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喪偶
喪偶
喔,是他。
接到他的電話,莊菲琳心裏促狹地冒出個念頭,“再來一瓶”。
還沒說出話,先被自己的無厘頭逗笑了。
那邊則是截然相反的心境。
司宇聽到耳邊傳來的笑聲,鎖起了眉頭,變得更加煩躁起來,不耐地舔了一圈後槽牙。
這個女人,好像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這些年也一定過得很好,那是肯定的,像她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會幸福。
莊菲琳沒有久笑,她吸吸鼻子,拿手撫摸着自己的面頰,平複了一會兒,出了聲:“嘿。”
柔韌的尾音拖得悠長,銷魂入骨。
氣氛頓時就暧昧了起來。
她看不到電話對面的人眉毛越皺越緊,軟軟地問他:“想我了嗎?”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每次見面都會莫名其妙睡到一起,造成了她跟他說話就不自覺會用上這種調調。
回答她的是冷冰冰的三個字:“來我家。”
你要說他語氣不好呢,他聲音中的頹靡又令人莫名的心癢。
“好啊。”莊菲琳一口就答應下來,把莊夫人教她的“馭男術”抛諸腦後,“現在嗎?”
“好男人是不會臨時約你的,他們會為你考慮周全,等你空出時間,而不是讓你随叫随到。”——莊夫人曾如是說。
壞男人則是這麽說的:“我還有一個小時結束活動,你先過去等我,我讓人給你開門。”
莊菲琳算了算時間,依舊是那句笑意盈盈的話:“好啊。”
電話就這樣挂了,不一會兒,帶着門牌號的地址就随短信發了過來。
他這樣真的很像是叫了個外賣。
莊菲琳還沒來得及意識到這一點,那條短信就被另一個來電覆蓋,這一次是周希打來的。
“怎麽回事?老太君說你電話打不通。”周希私下對莊夫人也有五花八門的代稱。
“她還把電話打到你那兒去了?”莊菲琳揉了揉太陽穴。
昨天已經折騰了她一遍,本着人道主義,起碼今天也該給她放放假。
“你太小看你媽了,我現在回酒店,你趕緊準備準備,一起到你家去。”周希實在是不堪其擾,“生意才談到一半,怕了怕了。”
“哦好,馬上。”莊菲琳放下手機,趕緊去補妝換衣服,她白天是穿T恤牛仔褲出門的,這種衣着在莊夫人眼裏跟睡衣沒什麽區別,她在衣帽間裏一通翻找,要在一堆休閑裝裏面找幾件她媽能看得順眼的衣服,還挺不容易。
變身淑女後走出來,莊念就站在門口:“媽咪,要去外公那兒嗎?”
“你留在這兒玩吧,”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摸摸他的小臉,“媽媽自己去就行,爸爸也在的,沒事。”
莊念握住她伸過去的手。
她收回來的時候,裏面又多了兩塊巧克力。
“去的路上吃點兒東西。”聽到小男孩這麽說,她笑了,将人抱進了懷中。
“謝謝寶貝,媽媽好愛你啊。”
一雙小手在她頭發上摸了摸,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念念不舍地放開這個小暖男,出了門。
周希已經在樓下等,坐進車裏,莊菲琳第一件事就是向他賠罪。
“行了,你也沒少幫我打過掩護,應該的。”對方沒怎麽計較,回上海之前也想到會有現在這一幕了,先前他老子還沒死的時候,跟他們一塊住在澳洲,不比莊夫人好到哪裏去,“哦,我沒說我們要離婚了,是要等你安全回到澳洲才能說,對吧?”
“安全”這個詞,用得可真微妙。
周希說完發現對方好像沒在認真聽,低頭發短信呢,探頭瞟了一眼;“業務挺繁忙啊?”
莊菲琳“咔咔”打完了字,才擡了頭:“嗯?你說什麽?”
“沒什麽。”周希聳了聳肩。
由于周希的公司市值近年足足翻了幾番,手握的股權“噌噌”上漲,莊老板和莊夫人态度尚可,沒太追究莊菲琳一天沒接電話的問題。
“小希,你有沒有考慮入澳籍?”莊老板道,“國外不比國內,只要是公民人人都能參加選舉,你有那個財力,先混個市議會不是什麽難事。”
看來,莊老板想讓女兒嫁權貴的執念一直都沒放下過,畢竟從小苦心培養,總是不甘心她就這樣随随便便找了個人結婚了。
周希也不是吃素的,笑眯眯的幾句話把話題繞開,跟莊老板聊起了中美貿易戰。
莊菲琳聽得無聊,包裏的手機正好“嗡嗡”響了起來,她趁機就拿起包起身要出去,聽到莊夫人啐了她一句:“這個時候手機信號又好了?”
