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接吻

接吻

2012年夏，六月份的北京，夜晚和白日一樣喧嚣燥熱。

商場亮燈的招牌同街邊路燈一起将整條街道照得明亮如晝，商業街上人流攢動、車流不息，這座城市是一個國家的政治中心，繁華熱鬧之餘，也不失古老厚重……

夏安舉起手中的單反相機，“咔嚓”一聲，按下快門，将首都的繁華夜景收入相機。

照片拍得很是漂亮，城市景色在相機屏幕上纖毫畢現，不需要修就可以拿來當桌面壁紙。

然則夏安環顧四周的熱鬧人群，心底卻只覺得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抹孤魂野鬼，和繁華人間格格不入，而且走路都是飄的，各種踩不踏實。

她駐足，擡頭眺望遠方林立于青黑色天籁下的高樓大廈，腦海裏浮現起爺爺臨終前留給她的話——

“夏安，你以後就是個大人了。

你要不動聲色，要成熟穩重，要溫柔禮貌，要和同學好好相處，要自己照顧好自己，要每天開開心心的……

已經沒有大人能包容你了。

你必須成為那個大人。”

那個和胃癌戰鬥着的和藹老人在最後的日子裏已然瘦骨嶙峋，聲音嘶啞，活着于他而言只剩下痛苦，可他仍然想活下去，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放不下他唯一的孫女。

當他辭世的剎那，夏安就變成真正的孤兒，她所有的親人都不過是墓園裏一座座死寂的墓碑。

夏安當時很平靜，平靜地陪爺爺度過最後的日子，平靜地接受了爺爺的死亡，平靜地在父親好友陸靖遠陸叔叔的幫助下料理好爺爺的喪事，平靜地變成了一個孤兒。

當陸叔叔問她：“夏安，要不要跟陸叔叔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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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應道：“好。”

她那時的感覺，就像是在窒息之前突然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空氣，重新活了過來。

然後，她出現在了這裏。

也不過是出門随便晃晃，拍幾張照片，感受一下新環境，重新開始新生活。

她覺得自己已經能成熟理智地處理好一切了，畢竟葬禮上她都沒落一滴眼淚。

可當她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站在全然陌生的街頭，突然回想起爺爺的遺言，淚意還是突如其來。

眼淚“唰”的流下，夏安渾身都開始發顫，她這樣站在大街上哭得顫抖自是有些失态和吓人，可夏安壓根止不住，她挫敗又崩潰地蹲下身，将頭埋在膝蓋裏無聲痛哭了起來。

大抵她這樣的狀态實在是太吓人了，有路過的男生關切地詢問道：“喂，有事嗎，需不需要幫忙？”

夏安的情緒一時半會兒沒緩過來，就沒吱聲，繼續蹲在地上默默哭。

路旁行人看到這一幕，低聲抱怨起男生，道：“啧，把女朋友弄哭了。”

男生聲音冰冷又不耐煩：“我壓根不認識她。”

話是這麽說，他卻沒離開，就靜靜地等在一旁，似是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似的。

夏安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平定了下來，也知道自己的行徑給善良的陌生人造成了麻煩，她沒擡頭，只悶悶地回：“我沒事了，謝謝你。”

男生無疑紳士而有風度，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确定她真的沒毛病，就遞了張手帕過來，冷冰冰道：“擦擦眼淚吧！”

夏安以為是紙巾，信手接過，摸到質感，才驚覺這是手帕。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用手帕？！

夏安驚愕半晌，還是道謝：“謝謝！”

像她這樣在街頭突然崩潰大哭無疑神經質又丢人，她挺要面的，這是她最狼狽的時候，她打算再緩緩然後擡頭正式道謝。

男生遞給她手帕之後，卻沒再看她，而是直接走了，人字拖“噠噠噠”留下一連串有節奏的聲音。

夏安怔了怔，等情緒過去站起身，環顧四周，對方竟已然不再。

她略有些失落，不過也沒在意，只走到角落裏，打算用手帕擦擦眼淚擤擤鼻涕，可看着那方幹淨的藍色條紋手帕，夏安鬼使神差地從把手帕疊好塞入書包，然後拿出紙巾解決好眼淚跟鼻涕問題。

