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是你作踐

是你作踐

連夜輾轉，溫彥疲憊不堪，但想着那兩人正殺得頭破血流，他不得不加快步伐。沿路街道樓宇一片狼藉，那一黑一白兩道纏鬥的人影，也漸漸出現在了視野中，隐隐還能聽到兩人争吵的聲音。

“你自己沒本事留住他，怎麽還有臉來指責我？但凡你有點能耐，他會一次次離開你，不遠千裏來找我嗎？”

“那你扪心自問，這兩年你偷偷潛入了無量島多少次？別以為你耍的那些小伎倆我都不知道，自以為是！”

“哈哈哈……有些事情你就是不知道！你多大年紀了，還是處子吧？你連怎麽布施靈烙都不知道吧？真是禁欲修身吶！”

“你住口！”曦沉低斥一聲，揮劍攻勢更猛。他自然知道布施靈烙需要同房，沒有肉.體關系的靈烙十分脆弱，這就是他兩次在奉澤身上施下靈烙，但兩次靈烙都被輕易破壞了的原因。

修夜縱刀回擊，“我就不，你越不想聽，我就越要說！”

“有病你就去治病，別在這裏瘋瘋癫癫的！”曦沉說着，揮劍的動作微微一滞，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驀然回首望了過去。

溫彥倏然停住腳步，望向殘垣斷壁上的二人。曦沉明明蒙着雙眼，但在他回頭的瞬間，溫彥卻莫名感覺自己和他撞上了視線。

與此同時，修夜并沒有停止進攻，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刀斬向曦沉的面門。一道凜冽的刀光閃過，曦沉忙不疊旋身避開，但那一刀卻将他蒙眼的白綢帶斬成兩半，幽幽飄落到了風中。

“你！”曦沉錯愕地擡起臉來，他眼部四周有詭谲的血色花紋，眼神卻是幽亮銳利的。可以明顯感覺到，他那雙眼睛并不瞎。

修夜戲笑道：“打了半天，總覺得你哪裏不對勁，原來你不瞎了，那還裝什麽？怎麽，怕人瞧見你眼睛上的禁魔封印？”

“曦沉！”溫彥驚訝地喊了一聲。曦沉垂眸看去，眼神恍若隔世，縱有千言萬語，仿佛都在這一眼訴盡。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的模樣，那眉眼分外溫柔，恰似今夜的朦胧月色。

修夜見溫彥過來了，忙不疊收起刀鋒，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溫彥不悅道：“我之前怎麽跟你交代的，你在那兒恬不知恥的胡說什麽？”

“我錯了，但是他先激怒我的，他追着我一路狂砍，還罵我不要臉。”

“那你要臉了嗎？他又沒冤枉你，砍你你躲就是了，非得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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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夜覺得很委屈，但又不敢和溫彥頂嘴，只得悻悻瞪着曦沉。曦沉來到二人跟前，壓着滿腔怨火道：“跟我回去。”

“好，等這一仗打完，我就跟你回去。”

“什麽？”修夜詫異地轉向溫彥，抓住他的手臂質問道：“為什麽要跟他回去？你說過會留在這兒陪我的！”

溫彥頭疼道：“我沒說要走，但也沒說會留下來，是你誤會了。幫你解決眼下這些棘手的事情，我就回無量島。”

“沒聽到嗎？他說要跟我回去，拿開你的髒手！”曦沉揚劍怒指修夜，但修夜并沒有理會，反而抓得更緊了，用力到似乎要把溫彥的手骨捏碎，直到溫彥皺眉喊疼了，他才肯松手。

修夜不甘道：“為什麽要跟他回去？你知道他曦沉內心有多陰鸷嗎？你知道他天生就是魔嗎？你看他眼睛上的封印，一旦那封印解開，他必定堕魔，誰知道他日後會怎樣對你？”

“你一個堕魔的瘋子，你幹了多少龌.龊事，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

“說得你好像多高尚似的，你能保證你堕魔後不會比我更癫狂嗎？”

