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三人格
第三人格
修夜淡定地理了理淩亂的衣袍,擡眉直視尤冽道:“我們在做什麽不是顯而易見嗎?你在別人行好事的時候打擾,懂不懂禮貌?”
“你們……上君?”尤冽難以置信地轉向溫彥,但溫彥根本不敢與尤冽對視,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他只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尤氏衆人也面面相觑,他們一直在殿外巡邏把守,周邊地帶也遍布伏魔陷阱,卻不知這魔頭是怎麽潛進來的,新娘還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發生的事更是讓人難以啓齒。
“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他是我的新娘,是我的!”尤冽聲色俱厲,怒不可遏地揮劍斬向修夜,衆人也紛紛拔劍向修夜攻了過去。
“你的新娘?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觊觎我的人!”修夜掃腿飛踢,淩厲地踹翻敵人,混戰間器物碎落滿地,飄舞的紗簾接連被斬碎。
溫彥趁亂藏到床邊的角落裏,他揪起衣擺,擦去修夜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跡,然後強忍着羞恥感,重新穿上了沾滿修夜氣味的嫁衣。
忽聽轟然一聲大響,碎石激揚,牆壁似乎被誰撞穿了,衆人很快打到了殿外。風雪貫湧而入,溫彥悚然望向那個巨大的坑洞,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他就赤着腳追了出去。
尤冽重重撞擊在雪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來,衆人旋即掩護他。修夜雖是赤手空拳,但卻極其迅猛強悍,打得他們四散橫飛,慘叫疊聲。援兵迅速趕來,列陣蜂擁而上,将修夜圍困在其間。
“咳咳……”尤冽不甘地站了起來,憤然擦去唇角血跡。
這時一陣陰風襲來,尤冽驚駭地環顧周身,卻見地面浮起幾團暗紅色的靈魅,從四面八方朝自己席卷而來。他急忙揮劍斬碎那些靈魅,但還是有一團趁機撞進了體內,他身形一顫,忽然僵住不動了。
“尤冽——”溫彥焦急地喊了一聲,但對方沒有絲毫反應。
見尤冽僵立不動,眼底浮現出詭異的青光,周身也溢出了絲絲煞氣。溫彥心知他撞邪了,飛奔上去用手撫住他心口,給他輸送靈氣清邪。有那麽一瞬間,尤冽身上的煞氣似乎平息了下去,然而下一刻煞氣瞬時暴漲起來,如同烈焰一般燃燒着!
“你清醒點,別被邪煞吞噬了!你想想你阿姐,想想你的親族們,想想你身上背負的責任,你可不能堕落啊……”
溫彥話音未落,就聽得一聲嗤響,尤冽竟一劍刺穿了他腹部。他顫顫看着身下的劍,又望了望跟前的尤冽,尤冽的眼瞳竟已變為了全黑色,臉頰兩側也爬滿了可怖的黑色紋路。
“你醒醒!你看看我啊……”溫彥忍痛咬緊牙關,加大力氣給尤冽輸送靈氣,掌間的靈氣在尤冽胸前撐開一圈流光溢彩的光紋,哪怕他用盡全身靈力,終究還是抵不住邪煞的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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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冽面無表情地拔出劍,又狠狠刺了溫彥一劍,直接刺穿了他胸口,霎時血流如注。他支撐不住倒在了雪地裏,身下立時染成一片血泊。但尤冽仍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再次舉劍朝他刺了下來。
危急時刻,一道黑影擋在身前,猝然将尤冽踹飛了出去。修夜急忙扶起溫彥,心疼地按住他流血的傷口,只聽他虛弱道:“尤冽中邪了,戰力會翻倍,你別跟他硬鬥……小心!”
