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安排
安排
陳立行拿起那個小塑料袋放到眼前仔細看了會兒,顯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
這場面十分尴尬,易辭掐了掐眉心,對宋照說:“讓徐飄準備一下,把兩個案子合并。”
宋照也驚呆了,但聽易辭這麽說,還是摸出手機,上一邊打電話去了。
陳立行看他們兩個臉色不太對,就知道這件事之中肯定有鬼,拿着那個小塑料袋逼近易辭,提着那一袋紅色藥丸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麽意思?”陳立行問道。
易辭摸出煙盒,給人遞一支煙,“事情有點複雜,等會兒再說。”
此時,沈醫生終于姍姍來遲,依舊是一身白襯衣黑褲,立在麥田中,如同某個商務精英到了農家樂,哪裏看都不正常。
跟他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助手,劉藝。
兩人到場就開始忙活了。
大概半小時候,現場已經看完,屍體也弄上了車,他們非調組沒有驗屍的地方,只能拖到醫院,讓沈之南先看着,有什麽問題再跟他們聯系。
去找車的路上,陳立行一邊翻看手裏的資料,眉頭越擰越緊。
“什麽意思?你們兩個多月前就知道了抑制劑洩露的事,一直沒有報告給半妖司?”他語氣有些沖。
易辭還算冷靜,畢竟真不要臉起來,他還是很有把握的。
“非調組又不是半妖司的附屬,這事我們有理由不報告半妖司,你就想問這個?”
“那我還能問什麽?你早點通知我們,這事早就查清楚了!”
“呵,”易辭冷笑,“早就查清楚了?抑制劑泛濫,被人利用當做毒/品來賣,這事絕不可能是兩個月之前開始的,你們半妖司自己半點消息都查不到,還怪我們不通知了?”
陳立行被噎的啞口無言。
冷靜下來,他也能夠理解易辭的行為,或者說,他更能理解非調組的行為。
抑制劑洩露這事肯定跟他們半妖司脫不開關系,真上報上去了,是通風報信還是聯合調查,誰都說不清楚。
“我要審那兩個小子,你沒意見吧?”想明白後,陳立行也終于冷靜下來,“這件事我需要上報,你放心,肯定不會廣而告之,我......會回去一趟,單獨跟司長談談。”
易辭點了點頭,“你随意,我們現在是聯合調查,你也不是我的下屬,做什麽事可以商量,沒必要請示。”
忽然有了這麽重要的發現,易辭自己都是焦頭爛額,還得讓宋照回“家”一趟,把事情說清楚。
六合教竟然和霓虹有關,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困擾非調組多日的幾個案子,竟然是同一個案子。
由此可見這些人行事多麽缜密,這張網有多大,他們誰都說不準。
“對了,”陳立行看着手機上的資料,翻到一處,把手機屏幕給易辭看,“舒琉的室友,你們審了嗎?”
“問過了,我們在宿舍樓下埋伏了三天,沒看到那個男人。”易辭吐出煙霧。
“再審審,我得回非調組,你們留在這可以嗎?”陳立行說。
“我們審不了,得找個女的來。”易辭看着他,在他手機屏幕上一滑,落到尤扇的心理評估上。
陳立行看他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一時間,他竟然開始懷疑易辭的專業性,如今非調組裏就兩個女的,徐飄和木棠,而徐飄明顯是個孕婦,恐怕是來不了。
陳立行咬咬牙,“我勸你別動什麽心思。”
“哦?”易辭似乎是覺得他的話十分有意思,挑了挑眉,表示自己不太理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都是男人,你跟我裝什麽,”陳立行也不跟他彎彎繞繞了,“木棠是木遙的妹妹,親的,你敢打她妹妹的主意?”
易辭掐了煙。
木遙。
這個名字他好像聽過。
難怪那天聽見“木棠”兩個字總覺得哪裏熟悉。
看他不做聲,陳立行以為易辭是慫了,自己的警告起了效,陳立行心滿意足地上了車,去非調組審人去了。
陳老大以為,那兩個小子都搞不定的非調組是廢物,一旦他親自上場,定然會讓李杭和錢濤跟倒豆子似的抖落得幹幹淨淨。
宋照剛幫着劉藝把屍體弄上車,看見陳立行走了,又看見自家老板在一邊靠着樹一臉沉思的抽着煙,直覺這情況似乎不太對。
“咋了?他給你下馬威了?”
易辭擡眼看了他一眼,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屍體搬完了?”
“是啊,已經在送醫院的路上了。”
“好,你回非調組,看看老李查的怎麽樣了,順便通知一下木棠,讓她來A大。”
宋照仔細琢磨了下老板這安排,最後笑着給了易辭一個大拇指,“還是老板考慮得周到!”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易辭靠着樹,嘆了口氣,嘴角彎了彎。
其實他也只是正常安排而已,尤扇明顯對男人有很強烈的排斥,他跟宋照問的話問不出什麽,這種時候來一個同性能給她安全感,至少比他們來問要強得多。
至于有沒有私心。
易老板臉皮足夠厚,可以說沒有。
他聯系了尤扇,約在A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廳,位置比較偏僻,價格昂貴,學生很少來。
易辭先到了地方,自己給自己點了杯冰美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了會兒,他看見路口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長發,簡單的短袖牛仔褲帆布鞋,一手擋着太陽,眉毛微微皺起,看樣子應該是在心裏抱怨今天天氣太好。
她看起來跟學生沒什麽區別,放在人群堆裏,能迅速融入人群,她擡眼看向這邊,正好跟他的目光對上。
木棠有些緊張的拿下了手,看見他隔着窗戶朝自己擡了擡下巴,莫名心裏落了一拍。
這是.......單獨相處?