“當然是媽媽這裏的風水好啊。”莊菲琳嘴甜地哄了她,這才跑到門外接了電話。
“你說只要等你十分鐘的。”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不太高興。
司宇坐在車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方向盤上的皮革,疑惑眼下的情況。
他本來叫她去自己家,是要故意給她難堪的。怎麽她一個短信發過來,事情的走向就變成了他開車過來,在這荒無人煙的馬路上苦等她了?
信了她的邪。
莊菲琳舉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莊老板也太能聊了吧,一談起□□的這位商人從政的典範就停不下來,到現在還沒的歇。
“再等一下,就快好了。”她只能盡力安撫着,“你在哪兒,老地方嗎?”
還真懷念啊,七年前,他也常常開車過來接她。她當然不敢讓人正大光明地在門前等,只能在附近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小路停車,她再偷偷摸摸地過去。
那邊沉默了一秒:“是。”
“麽麽噠,等我。”莊菲琳對着話筒送了個飛吻,就挂電話回了屋。
莊菲琳和周希從莊宅裏出來,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
“确定要下車?”車開出一小段路後,周希吃驚地讓司機把她放下,“這裏連車都打不着,有人來接你啊?”
莊菲琳沒答,周希心裏卻有了數,用手指着她笑了笑:“節制點,小心讓老佛爺發現了。”
“今晚謝謝你。”她才不接他的茬,拎起包,便下了車。
此時的司宇已經在車裏沉沉睡着。
皎潔的月光下,莊菲琳隔着模糊的車窗看他,睡顏漂亮得如同奇幻電影中的精靈。
他的臉部結構是有點兒混血的感覺,眉骨高聳,顴弓平整,整張臉找不着不流暢的地方,因而顯得皮膚十分緊致。
他睡着的樣子真是安詳,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一樣。
莊菲琳一時間猶豫着該不該把他叫醒。
司宇是自己醒過來的。
莊菲琳還在考慮怎麽辦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睛,帶着點兒懵懂。
啊,醒了。她一只手還貼在擋風玻璃上,對着他笑了笑。
“咔噠”一聲,司宇開了車鎖,她便要繞到副駕上車。
還沒動腳,他推開車門,下車到了她的面前。
雙手被雙手握起。
男人左右擡起她的手,放到唇邊,盯着她的眼睛,各吻了一下。他的眸色在這深夜裏看起來依然是那麽的淺,分外妖冶。
莊菲琳的笑容裏堆上了驚喜,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甜的?
還沒笑得太久,後車門便被打開。
莊菲琳被推了進去,訝異地抓住欺身上來的男人的肩膀:“诶?就在這裏嗎?”
沒有人回答她。
車門再度被鎖上。
她的疑問變成了粗重的喘息,和玻璃上凝結的霧氣。
黑暗中有人露出了狠戾的兇光。
昨天已經有過一次了。
卻依然沒有習慣,容納他還是那麽吃力。
她感覺自己掉進一口荒蕪已久的深井,找不到出口,不見天日,任冰冷的水淹沒了口鼻,無法呼吸。
欲仙·欲死之際,男人的手指摸到她的臉,順着她張開的嘴探進去,逗弄她濕濘的舌頭,涎液順着嘴角狼狽地淌下,到處都是。
這個人,快把她給玩壞了。
禽獸穿起了衣服,再度變得衣冠楚楚。
司宇打理好領帶,回頭去找自己的外套,才發現,那件黑色的西裝被她扯了過去,蓋在身上。
莊菲琳目光呆滞地縮在後座的一角,還沒緩過來。
“還好嗎?”他問她。
不答。
他便關上了門,走到車頭那邊,點了根煙。
一根煙掐滅後,身後有了動靜,他正要再點一根,一只手伸過來,拿走了它。
莊菲琳叼着煙,腦袋往前伸了伸,他打開打火機,幫她點着了。
再要去點自己的,她主動湊過來,把她的火借給了他。
“宇寶。”莊菲琳的口紅已經被他吃得幹淨,這會兒的唇色卻仍舊嬌豔。
她頭發有點亂的時候最好看。
因為那是他的傑作嗎?
——司宇很煩自己腦子裏總是鑽出這種念頭。
他撣了煙灰,不近人情地道:“別這麽叫我。”
但她置若罔聞。
“餓了沒有,宇寶?”莊菲琳踮起了腳,沒有防備,一樣東西就被她塞了過來。
司宇張着嘴愕然了半天,微苦與甜蜜交織的味道順着舌尖蔓延到整個口腔,馥郁的香味彌漫開來。
她舉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嘻嘻地道:“請你吃顆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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