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親哥海晏

親哥海晏

番外四（中）

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的談話，到最後許海冥只記得遲悟衍說的那句：

“你哥他讀書特別厲害，比小暮還強，每回考試都穩在全市第一的那種。”

許海冥一開始不太服氣，當場發出了質疑，“不過是全市第一而已，阿遲也拿過的！伯父，你怎麽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雖然許海晏是親哥沒錯，但他男朋友遲暮才是最牛掰的！

誰都不能說遲暮不好，就算是遲暮的老爸也不行！

當着親爹的面，遲暮被誇得有點飄飄然，心情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該說的還是要說，不能放任男朋友瞎吹。

“Y市是二級城市，人口只有四百多萬，而南城市不一樣，它是直轄市，總人數……嗯，至少翻了五倍不止，你想想參加高考的得有多少人。”

許海冥左看一眼男朋友，右看一眼岳父大人，為自己的魯莽發言感到後悔——唯一慶幸的事情就是，他親哥不在場。

“……我，我是理科生，地理不好也正常。”

遲悟衍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并沒有拆小輩的臺，“确實挺正常的。”

而許海冥似乎摸到了一點志願填報的方向，他想選的學校是等級最高的那一檔，他目前還考不上。

比起手到擒來的選擇，他更想挑戰自我一次。難度的确不小，可完成了以後才最有成就感。

親哥許海晏，是九年前的南城市高考狀元。

得知南城市堪比一個大省之後，許海冥拽着遲暮坐到電腦前，顫抖着手去搜索南城市教育廳官方網站，再一條一條地翻找以前發布過的那些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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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重大喜訊，肯定會被加紅加粗擺在首頁的！

遲暮聽着他咔噠咔噠地敲擊鍵盤，完全沒get到他在緊張些什麽，“你直接查20xx年南城市理科狀元不就好了嗎？一秒出結果。”

許海冥愣了愣，回過神來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笑起來，“我靠？我大意了。”

笑過之後，他明顯鎮定了許多，起碼打字的時候不會手抖了。

網頁上一陣延遲過後，跳出來數篇報道與采訪，電腦屏幕上閃爍着瑩白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裏略顯刺目。

許海冥茫然地滾動鼠标，一目十行，緊接着随手點了一個鏈接。

【20xx年南城市文理科狀元新鮮出爐！顏值高，成績好！進來看看學霸們有什麽話要對學弟學妹們說？】

視頻開始自動播放了，鏡頭先是一陣晃動，然後才變得穩定和清晰，背景看起來像是學校裏的辦公室。

一個坐着輪椅的少年進入了攝像機的範圍，少年無疑是英俊的，臉色略有些蒼白，神情卻不見半點孱弱之态。

他的鼻梁英挺，薄唇微抿着，眼神如芒，擰着眉看向前方時，透着幾分審視和犀利，更像是穿過了視頻本身，看到了“外面”的人。

有一種不知從哪來的預感，告訴許海冥——這就是他的哥哥，許海晏。

他慌裏慌張地打開音響，險些打翻桌上的陶瓷水杯，幸好遲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将其拿到邊上去。

“他為什麽坐着輪椅呢？！是不是我媽媽她……”找人打他了。

許海冥凝神屏息地盯着屏幕看，心都提了起來，忽然感覺到有人牽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握了下。

遲暮低聲道：“先看完再說。”

“許海晏同學，恭喜你在高考當中取得這麽優秀的成績，有沒有一些學習方法跟我們大家分享呢？”

一個坐在對面的主持人開口說，臉上挂着的笑容很是親切。

少年的視線從攝像機上挪開，偏了個角度落到主持人的身上，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叫人根本讀不出“高興”的情緒來。

他淡淡地開口了，聲線偏低，第一句卻是：“我不姓許，身份證上寫得很明白了，我叫‘海晏’，謝謝。”

話音落下，他又接着說：“我沒什麽想說的，我的學習方法不适用于任何人。”

僅僅用三言兩語，便幹脆利落地結束了話題。

屏幕外的許海冥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把他男朋友的手心都掐紅了。

主持人沒想到一開口就踩了個大雷，有些尴尬地找補道，“不好意思啊海晏同學，我們這邊的信息錄入可能出了點差錯……”

