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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娘娘,車馬已備下了,您仔細腳下。”大太監林祥站在門邊,恭敬道。
蘇遇扶了嬷嬷的手,緩步往宮門走。
她有些納罕,這大清早的,肖岩要她去城門作甚?
自打那日兩人商量納妃之事,那人當時也未表态,只含糊應了聲,擡腳走後,竟再沒來永樂宮。
直到昨日才傳了口谕來,要她今早輕裝簡行,去城門候着。
她一頭霧水,上了馬車好大一會,還有些犯困。
“娘娘,喝點水潤潤嗓子吧,再用點點心,這大清早的也未用早食,別傷了胃氣。”常嬷嬷遞了熱茶來,有些擔憂。
蘇遇嗯了一聲,手伸出去,還未觸到杯子,卻覺馬車頓了一下,接着便聽女子悲悲戚戚的哭聲傳來,在這寂靜的清晨分外凄楚。
她撩起車簾,見了那伏在地上的女子,忽而愣住了。
她還未見過如此狼狽的衛儀。
衛儀一身薄衫,頭發散亂,被幾個婆子摁在地上,白皙的臉上蹭了一道道塵土。
她蹬着腿掙紮,兀自大喊:“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江南,去找太子,我沒瘋,我沒瘋!”
喬裝成車夫的小黃門勒住缰繩,大聲喝罵:“放肆,哪兒來的瘋婆子,敢阻我們的路,還不快......”
已有暗衛要出手拖人了,卻俱都被蘇遇擺擺手止住了。
衛儀擡眼間,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忽而放聲大笑,她一雙纖細的臂掙紮着,不管不顧:“阿姐,你如今真是尊貴,是阿儀輸了,是阿儀輸了!”
“要我的命的人竟是他啊,我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啊!”
她現出憤恨的神色,忽而一腳踢在了鉗制住她的婆子身上,爬起來,便要去抓蘇遇的臉,卻被身側的而另一個婆子摁住了臂,咕咚一聲,又摔在了地上。
兩個婆子并不識得蘇遇,只看這出行的架勢,便知定不是一般人家,連忙俯下身,歉然道:“擾了夫人趕路,該死該死。只我家姑娘瘋瘋癫癫,還望莫要見怪。”
“瘋了?”自別過後,蘇遇并未關注過衛儀,現如今見她如此,竟有些五味雜陳。
“我沒瘋!我沒瘋!”衛儀還在掙紮,笑的益發凄厲。
她只是喝了太子賜的失心散,發起病來狀似癫狂,但素日卻是清醒的。
她以為太子是愛他的,到頭來才發現,那愛的虛假。
想來上輩子,肖珩死後,自己莫名便犯了癫痫,也是他死前做了手腳,是怕她們翼州,外戚專權吧。
是了,哪有什麽愛寵,不過是重重考量後的表象。
便是翼州,如今見她如此形貌,也早已棄了她這個女兒。
原來,她從未被真心的愛護過。
她突然恨這世道,憑什麽那馬車裏的人,總是搶了她的真情。
她掙紮着仰起臉,有些嘶啞的喊:“阿姐,你以為你能有什麽好結局?帝王家哪有不薄情的?我倒要好好活着,看看你什麽時候跌落塵埃!我要......”
她還未說完,已被兩個婆子強行拽着,上了馬車,那罵罵咧咧便漸漸遠去了。
蘇遇心裏沉甸甸的,那句帝王家哪有不薄情的,在她心裏盤恒,讓人不舒泰。
要是有的選擇,她如何願再走老路,只是被命運推着,又進了這深宮。
忽而又想起肖岩沉穩的臉,心裏便有一刻安寧。
她相信這人,即便往後他有了越來越多的新人,有了心愛的女子,想來他定也會給她正妻該有的體面。
還求什麽呢?總不能要求一個帝王一生一世一雙人,情愛是最不靠譜的,拼到最後,還是看所嫁之人的品行。
而她,相信肖岩的品行。
胡思亂想着,馬車已到了城門邊。
北城門大開,早已清了路,兩列守門的士兵肅穆的跪着,頭也不敢擡。
蘇遇越發鬧不明白,肖岩打的什麽算盤。
她掀開車簾,往外瞧去,在茫茫的天際間,忽而瞧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前頭兩匹高頭大馬先行,赫然便是她的舅舅跟哥哥。
她眼裏蓄了淚水,跳下馬車,遙遙奔了過去。
跑的近了,氣喘籲籲的問:“舅舅,你們怎麽來了?”
