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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何家與駱家的事兒告一段落,紀塵自己的工作還要完成。

按照行程,紀塵要做那個生日會的直播,因為正日子是周一,感覺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恐怕并不會有時間來觀看。于是就提前了一天,時間選在了一個周日的下午。至于地點則選在了何家的別墅裏。以何家的裝潢條件來看,這兒确實非常适合做背景板。

何汜夜也同意,紀塵的事業他向來支持。周末中午一過,何家便嗚嗚泱泱來了一堆工作人員。直播設備都很高級,比起紀塵之前在家連攝像頭都沒有,直接用他那個破筆記本自帶的攝像頭直播的效果好多了。

何汜夜站在二樓走廊的欄杆邊,看着樓下的一群人忙活。雖然大家都知道何汜夜與紀塵的關系,但眼下這種情況,何汜夜也不方便出鏡。

那邊化妝師還在幫紀塵化妝,紀塵眼睛一瞟,看見樓上的何汜夜正拿着平板電腦,俨然是準備一邊看現場一邊看網上直播。

他笑着打趣,朝樓上喊,“你一會兒可別又偷偷刷禮物。”

在場有幾個人知道紀塵當時買雜志橫空出現一個超級買主的事情,這麽一看就猜到了幕後買家原來就是何汜夜。都是二十幾歲正年輕的小姑娘,見狀都在這捂着嘴偷樂。

黎文忙前忙後地幫着調試直播設備,看見一幫人“不務正業”也湊了過來。

“放心吧,直播禮物打賞都給你關掉了,今天你算是打白工,一分錢別想賺。”

黎文是開玩笑的語氣,但一般的打工人聽說要“打白工”鐵定是不樂意的,就紀塵反而在那傻笑,還點頭致意。

“那挺好的,大家來圍觀就好,圖個熱鬧。”

直播卡着點開始,紀塵坐在客廳茶幾前的地毯上,表現得還算松弛。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幕後忙活,反而像是紀塵的內心寫照。

實際上,紀塵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些緊張的,他湊近鏡頭,一連問了好幾次:這就開始了?他們能看到我了嗎?

彈幕刷的如同槍林彈雨。

【看到啦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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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有人怼臉直播還是這種絕世美顏啊!】

【要是網課老師長這樣我能上一天!】

紀塵面前放着好幾個設備,有一個是轉播的大屏,上面實時滾動着大家的彈幕。但因為實在滾得太快,紀塵不得不像近視一樣湊近了屏幕。

屏幕旁邊就是鏡頭,這樣一來,這些觀衆連紀塵臉上的毛孔都能看得見。

粉絲們都是老色批了,一見這麽近的紀塵,馬上開始出言調戲。

【maya好近!我瘋狂舔!】

【禮貌問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女友視角。】

【不是這真的沒開美顏?塵哥皮膚也太好了!想咬一口!】

這還不算太不堪入耳的,眼瞧着直播間有要被封的風險,突然彈幕裏出現了一條極其醒目的自帶邊框的紅色大字。

【注意言行,綠色上網。】

這行字不僅醒目,還循環滾動播放。其引人注目的程度,險些讓人懷疑真是直播平臺發的友情提醒。

大家彈幕真停下來了一會,估計是在觀察這條彈幕。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這根本也是一位觀衆發的彈幕,才不是直播平臺發的警告。

紀塵一看這八個字的口吻就猜到了是誰的手筆,必然是何汜夜。他擡頭看向二樓的方向,果不其然,何汜夜一只手捧着平板電腦,眉頭緊鎖地正在用另一只手打字。

雖然單手操作只能用一指禪,但該說不說,速度還挺快。

紀塵情不自禁笑了笑,這細微的表情很快又被粉絲們給捕捉到了,彈幕上又開始刷。

【紀塵笑什麽呢,看起來好開心啊。】

【我的媽,什麽戀愛紅光?】

紀塵垂眼一笑,收回了看向樓上的目光,他眼睛轉了轉,笑道,“沒什麽,養了只緬因貓,貓在後邊玩,忍不住看了幾眼,不好意思。”

紀塵這麽一說,粉絲還真信了,又說可以讓貓貓出鏡給他們看看。

然而紀塵根本沒養貓,那只“緬因貓”指的是何汜夜。何汜夜在樓上清清楚楚聽見了紀塵對他的評價,表情略微變了變,随即也笑了出來。

那意思是,說我是貓,是吧?

