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強取豪奪

強取豪奪

時間回到事發那天夜裏,修府上還有很多賓客,修南君正在和賓客們飲酒,衆人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修奇陪着父親應酬了會兒,而新娘已經被送入了洞房,等待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修奇心想自己替兄長娶親拜堂,總不能還替他洞房吧,于是一得空就去找修夜了,卻發現兄長并不在房內。

就在片刻之前,修夜還在房中。他本打算聽溫彥的話,好好守在家裏,偏偏遇到了曦沉。曦沉來者不善,拔劍相向,逼得修夜只好暫時離開了家,和他來到一處空地上對峙。

“畢竟我已經到幽州了,也是時候找你清算了。”

“清算什麽?當日我離開無量島時你怎麽不算,非要等到我新婚之夜你再算?你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第一,淩岚是被你錯殺的,她曾因中邪殺害了三名弟子,沾染了邪煞之氣,那日她之所以口出狂言,是迷失了心智,受人驅使。而之前襲擊你和奉澤的人,其實也不是她,你不妨再掂量掂量。”

曦沉說的這些,修夜後來也覺察到了,奈何真兇早已杳無蹤跡。

“第二,算上你之前襲擊奉澤的那次,還有在牢外大肆殺戮、在圍獵場上作亂,以及這兩年你所闖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禍,被你直接或間接害死的人多達四百,這是詳細記錄。”曦沉說着将一本小冊扔了過去,紙頁在空中拉開成一長串,落在了修夜腳邊。

修夜掃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是有病嗎,居然跟我算這個?首先我沒有襲擊奉澤,其次若不是你讓我去禁地問鼎,讓我惹出了那麽一把駭世妖刀,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帶諸君圍剿我,我根本就不會在牢外殺戮,後來圍獵場的事也不會發生!”

“如果那把妖刀不出世,奉澤不會一次次無辜遭受傷害,他不受傷我就不會殺戮,試問淩岚會死嗎?那些無辜的人會死嗎?若要追本溯源,這一切罪惡的源頭可都是你啊,曦沉上君。”

“若你心術端正,你就是去禁地問鼎十次,也不會有一把妖刀出世!奉澤被妖刀傷了那麽多次,也未見得入魔,而你沾了一次就堕落了,只有你心中有魔,才會堕魔,別人強迫不了。而今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能怪誰?”

修夜呸了一聲,“當然怪你!我不問鼎就不會有這一切,你怎麽有臉找我算賬?你應該找你自己算。若你真如傳說那般深明大義,那把妖刀早該被你收回了,你不敢碰它,恰恰證明你心中有鬼!”

“再說了,你明知我無心修習,卻要聯手我父親把我強留在無量島。你不逼我,我又何必惹是生非?你還故意縱容,恨不得我再鬧大點,表面上裝得寬容大度,背地裏算得比誰都清楚!”

曦沉冷笑,“你了不起,把不知好歹、離經叛道說得這麽理直氣壯。我縱容你、寬容你,倒被你說成了一種罪。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卻被你踩在腳下肆意踐踏,你還能做個人嗎?”

修夜一腳踩住了地上的小冊,“我就踩着怎麽了?你喜歡把自己囚在牢籠裏,還妄想囚禁別人,可我偏喜歡自由自在,誰都別想困住我!更何況,你從選中我的那一刻起就沒安好心,我只是一個在天賦能力上和你極像,被你選中的一個玩物,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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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為什麽要騙我去問鼎?你明知這會讓我堕入深淵萬劫不複!別人都說你曦沉視我為珍寶,罵我不識好歹,我爹還天天念叨你對我是多麽寬容,那你敢對天發誓,你沒有故意想玩死我嗎?”

“我平日讓你做什麽你都不屑一顧,偏偏叫你問鼎,你立刻就去了,那讓你去死你也去嗎?是該怪我,怪我眼瞎選中了你這麽個瘋子!既然你咬定我是故意的,那我今日若不故意,豈不是對不起你?”

兩人互諷了一陣就大打出手,修夜由于沒帶兵器而處于劣勢,曦沉則動了真格,招招要取他性命。纏鬥了半個時辰,修夜心忖家裏那邊可能會出事,只好放下高傲姿态求和,希望改日再戰。誰料曦沉卻魔怔了一般,死咬着他不放。

就這樣,在曦沉的步步緊逼下,修夜和他打到了後半夜才勉強脫身。等到修夜匆匆趕回家中時,眼前地獄般的景象,讓他如遭五雷轟頂。在極端的憤怒和傷心下,他一夜之間白了少年頭……

修夜在腦海中回憶了一大段,但跟溫彥說的只有簡單兩句:“是曦沉挾持我出去的,說要找我清算,跟他纏鬥到後半夜我就回來了。”

溫彥不禁猜測,自己當晚之所以沒聽到異樣,也有可能是曦沉回來的時候動了手腳。曦沉在知道修家可能會出事的情況下,還故意截住修夜,顯然懷揣着極大惡意。雖然的确是修夜闖禍在先,但曦沉以這種手段報複,也讓溫彥覺得不寒而栗。

“後來呢,你看到兇手了嗎?”

“我說過了,兇手就是我,人都是我殺的,我一個人幹的!”

溫彥搖頭道:“你真的不必跟我撒謊,我知道兇手不是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你,我也會堅定地站在你這一邊的。你跟我說實話好不好,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兇手是誰?”

