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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甄芯這話說的實在。想不到這個從前看起來膽子小唯唯諾諾的女孩兒,竟然也會這樣勇敢地站出來。
而那個顧澤與,作惡多端,是該有人治一治他了。
紀塵的腳傷沒有上次嚴重,但這回徹底到了不能行走的地步。封閉針打了白打,最後還是何汜夜從醫院借了個輪椅來,把人推着回去的。
何汜夜估計是怕人心情郁結,于是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一邊推一邊跟人開玩笑,說就這樣給他推到老也不錯。
紀塵扭着頭看他,“論歲數怎麽着也該是我先給你推輪椅吧?”
在人身後的何汜夜占便宜,摸了摸紀塵的腦袋,笑道,“不一定。”
這話一出,好像真戳到了紀塵的某個痛點。紀塵沉下臉色,像在思索,半晌之後,他問道。
“要是真有這麽一天,我坐在輪椅上,什麽都忘了,什麽都幹不了,你還會照顧我嗎?”
何汜夜幾乎不假思索,“會。我會帶你去你最愛的舞臺,帶你去每一個你去過的地方,讓你慢慢想起來,慢慢恢複,慢慢變好。”他想了想,随後問道,“那你呢?”
紀塵眨了眨眼,知道何汜夜剛剛在逗他。
“我?你放心,我一定跟何最把你送去最好的養老院,請最貴的護工,然後一個禮拜去看你一次。”
此話一出,向來沉穩的何汜夜都愣了一下。他松開推着紀塵輪椅的手,轉身就進了門。
給紀塵一個人留在原地。
這是真生氣了。他剛剛掏心掏肺地回答紀塵的問題,結果轉眼卻被人說要給他送去養老院。
不生氣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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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塵見狀也知道自己玩笑好像開的有點大,輪椅也不坐了,一條腿朝着何汜夜蹦過去,又因為重心不穩,直接撲在了何汜夜的背上。
他從何汜夜身後把人抱住,低聲說道。
“我開玩笑的。”
“就算有一天我把自己都忘了,也一定會記得你。”
何汜夜轉過身,看着只有一條腿着地的紀塵,臉上的表情仍然不太高興。
“但是我當真了,所以我很生氣。”
“那,那怎麽辦?”
紀塵呆呆一問。
“自己想。”何汜夜轉身把紀塵的輪椅推過來,又補了一句,“晚上我在浴室等你。”
這話暗示的很明顯了,總裁對于昨晚的鴛鴦戲水食髓知味,估計是打算再來一次。
紀塵這回算是挖了個坑給自己折騰了進去。
因為節目那邊的行程安排,紀塵得以在最炎熱的八月底放一個短假。于是何家大宅裏多了三個“無所事事”的人,白天何汜夜在書房裏居家辦公,紀塵跟何最就在一樓客廳裏打電動。
紀塵童年過得并不算美好,可以說從未打過電動游戲。這幾天在家裏算是跟何最玩了個爽,何最這小孩也心細,不知道從哪兒淘來了古早的游戲卡帶複刻版,帶着紀塵玩兒拳皇,玩兒超級瑪麗。
那個年代的人估計是對這種游戲有一種天賦異禀的能力,紀塵口口聲聲說自己頭一次玩,結果比多年游戲經驗的何最玩的還厲害。打拳皇被人按在地上錘也就算了,連超級瑪麗跳不過的坑吃不到的蘑菇,都給紀塵手把手教學,才能勉強通關。
何最八爪魚一樣癱在客廳的長沙發上,一條腿搭着旁邊的沙發組件,一條腿踩着個矮凳,姿勢很不雅觀。正在發出今天的第八聲哀嚎。
“這不可能!肯定是我手柄不靈敏了,咱倆換下手柄!”
