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隐瞞
隐瞞
這不是木棠第一次到非調組。
推開門的一瞬間,她小心翼翼藏好那絲熟悉感,好奇地擡頭看了看,目光落到那個被她禍害過的小飲水機,她不好意思地挪開目光,看向別處。
比起三隊辦公室,非調組就顯得寒酸多了。
外廳只有一個人,徐飄正坐在電腦前整理文件,看見他們過來了,起身迎接。
“不好意思,現在組裏只有我一個人,其他人出任務去了。”徐飄笑着說。
木棠跟在老大身後,像個小馬仔似的,抱着一堆東西,看着兩人打完招呼互相介紹,老大順便把她也介紹了,徐飄朝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看起來十分溫柔。
“他們幹什麽去了?”陳立行看了眼手表,他們沒有遲到,現在九點半不到,以他們半妖司的時間作息來說,這個點到非調組已經算是十分有誠意了。
“因為情況比較緊急,可能組長忘記了通知你們,”徐飄說,“是這樣的,一早上我們接到消息,A大小麥試驗田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是失蹤了四天的舒琉。”
“哦,他們都去了?”陳立行表示理解,但是他記得非調組可不是只有易辭宋照兩個人。
“趙梓龍有其他的任務。”徐飄解釋道,說實話,他們私底下老趙老趙叫習慣了,一下子說全名,還真的有些不太習慣。
“我直接過去吧。”陳立行說,看了眼木棠,“她之前在半妖司三隊負責後勤工作,就留在這裏,可以嗎?”
老大英明。
木棠在心裏替老大鼓掌。
第一天的任務就這麽開始,陳立行奔着六位數的獎金而去,風風火火地開車往A大去,木棠則是被留在了非調組,負責......整理材料。
這是她熟悉的工作,再加上徐飄又格外溫柔十分好說話,兩人配合得還不錯。
她就坐在徐飄旁邊的,打開自己的電腦和帶過來的文件。
“這裏是半妖司中檔案庫中調出的舒琉的個人資料還有家庭信息,兩年前中橋村六合教的案子你們這裏有,我們已經做過對比,你們的更詳細,我們手裏的大多是重複的,我就沒有帶過來,如果你們有需求,我可以回去拿。”木棠說。
徐飄給她倒了杯熱茶,“別緊張,我們後勤工作挺簡單的,喝點水吧。”
木棠朝人笑笑,雙手接過。
徐飄靠着她的桌子,翻看着那份舒琉的資料。
的确很詳細,半妖屬性,特殊能力,最近三個月的活動甚至還有心理評估,據說每個半妖都需要在半妖司留這麽一份特殊的檔案,而且有部分被“标記”了的半妖還會被要求每三個月主動到半妖司進行體檢和心理評估。
“我能問問她是為什麽被标記的嗎?”徐飄看完,問她。
木棠翻開資料最後一頁,“我記得這裏有,是因為沖動傷人。”
是舒琉兩個月前拿刀捅了宿管阿姨那次。
“哦,這樣啊。”徐飄一邊翻看,一邊點了點頭。
非調組跟半妖司的關系相當複雜,他們查案的時候也會羨慕半妖司強大的檔案庫,分分鐘就能調取半妖信息,查起嫌疑人信息來不知道有多順暢,但是半妖司的檔案庫并不完全跟政府共享,或者說,他們會共享一部分,但不會把真正的重點給他們。
雙方互相猜疑、隐瞞、合作,覺得對方也不幹淨,所以堅決不會暴露自己的底牌。
木棠也知道,她這麽問是在試探自己帶的東西是否“齊全”。
她喝了口熱茶,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次聯合調查,畢竟是六合教這種大案子,他們自然不敢做什麽手腳,還格外有誠意地把辦公地點放在了他們的地盤,但是他們非調組就沒這麽有誠意了。
木棠知道,抑制劑的事,到現在為止,他們之中可沒有一個人提起。
兩人繼續工作,徐飄把舒琉的個人資料掃描完發到易辭手機上。
9:25,易辭帶着宋照到了A大小麥試驗田,沈之南在趕來的路上。
一連兩天淅淅瀝瀝的小雨,磨得他們耐心耗盡,正在他們以為步入絕境的時候,柳暗花明,一只不甘心被就這麽無聲掩蓋的手被水流沖刷探出了地面。
今天清晨,幾個學生到試驗田逛逛,打算拍點照片,畢竟這片小麥田遠處看看還是挺漂亮的。
試驗田一般不讓進,他們幾個也是膽子大,為了拍到更好看的照片,支使一個女生從欄杆裏鑽了進來,站在麥田中央,女生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正想告訴他們可以拍了,但是又怕自己新買的鞋子沾上泥巴,低頭一看,就看見了那只從地裏探出的手。
他們到的時候,警察已經把這一片圍起來了,周圍還是圍了幾個學生。
“怎麽不清理一下?”易辭皺着眉頭問。
他不喜歡辦案現場有無關人員圍觀。
非調組每個人的存在都是秘密,一旦有任何照片、錄像流出,對組員來說都是致命的。
尤其是宋照這一頭顯眼的白頭發,易辭真是恨鐵不成鋼,想找個機會拿推子給他推的一幹二淨。
“那是農學院的同學,擔心我們把他們的實驗對象弄壞了,趕了半天也不肯走。”一位警察說着,“要我再去說說嗎?”