轉眼間尤冽又攻了回來,修夜只能暫且放下重傷的心上人,與尤冽纏鬥在一起,同時還要應付其他人的圍攻。他手無寸鐵腹背受敵,稍一不慎,身上就多了幾道狹長的血口。
尤冽已經失去心性,面相窮兇極惡,攻勢極其癫狂,手裏的神劍更是削鐵如泥。修夜信手奪過旁人的劍應對,但還沒接擋幾招劍就被削斷了,他又奪了一把劍,照樣被尤冽斬斷了。無奈之下,他只得嘗試召喚那把妖刀,但它仍然沒有絲毫回應。
幾團血色靈魅正在風雪中流蹿,嗅到靈血香氣,漸漸朝溫彥這邊飛卷過來。他勉強支撐起身體,揮袖想甩開靈魅,但它們卻越聚越多。
這些靈魅原本是游蕩在世間的孤魂,由于生前怨恨難消,才漸漸化為了邪煞。靈魅一般是黑色的,只有怨恨極強的靈魅才會帶着血色。它們如蝴蝶落葉一般,紛紛吸附在溫彥身上。他眼前莫名閃過一串詭異的畫面,似乎是這些靈魅生前的景象。
“這是……”溫彥意識到了什麽,索性張開雙臂,讓更多的靈魅吸附上來,從零碎的畫面中窺探它們生前的怨念。
原來一切都是因果報應,這些靈魅就是沖着尤氏血脈來的,尤氏頻頻發生邪煞血案,源于他們多年前種下的惡果……
“哥哥——”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似乎是奉憐趕過來了。她沖到溫彥跟前,揮劍替他驅趕靈魅,扶起他想為他止血療傷。
溫彥卻搖頭道:“不用管我,你即刻找人去尤氏宮後山坡,看看那邊的孤墳下是不是埋着幾十具屍骨,挖到了立即回來告訴我。”
“可是你的傷,還有尤公子他……”
“別可是了,我死不了,想救尤冽你就趕緊去!”溫彥低喝一聲,奉憐被懾住了,只得慌忙起身跑了開去。
“死,死,全都去死!”尤冽魔怔地揮劍亂斬,不止是狂砍修夜,更是連自家人都殺了好幾個。尤氏衆人紛紛駭住,一時不敢再靠近他。
修夜趁機踢飛尤冽手中的劍,和他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兩人睚眦欲裂滿身是血,就像兩頭撕咬的猛獸。修夜沾到尤冽身上的煞氣,自己身上也溢出了凜凜煞氣,兩人仿佛都在黑色火焰中燃燒。
“去死吧你!”修夜占到上風,将尤冽壓制在身下,憤然揮拳對着尤冽臉部猛砸,将對方臉上砸得血肉模糊。但砸到一半他又忽的愣住,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自家發生血案的那一晚。
那晚他匆忙趕回家,卻見着魔的修奇正在揮刀屠戮,腳下屍身堆積如山。他心急如焚地沖上去制止修奇,但癫狂的修奇徹底殺紅了眼,不死不休。萬般無奈之下,他奪過刀親手了結了修奇。
最後他抱着奄奄一息的修奇,心如刀絞,眼角卻疼得流不出一滴淚。修奇一身鮮豔紅衣,俊臉上沾滿血跡,身上還冒着絲絲煞氣。修夜眼睜睜看着他死去卻無能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摘掉修奇的眼紗,然後替修奇攬下這一切罪孽……
修夜看着眼前的尤冽怔怔失神,同樣是一身喜袍,渾身血跡煞氣,像極了那時的修奇。尤冽緩過勁來,遽然出手掐住了修夜的咽喉。這時一道白影倏然閃過,冷不防将修夜踹飛了出去,他措手不及,隐隐還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悶響聲。
一個白衣女子落在了尤冽身前,尤冽正要起身攻擊,又被她利落地一腳踩了下去。她擡目面向周遭衆人,下令道:“爾等速速列陣,給他做淨邪儀式。”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像女子。
衆人錯愕地看着女子,有人立即認出了她,震顫道:“那是尤月啊!”
“這不可能啊,她都去世那麽久了……她的棺材還擺在靈殿裏的!”