收拾完畢，夏安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可剛哭過，眼眶發紅，鼻子也紅通通，她這樣的狀态回家陸叔叔會擔心，她打算找個地方緩緩，等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再回去。

街上顯然不是合适的地方，畢竟她一看就是哭過的，她不想迎接陌生人詫異的注視，她需要一個安靜的沒人注意到她的地方。

去哪呢？

夏安擡起頭，看懸挂在建築上一個個亮着燈的招牌。

一個合适的名字闖入視線——

創世紀網吧。

創世紀，這名字，取的真是大氣，《聖經》開篇第一章就是創世紀。

不過很多網吧的名字，都是這麽吊炸天的，什麽超時空、超音速、星際，總之，不接地氣、形而上。

夏安決定去網吧待會兒，大部分時候，對着電腦，比對着人類讓她更安心更踏實。

寸土寸金的商業街，網吧自然占據不了一樓昂貴的商鋪，而是在二樓，閃着紅色燈光的小招牌下，樓梯一路往上延伸，然後轉折。

薄暗光線裏，依稀可以看得出樓梯兩旁貼着的巨幅海報，最近很火的游戲，《英雄聯盟》，不過夏安不玩這個游戲，也辨別不出海報上的究竟是哪個英雄。

她順着一級級臺階上樓，走過昏暗樓梯，來到二樓，白熾燈燈光明亮如晝，電腦液晶顯示屏整齊陳列，鍵盤敲擊聲和鼠标點擊聲次序傳來，就是很尋常的網吧，很尋常的畫面，夏安卻一陣安心。

接下來，她只需要對着顯示屏，等自己的眼睛鼻子不那麽紅了，再回去。

她來到前臺打算辦卡上網，可前臺只有幾臺開着機器的電腦，網管卻不知去處。

“人呢！”

夏安低低咕哝了一句，下意識地環顧一圈，也沒找到網管。

大概是去幫人修機器了吧！

夏安如是想着，也不急了，幹脆靠在前臺木質吧臺前，耐心等着。

挂在脖子上的單反相機沒有關，微微往下的鏡頭捕捉着它所能拍到的畫面，屏幕上，陡然出現一雙爬滿汗毛的長腿以及踩着一雙耐克人字拖的大腳板。

腿毛真的很影響觀感，但這雙腿白皙、勻稱、筆直、纖長，結實的小腿上連小腿柱都沒有，腳踝更是秀氣好看，所以，縱算腿毛濃密旺盛，再加上人字拖，你都得承認，這是一對極品的腿。

一個男生，有一對大長腿，再加上白皙的肌膚，就不會差到哪裏去了。

夏安亂七八糟地想着，而她思緒亂飛的時候，極品雙腿正直直地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夏安想到了什麽，按下快門，把這雙美腿收入囊中，不，收入相機中。

然後，夏安擡頭，看向極品美腿的主人。

唔，還是該拍臉的。

因為臉比腿還驚豔。

他身量很高，目測180以上，五官立體，膚色冷白，單看臉和身高，大帥比無疑，只是他黢黑雙眸寫滿不耐煩，渾身上下更是充滿尖刺，自帶一種“看誰都不爽”的暴躁氣息。

很帥，也很躁，還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很不好招惹的樣子。

夏安思維發散得要命，因為她滿腦子都是“帶刺的玫瑰”類似的形容詞。

“帶刺的玫瑰”徑直走向她，就在夏安以為他是上前來搭讪的時候，他直接越過她，進入前臺，然後坐在前臺收銀處的電腦前，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輕點鼠标，調出系統頁面。

唔。

原來是網管啊！

夏安說不上是幻滅還是慶幸，她就覺得，你他媽的這麽帥，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為什麽要去當個網管，緊接着又覺得人不靠臉吃飯而是自食其力靠當網管賺錢也挺有志氣的。

而大帥比網管坐定，便擡起他那雙寫滿厭倦的冰冷雙眸，掃了夏安一眼，然後冷冰冰地道：“成年了嗎？”

