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楔子

《清醒沉淪》

文/一程煙草

謹以此文獻給潘際英小姐。

**

“夏安,這次回國呆多久啊?”

陸靖遠滿目慈和地看着對面的女孩,輕笑着問道。

初夏時分,陽光熱烈,光線發白,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別墅客廳一片亮堂堂,充足的光線裏,視野都變得異常清晰。

夏安覺得自己的雙眼就像是高清單反,敏銳地捕捉着陸叔叔眼角的皺紋以及頭發裏的霜白。

記憶裏英俊迷人的陸叔叔終究是染上了歲月的風華。

夏安一陣傷感,臉上卻挂着甜美淡笑,回道:“還沒想好,但這次會呆挺久的。”

陸靖遠連忙勸道:“其實,我還是覺得你留在國內更好一些。現在國內發展得挺好的,北上廣深絕不輸任何發達國家,你讀的是名校,本科文憑國內非常認可,找工作很方便;而且你陸叔叔在這裏,你要是有個什麽也好有個照應。”

“我知道。”

夏安回,正打算說什麽,玄關卻傳來一陣細微聲響,夏安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然後怔怔地有些發呆。

是陸淮。

24歲的陸淮,面龐英俊,身材高大,比之年少時更添一種成熟穩重的氣息,只随意一站,便性感迷人到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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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人,迷得她暈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于是她這種從不缺人追求的校花竟眼巴巴地開始倒追。

本以為這麽多年,也該淡了。

畢竟,再好看的容顏都會看膩,再美好的□□都會睡膩,沒有任何東西能熬得過歲月滄桑。

可陸淮這個人啊,她不論什麽時候遇到都怦然心動到想扒他衣服。

所以,栽在他手裏,也是理所應當。

陸靖遠看到陸淮,詫異地咕哝一聲:“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今天怎麽回來了。”

但很快,就想到正事,聲音冷硬地命令道:“陸淮,你夏安妹妹回國了,過來打個招呼。”

陸淮看也不看這邊,冷冰冰道:“沒興趣。”

陸靖遠氣得頭頂冒青煙了,陸淮卻直接無視了客廳內的兩人往樓上走去。

陸靖遠看着兒子那冷漠的叛逆的樣子,後槽牙都是疼的,他連忙安撫夏安:“小夏安,你別難過,他一直都這樣。”

夏安笑着回:“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緊接着,狀似漫不經心地打聽道:“聽說陸淮哥哥開始相親了。”

陸靖遠随意地道:“安排了幾個,但他一個也沒見,為這事兒我都快愁死了。”

聽到陸淮一個也沒見,夏安那顆被懸緊的心這才被松綁,她長舒一口氣,道:“陸淮哥哥也才24歲,不急的吧!”

陸靖遠想起這個就火大:“都24了,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一個,我能不急嗎?”

夏安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陸淮其實有女朋友的,就是她,但是他倆一直瞞着陸叔叔。

夏安有些做賊心虛,便端起熱茶淺淺啜飲了起來。

那邊,陸靖遠陡然問道:“你說陸淮是不是那個?”

夏安思緒有些散漫,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哪個?”

陸靖遠有些尴尬地道:“同性戀啊!”

“噗!”

夏安口裏的熱茶全噴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陸叔叔,最後還是給陸淮說了句好話:“我感覺他應該是個直男。”

陸靖遠抽了張紙巾給夏安,也跟着笑了起來,他也覺得這想法也挺扯的,但是吧,也不是沒理由的:“這孩子,從小就對女孩子興趣缺缺,以前年紀小沒什麽,但都24了女朋友都沒交過一個,是真的容易讓人想歪,畢竟陸淮不論模樣還是條件都是頂尖的,也不缺女孩子追。”

夏安擦了擦嘴,理智地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

簡單用過晚餐,陸叔叔便催着夏安去睡覺倒時差。

別墅有些老舊,戶型自是不比現在,夏安的卧室并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她在二樓公用的衛生間收拾完畢回了卧室。

剛進屋,便察覺到一股陰冷的視線,正死死盯着自己。

夏安感受着那目光中如有實質的寒意,翹起唇角笑了起來,她的卧室就在陸淮隔壁,所以,陸淮沒少幹過翻陽臺偷香竊玉的事情,看着偷摸到她屋裏的陸淮,夏安把門窗關嚴實了,然後把剛才陸叔叔懷疑他是GAY的事情當段子講給他聽。

本來是想逗笑他一二,但顯然男人沒被逗笑,相反,氣息愈發岑冷,他迫了過來,冷嗤:“我是不是同性戀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陸淮很高,188,夏安只有165,不矮,但是在人高馬大的陸淮面前,單薄嬌小得像是只小奶貓。

