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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兩人其實也就一日未見,卻被何汜夜說的仿佛如隔三秋。紀塵尚未開口,一旁戴着圍巾的駱堯倒是硬擠進了兩人中間。
他似笑非笑,臉上的表情在昏暗慘白的老式路燈下顯得更加晦澀不明。
“叔叔,好久不見。我猜小紀應該是太忙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小紀的。剛剛節目裏我們聊得很好,也解開了以前的誤會。他還說現在有了喜歡的人,正在談戀愛……”駱堯狀似無意地随口一說,然後又捂着嘴,略帶抱歉道,“啊,不好意思,好像說錯話了。”
他故意把紀塵剛剛的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了在場的何汜夜。他還是不肯相信何汜夜大方到願意給紀塵一個名分,于是他看着紀塵的表情裏,仍然帶着積分挑釁。
他寧肯相信是紀塵在“逼”何汜夜承認。
駱堯把臉塞進駝色羊絨圍巾,不知是不是在暗自偷笑。
何汜夜并沒立刻回複,而是回到了越野車邊。他大開着車窗,探身進了車裏。飽滿健碩的背肌隐藏在白色襯衫之下,卻因為他的動作霎時撐滿了布料。他周身的力量感在此刻顯得更加明顯。
總裁從車裏拿出自己的西裝外套,略一展開搭在了紀塵的肩上。
外套上沾着何汜夜常用的古龍水香氣。他身上總是萦繞着這股淡淡的香味,不論什麽時候。恍然間讓紀塵誤以為這就是何汜夜身上自帶的氣息。只要他一聞到這個味道,就會不可遏制地想起來何汜夜。
夜晚帶來的失溫被這件西裝外套緩解,紀塵情不自禁緊了緊肩上的外套,然後又偷偷打量起何汜夜。駱堯的話是真,試探何汜夜也是真。
他也想知道何汜夜怎麽想。
然而總裁一臉平淡,不會因為惱怒而有愠色,更沒有絲毫疑惑。
他開口,但又像什麽都沒說。
“談個戀愛而已,有什麽關系。再說,紀塵也到了這個年紀。”話畢他便将目光轉向紀塵,他擡手,摸着紀塵後腦勺的頭發,把人整個困鎖在自己身邊,像有一點蠻橫不講理似的要求,“你先上車。”
總裁語氣嚴肅,紀塵更不可能違逆。他只好拉開車門坐上後座,然後何汜夜一伸手,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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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密閉性極好,關上車門之後幾乎就無法再聽清外面的聲音。
紀塵只能眼睜睜看着何汜夜與駱堯的交談。
他看着駱堯的表情陰又轉晴,晴又轉陰,忽然覺得自己這一局,談不上敗了,但至少是沒贏。
剛才駱堯一點不客氣,把紀塵的膽大妄為宣之于口。紀塵原以為何汜夜至少會表個态。他寧願人表個态,或許是生氣,或許是愠怒,至少這說明何汜夜尚且對他有一絲在乎。
他唯獨不想何汜夜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這就證明他在何汜夜的心裏根本無關緊要。
這樣一來,他的在乎就變成了一廂情願,情絲也變得多餘,絲絲縷縷地纏在他的脖頸上,成了他自縛的繭。
紀塵忽然明白了。
比之名利皆失,世界上還有的是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愛而不得。
紀塵把頭靠在越野車的墨色玻璃上,嘆了口氣。他想着,貼緊玻璃是不是就能聽見外面兩個人的交談。
但顯然徒勞無功。他呼吸的水汽凝在玻璃上,凝成小小一團白霧。白霧漸漸擴散,叫外面的那兩個人影也越發模糊。
今天的車還是老王開的。紀塵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全落在了老王眼裏。他從後視鏡打量人沒什麽精神,提高了點聲音打趣。
“喲,紀先生怎麽了。今兒工作累着了?”