紀塵尚且不能行動自如,還得靠輪椅移動。何汜夜前幾天叫人給他快遞來一個電動輪椅,方便他自己操控。
紀塵适應了兩天之後,現在坐在輪椅上移動起來比何最跑着還快。
他輪椅就停在茶幾旁邊,眼神一直盯着眼前的超大屏幕。
何最把自己的手柄扔過來,劈手就要搶紀塵手裏的那個。
紀塵還不願意,“我好不容易适應了。不換。”
他故意這麽說,讓何最更懷疑就是手柄的問題。小孩固執的勁一上來,幹脆換了姿勢,誓死要搶到紀塵的手柄。
兩個人扭打成一團,被從書房裏出來的何汜夜看了個正着。
何汜夜站在二樓欄杆邊,看着樓下打鬧的兩個人。
“幹嘛呢你們倆?”
他走下來。不分青紅皂白先把倆人拉開,然後訓何最。
“紀塵腳上有傷,你別欺負他。”
何最一臉問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欺負他?!爸,你別太偏心。人家是崴腳,不是截肢。你還給人弄個電動輪椅回來,不知道的以為咱們家要二胎,我這小媽跟家裏坐月子呢!”
紀塵正準備趁機喝口水,聞言差點被自己手裏的可樂給嗆死。
他看了一眼一臉坦然的何最,又擡頭看了看輕咳一聲別過臉的何汜夜。
兩個大人比小孩尴尬多了,而且尴尬之情溢于言表。虧了紀塵剛來何家的時候,還擔心何最這小子會感到不自在。
現如今看來倒是他多心了。
他把自己手裏的手柄塞到何最手裏,本來想往前挪兩步趕人,結果想起來何最剛才的話,忽然覺得屁股底下這個輪椅坐的他如坐針氈。
“那什麽,我們再玩會,你先回去忙。”
何汜夜對着自己這個經常性出言不遜的兒子,估計也是無話可說。他看了紀塵幾眼,讓人別累着,便要轉身進書房。
何最還在後頭嘀咕,“我們打游戲用手又不用腳。”
這孩子看着家裏兩個大人這會功夫就開始在樓上樓下含情脈脈地對視,大概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索性扔了手柄,窩在沙發裏頭玩起了平板電腦。
紀塵跟何汜夜交代完,正打算問何最要不要接着玩。
結果刷着微博的何最,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指着平板電腦的屏幕,“你又上熱搜了哎,就剛才。”
紀塵今天的确有個活動,是他前陣子拍的那本雜志的預售開售了。他本來沒當回事,覺得這東西不論銷量是高是低,他都要以平常心對待。
沒想到何最倒是熱情,把平板電腦遞到人眼前,緊張兮兮的。
“你快看看啊,不是什麽好熱搜。”
平板電腦的屏幕上,明晃晃一個熱搜第一#紀塵軋戲#。
紀塵心裏一緊,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黑熱搜。而且這黑熱搜不是第一次上了,早幾個月之前,紀塵被人陷害的時候就用同樣的詞條上過了一次。那日陰影歷歷在目,紀塵一瞬之間感覺自己心跳如雷,連捧着平板電腦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點開廣場一看,果然罵聲一片。
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上次演出過後,紀塵的舞臺事故還是被有心人傳上了網,于是就演變成了紀塵在錄綜藝期間接了別的商務受了傷導致影響了這個綜藝的錄制,說他不敬業雲雲。
紀塵本來以為自己經過這麽多風浪,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好很多了,沒想到現在看到這種惡評,還是會心裏一緊。
他讓何最先回自己房間,說自己會處理這件事。
何最還算懂事,哦了一聲就上了樓。但一步三回頭,看紀塵臉色不大好,還問他要不要告訴何汜夜。