他長得太帥，氣場又太足，哪怕坐在網吧前臺，也自帶一種狂霸酷帥拽的氣息。

夏安無來由想起以前看的霸總文，好幾篇開頭，小白兔女主被送上霸總的床，霸總都會問上這麽一句：“成年了嗎？”

夏安沒料到的是，她竟然也有被問這話的一天。

大帥比網管見她表情變幻莫測，懶得計較她在想什麽，只指着吧臺上的提示标語，沉聲道：“未成年人不準上網。”

“哦……”

夏安長長地“哦”了一聲，從自己發散的思維裏回神，然後說：“十九了。”

大帥比網管公事公辦的态度：“身份證。”

夏安翻自己的包，拿出錢包，從裏邊找出某張身份證遞了過去。

大帥比網管看了一眼身份證，放到證件讀取處，然後機械地問：“充多少？”

緊接着，又慣例地宣布最近的充值活動：“充一百送五塊。”

夏安知道，人在一個地方生活久了，自然就會辦一堆的會員卡，美容院、電影院、理發店等等，這些店打着優惠促銷的名義讓你充值，然後把你以後的日子都綁定在這裏。

夏安以前從不辦會員卡的，覺得麻煩，但現在，她就是覺得或許有一堆會員卡挺好的，時時刻刻提醒你你有一大筆錢等着你去花，她現在已經了無牽挂，所以下意識地想給自己弄點羁絆，哪怕這羁絆只是一張無足輕重的會員卡。

所以，夏安問了一句：“充一千送多少？”

大帥比網管以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顯然覺得在網吧充一千塊錢這事兒很腦殘。

夏安回味過來，也覺得挺腦殘的，充這麽多網費，能用到這家網吧倒閉了。

大帥比網管道：“這裏沒人充一千。”

夏安悶悶地“哦”了一聲。

大帥比網管接着道：“如果你想充一千的話，送一百吧！”

他不過是随意一說，但夏安卻當真了，她從錢夾裏數出十張毛爺爺，很豪氣地遞了過去，說：“那充一千吧！”

大帥比網管拿着那十張毛爺爺在驗鈔機裏過了兩邊，旋即放入抽屜裏，緊接着，白皙修長的指頭在鍵盤上飛速跳躍着，顯然是在幫她辦網卡。

夏安頭一次見到有人連打字都這麽賞心悅目，不過，這麽好看的雙手，不論幹什麽都很美的吧。

而且，他還有長得超帥一張臉，還有一對大長腿……

這網管，簡直極品啊，就奔着這帥到離譜的網管，她以後也要多多光顧這家網吧才是。

夏安思緒又開始亂飄，而帥到離譜的網管則把身份證重新遞還給她，繼續以冰冷機械得宛若電子合成音的聲音道：“賬戶號是你的身份證號，初始密碼是123456.”

夏安回魂，禮貌道：“謝謝！”

帥到離譜的網管這次沒做聲，而是直接起身離開。

夏安拿着身份證找機子，便看到大帥比網管重新坐回先前的位置，叼着根抽了一半的煙進游戲，一旁，有個唇紅齒白的桃花眸少年催道：“陸淮，排位啊，快點！”

他懶洋洋回了一句：“馬上。”

原來叫陸淮啊，名字還挺好聽的。

夏安心想。

見陸淮身邊的位置空着，便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陸淮見到她，淡漠地提醒了一句：“這裏是煙區。”

夏安聲音略微有些幹澀和發緊：“我知道，我認得字。”

話音落，夏安莫名覺得自己這話有點杠。

大抵是太久沒和正常人交流了，導致她輕微社恐且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人交流。

于是，夏安坐定，脆聲解釋了一句：“我打算抽根煙。”

陸淮驚詫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沒想到長得這麽幹淨乖巧的女孩子竟然抽煙，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麽，那邊游戲已經開了，他買好初始裝，直奔下路。

夏安的确抽煙，心情不好，就會抽一兩根，不過她大部分時候都心情不好就是了，不，應該說，從去年夏天開始，她的心情基本沒好過。

她亂七八糟地想着心事，細白手指按開電腦電源。

等待電腦啓動的間隙裏，夏安從包裏拿出煙盒，篩出一根煙咬在嘴裏，繼續翻包包找打火機，卻突然想到今天飛北京，打火機過安檢的時候扔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陸淮，擠出一個笑容，請求道：“小哥哥，借個火呗！”