聽着二人互諷，溫彥又打量起曦沉的眼睛，曦沉的眼瞳和修夜一樣，是罕見的霧藍色，這是靈力強沛的标志。在他眼周還有繁複詭谲的血紋，但顏色似乎比從前淡了些，這意味着封印之力在減弱。

“你最近，是有在試圖解封你的眼睛嗎？”

“沒有，我什麽都沒做。”曦沉停頓了片刻，“兩個月前，我忽然發現自己能看見了，随着時間流逝，視野也越來越清晰了。”

“那你的眼睛，要不了多久就會自行解封吧？”溫彥心忖，也許是曦沉的修為在不斷增強，眼部的封印已經封不住他了。如果修夜說的是真的，那曦沉的眼睛一旦解封，恐怕就會發生人格異變。

眼下，溫彥只能嘗試穩住曦沉，于是拉住曦沉的手臂道：“你千裏迢迢趕過來，一路辛苦了。我會跟你回去的，但此刻城內外兵荒馬亂，要走沒那麽容易，再等我兩天，好不好？”

曦沉本來窩着一肚子氣，但看溫彥态度誠懇，也沒說什麽拒絕的話，而是反過手來，扣住溫彥的手掌，與他十指相扣。

“你們……你當真要跟他走？”修夜盯着兩人緊扣的雙手，眼角微微刺痛。他想把溫彥拽過來，不料溫彥卻往曦沉身側躲了一下，他頓時倍感受傷，手臂也僵在了半空裏。

“我說得很明白了，忙完這一茬就回去。”

修夜忽然自嘲地笑了兩聲，收回手道：“那你現在就可以走！多謝你幫忙了，這裏不需要你管！”說罷，負氣地轉身離去。

溫彥眼神擔憂，但并沒有追過去，因為他不想惹怒曦沉。他甚至有點害怕和曦沉獨處，想着也許還有旁人在，他下意識環顧四周，卻發現另外兩位上君并不在此，便假裝随意問了一嘴。

“這次帶了四人出來，兩位還在麓州那邊，另外兩位随我來天燼城。前不久，我發現了雲峥的蹤跡，便讓那兩位追過去了。”

“這樣啊，雲峥已經出城了，你召那兩位回來吧。”

夜風襲過，溫彥信步來到一處枯樹下，曦沉也跟了過來，在他身後幽幽道：“好幾次感覺與你擦肩而過，一路上你都是在刻意躲我嗎？”

“我不是故意躲你的，只是怕再惹你生氣，我沒有辦法面對你……”溫彥正說着，身形微微一晃，是曦沉從身後摟住了他，在他耳畔低語道：“等了你好久，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你……怎麽沒把我沉入深海，反而要一直守着我？你不恨我嗎？我們之間的靈烙沒了，那時候你其實是想殺我的吧？”

“當初是想過要殺你，但只是一時腦熱。本以為你很快會再次蘇醒，卻沒想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又逃走了。”

溫彥心底有點慌，試探道：“那此刻你還想殺我嗎？”

“你若不願跟我走，我便殺了你，帶你的屍首回去。”

溫彥緊張得微微繃直身體，只聽曦沉又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我兩次給你施下靈烙，但兩次都被輕易破解了？除了擁抱，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不軌行為，你覺得是為什麽？”

“我不知……”溫彥不敢說實話，他覺得曦沉對自己可能是單純的控制欲，也許還有點性冷淡之類的毛病。

曦沉将溫彥轉過來，直視着他的眼睛道：“尚若我種下一朵花，我會精心為它澆水，看它一天天長大，欣賞它綻放時的美。但換了修夜，他會任性地摘下花朵，揣懷裏偷偷帶走，而花朵轉瞬就枯萎了。”

“他不珍視你，才會那樣對你。于他而言，你只是萬花叢中的一朵，他還會遇到更美的花，到那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摘下。你明白了嗎？我不碰你，是因為珍視你，但若你要繼續踐踏這份心意，我想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摘下那朵花，将它碾碎成泥。”

曦沉話裏的意思，溫彥心如明鏡，他曾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對患者動心，也不認為自己對修夜動了情。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執行任務，但心口卻莫名堵得慌。

“你為何要一次次的來找他，真就那麽離不開他嗎？”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真的只是來救他麽？

