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做我新娘
做我新娘
翌日,雲消雪霁。
尤冽如約來找溫彥,簡單寒暄了幾句,溫彥就問起了送信的事。尤冽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很自然地說信送出去了。
“在找上君幫忙之前,容我先帶上君去見一個人。”
尤冽随即帶溫彥來到了一處偏殿前,剛到門外就聽到裏面有人哀嚎。待他們推門進入,只見一個渾身纏滿布帶的人正在床上掙紮,他的四肢都被綁在了床角,滿身血跡,面目猙獰,嘴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個素衣女子在嘗試給他喂藥,但都被他吐了出來。
女子見到二人進來,便放下了藥碗,低眉退到了一旁。
“這是昨夜那位嗎?你是要我救他嗎?”
“是他,但不需要你來救他。邪症根除不了,我們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了,最多只能讓他暫時恢複神志,過不了多久還是會發作。像這樣堕魔的人我尤氏其實有許多,但大多數沒能活下來。這位兄長能活到如今,全靠兄嫂這些年悉心照顧。”
尤冽說着,憐憫地看向一旁的素衣女子,女子仍是低頭一言不發,從面相來看,她這些年是過得極其隐忍痛苦的。
“上君可知道,我尤氏為何這麽多人堕魔?”
溫彥思忖道:“我猜,也許與修氏有關?記得幾十年前,你兩家關系還挺好的,但那時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導致兩家鬧不和。之後尤氏就怪事不斷,漸漸走下坡路,而修氏則如魚得水,蒸蒸日上。”
“沒錯,我得和上君講一段陳年往事了。”
當年兩族經常聯姻,修家有個貌美的姑娘,被許配給了尤氏的一位貴公子。這位公子是尤氏的嫡系血脈,姑娘卻只是修氏的旁系血親,但二位情投意合,于是長輩們就張羅他倆成婚了。可就在大婚前夕,公子發現姑娘竟懷有身孕,羞憤地當衆退了婚。
“那位姑娘在被退婚的當夜懸梁自盡了,帶着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兒離世了。而我尤氏這位公子,也在姑娘去世的第七日夜裏自殺了。但他的死狀非常恐怖,七竅流血面目扭曲,像是被咒死的。”
“關于這兩位的死,兩家争論不休。修氏認為孩子就是這位公子的,只是這位公子變了心,想找借口退婚。我尤氏則認為,他品行端正,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孩子究竟是誰的,死無對證。”
“此後不久,我尤氏有一對新人成婚,大婚當夜新郎官莫名中邪了,他殺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和許多賓客,最後當衆自殺。在這件事後的幾個月,又發生了幾起類似事件,一時鬧得沒人敢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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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祖父懷疑,是修氏對我們下了邪咒,刻意針對我尤氏血脈,想讓我們斷子絕孫。但修氏堅稱他們什麽都沒做,說不可能為了一個小輩與尤氏為敵。我們也沒有證據,只能和修氏争執不下,後來徹底形同陌路。久而久之,這件事就成了一個謎。”
尤冽又看了眼床上痛苦掙紮的男人,“這位兄長,就是幾年前成親撞邪後才變成這樣的。在他之前,我尤氏已經有好多年沒人敢明目張膽地舉辦婚禮了。他只想給妻子一個名分,不顧勸阻執意舉辦大婚,結果還是沒能逃脫這噩夢般的邪咒。”
此刻,溫彥滿腦子想的都是修氏血案,因為尤冽說的這些往事,和修氏血案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當時修奇是代替修夜娶親的,當晚中邪殺人的也是修奇,他還差點屠了修氏滿門,自己也重傷瀕死。溫彥不禁懷疑,修氏血案是尤氏在為當年的事報複。
“上君?”尤冽看溫彥在發怔,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溫彥這才回過神道:“你有沒有覺得,你講的這些跟修氏血案很像?恕我直言,修氏血案——是你尤氏在報複嗎?”
尤冽搖了搖頭,“兩年前修氏血案剛一發生,我就察覺到這其中有些因果聯系,也懷疑過自家的人,還做了一番調查。但修氏血案死傷太慘烈了,放眼整個尤氏,無人能對他們施下這麽強悍的邪咒。”
溫彥似想到了什麽,“修氏血案是那把妖刀在作祟,提到妖刀和你尤氏的聯系,我就想到了你姐姐,她的死好像跟這些也有關系,有沒有可能——是你姐借用那把妖刀的力量,給修氏施下的邪咒?”
“其實我也懷疑過阿姐,她死時被那把妖刀傷過,還懷有身孕。我一直覺得阿姐是帶着莫大的冤屈和悲痛死去的,我甚至懷疑過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修夜的。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喜歡那種男人,那魔頭也不像是喜歡阿姐這種的,他們唯一的交集就只有妖刀。”
“可她不過是個弱女子,連劍都拿不好,也沒什麽靈力修為。那把妖刀只認可強者,不可能受她驅使,她沒那麽大能耐給修氏下邪咒。我不能說修氏血案與我尤氏無關,但真的不是我們在報複。”
溫彥覺得尤冽說得在理,“抱歉……我不該懷疑你們。”
“這些年來,我尤氏歷經大起大落,好不容易才走向複興,但這個邪咒一直困擾着我們。如今我尤氏一族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年輕眷侶相愛卻不敢成親,只能悄悄的私定終身。再過兩個月,我自己也要和金若大婚了,我不能再放任這個問題了。”
“确實,如果你和金若舉辦大婚,你自己也很能會中邪去屠戮殺人,那你想好怎麽辦了嗎?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尤冽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在我尤氏成婚,很可能會發生血案,因此過去這些年,世人都說我雪州是邪煞之地,這個金氏不可能不知情,但金冕君還是執意将女兒嫁給我,你可知這是為什麽?”