“當真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

“真的,你可以相信我。”溫彥上前想扶住修夜的肩膀,修夜卻稍稍往後退了一些,似乎不太想他接觸自己。

“我不騙你,不會傷害你。”溫彥還是伸出了手,但在觸碰到修夜的那一剎,掌間竟出現了一圈耀眼的靈紋,将修夜震退了好幾步。

兩人都愣了愣,溫彥看着自己的手,心想方才應該是靈烙啓動了,這意味着修夜正處于邪症發作期,體內煞氣濃重。

修夜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無比,幾乎是厲聲質問道:“你身上居然有靈烙!是曦沉施給你的?你和他締結情緣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只是……”

“只是什麽?靈烙需要兩人赤身相擁,是要同房才能結下的吧?你身上都已經有了他的靈烙,還說什麽不是!”修夜怒不可遏地上前,雙手緊緊扣住了溫彥的肩膀,靈烙閃動,一陣又一陣狂擊在他身上,強勁的氣浪将兩人的衣發卷得獵獵飛舞。

溫彥怕傷到修夜,趕緊調整自身靈息,靈烙這才減弱了下來,不至于再震開修夜。修夜卻把他的肩膀扣得更緊了,仿佛要把手指都嵌進他的血肉裏,疼得他蹙緊了眉頭。

修夜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曦沉惡意攔我,我家根本就不會出事!六百多條人命一夜之間全沒了,我的爹娘我的親族我的朋友全沒了,我弟弟替我挨了上百刀!你知不知道曦沉有多壞啊!他一心就想玩死我,你居然還和他那樣……你叫我好失望!”

“你冷靜點!聽我解釋,我和他真的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沒有嗎?那你身上為什麽會有他的靈烙?你口口聲聲說站在我這一邊,卻又撲在他懷裏接受他的靈烙!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麽總是要來救我,你直接讓我死了不就好了嗎?你別管我啊!”修夜憤然搖着溫彥的肩膀,溫彥一個重心不穩,仰跌在了地上。

修夜又上前一步,跪坐在溫彥腰上,摁住他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我只為你一個人流過淚?我邪症發作的時候都不敢碰你,生怕玷污了你!而你呢,你卻和那個僞君子糾纏在一起,我以為你多純潔呢,原來你早就髒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你能不能聽我解釋,我和他是有靈烙,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們只是……”溫彥正說着,修夜卻突然把他的衣袍撕扯了開來,他不由得驚恐道:“你要幹什麽?”

“我要破了你和他的靈烙。”

溫彥看修夜臉色陰鸷,以為他想殺自己,奮力推開對方爬起來逃跑,卻又被修夜拽住腳踝一把拖了回去。他吓得失聲驚叫,蹬着腿奮力掙紮,卻被修夜死死鉗制住,雙手也被扣在了頭頂。

“你清醒點,我救了你那麽多次,你可不能斬我啊!”

“誰說我要斬你了?”修夜扯開自己的護眼紗,垂眼戲谑地打量着溫彥。他用嘴咬住紗帶的一端,另一只手挽了挽紗帶,将溫彥的雙手綁了起來,溫彥這才意識到他想幹什麽。

破除靈烙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直接斬破,這種情況下被斬的人也會重傷或死去。第二種則是與受術者發生關系,因為靈烙是忠貞的象征,标志着受術者是施術者的所有物,一旦受術者與第三方有了不純潔的關系,靈烙便會自行解除。

“求求你了修夜,別這樣對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怎麽,他能碰我就不能碰?你少在這裏裝清高了!”

修夜渾身泛出絲絲煞氣,似乎已經喪失了理智。溫彥無助地求饒,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嗓音裏也漸漸染上了哭腔。

月光照在這片樹林間,蟲鳴聲窸窸窣窣。溫彥望着飒飒舞動的枝葉,眼角含着微光,隐忍地咬緊唇瓣,直到唇角溢出血來……

不知折騰了多久,溫彥虛脫地躺在草叢間,橫臂擋着滾燙的臉頰,渾身酸痛得無法動彈。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之前自己脖子上的紅痕原來是修夜的傑作,現在對方變本加厲的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而他身上那道強沛的靈烙也随之消失了。

修夜怔怔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指間殘留的血跡,又看了看被自己欺負得楚楚可憐的人,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真的誤會了對方,畢竟身體是撒不了謊的,于是心疼地把溫彥扶坐起來,溫彥卻擡手給了他一耳光,打得有氣無力的。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滾!你滾啊!”

“我錯了……是我太沖動了,你再多打我幾下,用力打回來。”

溫彥擰住眉頭,又扇了修夜一耳光,比之前那下稍重了一些。他沙啞着嗓子道:“我都說了不要,你為什麽就是不停手!你不知道我怕疼嗎?我到底是做什麽來的,我為什麽要和你糾纏啊……”

說着崩潰地捂住了臉頰,他是來這裏執行任務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治修夜,為了給修夜一條生路,他遲遲沒有執行人格清除,可是這個人卻不知好歹,這樣的欺辱自己!

“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我不喜歡男人,我不明白為什麽第一次要給一個男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

“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我真的喜歡你,想得到你,我控制不住……”

“不是的!你生病了,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喜歡!你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楚,你怎麽可能喜歡我呢?這一切都是幻象,是虛妄啊……”溫彥更加難過了,微微哽咽了起來。

“別哭啊,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只要你能解氣可以立刻殺了我,我不會躲的。”修夜手足無措,想替對方擦眼淚,又怕再次觸犯到他。

“那好,你過來。”溫彥吸了一口氣,将右手撫在修夜臉側,指尖摁住他的太陽穴,左手也猶豫着舉起,摁在他另一邊太陽穴上。

只要溫彥雙手摁住修夜兩邊的太陽穴,堅持五秒後,人格治療程序就會啓動,用強大的電流擊穿危險人格,從此修夜的人格意識将徹底消失,而溫彥也将完成使命,離開患者的意識世界。

“五、四、三、二……”

受真的就一心覺得,攻是個精神病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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