溫彥忽然啞口無言，曦沉等了片刻，他卻還是沒找到合适的說辭。

“只是什麽，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麽蠱？一直以來我對你不好嗎？還是你不喜歡對你好的，你就喜歡作踐自己的？”曦沉漸漸逼近溫彥，溫彥羞惱地掙開他，後退了兩步。

“你變了，你以前不會說這樣的話來羞辱我。”

“是你先踐踏我的，一次又一次！”曦沉說着再度拔劍，劍光劃向溫彥身前，腰帶撕裂成兩半滑落，就連衣袍也松散開來。

“……你要幹什麽？”溫彥看着碎落的腰帶，意識到了危險，吓得連連後退，卻不慎踩到石子腳下一崴，愣時仰跌在地。随着跌倒的動作，衣袍從他肩頭滑落，露出一抹白皙如玉的皮膚來。

曦沉蹲下身來，膝蓋跪在溫彥雙腿.間，捏住溫彥的下巴道：“我潔身自好多年，但不代表這些事我就不會了，既然你喜歡被作踐，那我成全你。”他歪着臉，神色陰沉，說着便朝溫彥唇上壓了過去。

“不要！你別這樣……”溫彥驚亂地掙紮起來，兩人的唇瓣剛一觸碰又倏然分開。他不敢直視曦沉的眼睛，他覺得這樣的曦沉好可怕。無奈曦沉臂力太大，他幾番掙脫不得，情急之下，他一把捂住了曦沉的雙眼，曦沉欺壓的動作也因此僵住。

“閉上眼睛，不要看我……冷靜下來想清楚，你真的想這樣對我嗎？你想變成修夜那樣的人嗎？你想我恨你嗎？”

“你和他是不一樣的，你不會想變成他那樣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你執意帶我回去，也是不想我再受傷。我會好好聽你的話，留在你身邊，這次就放過我好嗎？我怕痛的……”

察覺溫彥的手在顫抖，曦沉怔怔放開了他，情緒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沉默半晌，才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随即曦沉起身去到一旁，拾起了黃沙裏的白色綢帶，抖了抖上面的灰塵，勉強将那半截綢帶蒙在了眼睛上。他發現，眼睛能看見會讓自己覺得心煩意亂，也許還是看不見的好。

溫彥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臉頰燒紅，心口砰砰亂跳。方才他真的害怕極了，怕曦沉也失去理智，會像修夜之前那樣粗暴的對待自己。這兩個人格都太恐怖了，他感覺在這世界真的快混不下去了……

彼時天空微微亮了些，泛出一種蒼涼的黃色，大漠蒼鷹橫空掠過。

修夜還以為，奉澤很快會追上來哄自己的，但是對方并沒有追過來，一切都像是他自作多情。他落寞地穿行在淩晨的荒城裏，茫然望天，一時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直到遇見慕鳶一行人。

慕鳶臉色煞白，身形還有點跌跌撞撞的。修夜快步迎了上去，本想扶她一把，但意識到她滿身是毒，又及時将手撤了回來。

見到他，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癱跪在他身前，顫聲道：“城主，邬将軍他們被衆氏族圍困了，王朝的軍隊也逼過來了，敵方數量在我們百倍之上，他們還帶了數十架巨靈塔炮……”

“我們還有多少人能戰鬥？”

“不到三百了，噬魂獸也折損過半，但敵方來的是霸神軍……”

聽到這“霸神軍”，修夜的臉色也倏然變了。

霸神軍是帝靈王朝最強悍的精英軍隊，在一百多年前，帝靈王朝就是靠着這樣一支戰無不勝的霸神軍橫掃天下，一舉殲滅了其他王朝，成為了這四海九州的統治者。今日的霸神軍，更加的勇猛善戰，修夜手下最強的那位邬将軍，就是出自于這霸神軍。

此時，一行屬下都向修夜投來求助的眼神。本來王朝參與這次圍剿，就已經出乎衆人的意料了，來的竟然還是令世人聞風喪膽的霸神軍，這真是要天燼城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章沒親上，下章他倆真的親上了……估計雷倒一大片，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