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紀塵算是見識到了,總裁翻臉比翻書還快。

何汜夜把他推開,自己翻身下床,單手掐着鼻梁上方眉心往下一點的位置,似乎是在強壓怒火。

酒精把他的情緒完全外化,總裁再難保持那個雲淡風輕的冷靜面具。

偏偏始作俑者也跟着下了床。

紀塵光着腳,腳底直接接觸到微涼的木質地板。他站在何汜夜身後,兩只手都環抱在何汜夜的腰上。

何汜夜身體滾燙,在山間微涼的夜裏,是一處很好的熱源。

他沒推拒,于是紀塵變本加厲,用細長的手指撥開何汜夜的衣襟,然後掌心貼着人腹肌,往裏面滑動。

他的指尖沿着那些堅硬腹肌上的溝壑游走。他能感受到,身前那人雖然巋然未動,可呼吸已經亂了。

紀塵靈光乍現,忽然想到,何汜夜氣的不是他和唐燃一起行騙,而是氣何汜夜自己的情感居然被人左右,已然情難自控。

于是他越發大膽,想方設法地要印證自己的猜想。他手沿着何汜夜腰腹處往上,一直摸到人胸口。他比何汜夜稍微矮一點,以他的高度剛好可以靠在何汜夜的肩膀上。耳朵貼着人頸側,餘光還能看見人身前的玻璃。

那玻璃上清清楚楚,倒映着兩個人的影子。

何汜夜一直沉默,沉默着按壓鼻梁上的穴位。紀塵的小動作他當然有所感覺,他甚至能感覺到紀塵的溫熱的呼吸緩慢且有節奏的噴灑在他裸露的頸肩。

紀塵在挑戰他的底線。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着何汜夜的底線。

眼下,紀塵作亂的手越發放肆,已經攀到了他的胸口。何汜夜終于忍不住了。

他轉身握着紀塵細瘦的肩,把人抵在那扇落地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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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塵的肩背咣的一聲撞上玻璃,被牢牢鎖困在何汜夜與落地窗中間。何汜夜捏着他的下巴,力氣很大,恨不得要将他的颌骨捏碎。

“你想要什麽,告訴我。”

如果放在幾天之前,紀塵或許會毫不猶豫地說“我想要你”。但時至今日他已經漸漸弄明白了何汜夜的為人。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一定不會接受紀塵突如其來的告白。

紀塵緩慢地眨了眨眼,眼眸裏凝聚着整間屋子裏所有的光,于是顯得亮晶晶的。

他沒回答“我想”,而是反問。

“到底什麽事讓你最近這麽煩心?”

何汜夜深吸了一口氣。他顯然沒想到紀塵給他一個這樣的答案。他掐住紀塵的手陡然松開,然後坐在了床邊的單人皮質沙發上。

他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和盤托出。

原來是數月之前,何氏集團在城郊高價購得了一塊土地準備用作商用。然而上月城市規劃,極有可能将包含那一塊地的整個城區用作公用。這樣一來,何氏不僅拿不到那塊地的使用權,就連買地的錢也有可能血本無歸。

而且那筆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何汜夜看着紀塵,“經濟不是這麽玩的。你看得到的錢只是一個固定的數字,但在一定時間內,這個數字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拿不回這塊地,何氏集團的損失不僅僅是買地的那筆錢。就比如,何氏集團的股價,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紀塵跟着人坐在沙發扶手上,他揉了揉酸痛的下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他不是專業學者,對經濟學的內容本來就一知半解。不過這種事,他單純覺得疑惑。

“那你們為什麽不達成合作關系?為什麽一定要争這個獨立使用權呢?那塊地就算劃作公用,公家那邊也要外包出去才能開發建設,如果何氏接手的話,雖然利益上遠不如商用賺得多,但好歹也能及時止損不是嗎?而且這樣一來,何氏相當于有了公家的背景,以後在整個業內也會更好說話。”

紀塵偏着頭想了想,似乎是怕自己這番話沒什麽說服力,于是又補了句,“就像我們演員,就算零片酬也願意出演主流劇、獻禮劇。含金量不一樣的。”

單從專業度上講,紀塵到底只是一個門外漢,說的話也不過是一家之言。不過他神情認真的模樣倒是把何汜夜逗笑了,也讓人認真琢磨起這件事的可行性。

何汜夜擡手摸了摸紀塵頭頂的頭發,他的發絲細滑柔軟,在指尖纏繞的手感很好。他仔細想着紀塵的提議,片刻之後像是有了定論。

“這主意倒是不錯。看來是我之前偏執了,想着這種事只能非此即彼。不過,”何汜夜頓了頓,話頭一轉,“你今天和唐燃在酒桌上行騙的事,打算怎麽說?今天酒桌上可就有公家的負責人,他們都知道我未婚,不過是喝多了頭昏腦漲,才沒當場識破。若是以後問起來,我要怎麽搪塞?”