紀塵笑意難掩,一邊和粉絲聊天一邊時不時看向樓上的何汜夜。何汜夜在樓上站了一會,大概是很在意剛剛被紀塵當成貓,很快就進了書房。

這邊直播進行了三個小時,有粉絲給紀塵寄來了禮物和信,由公司統一保管,在直播最後,紀塵收到了工作人員帶來的這些禮物。

這算是個驚喜,紀塵一開始并不知情。他展開那個巨大的禮物箱,裏面又是一個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物盒子。

紀塵一時之間很是動容,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收到過生日禮物了。更別說會有這麽多人陪他過生日。直播間裏的人數成千上萬,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紀塵不可能真的哭出來,不過他眼角微紅,已經快要淚盈于睫。

恰在此時,黎文推着一個塔型的大蛋糕出現,那蛋糕有整整六層每一層上居然都寫了粉絲對他的祝願。

黎文退到鏡頭外,偷偷告訴紀塵,這其實是何總準備的。

何汜夜早就躲進了書房裏,紀塵擡頭看着那扇關着的門,心緒十分複雜,旋即便又笑了出來。

何汜夜的心意,遠比這些東西都來的貴重。

直播最後,粉絲在評論裏刷起了一模一樣的評論,祝紀塵生日快樂,更祝他未來可期。

紀塵笑着和大家說了再見,然後還叮囑大家別忘了看明天晚上的節目播出。

節目已經播到了第三次PK,今晚正好是有紀塵演出的一期。

許多人都是因為這個節目才認識了紀塵,自然會守在電視前觀看。

本次直播圓滿結束,那個大蛋糕也沒浪費,紀塵當場把蛋糕分成了好幾份,喊今天上班的工作人員們一人拿一塊回去。

他留了最上面的一個最完整的蛋糕,想着不論如何該與何汜夜單獨慶祝一次。

然而何汜夜今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自直播半途進了書房之後就一直在裏面,一次也沒出來過。紀塵洗了澡,路過書房有好幾次,裏面隐隐約約聽見何汜夜打電話或者打視頻的聲音。

不止是中文,有時還夾雜着英文,或者是其他的印歐語系的小語種。

看來依舊是在為駱家的事情而奔波繁忙。

這件事上,紀塵确實幫不上何汜夜,他能做的實在有限。

紀塵站在門板邊上,幾次想敲門,但聽見門那邊的說話聲音時,便又收回了手。他不知道何汜夜的進展如何,如果不順利,現在或許不是他打擾的好時機。

紀塵最後一次路過書房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臨近零點,若照從前來看,何汜夜已經該是睡下了。

但今日卻還在忙。

出于私心,也出于對何汜夜的關心,紀塵還是想敲開那扇門,提醒人注意身體。

然而還沒等他擡手,門卻忽然開了。

何汜夜面有一絲倦意,他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着眼前的紀塵。

“在這兒等我?等多久了?”