陸淮正操縱着手上的英雄往下路趕去，聞言，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回了一句：“沒有。”

夏安篤定地道：“你有。”

陸淮這才看向她，無奈道：“我真沒打火機。”

夏安語調特別固執：“可你有火啊！”

陸淮懵了一下，覺得這姑娘有點古怪。

夏安已經咬着煙把頭湊了過來。

陸淮愣住了，他看着越來越近的白淨姣好面龐，頭腦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他壓根無法反應。

闖入眼簾的是一張精致立體的側臉，從額頭到鼻子到嘴巴到下巴每一處的線條都精美異常，而且她皮膚白淨通透，此時此刻，那微微泛紅的大眼睛眨了眨，長而卷翹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動作蝶翼般輕輕顫抖了一下……

那畫面，美得令人心顫。

陸淮心跳都有些不穩了。

那邊，夏安唇邊未燃的香煙已經碰上陸淮唇邊燒到一般的煙，她用力吮了一口，細長卷煙燃了起來，她白嫩的食指和中指夾着煙放下，然後吐出一口煙霧。

青白煙霧裏的那張面龐沉靜美麗，她淡笑着道：“謝謝。”

陸淮恍了恍，耳機裏已經傳來游戲提示音：“You have been slain。”

操！

陸淮心底咒了一句，那邊，林野已經抱怨了起來：“陸淮，怎麽回事啊，你居然獻上了第一滴血。”

林野就坐在陸淮左手邊，這時候偏頭看了過來，自然看到了一旁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女孩，他暧昧地笑了一下，緊接着，在隊伍裏發了條消息：“妹子确實超正，陸老板，豔福不淺啊！”

陸淮沒搭理他，只驅使着手上的英雄接着往下路跑去。

夏安的電腦在她借火的時候開啓了，她輸入身份證號和初始密碼開始上網。

真到了網吧，盯着電腦屏幕，其實也不知道該幹點什麽。

她偏頭看了看陸淮的屏幕，見對方在打游戲，便也跟着點開那個叫做《英雄聯盟》的游戲。

心情不好的時候，下意識地想逃避想發洩，沉迷游戲也在所難免。

夏安開啓游戲，用Q登陸，給自己取了個“夏安殿下”的名字，便進到游戲，開始人機。

然後，她就卡在那裏了，她按了半天的鍵盤和鼠标，英雄都無法出城。

不得已，她只好偏頭問旁邊帶她入坑的陸淮：“這個怎麽走路的啊？”

陸淮裝沒聽見。

夏安也不氣餒，心情很好地問：“陸淮小哥哥，這個游戲英雄怎麽走路的，我出不去啊！”

她是怎麽知道自己名字的？

陸淮皺了皺眉，陡然想到了什麽，還是回了一句：“鼠标右鍵。”

夏安慢悠悠“哦”了一聲，點了點鼠标右鍵，她的德邦總管終于走出家門，往下路跑去。

然後，被打死了。

夏安歸咎于她不會放技能，便又開始問人：“這個怎麽放技能的啊？”

陸淮沒吱聲。

夏安只好加稱呼：“陸淮小哥哥，教我放技能啊！”

陸淮崩潰了幾秒鐘，最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操縱自己的英雄回城，然後教夏安放技能。

夏安再次英勇地跑去下路，學會放技能的她打死了幾個小兵又被對方的英雄打死了。

夏安覺得這游戲毫無體驗，她是來大殺四方的，不是被電腦虐的。

她有些惱火了：“為什麽我會放技能還是死了？”

陸淮這次回得倒是很快：“因為你菜。”

夏安悶悶不樂：“哦。”

夏安沒辦法，只能自己瞎幾把亂打，一遍遍被電腦打死。

而她的隊友，顯然和她一樣菜，第一把人機，居然……輸了。

她只好接着開第二把，這一次居然又被電腦血虐。

她評價道：“這游戲好智障啊！電腦這麽厲害，我怎麽可能升到三級。”