海晏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視線在空中慢悠悠地打轉了一圈，又落回到輪椅前方的地面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他沉默的樣子仿佛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濃密的睫毛蝶翼一般打下陰影，雙手放在扶手上，懶怠地敲着，按照節奏一下又一下地。

許海冥看得專注，不由得小聲猜測道：“他是不是在數……‘今天浪費了多少秒’啊？”

“很有可能，哥哥估計是不耐煩了。”

遲暮無比自覺地喊了哥，看看電腦顯示屏，又看看身邊的許海冥——

他只覺得，這哥倆的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複制黏貼似的，多半是遺傳于許叔。

遲·獨生子女·暮突然有點羨慕了。

或許是由于當事人的“太過配合”，采訪很快就結束了。

視頻的尾巴，海晏的身影已經逐漸虛化了，眼尖的許海冥卻注意到，有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孩從外面沖進來，站到海晏的身後，推着他離開。

動作非常熟練，也很溫柔。

男孩彎下腰，側過耳朵去聽輪椅上的少年說話，小心翼翼地護着他，依次繞開了屋裏淩亂的座椅。

盯着兩人模糊的背影，許海冥的gay達一陣亂響，嘀嘀嘀個沒完，忽然警覺：

“這這這！難道他們也……”

“別亂猜，別八卦。”遲暮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腦瓜。

自從得知遲父遲悟衍離開許家，就是為了調查許大少爺許海晏的去向，并且暗中進行保護以後——

許小少爺許海冥時不時就會坐在窗戶前，盯着窗外的天空陷入沉思，一團團滾圓的白雲跟棉花糖是一個樣的，卻沒有了平時讓他嘴饞的誘惑力。

一束斑駁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鑽進來，時不時上下擺動着，幅度不大反而顯得輕快，就像是有個小人站在窗臺上翩翩起舞。

許海冥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唯一一次“會面”，還是他看了九年前的采訪視頻。

聽說對方離開許家的時候還不到十歲，而他尚在襁褓之中，連話都不會說，自然沒有任何印象。

如此算來，他們之間相差了八 | 九歲，也沒有朝夕相處過，無從培養感情，也許只能算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可他還是想見一見對方。

許海冥跟父親的關系很一般，跟母親……相處得更差，但他仍然向往于和諧融洽的親情，好比遲家那樣。

——不一定要一直住在一起，或者頻繁見面，可深刻而真摯的感情是無法磨滅的，他們永遠是最親近的人。

不像他，孑然一身……

許海冥的心情才剛剛低落下去，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你在想什麽呢？下周要複習的內容有提前看過嗎？”

在窗臺上舞動的金色小人消失了，另一個新來的小人強勢地沖過來，一腳踹散了他全部的負面情緒。

——噢對，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他現在有家了。

許海冥像模像樣地“哎”了一聲，沒回頭，默默說：“當然沒看了……因為我在忙。”

“忙什麽呢？遇到難題了嗎？你可以說出來，讓你的軍師幫你參謀一下。“

遲暮方才在客廳找了許海冥一圈沒找到，結果一推開房間門就望見了這寥落的背影，p上幾片飄落的落葉就更合适了。

趕緊擡起手，遲暮以拳抵住唇角，想笑卻不敢笑，想拍照又怕被男朋友重拳出擊。

平時那麽一個活潑好動的人，除了睡覺的時候，許海冥幾乎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這會兒居然能一個人靜靜地坐着，看着窗外思考人生……

堪稱史詩級的大場面。

遲暮不能拿出手機将眼前頗為搞笑的場景記錄下來，但是他可以用眼睛記住，記在腦子才最牢固。

“你過來——”

許海冥思考半天還是做不出決定，于是轉過身，沖遲暮招招手，“坐這邊，我需要你的幫助。”

遲暮依言坐下了，尚未來得及發問，下一瞬就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往他懷裏一拱，手再往上一搭，圈住了他的腰。

這是誰家養的樹袋熊啊？

嗯，是他遲暮家的。

“你說，我要不要去見一次我的哥哥……”許海冥足足磨蹭了三兩分鐘，又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低聲道。