紀塵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處理就好。”
何最上去之後,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下紀塵一個人。屏幕裏還放着游戲通關的音樂,循環播放,略顯吵鬧。
紀塵卻根本聽不見似的,他心裏亂得很,總在想怎麽先把這件事給解決。他想要不自己先發布一個聲明,澄清一下自己并沒有因為其他商務而耽誤節目的錄制。
他正編輯微博,黎文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先安撫了一下紀塵。
“小塵啊,你看見熱搜了吧?沒關系的,你先不要着急,別太擔心。我們這邊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可以放心,我們會想辦法幫你證明的。公司和節目這邊會立刻派人公關,你也不用操心別的,等下我把澄清微博的文案發給你,你複制粘貼就行了。微博那邊,我建議你能不看就不看了。”
紀塵上一次泥足深陷的時候,并沒有人像黎文這樣第一時間打電話安慰。星空娛樂就像一個擺設,先是裝死然後實在頂不住罵聲幹脆跟紀塵割席。這一次風雲娛樂卻選擇及時公關,撤熱搜,及時澄清,在最快的時間內給予了反應。
紀塵在電話裏沒說什麽,就是嗯了一聲。他雖然之前心裏很亂,但現在聽了黎文的安慰,已經稍微靜下了心。只是還是忍不住要去看微博上粉絲們的反應。
他從前沒有那麽大的名氣,罵他的人也就那麽幾個。自從《山屋》和《王牌》這個綜藝播出之後,他的人氣有了大量的提升。知道他的人更多了,于是這一次上熱搜,罵他的人也跟着變多了。
甚至還有人說,“之前看節目的時候還挺喜歡他的,沒想到是個這樣的人。要我說內娛的錢不要太好賺!”
底下還有不少人附和。
但他們不知道,紀塵的片酬和商務報價,是與他同等級的藝人裏最低的。而且可以說低的離譜。
那麽多綜藝找他,其實也是因為圖他便宜。
結果沒想到,卻被不明真相的粉絲以此攻讦。
紀塵有點難過,又往下刷了刷。有一些粉絲替紀塵說話,毫無意外地也跟着被罵。罵的還很難聽。
紀塵一時心軟,發了一條微博。
“感謝粉絲們的支持,但希望大家上網是為了開心,請不要互相謾罵。我知道作為演員我仍然有許多不足之處,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大家可以監督,也可以來罵我,但由衷希望網友之間不要互相攻擊。謝謝大家。”
明星遇到這種網上的流言蜚語,為了防止罵戰升級,通常都會選擇置之不理,最多交由明星工作室或者粉絲後援會稍微制止一下。
紀塵是少數的親自下場阻止的藝人之一。他的粉絲聞言而來,在評論裏刷了起來。
“文明上網,人人有責~”
他前腳發完微博,後腳就收到了一條私信。
是顧澤與。
他的微博私信通常都是關閉狀态,只有互關的好友私信才會有提醒。早些時候因為《山屋》這個綜藝,紀塵關注了顧澤與。顧澤與其他的聯系方式都被紀塵給删了,只有明面上的微博,礙着《山屋》節目組的面子不得不留着。
顧澤與估計是知道紀塵在看微博,于是發了這麽一條。
“送你個熱搜當禮物,怎麽樣,喜歡嗎?”
只是一句冰冷的文字,卻讓紀塵無端讀出了這人的許多挑釁來。
他就知道這種事即使有人讨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成為熱搜第一,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引發這麽大的讨論量,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紀塵本來就憋着一口氣,他點開私信框,回了一句。
“你就只會這一種手段是嗎?”
