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藏不住
藏不住
氣氛在這一刻如同一根緊繃的琴弦,微風拂過都可能斷開。
陳立行幾乎是下意識地拉開了抽屜,所有抽屜都看了一遍,卻并沒有發現什麽東西。
他起身,冷着臉看着餐桌旁邊的鄭子淇,“你家裏還有誰?”
“沒有誰,”鄭子淇攥着手,指甲掐着肉的疼痛讓她冷靜下來,“你不是都看過了嗎,我還能把人藏在哪?”
“呵,”陳立行冷笑,摸出手機給班主任打電話,“你等着。”
他看過資料,鄭子淇來往的人不多,這個女孩看起來十分正常,會追星,會跟朋友出去逛公園,看起來跟所有人都關系不錯,——如果沒有被那十七個同學揭發的話。
因此陳立行第一想法就是:她是不是在屋子裏藏了某個同學?他下意識地看向那個沙發,足夠大,能容下一個成年人。
老師的電話還沒撥通,屋外又傳來敲門聲。
三人都愣了一下。
這個時間還有誰會來?阿姨已經被鄭子淇辭退了,來的是誰?外賣小哥?還是她的父母?
如果是後者,那就麻煩了。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紛争,半妖司和鄭家已經達成了默契,鄭子淇父母不會出面阻擾半妖司執法,會完完全全依照半妖司的法律來辦,他們也是要臉的人,會用各種辦法獲取被害者的原諒以減輕鄭子淇的刑罰,但絕不會親自上門,造成難堪的景象。
陳立行看了眼木棠,示意她去開門。
鄭子淇現在十分危險,他怕木棠一個人看不住她。
木棠了解,起身走到門前,想通過貓眼看看外面,但是一踮腳,看見小圓孔外的景象,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她是貓形,現在已經炸毛并且瘋狂亂竄找安全出口跑路。
門外是兩個男人,她都很熟悉,易辭穿着今天早上出門前随意套上的黑色短袖,一臉愠色,下巴上的胡茬都透着不好惹的氣息,恐怕一早上的工作讓他早就壓了火氣,這會兒是打算來逮人的。至于旁邊一個白毛,正是給她喂飯的同事。
驚訝過後,木棠立刻慌了起來,心髒砰砰直跳,仿佛要蹿出喉嚨。
她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然後看了眼陳立行,壓低聲音道:“是兩個男人。”
不能暴露她知道他是非調組的人這件事,木棠為了這句話可算是費勁了腦細胞。
陳立行擡了擡下巴,示意她開門。
木棠這才懷着沉重的心情,擰下了門把手。
還好她提前透過貓眼看了,真跟人對上時心情已經平複了七八分,也不至于像剛剛那樣慌亂,開門也是學着之前鄭子淇那樣,半個身子堵住門縫。
磨磨蹭蹭不開門還被人透過貓眼觀察半天的易老板早就不耐煩,他一個金屬系,能用敲門這種開門方式實在是罕見的有禮貌,耐心耗盡,他腳都快擡起來,打算暴力解決這扇門。
忽然,門就開了。
從裏面探出一顆腦袋,黑乎乎的頭頂,白淨的小臉,大大的眼睛跟洗過的葡萄似的,眉眼怎麽看怎麽熟悉,她擡起下巴看着他,半是警惕地問:“你們是誰?”
在那一瞬間,易辭莫名喉間燥熱,盯着人看了半天,才猶豫地報出了家門:“非調組組長,易辭。”
跟在他身後的宋照都驚呆了。
他們老板什麽時候這麽畏畏縮縮的了?
她似乎是回頭看了一眼征求什麽人的意見,然後才往後走了一步,讓開位置讓他們進來。
原本溫馨的小屋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陳立行戲谑地挑了挑眉,朝人道:“什麽風把非調組給吹來了?”