他其實有了答案，只是需要有人支持他，在背後推他一把。

“你想去就去嘛，他沒道理不願意見你，因為你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矛盾啊——

“我爹說，哥哥的腿傷是天生的，所以許叔才派他去南城，想要把哥哥接回許家，但是被果斷拒絕了，我爹只好偷偷地關照。”

遲暮稍微挪動了下，想看許海冥臉上的表情，卻被一只手牢牢地擋住了視線，他索性在“攔路”的手心處親了一口。

“我跟你說啊，你真的不用覺得愧疚，也不要把責任通通攬到自己身上來。

“那時候你太小了，什麽都不懂，也沒辦法阻止你母親的……一些不太好的行為。”

不太好的行為，這形容實在是太溫和了。

豈止是“不太好”？

她是直接把他哥趕了出去！

許海冥沒擡頭，心裏更加埋怨起不幹人事的親媽，悶悶地說：

“你說的我都懂，就是換位思考一下……我肯定讨厭死這‘一家人’了，包括這個所謂的‘弟弟’。”

“不要害怕，我陪你一起去。”

遲暮rua了一下他的腦袋，毫不留情地弄亂了手下柔軟的小卷毛。

許海冥緊繃的思緒松懈了點，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可是我沒有哥哥的聯系方式，我沒辦法跟他交流啊，怎麽辦？”

“這都不叫事好嗎……你自己選擇一下，是加微信，還是直接打電話。”

遲暮神秘一笑，适時從兜裏摸出了一張紙條，攤開來給他看，上面寫着一串數字。

字跡潦草，筆鋒銳利，是遲悟衍寫的。

慫噠噠的許海冥拿過手機，準備添加好友，“……你看我敢打電話嗎？你又不是沒看過采訪視頻！”

那麽多人關注的場面，他哥絲毫不給面子，冷漠得一批，更何況他……

會不會收到一個簡單的“滾”？

然後下一秒跳出來的就是一個醒目的紅色感嘆號，以及一句：

——“XX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等等，要不還是……”算了吧。

許海冥想着想着又怕了，總覺得自己的出現就是在打破對方寧靜的生活，給人徒增新的煩惱。

邊上的遲暮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許海冥的手機，快速輸入手機號，打上一行字就發送了好友申請。

“什——驗證內容你發了什麽啊？”許海冥被這一通操作給秀傻了，探頭過去看，頓時眼前一黑。

【哥哥你好，我是許海冥，通過我吧！(*/ω＼*)】

許海冥：“……”

也許本來有救的，這一波表情一發，鐵定人沒了。

不說別的，如果有陌生人給他發顏文字，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拒絕通過。

HQ：【弟弟有什麽事嗎？】

“他通過了。”

遲暮在鍵盤上一通敲打，反應極快地回複了兩句話。

【哥哥好！_(:з」∠)_】

【你周末有沒有空呢，我……我現在高三了，需要一點學霸的幫助……】

正在腦內瘋狂分析的許海冥：“……？？？”

他一扭頭就瞥到了賣萌的顏文字，一瞬間的眩暈又沖上了頭頂，尴尬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注銷賬號、原地消失。

“他同意了。”遲暮人狠話不多，行雲流水地完成了許海冥猶豫好幾天的事情，将手機塞回到他的手中。

HQ：【可以啊，你看看約在哪裏見面合适吧，我現在人在Y城。】

HQ：【[語音消息]】

許海冥剛複活沒兩秒鐘又陣亡了，捧着手機，滿臉呆滞，喃喃自語道：

“為、為什麽發語音？！是不是以為我是騙子？！等下就是打電話了嗎？！我不敢接……”

遲暮無奈地拿回手機，手指在屏幕上一點，一道低沉的男聲通過揚聲器外放出來，短短六秒鐘。

“你誰啊？真是阿晏的弟弟？你敢騙他你就死定了。”

許海冥本就如驚弓之鳥，再一次驚得一抖，“這……這人怎麽這麽兇！他誰啊？！”

河清【死亡凝視】：這人誰？

海晏【溫柔順毛】：我弟弟。

河清【懷疑】：情弟弟……？

海晏【無奈】：……親弟弟！

哥哥哥夫出場了！

勉強算出場吧，咳。

沒想到我還是沒能完結……

下一章絕對結束了！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