老王這一聲吓了紀塵一跳,他這才想起來車裏還有另外一人,于是趕忙坐直了身體,不願意讓外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似的。
他還披着何汜夜的外套,不過車裏頭倒是比外頭暖和,提醒他趕緊把外套拿了下來。價格不菲的外套被他搭在腿上,他調整好姿勢,這才回老王的話。
“認識這麽久了,您跟我客氣什麽呢,您以後叫我名字就行。”除了紀塵與何汜夜在宴會上初次見面的那晚,老王并沒正兒八經叫過紀塵幾次。這之後老王基本沒再用過“紀先生”的稱呼。現在突然又這麽一喊,難免叫紀塵覺得別扭。
不管是論資排輩還是長幼尊卑,老王這年近半百的人管紀塵叫“先生”,他怎麽都覺得受不起。
于是幹脆趁此機會跟人說清楚,免得他以後內心不安。
老王笑了笑,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說道,“嗐,您客氣。再怎麽說,我也是給何總打工的,何總怎麽叫您,我自然就得跟着。不過話說回來,您也別看何總家大業大好像能坐享其成似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我們何總賺的也都是辛苦錢。這不昨兒個下午就在公司加班,一直到今兒個傍晚,這才稍微挪出點空兒來。何總晚上也沒吃幾口,急吼吼找我出車,說來這山裏頭接您,看看您習不習慣。”
老王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說話句句帶着口音,一大長段下來,抑揚頓挫唱歌似的。
要不怎麽說跟誰久了,慢慢談吐氣質也會像誰。老王這一席話聽着像是一個重點也沒有,實際上卻是把紀塵想知道都給點了出來。這人,年紀大了,又有了走南闖北的見識,精得很。
紀塵哦了一聲。對何汜夜的情緒又複雜了幾分。他懷疑何汜夜是故意的,這段感情被何汜夜近乎精準地掌握在手裏。如果他覺得緊了,覺得紀塵走的太近,便主動松開,當他覺得紀塵停下了腳步,就再拉緊這根弦。
偏偏紀塵把這根弦攥在手心,一點不肯松開。
他跑神的時候,何汜夜已經上了車。看樣子是和駱堯交談完了。
紀塵下意識想問兩人聊了什麽,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必要。
倒是何汜夜,看見紀塵那側玻璃上的一團霧氣,主動開了口。
“我和駱堯聊了點駱家的事。”
言簡意赅,要言不煩。
然後總裁和老王報了個酒店的地址,越野車發動機轟鳴一聲,便像着山下駛去。
紀塵心裏頭還有點在意,在意何汜夜上次在別墅的不告而別,在意何汜夜霸道地拉着那根弦。
他低頭,看着自己膝上的西裝外套,低聲開口。
“大家都在上山住,我自己下去不好吧。”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甚至尾音一下子就被何汜夜的爽朗笑聲給掩蓋住了。
“小傻瓜。”
何汜夜啓唇,他側身扭過身體,正對着紀塵,一只手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人,給出了一個聽來十足寵溺的評價。
也不知道他是出自真心還是無意,這一聲直喊的人臉紅心跳,直喊得紀塵赧然以及不解。
“山上那種環境,節目組怎麽可能讓大家真的住在那。就是節目組想,你覺得這些藝人、演員能同意麽?他們都在山下的酒店下榻,有拍攝需要才會回來。”
紀塵恍然大悟。來的時候他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準備,才終于接受了要在這種農家小院裏留宿的事實。主要也是沒人告訴他原來并不需要嘉賓們真的在山上過夜,加上方才節目組交涉安排時他不在,就更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紀塵扭頭,別過何汜夜的目光望着窗外。心說這樣也好,那他住在酒店裏就更心安理得了。
他的手垂在身側的座椅上,半晌過後被另一只溫熱的手掌覆蓋住。那只手掌心幹燥滾燙,但手指卻有些蠻橫地在往紀塵掌心裏鑽。
紀塵看着窗外,外面黑燈瞎火一片漆黑。他似乎是心情好了一點,嘀嘀咕咕吐出兩個字。
“餓了。”
他聲音不大,也不知道車裏另一個人聽見沒有。
山路不好走,但下山的路并不算長,驅車十分鐘就到達了酒店。
說是酒店,但因為風景秀麗所以更像是個度假村。有各種各樣的單間或者套間可供前來旅行的游客選擇。何汜夜自掏腰包,包了度假村的一個平層小別墅。
小別墅是獨棟,甚至自帶院子。雖然面積不大,但內裏設施一應俱全。
酒店管家給二人領路,臨走之前又被何汜夜叫住,二人在院落裏說了幾句話,何汜夜才進了屋子。
紀塵大概猜得到,何汜夜肯定是叫管家幫忙安排夜宵去了。
他剛剛提了要求,何汜夜這個有求必應的性格不可能不答應。只是不知道愛好養生的總裁,會不會搞一鍋養生雞湯來給他喝。
他知道何汜夜自己也餓着肚子,坦白講他的确是想借這機會讓何汜夜和他一起吃點。聽老王說總裁晚上沒吃幾口,估計這會肯定餓了。
所以吃什麽也無所謂,只是想和人一起吃。
何汜夜似乎真的很忙。安排好夜宵便讓紀塵先在客廳裏自由活動,如果無聊就找個電影看,他還有點工作上的尾巴要處理,自己端着電腦轉身就鑽進了卧室。
紀塵一個人留守在偌大的客廳裏,着實無聊。他席地而坐,坐在沙發前柔軟的地毯上,打開投影儀随便找了部片子放,屏幕裏人潮洶湧,然後響起一道令人十分舒适的英音念白。
紀塵看了眼片名,《真愛至上》。
有所耳聞,但還從沒看過。
片頭念了好長一段,但紀塵心是散的,恐怕無法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在這部電影上。他有點閑不住,又覺得新電影片頭繁複無聊,于是幹脆站起來在屋子裏閑逛巡視領地。
這裏有兩間卧室,何汜夜先進了一間,估計剩下的一間就是給他的。
也好,不用同床共枕,對紀塵而言也省掉了不少麻煩。
紀塵在屋子裏巡了一圈,門鈴适時響起。原來是管家和兩個服務生推着餐車來送餐。不知道何汜夜點了什麽好吃的,居然要兩個人一起送來。
紀塵定睛一看,其中一個餐車裏居然是烤肉用的小泥爐,以及要用的炭和各種器具。
再看另一個餐車,上面是各種精致菜品。有處理好的海鮮還有雪花牛肉等等。
沒有人能拒絕烤肉的誘惑,尤其是紀塵這種為了工作不得不保持身材的演員。他有日子沒放縱過自己,有段時間恨不得做夢都在吃烤肉。
他眼睜睜看着兩個服務生進了門,把小泥爐在茶幾上架好,烤肉用的工具也一一擺好,留下滿滿一餐車的食材揚長而去。
何汜夜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換了一身休閑裝正靠在投影熒幕旁邊。
他雙手抱臂,仍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滿意地看着紀塵一臉驚喜的表情。
“今天恭喜大明星正式開工,請你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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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