非調組的存在,對于管理半妖的半妖司來說就是一個專門為打他們臉設置的機構,他們每破一個案子,就是在說他們半妖司有多無能。
尤其是兩年前,非調組立下大功,易辭單槍匹馬斬殺蛇妖,以一己之力拔起六合教遍布全國的毒網,而這件事,他們半妖司還是在新聞上得知的。一整個月,司長都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獎金也泡湯了。
所以說,易辭是他們整個半妖司外勤部的獎金終結者、打臉愛好者、麻煩制造機,簡稱:禍害。
雙方一見面就知道是老熟人了。
易辭立馬恢複成原樣,擺上一副臭皮臉,誰看誰不爽,仿佛剛剛在門口前躊躇猶豫的不是他,——狗男人變臉就是快。
“真不巧,”他假笑式開場,“非調組接到報案,我們就過來調查了,誰知道會跟你們撞上呢。”
易辭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報案也講個先來後到吧,我們可是在三天前就接到了江城一中的報案。”陳立行說。
易辭笑了。
“三天前報的案,你們現在才來查?半妖司辦事效率可真高啊,我們非調組真是望塵莫及。”
陳立行被噎了一下。
“呵,叛徒!”講道理不行,陳立行作為三隊隊長,總不能在自己隊員面前掉了面子,直接開始人身攻擊。
易辭冷冷扯了扯嘴角,輕蔑地吐出兩個字:“走狗。”
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凝滞了。
木棠莫名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也是半妖司的走狗,嘤嘤嘤。
易辭眼角掃到她低下的腦袋,抿了抿嘴,咽下更惡毒的話,短暫歇了火。
陳立行簡直被他氣得頭疼。
“你不用在這叽叽歪歪,你難道還想跟半妖司搶人?”
“我搶個犯罪嫌疑人回去幹什麽?嫌我們非調組地下室太大嗎?”
“那你來幹什麽?!”
陳立行語氣已經接近氣急敗壞。
然而易辭卻跟走神一樣,目光掃過一邊一聲不吭的女孩,還有坐在餐桌上臉白的跟A4紙似的鄭子淇。
易辭想起來,他們在那個餐廳見過。
“我來找失蹤者。”易辭說着,眼睛看着鄭子淇。
“什麽失蹤者?”陳立行嘴巴比腦子快,一問出口就知道出了錯。
他們方才的确發現屋子裏藏了一個人,但是他們現在還沒找出來,看易辭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證據鑿鑿,說不定是剛從江城一中回來,肯定已經知道被綁架的是誰了。
“咳咳,我知道這裏藏了人,我們也在搜。”陳立行瘋狂找場子,奈何效果甚微。
“哦?結果怎麽樣?”宋照賤兮兮地插嘴。
“.......”陳立行最終沉默了。
木棠裝石頭裝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給自己老大助威,“氣息隐藏的太好,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如果你們不來,恐怕我們已經問出來了。”
她一出聲,易辭卻是極好說話地換了個話題,“那你們繼續,你們審完我們再繼續審,反正案子不一樣。”
他掃了眼餐桌,四個椅子,一個鄭子淇坐着,對面兩個已經被人拉開,顯然餐桌上沒他們的位置了,易辭目光鎖定了沙發,随後大步走了過去,模樣輕松地坐了下去。
“那個.......”木棠想出聲阻止。
鄭子淇已經站了起來,指着易辭的鼻子罵人,“你是什麽東西,我家沙發是你能随便坐的嗎?!”
易辭笑了笑,往後靠到柔軟的枕頭上,全身重量都壓到沙發墊子上,他一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朝宋照擡了擡下巴,“這沙發不錯,你也坐吧。”
陳立行:“.......”
木棠:“........”
他們當然知道人藏在沙發裏,但是陳立行有私心,并不想把這個案子交到非調組手裏,所以跟木棠對了口供,說他們沒發現,打算把人弄走再審問鄭子淇到底發生了什麽。
誰知道易辭這個禍害,一眼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宋照樂得幹這種往人傷口上撒鹽的事,蹦蹦噠噠地過去,一蹦三尺高,落在“柔軟”的沙發上。
“這沙發質量是不錯啊!”說完還使勁拍了拍屁股下的沙發墊。
鄭子淇已經快氣瘋了,蒼白地臉浮上一絲着急的紅,離開餐桌走了過來。
“你們起來!”
易辭面色不動,看着這個跟着許倩倩周婉在非調組撒潑、看似柔弱無知的女孩。
鄭子淇被他看得心慌。
“沙發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嗎?”他問道。
鄭子淇一愣,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沒、沒有。”
“那怎麽坐不得?”易辭舒服的靠在沙發上,仿佛那一聲聲壓抑的悶哼不存在一樣。
在場的都是半妖,都知道他是在說鬼話。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在周婉的眼皮子底下把人藏起來的?還是說,你一早就跟他的經紀人聯系了?最終經紀人選了你做這個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鄭子淇聽他這樣貶低自己的存在,忍不住狡辯:“你閉嘴!我是守護者,才不是什麽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陳立行一聽,心想這下完了,這姑娘還真的牽扯進另一個案子了。
“你是承認綁架唐一寧了?”