當渾身清冷的男人步步緊逼,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讓夏安一陣肝顫。

她知道,這一回,她是真的惹到他了。

高考結束之後,陸淮留在北京,夏安卻去倫敦讀書,兩人異國,好不容易熬完四年學生生涯,她竟沒回國,光想想就知道陸淮該有多氣。

陸淮迫近,掐着她的腰粗魯至極地撕咬她的唇。

夏安對陸淮的愛裏夾雜着太多愧疚的成分,自然慫得要命,連掙紮反抗都不敢。

而這個從來隐忍、小心、克制的男人今夜每一個動作都透着一股瘋狂、狠辣、狂躁的氣息,到後來,眼睛更是猩紅一片。

夏安要死死忍住,才不至于尖叫出聲。

事畢,他從褲兜裏摸出煙和打火機。

“咔”的一聲,卡地亞的打火機蹿出一簇暖黃色的火苗,陸淮咬着煙嘴狠狠一吮,煙燃燒了起來,他含了滿口的煙霧,輕輕吐夏安臉上。

藍灰色的煙霧蒙了過來,淡淡的煙草氣息入鼻,夏安不僅不讨厭,反倒是覺得這樣慵懶中透着冷戾的陸淮挺蘇挺撩的。

她一顆心“砰砰砰”直跳,被迷得神魂颠倒。

陸淮把抽了幾口的煙遞到夏安唇邊,讓她抽,夏安長得清純乖巧、溫順幹淨,但骨子裏的叛逆張揚、浪蕩不羁,她真不是什麽安分的乖寶寶,她當然抽煙。

這會兒,看着那被陸淮含得濕乎乎的煙嘴,莫名一陣邪念,于是,很自然地湊過紅唇咬了上去,和她家陸淮就着煙嘴間接接了個吻……

狠狠吸了一口煙,又帶着笑把這些煙霧噴他臉上了。

煙霧袅袅上升,缥缈煙霧裏的陸淮,面龐英俊,神情懶散,帥到腿軟。

夏安扭了扭身體,打算換個姿勢賴到這個大帥比懷裏。

嗯,已經決定了,她要一輩子黏着他。

可這不動還好,一動,牽扯出羞澀部位隐晦的痛,她似甜蜜似無奈地嘤咛一聲,嬌嬌地抱怨起來:“陸淮,你今晚怎麽這麽……激情?”

其實是想用殘暴。

但到底慫,斟酌了一番用詞,選了個最溫和的。

陸淮散漫地看了一眼那微微蹙眉的絕美小臉,聲音沙啞地問:“不舒服嗎?”

那眼神太淡,夏安心肝脾胃腎都抖了一下,她立馬哄道:“沒,很爽。”

艹,服了自己了,狗腿成什麽樣了。

別人都是妻管嚴,她是夫管嚴。

以後她不叫夏安了,改名叫陸淮的狗腿子。

夏·狗腿子·安各種腹诽,陸淮卻懶洋洋地問起了正事:“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問出這話的陸淮,覺得自己卑微入塵埃。

當年高考,他卯足了勁只為和夏安同校,好不容易考入名校,夏安卻出國念書。

從此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倫敦。

橫亘在兩座城市之間的,是地球最大的大陸——亞歐大陸,那距離,遙遠到陸淮光想想就絕望。

可他也不能怎樣,只能等。

等寒暑假,等夏安回國又或者自己出國。

好不容易熬完大學四年,但夏安畢業的時候,在倫敦找了工作。

于是,他只能接着等,等她哪一天想起自己回國,等她玩夠了漂泊夠了想定下來的時候來找自己。

陸淮覺得自己就像是等待戈多一樣等待着他虛無缥缈的愛情。

所以,今夜的自己,理智崩盤,徹底失态,那些瘋狂、激烈、粗暴不過是他壓抑許久的怨恨。

愛恨愛恨,有愛才有恨,這世間的恨,無不滋生于愛。

他愛她入骨,也恨她入骨,感情濃烈到極致,特別想弄死她。

但到底舍不得,于是只能清清淡淡問一句:“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陸淮覺得自己被困在北京這座城池裏,除了等待,他別無選擇。

夏安輕笑開來,昂着下巴,有些開懷地道:“不會再有下次了。”

陸淮心底那根弦徹底繃斷,他“唰”的一下坐起,顫抖着手拿了褲子穿了起來,眼神之間,掩蓋不住的戾氣和肅殺。

一輩子都等不到一個人。

該有多麽心灰意冷。

幹脆掐死她得了,省得她這麽折磨他。

夏安吓了一大跳,連忙去拉他,陸淮粗暴地将她甩開,不想再去看她。

夏安焦急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啊!”

陸淮套好褲子,系好皮帶,然後又去找自己的上衣。

夏安卻直接撲了過來。

陸淮其實可以躲的,以他的身體素質絕對能躲開,但護着她寵着她已經變成了身體的本能,他只能任由她撲入他懷裏。

她撲得太急,巨大的沖擊力下,陸淮往後踉跄了一步才站穩。

夏安抱住陸淮,緊緊……緊緊地抓牢,然後一字一頓地道:“我不會再出國了。”

陸淮怔了怔。

夏安卻接着道:“陸淮,我曾拖着行李箱背着相機把萬水千山走遍,我想看看這個世界,我想去尋找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但是,陸淮,我花了很久才明白,你就是我要找尋的最美的風景。”

陸淮只覺得,胸腔之內,他全部的尖銳、瘋狂、怨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甜蜜和溫柔。

他終于等到了她。

夏安松開他,擡頭,直視入那亮入繁星的眼眸,語調無比的坦然堅定:“陸淮,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

“從小到大,我從沒特別濃烈地喜歡過什麽東西。”

“但是,我就是特別喜歡你。”

“我曾經覺得我是年紀太小閱歷太淺才會對你着迷,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感情會被時間和空間沖淡。”

“可是我錯了,你是最好的,而我只會越來越愛你。”

“……”

她抱着的,是她一眼就看上、本能地想去糾纏的人啊。

年少時,她甚至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愛情這東西能熬過歲月滄桑,她所追逐的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而是人生的故事,是人生的經歷。

所以,她想跟他走一段,高中那一段。

她花了很久才明白,她不只是想跟他走一段,她想跟他走一生。

陸淮被那盛大的告白沖擊得頭腦昏昏沉沉,就有一種,艹,老子終于熬出頭的感覺,但是他是個冷靜又自持的人,哪怕心口熱得快爆炸,他也不過是抱緊了懷裏的人,淡然問道:“定下來了?!”

“嗯。”

夏安狠狠點頭,似又覺得不夠分量,強調了一遍:“定下來了。”

陸淮摸了摸她的頭,千言萬語,就只變成了一句帶顫的輕音:“這樣就好。”

随着這樣一句話,夏安的回憶在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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