只見女子面容清秀,眼神空洞,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冰藍色,看着毫無生氣。女子手中還握着一把凜冽的長刀,正是不久前被盜的妖刀斬月。經過淨邪後,這把刀變得清亮無比,似乎沒有煞氣了。
女子舉刀喝令道:“爾等是如何淨化這把刀的,那就如何淨化他。”說着就一腳把尤冽踢到了衆人跟前。
衆人先是一愣,但情況危急,也來不及想太多。他們只得合力鉗制住癫狂的尤冽,再将衣袍撕成布帶捆住他的四肢,并迅速以他為中心圍成一圈,就地打坐,擺陣淨邪。
修夜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溫彥也踉跄地來到了他身旁,兩人凝重地看着對面的女子。她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渾身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狂傲和邪佞,種種作态也完全不像是女子。尤其是她目空無人的眼神,仿佛在她眼裏,這裏的所有人都是髒東西。
“你不是尤月,你是誰?”修夜渾身冒冷汗,為什麽這個人一出現,他就感覺自己體內的煞氣躁動難忍?
“算你還有點眼力。”那人用指尖緩緩捋過手中的刀刃,“本王就是這把刀,刀才是吾之本魂所在,尤月早就不在了,這軀體只是傀儡。斯人已去,不到萬不得已,本王并不想用她的身體。”
修夜和溫彥對視一眼,兩人好像都明白了什麽。妖刀斬月是有自我意識的,它能夠侵蝕人的意志,操控他人殺戮。
“所以,你就是妖刀之王斬月?”
“斬月只是這把戰刀的名字,吾名——尤蒼。”
“尤蒼?!那你豈不就是尤冽和尤月的玄祖父?”溫彥一臉驚詫,既然妖刀的本體是尤蒼,那麽尤蒼才是真正的第三人格,也就是曾經一直追殺自己的危險人格。
“算是罷,後世子孫好像都這麽稱呼本王。”
聽到尤蒼的大名,尤氏衆人也是震駭不已。百年前尤氏還是皇族時,尤蒼就是一代君王和戰神,後在與帝靈王朝的大戰中犧牲,戰死時年僅二十歲,生前并未留下子嗣。他膝下的孩子都是由兄長過繼的,所以後世誕生的尤冽尤月也稱他為玄祖父。
“當年本王戰死後,敵人為永絕後患,不僅焚毀本王肉身,還将吾魂封印于這把戰刀內,不料這刀因本王的怨念變成了一把嗜血妖刀,多年來攪得他們雞犬不寧。幾經周折,他們才将妖刀鎮壓在了無量島的魔鼎內,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年前來問鼎了。”
“所以那個少年就是我了……”
尤蒼掃了修夜一眼,“要想解封魔鼎內的妖刀,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強大的靈力,二是極端的邪念,你有前者卻無後者,注定要失敗,偏偏那時有個人和你一起問鼎了,她沒什麽靈力,卻有極強的怨念,于是在這種機緣巧合下,妖刀成功解封了。”
“那個人就是尤月吧?她當時應該就藏在魔鼎窟外,但我進去時沒有發現她,只在離開時才嗅到了一絲端倪。”
“沒錯,尤月為了喚醒本王,将她自己和腹中未成形的孩兒獻祭了。她以死為代價,換本王重生歸來,實現她的複仇願望。她要殺死無量島上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她還要滅了修氏,讓修氏永無出頭之日,所以,明白本王為什麽糾纏你們了嗎?”
溫彥不解道:“那照你的意思,我也傷害過尤月了?”
“你自己作的孽,還要本王來提醒嗎?本王都記不清殺了你多少次,你這怪物好像殺不死的,才挨了尤冽兩劍,居然還站得起來。”
溫彥不禁心虛,修夜也疑惑地看着他。這事修夜早就隐隐猜到了些,但出于對奉澤的信任,他之前并未多問什麽。
“你們覺得,尤月未成親,也未與任何男子相戀,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溫彥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尤月肚子裏的孩子不會是奉澤的吧?奉澤不會是個渣男吧?不會這麽狗血吧?
尤蒼冷冷睥睨着溫彥,“看來你前幾次死得有些不明不白,這次殺掉你之前,本王姑且大發慈悲地告訴你為什麽。”
溫彥神色惶恐,有點害怕知道真相。修夜同樣也是心神不寧,盡管他在竭力控制,但身上的煞氣還是源源不斷地溢出來。
上章那個“就地洞房”被鎖了,寶們要是覺得劇情沒連上,看是不是把鎖章漏了,已經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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