“他很欣賞你,認為你有能力解決問題。”
“沒這麽簡單,真正原因很可能是他被修氏血案震懾到了,他想知道這一系列詭異事件的幕後真兇。所以他将金若許配給我,打着幌子逼迫我去解決這個問題。等到大婚的時候,他并不會把寶貝女兒嫁過來,多半是找個替身嫁過來,再看我尤氏是否發生邪煞血案。”
溫彥眼底微微震驚,想不到尤冽看問題還挺透徹的。
“為了找出問題所在,我打算在和金若大婚之前,先在這兒舉辦一場婚禮。我會借用家族裏一位兄長的名義來成婚,同時再找一位合适的人扮演新娘。原本這位新娘是想找奉憐姑娘幫忙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說罷,尤冽定定的看着溫彥。
溫彥不由得一愣,“你看我幹嘛,難道你想找我扮演新娘?”
尤冽誠懇地點了點頭,“你和奉憐姑娘長得很像,如果換上一身紅豔嫁衣,再描上新娘妝容,那肯定就更像了。”
“這……我不能答應你,舉辦一場婚禮得忙活好些日子,我真的有急事要回無量島。你還是找奉憐比較好,她會樂意幫你的。”
尤冽失望道:“奉憐畢竟是姑娘家,這是一場假婚禮,我并不是真正娶她,這會有損她的名譽。再者,到時候若出了什麽岔子,我擔心會傷害到她。如果換上君來扮演新娘,一切就好辦多了。”
“可我真的不行,就算不找奉憐,你也可以找其他人試試,抱歉了。”溫彥避開視線,轉身推門出去了。
尤冽忙不疊追上他道:“你這麽急着回去,是要找曦沉上君嗎?不如我以大婚名義把曦沉上君邀請過來,有事你當面和他講?”
“這就更不行了!首先你請不動他的,其次,唉算了……”溫彥無奈地加快了步伐,要是讓曦沉看見自己在這裏和尤冽扮演新娘新郎,那不得當場把婚宴掀了。而且修夜說不定還在四處尋找自己,給他發現自己在雪州亂來,一氣之下屠城都是有可能的。
行至一棵雪松樹下時,尤冽一把拉住了溫彥,誠摯道:“這事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我覺得有上君助我,定能解決問題,就算到時我真的中邪了,上君也能救我回來,我願把性命交托給上君。”
“謝謝你這麽信任我,但我……”
“上君也不用急着回答,要不再考慮一天,如果過了今夜,上君還是覺得不行,那明日我親自送上君離開。”
溫彥點了點頭,随後尤冽把他送回了寝殿,奉憐正好也過來了。尤冽還有事情要忙,就先離開了,留奉憐陪伴溫彥。溫彥便跟她說了尤冽讓自己假扮新娘的事,想讓她為自己出出主意。
“換哥哥來扮演新娘也不錯,哥哥靈愈術一流,萬一出現緊急情況,那可比我要管用多啦,尤公子請哥哥幫忙是很有道理的。在我看來,尤公子真的是非常信任和喜歡哥哥,才會請哥哥扮演他的新娘。”
溫彥嘆氣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他,我真的還有其他要緊的事。”
“有件事之前沒有告訴哥哥,天燼城距離雪州有三百多裏,其中有百裏山路都是尤公子背着哥哥走的。那時他還身受重傷,同行的人都說你活不了,勸他放棄。但他咬牙堅持把你帶回來了,回來後他什麽都沒顧得上,第一時間把你送到我這邊來,要我快快救治你。”
“這陣子尤公子常常忙得廢寝忘食,但還是每日堅持過來看望哥哥。不知道哥哥究竟是有什麽要事,如果換了我承蒙此恩,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幫助尤公子渡過難關,哪怕讓我豁出性命也是值得的。”
溫彥被奉憐說動了幾分,他想着曦沉那邊怕是氣瘋了,自己早幾天或晚幾天回去,也許差別不大,但尤冽這邊确實比較危急。
奉憐又道:“其實在雪州尤氏這邊舉辦婚禮,不一定會發生中邪血案。回首這些年發生過的血案,似乎有些規律。”
“首先,尤氏的嫡系血親更容易出事。其次還要新郎新娘情投意合,或是其中一方深愛着另一方時,血案才會發生。如果雙方只是奉命成婚,沒什麽感情基礎,也不太會撞邪的。所以這次尤公子才要親自冒險,新娘的人選也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如果真是這樣,尤冽更不應該找我啊……還是找你比較合适吧?”
“哥哥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你不妨往細處去想,尤公子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有點不一樣呢?他為何千辛萬苦把你救來雪州?”
溫彥怔住了,一時無言以對。他從來沒對尤冽動過歪心思,也一直覺得尤冽是把自己當長輩看待的。但奉憐這麽一提醒,好像确實是有點不一樣,尤冽每次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種別樣的灼熱。
“這不應該啊……他怎麽可能喜歡我呢?”他可是男主啊,應該喜歡女主的,他很快就要和人家成親了。
溫彥頭疼得緊,自己要是真答應了,這劇情豈不全亂套了。他不禁在想,要不悄悄收拾行李一走了之?這樣尤冽就會找奉憐扮演新娘,劇情就會按照原來的軌道發展了……但這樣做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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