“你!”
陳立行:“唐一寧又是誰?”
木棠解釋:“老大,你沒事也看一看微博熱搜。”
唐一寧失蹤這件事,已經在熱搜上挂了一個周末了。
陳立行立馬掏出手機看微博。
“半個月前,我們接到報案,有人說唐一寧被綁架了.......”
易辭還沒說完,木棠就一臉正經地接道:“半個月前的案子終于找到人,非調組的效率我們也是望塵莫及啊。”
易辭擡眼看了她一眼,恨得牙癢癢,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有一絲高興,這姑娘怎麽這麽聽他的話呢?
陳立行給了木棠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
過了會兒,易辭重新組織措辭:“如果你認罪,我現在就起來。”
鄭子淇緊緊盯着他,忽然冷靜下來,一字一頓道:“我、沒、犯、罪。”
“故意傷害罪,綁架罪,你選一個你喜歡的。”易辭的語氣,就像是陪女人逛街,讓她選一條她喜歡的裙子,自己可以随時為她的消費買單。
“喜歡一個人不是犯罪。”鄭子淇固執地說。
看樣子是跟她聊不下去了。
易辭一拍宋照靠在沙發抱枕上昏昏欲睡的腦袋,“起來,別把我們的寶貝受害者壓死了。”
宋照屁颠屁颠地爬起來了。
易辭卻是慢條斯理的,起身後,手指尖不知不覺多了一個金屬圓片,薄薄的一片,看起來十分鋒利,三兩下把沙發拆解開來,露出裏面的真面目。
唐一寧以一種十分憋屈的姿勢側躺在沙發裏,由于沙發下是木制的,鄭子淇用能力讓木頭斷裂、生長,最後形成她喜歡的樣子,将唐一寧的嘴巴捂住,手腕綁起,剩餘的枝條纏在他腰腹或是身體各處,防止他亂動發出聲音。
易辭仔細看了看木條纏繞的位置,忍不住啧了一聲。
宋照也不懷好意笑了笑。
他們這種屬性類半妖,擁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自己化形的木頭、金屬、冰,作為主導者的他們能透過這些東西感受到它們所感受到的。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觸覺,比如易辭,金屬圓片劃開木頭的鋒利,撬動鎖芯的碰撞,讓他偶爾也會有種成為死物似乎也不錯的錯覺。
顯然,寶貝受害者被壓得不輕,臉憋得通紅,一張好看的臉上布滿木條的勒痕,看起來像是被虐待過一樣。他瑟縮着,即使渾身的木條都被金屬圓片破開,卻還是縮成一團,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鄭子淇心疼極了,上前想把他扶起來,但是唐一寧避她如避蛇蠍,沒等她碰到自己就慌忙往沙發裏撤。
“求求你!!別碰我!!”男人絕望地嘶吼。
木棠去卧室拿了條毯子過來,想替人蓋上安慰一下這位飽經風霜的寶貝受害者。
經過易辭的時候,他卻像是察覺到什麽,一把拿過她手裏的毯子,還不忘道了句謝,随後把毯子扔給宋照,并給了他一個“你上”的眼神。
這條毯子幾經曲折,終于由宋照的手蓋到了唐一寧身上。
宋照也沒想到,他們打打殺殺慣了,偶爾救人質有條命回來就不錯了,什麽時候還有這種溫情服務了?
唐一寧像是才緩過神來一樣,擡眼看了宋照一眼,喘着氣說了聲:“謝謝。”
宋照被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的恍了下神,意識到什麽後,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話裏有話:“沒事,到了非調組把事說清楚就行。”
唐一寧默了默,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一邊癱坐在地的鄭子淇。
從他逃離她的觸碰的那一刻開始,鄭子淇的世界就崩塌了,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
“為什麽......為什麽.......寧寧,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我們說好什麽了?!”男人憤怒出聲,脖間青筋暴起,裹着毯子的手還在顫抖着,“我那天收到你的信息,你說只是陪你喝杯奶茶,誰知道你就把我綁到這裏,這半個月的時間,我每天被你綁在這張沙發上,受盡屈辱!你有什麽好委屈的!該委屈的是我吧!”
木棠都看呆了。
這個唐一寧不愧是明星,這種情緒起伏,跟在拍戲現場似的。
偏偏他還演的十分真摯,邊上還有一個靠譜的女主角。
鄭子淇哭的凄涼,“你說過這幾天會好好陪我的,寧寧,這不是綁架,我承認我有私心,但是計劃還沒到那一步,你就是我的,不是嗎?”