木棠一邊走一邊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爪子上,沒有貓糧味,頭發上寵物沐浴乳的味道也被她平時在屋子裏的時候蹭掉了。
她現在是個人,木棠在心裏講這句話默念三遍,才安撫住自己那顆狂跳的心髒,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易辭看了看她的位置,出聲提醒,“嗯......你要不還是坐到這邊來?”
靠窗的位置有四把椅子,木棠為了離他遠一點,直接選了對面的。
所以他這麽問的時候,她愣了一下,傻乎乎地問:“為什麽?”
“那是留給尤扇的。”易辭說,嘴角是壓不下的笑意。
木棠窘迫得耳朵都紅了。
他們是來審人,一般被審訊的人才坐在對面,這是為了觀察受審人的情緒和反應。
木棠灰溜溜地拿起包坐到了他旁邊。
這會兒尤扇還沒過來。
易辭把菜單遞到他面前,“吃點什麽?”
木棠本想說不餓,但是眼睛一落到那個菜單上,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上邊全是飲料和各種各樣的甜點,配上精致的圖片,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木棠含淚點了一份慕斯蛋糕和卡布奇諾冰咖啡。
把菜單交給服務生的時候,木棠想起什麽,幫沒到的尤扇也點了一份咖啡和甜點。
兩人并肩坐着,咖啡廳裏沒什麽客人,只剩下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服務生,有男有女,青春有活力,滿臉膠原蛋白,應該是A大學生過來兼職。
他們兩人,一男一女,這麽坐着也不說話,明明看起來那麽像情侶,但是行為舉止都沾不上“情侶”的邊,女孩子明顯拘謹一點,背挺得筆直,坐姿格外端正。
幾個服務生湊在一起猜測他們兩人的關系。
木棠簡直沒臉聽下去。
竟然有人猜相親。
易辭靠在椅子上,時不時喝口咖啡,倒是怡然自得,他也不主動搭話。
畢竟旁邊的小姑娘耳朵都快燒起來了,他再說些什麽,怕是她就要跳起來立刻逃離。
兩人就這麽等了會兒,尤扇終于到了。
看見這位姑娘的一瞬間,木棠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在心裏舒了口氣,對面的尤扇還沒坐下,她就把點好的咖啡和甜點推到人面前。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上課了,先吃點東西吧。”木棠說。
尤扇坐下後,朝她笑了笑,看起來挺友好的,但是看易辭就不一樣了,眼裏明顯帶着猶豫和警惕。
木棠在心裏組織措辭,“情況是這樣的,我們今天早上接到報警,有人在麥田裏發現了舒琉的屍體。”
尤扇拿着小叉子的手一頓,整個人都僵住了。
失蹤這麽久,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得知朋友死亡的這一刻,她還是難以相信。
“她.......怎麽死的?”
木棠已經大概了解了現場情況,但是為了照顧尤扇的情緒,還是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屍體已經送到了醫院,沒有屍檢,我們還不能下結論。”
尤扇看樣子是吃不下甜點了,手握住杯子,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木棠給她點的是熱的,她這樣應該也是為了獲得安全感。
木棠吃了口蛋糕,甜膩入口,讓她思維也更敏捷不少。
“是這樣的,我們現在需要你提供一下那個人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那個人。
這是委婉的表達。
換做易辭來問,很可能就是:“嫌疑人”、“那個一直威脅你的人”、“那個強/奸你的罪犯”。
這種委婉的表達,尤扇很快就能了解她說的是什麽,但是又不至于讓她難堪。
“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他也從來不會聯系我。”尤扇握着杯子的手指發白,“第一次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在睡覺的時候被吵醒才發現他進了宿舍,那時候宿舍只有我一個人,他捂着我的嘴.......”
“具體時間呢?宿舍只有你一個人嗎?其他人去哪裏了?”木棠問道。
“五月一號晚上十二點左右,那時候其他兩個舍友已經趁着五一假期搬出去了,舒琉她也回家了,我那天跟家裏人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沒有回去。”
“哦,然後他錄像了,借此威脅你跟他維持這種關系?”易辭準确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
尤扇呼吸一滞,擡眼看了看他,才點了點頭。
“你們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那他是怎麽确定你在宿舍?或者,你們去過其他地方嗎?”
“一直在宿舍,”尤扇忽然伸手捂住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能在宿舍沒有的時候對我做那種事........我很害怕,我.......”
木棠把那杯熱咖啡遞到她手裏,看着她蓄滿淚水的眼睛,認真地說:“你可以憤怒,可以傷心,可以害怕,但你不該感到羞愧,該羞愧的不是你,而是那個罪犯。”
“現在重要的是,那個人很可能是殺害舒琉的兇手,你願意為你朋友提供線索,幫助我們早點抓到他嗎?”
尤扇看着她,有些愣住了,最終點了點頭。
“好,那現在仔細回憶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的細節,具體時間,他的模樣,有什麽特征,或者是他的偏好?”木棠說。
一旁的易辭看着她冷靜又認真地說出這些話,最終挪開目光,落在了她吃了一口的蛋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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