要知道,各地守将是輕易不能進京的。
周穆看見小姑娘先是笑了片刻,而後便皺了眉,瞧着四下無人,低聲埋怨了句:“問你夫君去,益州老子守的好好的,非要調進京來,當什麽大将軍。”
他舍不得他守了那麽些年的百姓。
“有的就有失,我們舍下了益州,這不是往後能常見到啾啾了?”崔氏跳下馬車,抱了抱小姑娘,道。
“那倒也是。”周穆捋着胡須,總算展開了眉眼。
蘇遇叽叽喳喳,問這問那,眉目間都是雀躍之色,往後她在梁京也有家了!
“姑娘。”正說話間,茵陳從馬車裏鑽了出來,怯怯喊了一聲。
“出來做什麽?又沒外人,小心冷風吹了,又得讓小爺半夜伺候。”周霖見了出來的人,叽叽咕咕埋怨了句。
蘇遇一愣,瞧了眼茵陳,見她小臉圓潤了許多,腰身也笨重,不由吓了一跳。
周穆聽見兒子說話便心煩,一腳踹過來,罵罵咧咧:“老子真是不如生個棒槌,竟幹出這等事來,丢我周家的臉面,人家好好的姑娘家,被你.....”
周霖摸着後腦勺,厚臉皮罕見的紅了,道:“我.....我是要娶她的,不是不負責任。”
說完揪着蘇遇的袖子道:“啾啾,茵陳的家人可還在,我這幾日便去提親。”
蘇遇瞧了眼茵陳羞紅的臉,便都明白了,當即對着周霖拉下臉:“你竟這樣欺負我們茵陳,她的家人都不在了,我就是她的家人,要想娶她,先過我這一關吧。”
一大家子吵吵鬧鬧進了城,去了肖岩命人備下的将軍府。
直到吃了晚食,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宮中而去。
她本想帶了茵陳回宮,卻見她眉眼間似有不舍之意,終究沒棒打鴛鴦,只與舅母商量了下這家中娶婦之事。
她打算給茵陳個體面的身份,趕在她顯懷前,抓緊給辦了。
進了宮門,蘇遇下了車,迎面便撞上了肖岩。
他一身石青常服,站在宮門前,問了句:“今日可開心?”
蘇遇垂下眼,抿了唇笑,低低呢喃了句:“你總是能想到。”
總是能想到她想要什麽。
她慢慢蹭過去,忽而握住了他的大掌,張開纖細的五指,與他的十指緊扣。
肖岩手指動了動,瞧着小姑娘發上晃動的步搖,無聲勾了唇角。
他輕咳一聲,掩去了笑意,清清淡淡道了句:“前幾日皇後說要給朕選妃,人選可都定了?朕瞧着王家的女兒清麗婉轉,很是惹人憐惜。”
蘇遇一噎,剛剛泛起的柔情褪了個幹淨,她突然心裏不适,別扭的緊,讓人忘了身份。
想到他往後也将對旁的女子這樣好,竟有些道不明的澀。
一時也顧不得身份了,只随了心意,将他的手一甩,語調不善:“王家姑娘?我瞧着王家姑娘一點都不好!”
肖岩微挑了眉,還是不動聲色,又問:“那李家姑娘呢?”
“李家姑娘也不成!”
