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戳戳

戳戳

沈夜白走得快，夏晗晗走得慢。倒不是沈夜白故意走快的，實在是他這麽大男孩子走路的正常速度。

倒是夏晗晗，時常有病，已經習慣慢悠悠的走；加之一周前腳又扭了，現在稍一快走還有痛感，因此速度那叫一個慢上加慢。

沈夜白已經下了一層樓梯，她才蝸牛一樣爬行到樓梯的臺階中間，發現沈夜白站在三樓樓梯口望着他，還對他抱歉一笑。

她走得慢，她知道。如果能快走，她也不想慢走。對待自己的速度給別人帶來的不便，她态度一向很好。

沈夜白眼神很深，看夏晗晗一步一步走下半層臺階，沒再動。

等到夏晗哈終于走到他身邊，才說：“你腳沒好？”

“啊？”夏晗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和自己說話，竟然還有四個字！

她聽不出來這句話到底是關切還是責備，因為沈夜白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連眉毛都沒動，只能憑借本能說：“好了。”

習慣使然，別人問夏晗晗的病怎麽樣好不好的時候，她都會說好，哪怕并不是真的好。

夏晗晗說完，觀察沈夜白的臉色，想如果他嫌我走得慢，我就讓他先走好了。

誰知沈夜白垂下眼，再也不肯開他的金口。

他接着下樓，不過這次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夏晗晗幾乎可以和他并駕齊驅。

夏晗晗心道這同桌也沒有表面那麽冷嘛。

出了南樓，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前面小廣場已經占滿學生，他們已經做到“伸展運動”了。

夏晗晗和沈夜白繞過小廣場，并排走到通往北樓的林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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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最右邊靠近林蔭路的學生，做操時向這邊轉身，頓時像被定住了一般，道：“我沒看錯吧？那是沈夜白？”

旁邊的同學尋聲望去，也瞪大了眼睛：“好像……真的是。”

“沈夜白竟然和人走一起，還是個女的！他旁邊那人誰啊？”

“不知道。”

幾個學生竊竊私語起來。

夏晗晗和沈夜白自是沒聽到他們的私語。夏晗晗想起，沈夜白怎麽說也算是救過自己一命，那天只看到他手臂有傷，就去買了創可貼，又因為江淮的電話急匆匆地走了，連句謝謝都沒對他說。

“沈夜白，你那天救了我。”

“嗯。”

夏晗晗通過這兩節課的觀察，已經得出了沈夜白絕不是多管閑事之人的結論。那麽”你為什麽救我“便成了一個疑問，不問不快，又不太好意思問。

“那，我那幾個創可貼，夠不夠答謝？”夏晗晗試探着問，看沈夜白怎麽回答。

“小心。”沈夜白伸手攔住夏晗晗，前方一個從學生超市出來的學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像小廣場跑去——學生出操是要點名的。他速度太快，跑到夏晗晗和沈夜白面前的時候堪堪和他們撞上。多虧沈夜白攔了一下夏晗晗。

小插曲過後，夏晗晗也無意再提那次相救，二人過了個彎，走進北樓一樓大廳。

一樓大廳足夠大，擺滿了各科教科書，有個後勤老師模樣的中年男人在旁邊坐着。夏晗晗和那老師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老師登記後讓她拿書。

夏晗晗看了一眼沈夜白，他就在自己後邊站着，也不提他那本語文書。

于是夏晗晗又把高二·二班少了一本語文書的事說了，那老師也一并登記，讓她把語文書也帶回去。

夏晗晗繞了好幾圈，在一片書海中找到高二學年的教科書，剛要彎腰去拿書，一邊卻有一只手先于她拿走了，一本、兩本、三本，全是她要拿的課本。

她看着沈夜白幫他拿書，忽然有點想笑，想沖上去對他說謝謝你啊。

但她沒有，她就拿樣靜靜地看着沈夜白，等到沈夜白雙手擡了一摞書，把她需要的書拿全了之後，她才走到語文書那摞書邊上，彎腰拿起一本。然後微笑對後勤老師道別，帶着沈夜白回去了。

因為夏晗晗堪憂的走路速度，他們回到南樓教室的時候大部分學生已經做完操回來了，上廁所的、趴着睡覺的、看書的、和朋友玩鬧的，做什麽的都有。

夏晗晗和沈夜白一前一後從後門進去，同學們發現一向生人勿近的沈夜白，跟在新轉來的女同學後面，雙手還擡了一大摞書，顯然是幫她拿書去了。

新轉來的女同學走到座位上一坐，沈夜白也過去把書放到他桌子上。

夏博正趁着課間休息到校園超市買了串丸子，此時整個丸子咽下去，噎住了。

連元年和夏晗晗僅隔了一個過道，更是怕沈夜白怕得要死，大氣都不敢出。

第一排的眼鏡少年倒像是看到什麽奇景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沈夜白自己則沒事人一樣，放完書，繞到夏晗晗後面，回自己座位坐着；夏晗晗也一本一本檢查新書，全然沒覺得有什麽不正常。