說完之後,一鍵拉黑,最好再也不見。
拉黑完顧澤與,剛好,風雲娛樂和《王牌》這個節目組也都及時發布了聲明,将整個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韓楊等人也轉發了風雲娛樂的聲明,力挺紀塵。
黎文還聯系了中心醫院的急診處,把紀塵當時的病歷單要了過來,跟着紀塵的片酬收入單,一起發布到了網上。
網友們這才看到,原來紀塵是為了救人才傷了腳,為了能夠不耽誤錄制,正式錄制之前還打了一針封閉針。
而且單從《王牌》這一個節目裏,紀塵的片酬竟然是最低檔的,跟那幾個還在上學尚未正式出道的學生差不多,錄了四期也只有一萬塊錢。
粉絲們見狀更加心疼,跑去黎文那裏質問為什麽紀塵的待遇這麽差。
這事兒不怪黎文,紀塵自己過去解釋了一句,是他自降片酬,因為只是想展現給大家最好的戲劇體驗。
紀塵這一舉動,反而拉到了一衆網友的好感。不少剛剛還在罵紀塵不敬業的人轉眼就删了自己的言論,開始給紀塵道歉。
還自發地組織了一個新詞條:#紀塵整頓娛樂圈職場#
在這個詞條裏,本來都是大家調侃紀塵的。後來卻橫空出現了幾個罵紀塵的,跟一開始罵紀塵軋戲的話術一模一樣,一看就是AI寫出來的文本。網友這才意識到,合着自己是被機器人水軍給騙了,被當成了槍使。
這人還在幕後躲着,根本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與此同時,甄芯的小作文也發了出來。甄芯寫的字數不多,只有幾百字,主要羅列了這些年顧澤與的惡行。她的重點都在圖上,圖文并茂,相當于直接把顧澤與給錘死了。
她羅列了顧澤與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都靠營銷手段維持名氣,根本沒有實績,還公款私用,用粉絲的錢吃喝玩樂。
以及,不認真排練,水節目錄制,用假錄音陷害紀塵,買水軍陷害紀塵等等。
每一件事都有詳細真實的證據,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讓顧澤與有狡辯的機會。
這一連串的瓜打的當晚的網友們這叫一個措手不及。剛聲讨完紀塵,發現聲讨錯了對象。
藏得最深的那個人,居然是從全世界路過的顧澤與。
顧澤與這些事被爆出來,利用粉絲、不敬業、陷害同行,他的娛樂事業算是徹底完了。
剛剛還在挑釁紀塵的人這會大概自顧不暇,急急忙忙發了個聲明律師函,怒斥甄芯所言非真。
甄芯卻說道,“我給你當了這麽多年的助理,這些事是真是假,你難道不清楚嗎?”
這邊事情持續發酵,讨論紀塵的人早都散了,都在顧澤與那邊吃瓜。紀塵握着手機,看着處于風口浪尖的人換了一波以一波,這看戲的感覺,當真是比自己好多了。
《王牌》這個綜藝大概也是看清楚了顧澤與的嘴臉,半小時之內就發布了聲明,宣布與顧澤與解約,然後立刻官宣邀請另一位演員來補顧澤與的缺。
顧澤與一夜之間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倒是挺大快人心。
而紀塵因為這件事,反而一夜之間漲粉百萬,連雜志預售都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直破千萬。直接解鎖了全部粉絲福利。
紀塵知道自己有一些有錢的粉絲,卻沒想到這些粉絲這麽有錢。雜志雖然是電子刊,但因為附帶海報小卡等等實體贈品,一本價值不菲,正經二三十塊錢。他點開粉絲購買的排行榜,看到了排名前十的粉絲購買數。
幾千幾萬的都有,而最上面的那一位竟然一口氣買了十萬本,直接斷層第一。
第二的是紀塵的粉絲後援會,一群小姑娘集資購買了兩三萬本,但距離第一那位神秘大佬還是望塵莫及。
那位确實神秘,購買雜志的賬號昵稱只有一個字母C加一個标點符號,連頭像都是灰色的初始頭像。
好像這個賬號除了買紀塵的雜志根本沒有別的用處。
紀塵看了眼自己的粉絲超話,發現已經有人在讨論了。大家對這位C.非常好奇,都在猜測這個C.到底是哪位富婆姐姐,有沒有參加粉絲團建的可能。