問了一圈,沒有一個能過皇後的眼,肖岩便住了腳:“那依着皇後所言,到底哪個該進宮,總不能讓朕這後宮一直空着。”
蘇遇咬着唇,不說話,擡腳疾走。
走了一程,忽而轉過身,氣呼呼的瞪着身後的人:“都不能進宮,我不願。”
她一張臉映在宮燈下,已是換了蒼白色,桃花眼裏蓄滿了淚水,竟是滾滾而下。
肖岩吓了一跳,剛要開口,卻見小姑娘又凄凄艾艾,攥住了他的袖子晃:“陛下,能不能.....能不能等我誕下第一個孩子後,你再納妃。”
她此刻心亂如麻,不知為何,平日的端莊知禮再不能維持,脫口便提出了這越矩的要求。
她不該說,可她忍不住。
肖岩輕嘆了口氣,溫熱的掌包住了那只無措的手,輕笑:“傻啾啾。”
“你還沒答應我。”
“好好好,不納了。”
兩人低聲交談着,往永樂宮走,長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帶出些纏綿的韻味。
昭和元年夏季,原大周太子肖珩在江南稱帝,史稱後周。
大昭與後周的戰事未休,隔着長江對峙。
只夏末之時發了洪水,長江兩岸受災嚴重,民不聊生,再加上戰事,原本富庶的沿江,竟變成了人間地獄。
兩位帝王默契的撤了兵,讓兩岸人民休養生息,自此維持了一段時日的平和。
昭和二年初春,大昭皇後蘇氏誕下皇長子,取名肖元。
南方的天進入了梅雨季,肖珩從大殿上出來時,臉上晦暗不明,他站在高高的角樓上,看空闊的殿宇,問:“汪全,她生了嗎?”
汪全背已佝偻,依然耳聰目明,斟酌道“是,聽說是三月初三誕下的皇長子。”
肖珩便沒做聲,想起他們也有過一個孩子,可惜,可惜他沒護好她們娘倆,若那個孩子生下來,是不是他也能少一點遺憾?
“肖岩對她可好?”雖然有關于她的情報他都仔細看了,可還是想問一句。
汪全嘆息了聲,終究還是道“好的,皇長子誕下來便被封了太子,聽說有臣子進言,讓大昭帝廣納妃嫔,開枝散葉,第二日便被昭帝丢去了不毛之地,自此,朝野上下再無人敢言。”
肖珩落寞笑起來,是了,他的十四叔比他好太多了,他給了她想要的安穩,連個替補的機會都不給他。
她的皇後走了,尋到了溫暖的懷抱,只留下他一個,丢不下放不開,守着一顆心掙紮。
他緩步下了樓梯,往空曠的殿宇走去,裏面沒有她,冷的沒有一絲人氣,便是他如今的居所。
汪全看着他的陛下步履散漫,原本合身的衣服又寬大了些許,飄飄蕩蕩的讓人心頭難受,不由啞着聲喊了句:“陛下,保重身體啊。”
肖珩擺擺手,沒作聲,轉身走進了殿宇深處。
(完)
好了,放完了,有緣下本見。
感謝昨天鼓勵我的小可愛,番外就不寫了,因為這篇稿子有點久,我找不到當時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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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陳望着這熟悉的眉眼,輕笑:“自然可以,只需拿些東西來換。”
自此音音便成了他的外室。
起初他以為自己要的只是一晌貪歡,到後來卻越發撒不開手,選妻時便發了話:“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需得尋個能容人的。”
等賜婚的诏書一下,他以為音音多少會有些芥蒂,卻見她還是慣常溫和的笑,像一朵風中的菟絲花,柔弱易碎,只能倚靠他而活,讓他徹底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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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曉得,鬼魅被劍氣穿了魂,便失了愛人的能力,我再不能如當年一樣,滿懷熾熱看向你。
食用指南:正文第三人稱,只有文案第一人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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