何汜夜眉心微蹙,好像真有點生氣,直看的紀塵忍不住的瑟縮。紀塵張了張嘴,腦子裏想了各種辯解的理由,只是思來想去,他這事歸根結底是不能完全怪唐燃,要不是他先說讓人轉達一下家裏有人等何總的意思,估計唐燃也不會那麽放飛自我,扯出師娘問他什麽時候回家的鬼話。

紀塵眼一閉,眼珠在眼皮子底下轉了轉,然後心一橫,破罐子破摔似的開玩笑。

“那要不,跟我結婚。”

何汜夜放在他頭上的手突然發力,把紀塵往自己懷中帶了帶。紀塵本來側着身子坐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身體朝向沙發的外側,原本就坐的極不穩當。何汜夜這麽拽了他一把,紀塵重心不穩,向後一倒,直接摔進了總裁懷裏。

總裁攬着懷裏的小漂亮,用兩條鐵一般的臂膀禁锢住對方的上半身。

“結婚是嗎,那先洞房。”

轉眼之間,紀塵被人托着屁股抱起來。他摔向那張大床的時候,感覺今晚喝多了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何汜夜神色清明,一點不像醉酒的人。不過力氣倒是比昨晚使得更大了些,每一下都直頂要害。

搞得紀塵第二天差點睡過了頭。

紀塵醒的時候已經不早,何汜夜沒在卧室,不過紀塵身邊留下了一個溫暖的窩。枕頭上也尚有何汜夜身上的淡香。

紀塵渾身酸疼,揉着眼走出卧室,發現何汜夜正要出門。

他透過客廳的落地窗戶,看見外面停着何汜夜的黑色賓利,老王正站在車前抽煙。

何汜夜本來已經走到玄關,見紀塵出來就又折返回來。他看人睡得一臉迷蒙的樣子,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再回去睡會?還早,剛剛八點鐘。”

何汜夜擡手摸了摸紀塵的額頭,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的人渾身炙熱,額頭也不例外。他把紀塵的劉海往後順了順,給人留出光滑的額頭用以散熱。

紀塵仰頭任人動作,然後搖了搖頭。

“不睡了,一會要去錄制,今天還要拍夜景。”

他雖困頓,但目光仍貼在何汜夜身上。只見人渾身清爽,不僅絲毫不見宿醉過後的潦草之感,甚至連前些日子積攢的倦意也消失不見。這幾天又和紀塵夜夜笙歌,竟然還有力氣準時準點爬起來上班,可見養生多年的總裁身體素質當真不一般。

紀塵看了眼何汜夜今天的穿着。還是那一套,不過換了條暗金色的亮面領帶。

紀塵目光游移,穿過落地窗看見外面的老王。門口老王似乎看見了他們,又識趣的別過了眼。

他用指尖縷了一把何汜夜的領帶。

“忘帶領帶夾了,要不要去拿一下?”

何汜夜低頭看了一眼,聞言又轉身進了卧室。紀塵趁機出了門,正對上剛抽完一根煙的老王。

“王叔。聽說您不太舒服,好點了嗎?”

“沒事,昨兒去醫院看了,什麽事都沒有。”

老王言笑晏晏,氣色紅潤,看着确實不像生了什麽大病。這段日子老王風裏來雨裏去,沒少接送紀塵。昨兒突然請假,搞得紀塵也有點擔心。不過除了噓寒問暖,他還想打聽點別的。

“昨天唐助理過來,說您病了,給我也吓一跳。沒事就好。對了,唐燃他……”

老王不知道昨晚酒局上發生的事,但既然紀塵開了口,他肯定如實相告。

“出差了。也不知道怎麽把何總給開罪了,何總早上給人打電話,直接讓他一人去滬地出差,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估計回不來。我也奇怪呢,昨兒他頂我一天班,跟何總去了個酒局,怎麽今兒就這樣了。”

真要說起來,老王估計和唐燃更熟一點。算是半個同事,估計平時裏,沒少打照面。唐燃年紀也不大,在老王眼裏,大概都是一視同仁的晚輩,語氣裏心疼,也是應該。

紀塵聽在耳朵裏,眼觀鼻鼻觀心。他對這事可謂再清楚不過,前因後果裏裏外外都清楚地不能再清楚。這麽大一烏龍,他可不好意思給老王講。

于是只能搬出來何汜夜。

“可能何總想讓他自己去歷練歷練吧。”

話正說着何汜夜也走了出來。紀塵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自己和老王的對話,總之這會看人穿戴整齊的走出別墅大門,趕緊殷勤地幫人打開車門。

何汜夜看他一臉乖順的樣,忍不住笑了笑,坐進車裏又搖下了車窗。

“你那邊要是先結束就在別墅等我,別亂跑知道麽?”

何汜夜語氣像哄小孩一樣,寵溺之中又帶着縱容。紀塵照單全收,目送人車子走遠。

他今天拍攝任務緊,誰先結束今天的工作,還真是兩說。

大雨之後山裏的空氣變得更加清新自然。太陽也不大,天氣直到傍晚都十分涼爽。這在六月份的城市中十分難得。

節目錄制也很順利。除了駱堯。他一直不依不饒的跟在紀塵身後,鏡頭裏他是熱心的好前輩,幫紀塵提水桶、掃地,幹其他的活。然而躲着鏡頭的時候,駱堯嘴可沒閑着。

他逮着紀塵逼問,昨天他那句“前程似錦”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紀塵本不想理,畢竟實在稍有這種能讓駱堯如此坐立難安的機會。但是架不住駱堯一直逼問。

他放下手裏的活,對着擋住鏡頭的駱堯,一字一句道。

“我要和星空娛樂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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