紀塵捏着手機思索,十萬冊雜志,加在一起至少是兩百多萬。這麽豪擲千金的粉絲,他都想親自拜會一下。
按照雜志主辦那邊設置的福利,購買量第一的粉絲可以在紀塵月底的生日會上,獲得和紀塵單獨視頻連麥十分鐘的機會,而且粉絲可以選擇不露臉,萬一人家是個社恐呢,必須要照顧到粉絲的隐私。
粉絲砸錢大多數都是圖能和藝人近距離接觸,但一下子砸了幾百萬,可真是有點太誇張了。
別說視頻見面,人家花了幾百萬,線下見一面那都是應該的。
紀塵也想,要不幹脆和黎文說一聲,看能不能找到這位粉絲,他覺得不能讓人家的幾百萬打水漂,他可以在能力範圍內實現以下粉絲的願望。
只要不用他獻身,一切都好說。
他給黎文發了消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黎文沒說不行,就說幫忙通過購買平臺聯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聯系上。
解決完這些事,紀塵恍惚發現已經到了傍晚。這兵荒馬亂的一下午還真是累人,面前的屏幕裏還在放着游戲通關的音樂,紀塵終于感覺到了吵鬧,伸手夠到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周遭陡然安靜下來,也讓紀塵的思維跟着一起冷靜。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上,何汜夜書房的方向,忽然福至心靈。
那個C……不會是何汜夜吧?C是紀塵名字的首字母,又是一個看起來不太常用的賬號,倒是很有何汜夜的風格。
而且何汜夜這人有時候,确實喜歡用錢來解決一些問題。
紀塵眼睛一轉,決定給唐燃點個電話,旁敲側擊的問一下。
結果唐燃估計最近也挺忙,忙音響了好幾聲才接電話。
紀塵直接問他最近有沒有替幹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花一些不必要花的錢。
唐燃那邊還真沉默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紀塵一猜果真如此,差點直接呵斥。沒想到唐燃卻說道,“師父最近正在高價收購駱家的股票,我都說了現在收購不劃算,他卻一意孤行,我也攔不住……”
紀塵無語凝噎。何汜夜收購駱家股票的事,那是自有他的目的。而且他也知道何汜夜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孤注一擲,應該有自己的分寸。他嘆了口氣,說道,“要是這件事就算了。他有自己的打算。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紀塵這話給唐燃問的雲裏霧裏的。唐燃疑惑問道。
“沒有了啊,發生什麽事了啊到底?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是快過生日了嗎,要是師父偷偷摸摸給你買生日禮物,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那我謝謝你啊。”
沒問到想要的答案,紀塵立馬挂了電話,一句話不願浪費。
他想着,這事兒估計還是得問何汜夜本人。
晚飯時候何汜夜估計是忙完了,從書房裏出來跟何最與紀塵一起吃了晚飯。
梅姐今天做了羅宋湯,還做了紅燒豬蹄,說給紀塵補補。
權當吃哪兒補哪兒。
紀塵看着啃豬蹄啃得滿臉滿手都是油花的何最,合理懷疑絕對是這小子想吃,才打着他的旗號要梅姐做這道菜。
但現在紀塵關心的不是這件事,他狀似無意,叨咕起了白天的事兒。
“今天不小心又上熱搜了,好在已經解決了。而且今天雜志預售,因為這個熱搜,也算因禍得福,反而沖了一波銷量。”
何最跟着附和,“對對對,我們班有女生還在群裏說,說買了一堆紀塵的雜志,也不知道開學前能不能收到!”