易辭:“禁止攜帶手機等錄像、錄音産品,不接受就讓他們滾。”
說話間,易辭已經到了屍體所在的地方。
這裏是麥田的正中央,離上次他來過的那道牆足足有幾十米遠。
很難想象,舒琉到底是怎樣翻過牆跑到麥田中央,卻沒有留下一個腳印或是痕跡。
法醫還沒到場,埋屍的地方被人扒開土,露出舒琉的臉、脖子和一只手,剩下的部分還被埋在土裏,等着法醫過來。
易辭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土地松動的痕跡,如果是埋屍,屍體所在的這一片肯定被人動過手腳,然而現在卻是平平整整,連一棵小麥都沒倒,幹淨的,像是她這個土系半妖自己鑽進去的。
宋照已經蹲下身察看屍體,看見她露出的左胳膊,心頭一動,伸手扒開她胳膊周圍的土,直至露出手肘。
看見上邊的針孔,宋照擡起頭,正好對上易辭的目光。
易辭閉了閉眼,煩躁地爆了句髒話。
他現在只希望沈之南那個傻逼能快一點到,至少能在陳立行來之前把屍體挖出來,這樣他們才可以确定,這姑娘身上到底有沒有攜帶催化劑,她到底是不是跟霓虹有關。
可惜,六位數的獎金誘惑太大,陳立行在沈之南之前到達現場,一看見屍體,他熟練地撸起袖子,打算開始幹活。
這熱乎勁,易辭攔都攔不住,在看見他只身前來,身後沒帶上木棠的時候,易老板的心情直接墜到了低谷。
但沒辦法,他們只得跟上,拿起鐵鍬開始挖,一邊在心裏祈禱舒琉只是個單純的抑制劑使用者,跟那些亂七八糟的毒/品沒關系。
“奇怪,這周圍的土怎麽這麽正常?”陳立行一邊挖一邊嘀咕。
“她是土系半妖。”宋照提醒。
“我知道,但是這也太正常了,按照我們半妖司的評估,她的能力還做不到這一點。”陳立行說。
易辭抓到重點,皺起眉,“什麽意思?”
陳立行腳踩着幾顆小麥,惘然不顧身後學生們撕心裂肺的提醒,直接用腳踩了踩那片土地,“你們看看,這麽結實,我敢信,你在別的地方挖一塊也是這個效果,跟他媽自己活埋自己似的。”
易辭和宋照過來後第一想法也是如此,這現場太像是土系半妖舒琉自殺了,屬性不同的半妖性格會受到妖靈的影響,比如木系半妖,會十分愛護花草樹木,甚至把自己當成它們之中的一份子,土系則是會對泥土有特殊的情感,在半妖的論壇裏,有不少土系半妖表示,自己最後的歸宿是“像根一樣深深紮進土裏,最終被微生物和蟲子分解,成為它的一部分。”
當然,也會有極端情況的發生,比如鄭子淇,木系半妖,但是沒有半點憐憫心,壞的十分純粹。
陳立行拉起她的左胳膊給他們看上邊的針眼,“她在死之前注射了抑制劑,抑制劑對她的妖靈的有效期是一周時間,你們也并沒有在她的宿舍搜出抑制劑對不對?”
“是,那能說明什麽?”宋照還沒跟上。
“哦,我想起來了,你們沒有她領取抑制劑的時間,所以并不知道,”陳立行嘆了口氣,“她是從4月二十五號開始領取抑制劑的,她一次性領取了十只,并且一直在按時注射,——這是我們半妖司對他們這類失控半妖的要求。”
“最後一只注射日期應該是在六月二十七號。”
今天是七月二號,舒琉失蹤是六月二十八日晚。
所以說,在她出事之前是注射過抑制劑的,注射抑制劑後會陷入一段虛弱期,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力量。
易辭又開始頭疼起來。
陳立行這裏觀點很對,也十分符合邏輯,問題是,他們手裏有霓虹的案子,如果舒琉拿抑制劑是為了霓虹,那麽她有這樣的力量也是正常的。
宋照也想到了這點,跟易辭想的一樣。
但是他們并不熟悉半妖司的做事流程,事實上,半妖司對有失控案底的半妖的評估是十分嚴格的,尤其是像舒琉這種最近做出傷害行為的半妖,每次注射之後都是需要回半妖司體檢,既保證失控半妖及時注射抑制劑,也能替實驗室搜集更多反饋資料。
易辭正猶豫着要不要說,一低頭,發現陳立行已經十分迅速地挖出了整具屍體,開始搜舒琉身上的東西。
終于,也許是命運,陳立行在舒琉外套口袋裏搜出了一個小塑料袋,裏面裝着九顆紅色的小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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