陸淮在一旁悠然想道，連電腦都打不過，明顯你更智障好伐。

夏安打了兩把游戲，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見已經很晚了，便下機離開，當然不忘跟陸淮道別：“我走了呀！”

陸淮壓根不搭理她。

夏安其實很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冷漠和不耐煩。

夏安長得很漂亮，從初中開始追求者就絡繹不絕，但她當然知道，像陸淮這種大帥比，本身也不缺追求者的，她覺得陸淮看她就像是自己看那些土肥宅似的，滿滿都是嫌棄感，只是出于家教保持着必要的禮貌。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想撩他。

但是，他顯然對她沒有丁點興趣。

她扯出一個笑容，起身離開，只是最後止不住轉身，舉起相機，偷偷地拍了一下陸淮的臉，然後小跑着離開。

下樓的時候，她翻看相機裏拍好的照片。

是真的超帥的。

一種令人心情飛揚的帥。

一個網管，帥成這樣，簡直了。

可惜，縱然他只是個網管，也看不上她。

陸淮打了一個下午兼一個晚上的排位，略微有些累，他擡手捏後頸窩，放松有些僵硬的脖子。

林野壞笑着調侃道：“陸老板，剛才那妹子在撩你诶。”

陸淮懶散地回：“沒撩。”

林野切了一聲，擺明了不信：“沒撩你還為你充一千塊網費，還湊過頭點煙，還一遍遍喊你‘小哥哥’，她撩得太明顯了好嗎？”

陸淮聲音淡靜：“她長得好，自然在男孩子中受寵，有什麽事兒仗着自己的美貌找男生幫忙很正常。”

頓了頓，又補充道：“至于網費，她很有錢，一千塊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林野想到她身上一萬多的包和鞋子，确實，這姑娘是個壕，一千塊對她來說真不算什麽。

但是：“她是真的在撩你，信我，哥這種套路見多了，一眼就看穿了。”

陸淮踹了他一腳：“一邊去。”

林野也不在意，只感嘆道：“不過她真的超正诶，第一次見短發的女孩子這麽好看，而且她還特別有錢，像她這樣的，算是頂配白富美了。”

旋即，想到了什麽，慫恿起陸淮，道，“陸老板，不如來一場戀愛呗！這妹子，挺有意思的。”

陸淮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摸出，看了一下，是他爸，他直接挂斷，又把手機關機再塞回口袋裏，然後冷冰冰道：“我不喜歡她那樣的。”

林野追問道：“那你喜歡怎樣的？”

陸淮随意道：“聰明乖巧不惹事的。”

林野想到剛才那個女孩，拿着□□泡網吧、有煙瘾還愛撩漢，一副頹廢至死的模樣，也就長得聰明乖巧不惹事了。

他“啧”了一聲，笑得像是萬千桃花盛開，輕佻風流：“聰明乖巧不惹事的好女孩适合結婚，剛才那個有點壞的适合談戀愛，你現在是談戀愛的年紀，懂嗎？”

陸淮又開了一把游戲，道：“我不打算談戀愛。”

林野還打算再勸。

陸淮悠然道：“游戲這麽好玩，我談什麽戀愛，《英雄聯盟》現在就是我老婆。”

林野絕倒。

他看着陸淮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有點怒其不争了。

陸淮就是那張單憑一張臉就能讓無數女孩子撲上來的大帥比，但是這個大帥比跟個沒開竅的和尚似的，對游戲的興趣顯然比對女孩子大得多。

林野有些好奇，要怎樣的女孩子，才能讓陸淮這網瘾少年撲上去。

陸淮挑選着英雄，腦海裏無來由地浮現起剛才點煙的畫面，細長卷煙觸上那點腥紅火星，她用力一吸。

像是……借由香煙接了個吻。

這想法來得莫名其妙。

陸淮低聲罵了一句“操”，把念頭甩開，專心游戲。

游戲這麽好玩，幹嘛自虐找個又頹又喪麻煩精折磨自己。

這時候的陸淮，沒心沒肺，無憂無慮，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