何汜夜坐在主位上,正慢條斯理的喝湯,然後放下湯匙嗯了一聲。他不疾不徐,仿佛對這件事不是很關心。
這絕對不正常。雖然紀塵對雜志這件事的前情提要輕描淡寫提了一句,但照何汜夜以前的性格,肯定會事無巨細的問一問經過。但今天他好像對羅宋湯更感興趣,壓根沒追問。
紀塵想了想,又繼續道,“粉絲真的花了不少錢,按照主辦方的意思,第一名可以在我生日會的時候跟我直播連麥。我看人家第一那位富婆姐姐買了十萬冊,這不得花了兩百多萬?只視頻十分鐘也太虧了,幹脆我讓文姐幫我聯系了一下,就說,除了視頻,還可以線下見一面,一起吃個飯也行。”
“不行。”
紀塵話音未落就被何汜夜打斷。他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哪裏不高興,但總之肯定是不太開心。
“為什麽不行,你又不是那個富婆姐姐。”
“因為粉絲不一定願意見你。”
“怎麽可能!”啃着豬蹄的何最又插了句話,“爸,一看您就不追星,這些粉絲真得很瘋狂,我那個同學還說呢,她要是有錢,她也想花幾百萬為了見偶像一面。”
何汜夜大概是吃完了,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義正言辭道,“在能力範圍之外為偶像花錢本來就是不理智的行為。至于你要線下見粉絲的事情,我覺得粉絲也會有不一樣的,為你花錢不一定就是為了要見你。”
何汜夜話這麽一說就有點強詞奪理了。紀塵幾乎可以以此認定,那個“C.”就是何汜夜。
他湊近了人,擰眉道,“那位豪擲兩百萬粉絲不會是你吧?不然,我說要和粉絲見面,你怎麽這麽大反應?”
何最也扔了手裏的豬蹄,湊過來,一臉八卦,“不是吧爸!你真的花兩百萬追星……啊不,追紀塵啊?你別太愛!”
這一大一小一左一右,把何汜夜夾在中間挾持。何汜夜一拍筷子,當即站了起來。
“說了不是我,我怎麽可能花這種錢。”
他這一拍桌子給紀塵吓了一跳,紀塵愣在原處正不知所措,何最倒是輕飄飄的。他把啃了一半的豬蹄又撿起來,接着啃,含混不清道。
“歲數大了,臉皮薄。”
紀塵想了想,索性也撂下了筷子。
“你吃吧,我也吃完了。”
紀塵回到卧室的時候何汜夜不在,他又繞去人書房,發現何汜夜果然還坐在辦公桌前。
紀塵腳好了點,于是便舍棄了輪椅。他站在何汜夜的門口,抱着手看着對方。
何汜夜沒發現他,他面前放着幾本攤開的文件,但遲遲沒有翻動。不知道這人正在思考些什麽。
紀塵倚在門邊,用中指的指節敲了敲實木的門板。
叩叩叩三聲過後,才引得何汜夜擡頭看他。
何汜夜眉頭微蹙,站起來邊走便道,“有事?”
他朝着紀塵走過來,見紀塵沒做輪椅,便不由分說攬住了紀塵的肩膀,讓人能夠靠着自己借力。
他問紀塵怎麽不坐輪椅。
紀塵笑了笑,“感覺差不多好了,就嘗試走走。再坐一陣子說不定真要忘了怎麽走路了。”
何汜夜未予置評,他知道紀塵的傷口還沒好全,甚至還有一點紅腫,紀塵不肯坐輪椅,大概也是被何最那小子給說的臉紅了。
他攙着人到沙發旁邊坐下,紀塵看着他也不說話,意思倒是明顯,肯定是來問雜志銷量的事兒的。
沒等紀塵開口,何汜夜已經據實以告。
“好吧,那個C的确是我。我知道你今天上熱搜的事情,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想給你個驚喜。”
紀塵當然知道何汜夜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心,他抱住站在他身前的何汜夜,頭靠在人腰側。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很感謝你。”紀塵乖巧地抱着人,忽然認真了起來。
“謝謝。”他聲音有點悶,但卻準确無誤地飄到了何汜夜的耳朵裏。
一時之間,何汜夜也為此感到動容。
他拍了拍紀塵的背。
“是你自己的努力成就了你。”他停頓半晌,又說道,“如果可以,我想成為那個和你說第一句生日快樂的人。”
紀塵仰頭看着他,“當然,到時候我會在你身邊的……”他又像想起來什麽一樣,疑問道,“不過那天的直播,你真的打算跟我連麥嗎。”
紀塵這麽一問,何汜夜也覺察到了好像确實不大好。先不說他們兩個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沒必要人還坐在一起呢,卻要在直播間裏靠直播聯系。
何汜夜跟紀塵連麥十分鐘,屬實是有點浪費資源了。
他輕咳一聲,推開紀塵,尴尬道,“那這個排名能不能取消?”