有些話如若當時沒說,過後一旦錯過便會讓人覺得再難開口。紀塵就是這樣,他想了想,道。

“沒,剛路過。看你還在忙。”

他話顯然只說了一半,但卻再沒了說完下半句的意思。何汜夜看着他別扭的臉,彎起嘴角笑了一聲。

聽來有點輕蔑,給紀塵聽得很不自在,好像他剛才說謊了一樣。

明明他剛剛并沒說謊,的确是剛路過而已。但紀塵眼神卻有些閃躲,有點不敢看人,他急着辯解。

“我沒,真的剛路過。”

也不知道他在否認個什麽東西。書房裏忽然傳來一聲古老的挂鐘整點報時的聲響,何汜夜陡然彎身,湊近了紀塵的耳邊。

他聲音微啞。

“祝你25歲生日快樂。”

這一道聲音就響在紀塵的耳邊,像一絲一縷的絲線,搔刮着紀塵的耳廓。

何汜夜卡着點,要跟他說這第一句的生日快樂。

還沒等紀塵反應過來,何汜夜忽然彎身,一把把他抱了起來,姿勢像是抱小孩一樣拖着他的屁股。他帶着紀塵一路上樓,直來到別墅的樓頂。

紀塵幾乎從沒上來過,也不知道四樓之上的樓頂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風光。

今日雖然天色已晚,但樓頂開着地燈,依稀能辨得出這裏竟然別有洞天。

何家的頂樓屋頂,看起來像是一個小花園。腳下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即使光着腳踩在上面也會倍感柔軟。而草坪中間,何汜夜在這裏搭了一個花架,花架下還紮了一座秋千。白楓木的雙人座椅,赤紅色的木頭底座。雖然大小比不上駱家花園裏的那個,但看得出是嶄新的。

何汜夜把紀塵放在秋千上,輕輕地把秋千晃動起來。

這秋千高度适中,紀塵坐在上面,剛好腳夠不到地面。他在空中晃蕩,耳邊盡是晚風吹過的聲音。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忘記塗上色彩的童年。而這一次,他帶着遲來的畫筆,圓滿了那副曾經黑白的畫卷。

“你什麽時候做的?”紀塵的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輕快。

“老實講,前幾天才搭好。”

“所以是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是禮物,但不是生日禮物。”

紀塵玩了一會就停了下來,他抓着秋千旁邊的鏈條,靠在上面,眨着眼看向背着光的何汜夜。

“那我的生日禮物是什麽?”

何汜夜看起來很神秘,他背後是一片沒有光的區域,僅僅靠着屋頂的地燈也完全沒有一絲光亮照射過來。何汜夜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打了一個響指。他身後仿佛是有所感應一樣,瞬間亮起了好幾條黃色燈帶,足以把整個屋頂都照亮。

而那片區域裏,有一株不算很高的松樹,像是聖誕樹一樣。樹下放着一大堆大大小小規格不一,但裝扮一樣的禮物盒。

每一個禮物盒上都貼着一個號碼牌。

紀塵從秋千上下來,走到禮物旁邊,随手拿起了一個。

“這是什麽,愛的號碼牌?”

“當然不是。你好好看看。”

紀塵蹲在樹下,把堆在一起的禮物盒按照上面的數字大小一一排好,他才發現原來這裏有從0到24,一共25個盒子。

他有些震驚,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何汜夜。

“都是給我的?”

“當然,這些都是給你的生日禮物。每一年,每一歲。”

在紀塵有記憶以來,與父母共度生日的機會屈指可數。太小的時候,記憶出走,連一些碎片也不曾留下,長大一些之後,那些記憶便顯得更加尊貴。他只記得自己上小學那一年,那是他正式上學之前的一次生日。媽媽給他買了一個很大的蛋糕,爸爸做了一桌子好菜。吃飯的時候爸爸媽媽把蛋糕的奶油塗到他圓乎乎的臉頰上,一家三口,幸福無比。

而在這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類似的記憶。但蛋糕都沒再吃過。

今天黎文送上蛋糕的時候,他提前嘗了一口。奶油很甜,蛋糕體很軟,但那味道卻十足陌生。

紀塵還沒拆開那些禮物盒,卻已經有些哽咽。

他說,“謝謝,我從沒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好了,要不要拆開看看?”

