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喪偶
喪偶
在莊菲琳聽來,這就像是天方夜譚。
不等他回答,她就飛快地低下頭:“不要跟姐姐我開這種玩笑。”
真的是長進了,學會了拿她尋開心。
她真該打他兩下讓他知道厲害,可是如今看着這凜冽的眼神,她居然會生出一絲懼意,即使心虛地自稱着“姐姐”,也不敢随随便便把他當作從前的那個小孩子。
氣場好強。
她心跳這麽快肯定也是因為如此,一定。
莊菲琳悻悻地把原本準備撓他腦袋的爪子收回。
她的目光躲開了,他卻沒有。
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那瞳孔中鋒利的微光才漸漸熄滅,轉為平靜。
莊菲琳陪他收拾了餐桌。
兩個人從廚房裏出來,轉到陽臺上抽起了煙。
這家中的陳設還是那些陳設,死氣沉沉的黑白灰,而經過一通忙碌過後,好像添了些人氣,不再那麽沉悶。
他坐着,她站着,往窗外的高空調皮地吐出一串串煙泡泡。
“最近都不用拍戲嗎?”她也不是關心他的工作,就當是閑聊,光抽煙不說話,總覺得怪怪的。
“剛拍完一部,暫時不用。”
別看他現在每天還是有些零零散散的工作,但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在度假。
“什麽類型的片子,女主角好不好看?”她轉過身,朝他咧開嘴笑。
隔着段距離,他眯着眼睛微微仰臉,對着她吐出一口煙。還是遠了些,沒飄到她的臉上,那些煙霧早就消散開來,在空氣中慢慢蒸騰。
司宇伸出手去,拉了她過來。
她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怕煙灰燙着他,躬身掐了煙頭。
直起身來的時候,他嘴裏叼的那一根就喂了過來,帶着他唇瓣的餘溫,她輕輕含住,又是一笑。
“合作過的女演員應該有不少喜歡你的吧。”莊菲琳吸了一口後,用手夾住了煙,然後去摸他的臉。
煙霧從鼻腔中流淌出來,彌漫在這張被無數人渴望的漂亮臉蛋旁邊。
即使不關注娛樂八卦,她對他的幾段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緋聞也有所耳聞,只是沒刻意關注過後續,不知道結果如何。
“沒有。”當他給出了這個回答的時候,她是半個字都沒信,把頭搖了又搖。
那些緋聞多半也像她一樣,只是源自于一時的興起,或者為着種種目的,然後無疾而終。
最後也不過淪為了粉絲們的談資。
她倒是還不如那些緋聞對象,因為她連姓名都不曾有。
莊菲琳把煙塞回了他的嘴裏,拿手指輕佻地點了點他的鼻尖:“壞東西。”
也不知這動作是撩撥了他,還是挑釁了他。
好像就是要壞給她看似的。
被男人一把扛上了肩時,莊菲琳“哎哎哎”着,本能地想翻起身來,始終是腰力不支,又軟綿綿地塌下去。
他進了卧室,才把她放下。
然後欺身而上。
她有點兒慌,努力要坐起身,膝蓋被他用力往下按平。
近距離他盯着她的臉,手指在她鼻尖上擰了兩擰,仿佛是要把她剛才的動作給報複回來。
莊菲琳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你不是吧?”
生理期也不放過她?
“我什麽也不做。”這句話起初還像是安撫,等下一句話說出了口,就變成威脅的性質了,“你別動。”
莊菲琳沒動,因為她忽然被他的眼神吸引住。
他這樣垂眸看下來,有種深情款款的錯覺。
讓人不禁心生迷戀,為之沉淪。
莊菲琳疑惑地皺了皺眉,随後就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他在緩緩用吻描繪她的臉。
那吻很輕很輕,像有一根長長的羽毛在溫柔地掃着她,好久好久,輕柔得快讓她睡着。
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絮語:“吃午飯時說的事,你有時間可以想一想。”
“嗯?”她平穩地呼吸着,睡意洶湧,沒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
吻移到她的唇上。
淡淡的煙味在彼此的齒間交換。
“認真的。”那雙唇貼着她輕輕翕動,然後,繼續吻下去。
“嗯?”