紀塵眨了眨眼。
“應該不能。要不這樣,我發個微博跟粉絲們說一下,把你那個賬號手動略過好了。”
這也是無奈之舉,屬于被迫秀了個恩愛。
紀塵拿出手機截了個圖,然後編輯了一下微博。
“由于這位粉絲身份比較特殊,故而最終排名不計算他的購買量。”
他沒明說,但粉絲們立刻就猜了出來。
【救命,不會是何總吧。】
【看這樣肯定是何總了。何總天天都能見到紀塵居然還和我們搶十分鐘的視頻!】
【這就是有錢人吧我真的慕了!】
紀塵滿意刷了刷一分鐘之內彈出來的評論,便再一次撂下了手機。
他腿一蹬,站在了沙發上。這樣一來,他比站在地上的何汜夜還高了不少。他朝人張手,意思是要何汜夜抱住他。
何汜夜從善如流,像抱小孩一樣抱住了紀塵的腰。
紀塵捧着他的腦袋,低頭親了人一口,笑眯眯地回應。
“好了,現在我要給予這位粉絲一些特殊福利了。”
何汜夜立即會意,抱着人退出了書房,用腳帶上了書房的門。
紀塵昨晚自投羅網,說要送福利就任由何汜夜折騰他到了後半夜。也不知道年過三旬的何總體力怎麽就那麽好,今天還能準時起床,難得又去了公司。
那邊的事大概已經漸漸步入正軌,何汜夜今早起來的時候,渾身輕松。
何汜夜沒開燈,也沒拉開窗簾,屋子裏陰暗得很。他坐在床邊穿襯衫打領帶,身材的輪廓落在睡得迷迷糊糊的紀塵眼裏,跟做夢似的。
紀塵大概以為自己真的在做夢,赤身從被窩裏爬出來,一只手順着人後背攀上人肩頸,隔着布料騷擾對方。
何汜夜拿開他作亂的小手,他便換了一只卷土重來。
直把何汜夜騷動地呼吸都重了些許。
何汜夜領帶打了一半,手上動作亂了,溫莎結怎麽都系不好。何汜夜索性放棄,将領帶扔去了一邊。
他抓住紀塵作亂的手,反手就把人壓在了床上。
輕薄的蠶絲被應聲落地,四周空氣陡然變冷,讓紀塵清醒了不少。
何汜夜就在他眼前,迫近了他。紀塵才知道自己并未在夢裏。不過天色朦胧,他還是未有赧然,反而勾着人的脖子,在人唇上不輕不重地親了一下。
這一下又純又欲,不是勾人的那一種,卻無端叫人不忍離去。
何汜夜單膝跪在床邊,手掌向下一巴掌拍在了紀塵的屁股上。那部位渾圓挺翹,紀塵穿着西裝褲的時候,剛好能撐出一個挺拔的輪廓來。
何汜夜早就發現了。
他知道紀塵心裏起了點壞心,于是小施懲戒,低聲呵斥,“別鬧。”
紀塵變本加厲,勾着人脖子的手往下,探進兩個紐扣之間的縫隙裏,兩根手指勾着那道空隙,把人拉向自己。
“要不別去了。”
何汜夜定力不俗,但嘴上說着不行,身下卻已起了反應。
他幹脆捉住紀塵的那只傷腳,直逼的人動彈不得。
“今天那邊有會要開,等忙完。”
他低頭,咬住紀塵的耳垂,力度不小,在人耳垂上留下個清楚的牙印。
算是蓋了章。
何汜夜走後,紀塵便徹底醒了。他原想着天色尚早再睡一個回籠覺也未嘗不可。然而早上那胡作非為的一會兒卻仿佛點燃了某種火焰,燒的他動彈不得。
卧室裏空調開的很低,紀塵縮在被窩裏,手上動作不停。他閉着眼,腦海裏盡是何汜夜在他身前的畫面。
如果是他,或許這會便會按住他的手,死死鉗制住他的身體,恨不得将他釘死在床上。
紀塵知道自己變了,他變得有點戀痛。痛感仿佛能更加提醒他何汜夜的存在,提醒他何汜夜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有多深重。
紀塵眼前白光一閃,随後便渾身都卸了力氣。他趴在床邊喘着氣,久違的點了根煙。
自他登堂入室之後,何汜夜便在卧室裏備了一只煙灰缸。其實紀塵也不怎麽抽了,那煙灰缸跟新的一樣,還沒用過。
連放在床頭的那盒煙都已經不知道放了多久,煙絲有些松了,從紙盒裏拿出來的時候,還掉了幾根。煙尾的部分空了點,點燃的時候一瞬間便燃燒殆盡。
