着的卧室,只看了兩眼就撇開看別處,因為鄭子淇是木系半妖,如果卧室裏真的藏着什麽東西,她早在門口跟他們對峙的時候就把卧室門關上了,不至于現在還開着。
開放式廚房,離餐廳很近,一眼就能看到。
一一排查,最終陳立行把注意力放在了客廳裏。
鄭家果然是有錢,給女兒租的午睡的小房子也布置得井井有條,電視是最新款,家具看起來也價格不菲,就連櫃子上放的假花都跟真的一樣。
鄭子淇一直坐在那裏,給他們挑的位置是自己的正對面,一旦坐下來,他們就是背對着客廳,而她,正好能看見客廳。
常年辦案的直覺,陳立行俯身去抽茶幾的抽屜。
茶幾離沙發近,他下意識就坐上了沙發。
“咔噠”。
鄭子淇剛準備拿起筷子繼續吃面,看見他動作,手一抖,筷子直接掉下了桌,落到幹淨的地板上。
與此同時,木棠聽見了一聲悶哼。
日萬活動是每月一號開始,所以今天雖然是周六,只有一更,明天周末會有萬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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