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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肖岩驀的驚醒,強裝鎮定的爬起來,撐起手臂,盡力拉開些許距離,臉上雖是平靜神色,耳朵卻紅了個透。

人潮呼啦啦湧去臺前,肖岩趁機将蘇遇拉了出來。

蘇遇臉上熱氣騰騰,邁開腳便走。

肖岩也有些許的尴尬,也不好說什麽,只不遠不近墜在她身後。

走了一程,蘇遇稍稍放開,又被小攤上活靈活現的泥人吸引了目光。

那攤主手頗靈巧,上下翻飛便是一只泥猴。泥猴抱腿坐着,一副機靈勁。

一只略顯蒼白的手伸了過來,将那泥猴買了下來。

蘇遇眼睛一直跟着那只泥猴轉,見它進了旁人的手,稍有些惋惜。

擡頭見買主俊雅溫和,透着一身書生氣,不由一愣,這不是洪文紀元的首位新科狀元林堯嗎?他竟是漠北人士?

林堯拿泥猴的手有些微顫,蒼白的臉透出些許紅暈,略一躊躇将泥猴遞了過去,聲音亦是溫潤:“姑娘若是喜歡,小生送你可好,不知可否告知在下閨名,在下乃是.......”

“不方便!”一聲冷硬回複打斷了林堯的話。

肖岩慢慢踱過來,伸手一拉,将蘇遇拉到了身後,眼刀子在林堯身上豁了一遍,不容置喙:“吾之妻,何須旁人送?!”

林堯被這人通身的氣勢逼的後退了一步,很快鎮定下來,有些羞惱自己的沖動,竟是冒犯了。

他這二十年來從未如此失禮過,闌珊燈火下看見那張明媚嬌憨的笑顏竟一時失了神,不管不顧做出這等事。剛想說幾句歉疚之語,卻見那人已拉着自己的嬌妻走遠了。

蘇遇被拉着走了幾步,手背上傳來男子帶着薄繭的掌心溫度,讓她有些難為情,用力一抽,将手從那只大掌中掙脫了出來。

肖岩手一空,那柔滑的觸感仿似還留在掌心,虛虛攥了拳,冷冷掃了她一眼。

卻聽那女子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您倒是送啊!”

肖岩腳下一頓,臉上神情頗為複雜,深覺自己上位以來從未被人如此下過臉,臉色黑了幾分,扯過她的兜帽将蘇遇遮了個嚴實,生硬道了句:“回府!”

......

因着昨個夜裏回來的晚了,翌日一早,老太君、溫夫人那裏走了一趟,蘇遇又回來補了個回籠覺。

正迷迷糊糊間,聽外間門簾輕響,柔曼的女聲傳來:“阿姐可醒了?今日感覺如何,身子可還乏?”

蘇遇壓下心裏的嘲諷,斜斜倚靠在熏籠旁的美人榻上,懶洋洋不想起身,囑咐小丫頭打起裏間簾子,迎了衛儀進來,問:“阿儀怎得想起來我這了?”

衛儀提了一個象牙镂雕食盒,打開來捧出一罐湯藥,一壁道:“今日得了株高山雪蓮,加了烏雞現熬的,阿姐趁熱喝,最對你這虛寒之症了。”

她說着在榻邊的矮墩上做了,将那湯藥塞到她手裏,語氣熟稔:“自打阿姐進了門,老太君便不太好,儀一直在邊上候着,也沒得空來找阿姐敘敘舊,我送來的那些補膳可都吃了?瞧着像是好些了。”

末了又感嘆一句:“真沒想到,再與阿姐相見,竟是在漠北。”

蘇遇不動聲色的将手抽了出來,低頭去攪碗裏雪白的蓮瓣,并不往嘴裏送,也不答話。

衛儀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這不是她記憶裏十五、六歲的阿姐,那個溫雅和善,全身心信任着她的姑娘。

她靜默的坐了一會,攪了帕子,咬唇道:“阿姐,有件事不曉得當講不當講,萬望別傷了姐妹的和氣。”

她袖中摸出一支紅梅,輕扯着上面的花瓣,羞紅了臉:“昨兒個夜裏......王爺堵住我,贈了這支紅梅,說要......要納我做側妃。”

說着有些惶恐,急切剖白:“阿姐,我是沒這個心思的,只是王爺這人一貫執拗,他既放了話,我......我要如何是好?”

蘇遇有些倦,這樣的說辭何其耳熟。

上輩子,衛儀撲在她的懷中,無助的恸哭,說的是:“阿姐,我該如何是好,殿下竟這樣強要了我,我不願的,我不願的啊!”

那時候她憐惜她,總覺得發生了這等事,她一個女子又能如何,千錯萬錯都只能怪那個天殺的男人。

她默不作聲的看着面前無措的衛儀,忽地手一松,青花瓷碗應聲而碎,便惋惜道:“可惜了這碗湯,還得勞煩阿儀再熬一碗。”

忽而又笑:“阿儀進了門也好,既與我相熟又擅醫理,我身子虛寒,早上喝的老山參需得熬夠兩個時辰,晚間的燕窩粥也需得配上補藥慢火熬煮,以後有你親手來做我也放心。”

這副正妻使喚小妾的口吻讓衛儀心裏一堵,完全不是她預料中的境況,剛想再開口,卻見門簾打起,兩個小丫鬟抱了一堆東西進來,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

為首綠色襖裙的行禮道:“夫人,王爺派人送了些物件過來,還帶了句話,說是......”

小丫鬟頓了頓,有些忸怩,聲音小了下去:“說是昨晚手放錯了地方,也是人潮洶湧,身不由已,望王妃莫多想了。”

蘇遇臉上升騰起熱氣,身子一歪,差點從榻上滾下來。

想到這句話從前庭到後院,也不知經了幾個人的口,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實在想不明白,怎麽能有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她喝了杯茶穩穩心神,見桌上擺的乃是昨晚割舍不下的天女下凡花燈,還有那只憨态可掬的泥猴,并一些她多看了幾眼的小物件,不由微翹了唇。

興味盅然的下了榻,挨個翻看,撿出一個醜陋的面具,随手丢給衛儀,道:“真醜,我不喜,阿儀拿去吧。”

這随意施舍的态度令衛儀一窒,竟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

正斟酌着要開口,卻見她上輩子向來和善的阿姐斂了神色,一臉疑惑的瞧了她,問:“阿儀,其實我不明白,你緣何愛做人妾室,當個正經的高門主母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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