紀塵點了點頭,從0歲開始,拆開了第一個禮物盒子。

0歲的禮物并不大,魔方大小的一個方盒子,包着黑金色的包裝紙,但是分量卻不小。

紀塵小心拆開,裏面居然是一把純金打的長命鎖。足金打的,且尺寸不下,拿在手裏很有分量。

何汜夜站在紀塵,解釋道,“我家那邊有這樣的習俗,家裏有新生兒出生的話,會立刻打一把長命鎖贈予新生兒佩戴。寓意着希望小朋友能平安健康長大。不知道你家那邊有沒有這種習俗。我想了一下,這個禮物,很适合送給剛出生的你。”

紀塵拿着那把紅繩穿起來的金鎖,上面刻着八個字,“玉堂富貴,福壽萬年”,這幾個字是标準的隸書,但從筆畫的細微處來看,仍能看出像是人工雕镌而成。可見這一把長命鎖的獨一無二。

紀塵把那24個禮物依次拆開,每一年都是符合他那年生日的年紀的禮物,有1歲時的學步車,有7歲時上小學的小黃帽,有12歲的汽車人玩具,有18歲時象征着成年的陀飛輪手表。每一樣都精挑細選,或貴重,或稀松平常,可總能看出是何汜夜花了心思。

紀塵坐在地上拆禮物,越拆越覺得眼前朦胧。這些禮物如今已經不僅僅是作為禮物在體現着他們的價值,更是何汜夜想要用這些東西來彌補紀塵單調的童年與青春。何汜夜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蹲了下來,他單膝跪地,跪在紀塵身前,用他滾燙的指腹輕輕抹去紀塵懸挂在眼角的淚水。

“哭什麽呢,過生日應該開心點。”何汜夜輕聲安慰。

“為什麽?為什麽準備這些東西?”紀塵垂首,盡可能不想讓何汜夜看見他的這幅樣子,但還是按捺不住,在人面前哭了個不停。

何汜夜擦幹他的眼淚,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從我知道你的過去那一天開始,我就做了一個決定。不論你從前如何,今後我一定會讓你的生活不再那麽孤單。很抱歉我來的太晚,不能及時參與你從前的人生。這些禮物代替我許下諾言,會替我彌補你的曾經。”

何汜夜背對着屋頂欄杆上的燈帶,逆光使得紀塵看着他的臉的時候,能夠更加清楚。紀塵颔首,懷裏抱着那些個體積不大的禮物。聽着何汜夜的這番話,他剛剛壓下去的那點情緒又頂了上來,他不願再忍耐,幹脆抱住了何汜夜的肩膀。

“謝謝。你的禮物讓我感覺,我從前帶着缺口的人生終于圓滿了。”

他們在挂滿彩燈的樹下相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沒過一會,紀塵與人分開,而何汜夜則又拿出了一個禮物盒。

這個盒子上沒有數字。

何汜夜說道,“那些是過去的,今天的是這一個。”

那也是一個不小的盒子。何汜夜把盒子遞給紀塵,這盒子重量也不小。

紀塵小心翼翼打開,裏面是一個獎杯底座,以及一個高透玻璃的防塵盒。

“我猜,你很快就會用上了,所以先準備了一個。”

紀塵端着這個獎杯底座,看得出,底座上的凹槽是按照某個獎項特別定制的。這個形狀紀塵并不陌生,就是年底的千鼎獎。

他很驚訝,并不知道何汜夜為什麽要為他準備一份這樣的禮物。他猶疑開口,“為什麽是這個?我連作品都沒有,怎麽可能拿得到?”