紀塵抽了一口,那煙味重的很。他太久不再抽了,已然忘記了煙的味道。除了苦也抽不出什麽別的味道,紀塵只抽了一半,便将半根煙掐滅在了煙灰缸裏。
時間尚早,還不到八點。他在卧室裏賴着,渾身透着一股懶勁。
八點半的時候,黎文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他下一階段的工作安排。紀塵想了想,說決定拍幾部戲。大小不重要,只要本子合适就行。
他決定聽從韓楊的建議,去飾演一些比較平面化的角色。
黎文動作很快,電話剛挂斷沒一會就傳了幾個劇本過來。她說早有公司遞了劇本,不過不知道紀塵的意思,所以一直壓着沒給他看。
裏面有準備上星的大制作劇,有院線電影,也有小成本的網劇。
紀塵花了一整個上午細細研讀,最終選擇了那部網劇。
那是一部年代劇,裏面有一個角色,是個啞巴,是女主角的弟弟,戲份不算太多,但貫穿全劇。
紀塵很想試試。
他告訴了黎文自己的想法,黎文很支持,幫他去談合作。
如今雖是多事之秋,但紀塵也知道自己的主業畢竟還是個演員。他不可能停下,為了何汜夜舍棄自己。
他想的仍然是,有朝一日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與何汜夜站在同等的高度上。
他必須努力。
下午時,何汜夜似乎是忙完了公司的事。他給紀塵打了個電話,要他做些準備。
紀塵心裏隐隐覺得不對,電話那頭,何汜夜道。
“老師病情突然惡化了,似乎是得了阿爾茲海默症。今天一早,忽然不認得人了。”
紀塵的腳傷已經好了大半,他再一次坐上老王的車,一旁的何汜夜卻眉頭緊皺。
“我本來想,如果找到老師心心念念的小兒子,或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他能夠把駱舒的惡行揭露出來。畢竟當年的事情,駱舒做的滴水不漏。而駱吉正能知道這件事的話,就說明他手裏有證據。”
“那現在怎麽辦?”
“不知道。去看看老爺子的情況吧,說不定沒有那麽糟,也許他還有清醒的時候。”
駱家大宅照他們上次去的時候并無變化,依舊莊嚴沉靜的伫立在那裏。但這一次已經沒有了管家和保镖衆人前來迎接他們。
駱舒還肯讓何汜夜他們進駱家的大門,看來是還沒有完全地戒備他們。又或者是有別的原因,讓他們輕松地就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裏,駱吉正依舊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他旁邊有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就蹲在駱吉正的身邊,端着一杯水喂給他喝。
大概是駱家新請的護工,專門照顧駱吉正的。
何汜夜警惕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五官很普通,就像普羅大衆一樣,甚至無法用特別的形容詞來形容。他能确定自己,絕對沒見過眼前的這個人。
那人似乎發現了他們。他站起來,朝着何汜夜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榮成,光榮的榮,成功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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