“你以為我會跟你同居嗎!”唐一寧好不容易恢複了力氣,又被她這幾句話說的情緒高漲。
“你在胡說什麽?之前我們是怎麽計劃的?”唐一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是說只是演戲嗎?我只是陪你玩玩而已,你說你只是個粉絲,會一直支持我,但是你做了什麽?你拿走我的手機不讓我跟人聯系,琳姐都沒有我的消息,她現在肯定已經急瘋了!我的綜藝也錄制不了!你毀了我的前途!如果這是你的喜歡,我寧可不要!”
鄭子淇怔在原地,只能一邊抹淚一邊說:“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警官,把她帶走吧,我想快點回去,我的家人朋友還在找我。”唐一寧紅着眼,轉頭朝旁邊幾個人道。
宋照已經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是他剛剛在遞毯子的時候察覺到了這個唐一寧的真實身份,恐怕都被他這番說辭說服了。
易辭頭疼地掐了掐眉心,只覺得自己耳朵嗡嗡的。
“好了,把人帶走,該怎麽判怎麽判,那個叫唐一寧的,你的證詞我已經錄下來了。”說着,易辭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把屏幕那一面給他看了看。
唐一寧臉色一白。
陳立行聽了半天終于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默不作聲摸出根煙抿在嘴裏,又抽了根遞給易辭。
易辭挑了挑眉,接過。
“這樣吧,唐一寧歸你,鄭子淇我要帶回去,——這沒辦法,我得交差,你能理解吧?”
易辭思考半晌,沒做聲。
短暫的沉默,然原本躁動的空間都變得不安。
正在陳立行猶豫着讓步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沒等他們所有人反應過來,一群記者扛着攝像頭闖了進來,打頭的是個妝容精致的女人,一進門就撲到唐一寧身上,大哭特哭:“寧寧,你沒事吧?!我們剛剛才收到消息,你受苦了!”
想必這就是那位一直沒出場的琳姐了。
閃光燈亮成一片,易辭卻輕巧打了個響指,一瞬間,現場所有的相機都停止運轉,被大卸八塊一樣落在了地上。
記者們徹底愣住。
“抱歉,我們不允許有辦案現場的照片流出。”易辭朝人群挂起一個善意的微笑,“至于報廢的相機.......”
他冰冷的目光落到那個女人身上,“這些設備,你給我一個數字和銀行賬戶,錢我會打過去。”
琳姐:“你........”
“沒有人可以利用非調組獲取利益。”易辭看着衆人,面色宛如煞神,“無論你們想要什麽輿論,想捧哪個明星,或者想陷害誰,請自力更生,或者找別的好欺負的人。”
半小時後,宋照指揮着衆人下電梯,并且撥打了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的私人號碼,請他多開幾輛警車過來逮人。
“手無寸鐵”的記者們邊抱怨邊下了樓,還不知道迎接他們的是什麽。
琳姐為了輿論造勢,提前報了好幾次警,但是因為之前市局就接到過報案且已經核查過無事發生,所以都不予理睬,現在被當場逮住了,估計得進局子蹲兩天。
亂報警,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二十五條規定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哦對了,還有罰款,五百塊呢。
但是鄭子淇情況特殊,剛剛半個小時,陳立行一連接了七個電話,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挂了電話過來跟易辭商量,手裏又開始震啊震,簡直煩不勝煩。
陳立行只能指望木棠能說服易辭這個禍害,把鄭子淇給他們。
突然之間肩上壓下重擔的木棠擡頭弱弱看了易老板一眼。
此時他們站在陳立行的車旁,宋照去指揮逮人去了,陳立行打電話去了,只剩下他們兩個,木棠個子矮一點,靠着車剛好能躲在陰影裏不被太陽曬,然而易辭就比較倒黴了,頭頂光芒萬丈。
木棠鼓起勇氣,“那個鄭子淇能不能........”
話音未落,面前多出一只挂着奶茶的手,——那是她不小心落在鄭子淇家餐桌上的。
十分漂亮,指甲剪得幹幹淨淨,指骨彎曲勾着塑料袋,手心處剛好落下陽光,看的木棠頭暈眼花,心律不齊。
“喏,還喝麽?”他問道。
四目對視,狗男人眼神也太直白了,木棠完全招架不住,撇過頭假裝看風景。
易辭不依不饒,“放久了不好喝了?那再去買一杯?這附近有奶茶店。”
木棠:“......”
你可閉嘴吧。
他出手了!!
這是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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