何汜夜卻笑一下,“或許不是今年,明年,後年。但我想,說不定就是今年。”

何汜夜看起來充滿自信,“我無條件信任你。你盡管嘗試。”

紀塵望着他,原本也疑惑不解,卻在看着人的時候忽然笑了出來。

何汜夜總是如此。他教會紀塵,要別人相信自己之前,必須要自己也相信。

屋頂上的燈亮了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熄滅。紀塵難得睡了個好覺,睜眼時已經臨近中午。何汜夜又不在卧室裏,或許是在書房,或者在餐廳吃飯。

紀塵沒什麽胃口。他抓起床邊搭着的一條真絲睡衣穿上便下了樓。

何最不在家,梅姐也只會在廚房出沒,如今整座別墅裏,幾乎只有何汜夜與紀塵兩個人。紀塵穿着白色的長真絲睡袍,連腰帶也沒系,就那麽晃蕩着走下了樓。

何汜夜竟然在客廳裏,看樣子是在看電視。

何家別墅的電視不同于現下裏流行的投屏電視,而是那種相對比較傳統的超大曲屏,幾乎占了一整面牆。何汜夜說投屏的色彩與光線有限,不如這種屏幕能夠還原原彩顯示。

何汜夜看的很是聚精會神,直到紀塵走近才發現。他甚至沒擡眼,只是說了一句,醒了?

紀塵嗯了一聲。他早些年抽煙抽的兇,嗓子有點咽炎,又因為天熱,加上睡得太久,以至于醒來之後喉嚨裏總是帶着點嘶啞。這不清不楚的嘶啞聽來便有一些慵懶與性感,反而引得沙發上的何汜夜側目。

何汜夜衣衫整齊得多,他居家時也鮮少穿的那麽随便,多數時候還是會穿上西裝套裝,只不過不穿外套,穿一件領口繡着金标的高等襯衫,也不一定打領帶,或許還會卷起一些袖管。

就像今天,他穿了一件Saturnus的襯衫,袖口和領口除了品牌的logo還有一條金龍裝飾。

他擡眼看着紀塵的裝扮,略略皺起了眉。

“把腰帶系上。在家裏也不準這麽穿。”

紀塵膽子大了,敢無視何汜夜的要求。他連攏一攏領口也不願意,反而變本加厲,坐在了何汜夜的腿上。

他伸手去夠茶幾上的遙控器,彎腰時臀部有意無意地蹭過何汜夜的胯。

他的确無意,因為正忙着看看何汜夜正在看什麽東西。

原來是紀塵的那部演員競技類的綜藝。周一晚上有新一期播出,于是中午和下午便會輪播從前的期數。

電視屏幕裏剛好播到了《王牌》這個綜藝的第一期,正在播先導片。估計很快就會進入正題,而紀塵在第一期的表演,也在節目的一開始。

何汜夜似乎在這兒坐了有一會兒了,看來就是在等紀塵出場。

再成熟的演員,面對鏡頭裏的自己,多多少少也會有一點不自在。紀塵也不例外。但他清楚自己顯然沒辦法阻止何汜夜看下去,人家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久,要是他開頭不讓人看了,那可太掃人興了。

果然,何汜夜盯着屏幕,拍了把紀塵的腰。

“下去,別鬧。”

紀塵突然有點吃醋,盡管吃醋的對象是另一個自己。但何汜夜為了電視裏那個“紀塵”拒絕現實裏的紀塵示好的這種行為,實在也讓人很不爽。

紀塵當然不幹,他換了個姿勢,只坐在何汜夜的一條腿上。屁股還往前挪了挪,以免真的阻擋了何汜夜的視線。

但何汜夜顯然還是不滿意。

“別鬧,晚點唐燃和公司的人要過來。我只想看看你。”

“還有時間,再說,我不就在你眼前嗎?為什麽不看我,要去看一期你明明看過的節目。”

“我只在後臺看過,還沒有在這種大屏幕裏見過。”別的問題何汜夜不置可否,但回答了這一個。雖然如此,還是讓紀塵心裏不快。他幹脆從人身上翻下來,跪坐在何汜夜的身邊——那道沙發與茶幾之間的空隙。