莊菲琳認真地想了,在隔日的下午。
站在一排白楊樹的蔭涼下,被風微拂着吹過。
她正了正腦袋上戴着的太陽帽,手指有意無意地玩着上面的絲帶。
想起司宇說的這些話來。
他真是惜字如金,講話沒頭沒尾的,她只有努力把他的只言片語拼湊成他想表達的意思。
然後得出了個結論。
他腦子進水了。
莊菲琳被自己的結論逗得笑了笑,不過,也沒笑多久。
因為她發現,她想起他那天在床上講的話時,會心動,會臉紅。
可能,她腦子也進了水。
簡直彙成一片汪洋。
正在莊菲琳努力把腦子裏的水往外清空的時候,不遠處的辦公室門,開了。
一個男老師從裏面走了出來,身後跟着的小男孩,正是莊念。
“趙老師。”莊菲琳捋了一把頭發,迎了過去。
她今天是帶兒子來面試的。
盡管新學期還在遙遠的九月。
但是先确定了未來的學校,她找房子也好有個目标,這茫茫的上海市,賣房的經理拉出一長串小區給她看時,她眼睛都花了。
莊菲琳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學校,這地兒好,綜合下來整個上海排前三,最大的優點是,離莊宅賊遠。
“怎麽樣?”莊菲琳把小餅幹罐遞給莊念,讓他一邊去吃,自己則跟老師了解起面試情況來。
莊念已順利過了筆試,如今上個小學,也是得過五關斬六将。
“孩子平時看的書不少吧,一直跟我講佛洛依德什麽什麽唯樂原則。”趙老師摸了摸後腦勺,似乎還沒緩過來,“我只是個數學老師……”
對方的反應幾乎是意料之中。
莊菲琳忍了笑,嚴肅地道:“他确實什麽書都看,但數學還有待加強,以後要勞煩趙老師費心了。”
對方一愣,笑着點點頭:“好。”
莊菲琳覺得自己今天行動力奇高,一鼓作氣搞定了兒子的上學問題,接下來,她還約了置業經理看房,說不定運氣好她和莊念都能喜歡,連房子的問題也在一天之內解決了。
想法是好的,帶着孩子上車,她剛要給那個經理打電話約碰頭,周希的電話先一步打了過來。
不過她看到他的名字,想起他好像是說今天的飛機,應該是落地了,于是心情還不錯。
“回來了?”
“回來了,在北京等轉機。”周希的聲音有點兒低落,“你能不能過兩個小時來機場接我?”
“你司機呢?”莊菲琳問。
男人持續低落:“他腰椎間盤突出犯了,來不了,你來吧,澳洲那個房子我直接送給你。”
這麽大的誘惑,周總好大的手筆。
莊菲琳眉頭抽搐了一下:“你怎麽了?”
莊菲琳先把莊念送回了酒店。
路上堵了一段距離,開到機場出站口,時間差不多剛剛好。
接到周希時,他孤身一人,灰頭土臉地提着行李箱過來:“謝謝。”
“你們不是和好了?”莊菲琳等他放好行李,上車坐好,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這才兩天功夫。
還以為他們會甜甜蜜蜜一起回來呢。
“我們之間……”周希嗫嚅着,“徹底結束了。”
莊菲琳打了個哈欠,聽總裁叨逼叨了一路的傷心事,她耳朵裏聒噪得慌,但是一想到不要錢的房子,生生忍了過來。
“我建議你跟念念聊一聊這件事,男人之間比較有共同語言,讓他來開導你。”她下了車,對着來開車門的門童點了點頭,車鑰匙遞到對方手裏,“麻煩了。”
周希也下了車,一臉魂不守舍。
“姑姑死的時候都沒見你這樣。”莊菲琳難為地拎起他袖子的一個角,把他往大門裏拽,“還餓着吧吶?先上樓嘗嘗念寶煮的南瓜粥。”
兩個人別別扭扭地走進了酒店。
這在另一個人眼裏看着,就是別一番的景象了。
不遠處的路邊,一輛黑車隐沒在斑斓的夜色中。
司宇的手按在玻璃窗上,像在看一對陌生人的背影,臉色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平和。
只有生活中善于留心細節的人,才能從他扭曲的指關節上,捕捉到隐忍的怨毒和愠火。
裴瀾歪過頭,暗搓搓地觀察他的反應。
嚯。
趁機添油加醋。
“看清楚了吧?司先生我不是沒提醒過你,你早應該去了解了解,這家酒店是誰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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