他們真的只是剛剛認識的關系？連元年開始思考夏晗晗是不是在涮自己這個問題。

中午放學，同學們都餓狼一樣湧出去。夏晗晗一向不和他們一起走的，她身體不好，也就不得不格外愛惜。往往都是最後一個走。

誰知今日竟然也有一個不走的，正是她那位奇葩同桌——沈夜白。

等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夏晗晗看着沈夜白，大眼瞪小眼：“你不走嗎？”

“嗯。”沈夜白倒是配合。

夏晗晗側耳聽走廊裏的聲音已經很稀疏，想必人已經少很多，是可以出去的時候了。她轉過頭對沈夜白說：“那我先走啦，下午見。”

“嗯。”沈夜白這次還多加了句，“下午見。”

夏晗晗想，倒是不知道下午能不能見到，這位可是上課都能往外走的奇葩啊。

她走後，沈夜白趴到桌子上，用校服蓋住頭臉，又開始新一輪的睡覺。

夏晗晗終于晃到一樓樓梯的時候，就見到江淮站在一樓大廳裏，眼睛不停向樓梯這邊看，等真看到自己了，又匆忙把頭轉向一邊。

“你等多久啦？”夏晗晗下到一樓大廳，走到江淮旁邊，問。

“剛到。”

“唔，下樓的時候人蠻少的。”

“那是你下來的晚，剛放學的時候這都擠成魚罐頭了。”

“嗯，你剛到。”夏晗晗笑盈盈地對江淮說。

江淮無奈，賭氣說：“我猜的。”

夏晗晗踮起腳尖，想要伸手摸一摸江淮的頭發給他順順毛，誰知她手還沒放下，就聽到一聲“哎，夏同學，你還沒走啊？”的聲音，把她吓了一跳，手也縮回來了。

擡頭看去，夏博拎着盒飯從玻璃門進來，滿頭的汗。

“啊，剛要走。”

夏博剛進來，看到夏晗晗也沒多想就招呼了一聲，誰知擡頭看清了前面的情況，頓時感覺有點不對。

作為語文課代表，別的不行，腦補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好。瞬間就腦補出了新同學和她男朋友秘密約會，趁這時候人少打算做點什麽，誰知被我給打擾了的故事！

“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打擾了！”說完，夏博拔腿飛奔上樓，像一陣風。

夏晗晗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江淮倒是沒想那麽多，反而覺得奇怪：“新班級同學？”

“嗯。”

“怎麽感覺有點害羞？”

夏晗晗心道，他哪是害羞啊，是替咱們害羞啊。不過望着江淮純潔的眼神，她決定還是不要玷污自家小屁孩了。

他們二人本打算去食堂或是周圍的餐館吃點什麽，誰知走到校門口卻看到了他們家保姆肖麗萍。

肖麗萍打把花傘，穿碎花連衣裙，手裏拎着兩個保溫飯盒。十六中不讓家長進校門，送飯也不行，是以她就站在大門外，和裏面隔着鐵門遙遙相望，頗有點鐵.窗的滋味。

江淮和夏晗晗對視一眼，懵了。

肖麗萍在這等了得有半個小時，她知道夏晗晗身體不好，一向出的晚，走的慢，可沒想到等這麽久，以至于她都懷疑是自己錯過了兩個孩子。

夏晗晗和江淮也暗自後悔，江豔紅沒說讓肖麗萍送飯啊，他們知道的話肯定早出來了，哪會讓她等這麽久。

江淮趕緊伸手把保溫飯盒接過來，夏晗晗問肖麗萍吃沒吃飯，等多久了，讓她早點回去。

肖麗萍說：“來之前就吃過了，沒等多久，你們回吧，看你們回去我就回去。”

江豔紅本來不知道十六中讓帶飯到班級吃，今早送完夏晗晗出來聽別的家長說的。她打電話叫肖麗萍晚上準備點好的，今晚夏國華回來。快挂斷的時候才提起送飯的事，讓她有時間就去，沒時間就不用去。

肖麗萍是個實在人，江豔紅提了，她就馬上照做，在十六中門外苦等了許久。

江淮和夏晗晗兩人拿飯回去，夏晗晗知道，不用自己說，晚上江淮就會和江豔紅抗議。

回到班級，夏晗晗驚奇地發現，她那位同桌，竟然還沒走！且把課桌當做軟床，又會周公去了！

夏晗晗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十二點半了，他現在都不吃飯，不餓嗎？

她坐到座位上，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沈夜白露在外面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