紀塵目的性很強,他跪坐在那兒,腳尖抵着自己的屁股,過長的真絲睡衣垂在他身側。他忽然想試一試,何汜夜到底有多麽正人君子。

這本來太讓人難以忍耐。但何汜夜卻直直盯着眼前的大屏幕,絲毫不為所動。

電視裏,先導片已經結束,直接進行到了紀塵的演出片段。

電視裏的紀塵與黃橙正沉浸在角色裏,一個用心良苦的哥哥為了把生還的希望讓給妹妹,正在對妹妹惡語相向。

宮汀其實說的沒錯,他們的臺詞的确很有問題,在沒有字幕,不看着畫面的時候,有一些吞音,導致聽起來有些模糊。

和紀塵現在發出的聲音一樣。

他知道紀塵想要的東西向來明朗,從不藏着掖着,所以他也直白給予,不願晾着人。

紀塵連自己節目的尾聲都沒聽見,那時他耳朵裏除了嗡鳴再也聽不見別的。

紀塵略略仰首,看見何汜夜還盯着眼前的屏幕。他的節目早就過去了,又是便覺得有幾分吃味。

他忽然不喜歡自己的那個角色。

“那個歇斯底裏的人真壞。”

何汜夜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摸着紀塵的頭發。紀塵的頭發十分柔軟,讓人摸了一下就會想摸第二下。他好像沒聽懂紀塵的話。

“誰?”

“我。剛剛節目裏的那個我。”

“或許人類總是這樣的。”

“如果那才是真實的我呢?說不定我不像你看到的那樣,也許戲裏那個瘋狂、偏執的人才是真實的我。”

紀塵突然發問,何汜夜卻不置可否。他手上動作沒停,“也許我也一樣。在你看不見的時候,也許我也是個暴君。”

紀塵張了張嘴,“那怎麽辦?”

“那我們一起下地獄。”何汜夜說完突然笑了出來,大概是為自己的這句像電影臺詞一樣的發言而感到可笑。他收回撫摸着紀塵的手,轉而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別想太多。不論這個世界也好,還是人也好,我們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好,但也絕對沒那麽壞。我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所以只要做自己認為正确的事情就好。”他想了想,繼續說道。

“我很期待看到你最後一期的表現。”

紀塵在何汜夜家過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生日。下午時候何汜夜短暫地又和唐燃以及公司裏的其他兩個高管,在書房裏停留了一會,而後晚上便帶着紀塵出去吃了個飯。

再這之後沒過幾天就到了第四期的錄制現場。這一期也是最後一次錄制,賽制是導師賽,之前第三期錄完的時候,他們又根據第三輪的成績,錄了一個選擇導師片段。

紀塵在上一輪勝出,按理說,獲得了提前選擇導師的權利。但因為顧澤與提前下車,所以兩個人一起選了導師。

那人挺年輕,跟紀塵年紀差不多。他看了眼影帝溫洺,二話沒說就選擇了對方。剩下紀塵一個人還站在舞臺上觀望。四位導師每一位都各有長處,韓楊與溫洺是連續兩屆的影帝,而馮河也是圈中老前輩了,宮汀更是傳媒大學教授級別的老師,任何一位都能在演技方面給予選手們不小的幫助。

韓楊很熱情,選導師的時候一直在暗示紀塵選他。但紀塵想了想,卻選擇了宮汀。

紀塵想起來自己上學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哪些專業課老師印象并不深刻。因為那時紀塵的外表太過于出色,以至于老師們都認為紀塵不過是想靠臉進圈的那一類人。不止一位老師曾勸告紀塵,在這個圈子裏,長相拔尖的人多的是,再說人總有老去的一天,靠臉并不能長久。

紀塵那時不懂,每次都點頭應下。現在想起來,才發現這些老師的語氣裏原來夾帶着這麽多的諷刺。

但如今,他看得出,宮汀是不一樣的人,是一位不一樣的老師。

他還有很多想學的東西。

這也能鎖???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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