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于特拉維夫(2)
于特拉維夫(2)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二十年前流傳的名句在我小時候那可是如雷貫耳,我記憶深刻。
在我說過因為想娶他被趕出家門的話之後,他盯着我看了足足三秒鐘,轉身就走。
我故技重施撲上去抱他的腿,這次他閃開了,我立刻改口:“趕出家門是假的,但錢是真的!我想花錢雇你帶我玩!”
那時候我确實還在想着玩,這趟可是我第一次出國,以前在家裏呆慣了哪都不能去,這回可不得浪幾天。
他沒繼續走,我眼巴巴看着他,說領導給了我五千萬刀,你覺得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問家裏要點。
後來我尋思過,這錢應該是我媽那邊的,畢竟領導他兩袖清風連賬都算不清,所以估計是我舅參加我葬禮的時候甩給領導的,大概場面應該是給你五千萬離開我倆外甥。
當然那都是猜測,現在我的老鄉維薩裏奧看起來快要被我氣笑了,不過他還是一點都沒笑出來,只是問:“你家裏幹什麽的?”
我懂,我懂,雖然我小但是我不傻,正常人家能拿出這麽多錢嗎?顯然不能,但有種家庭是可以的,那就是……煤老板!
我說我家裏擱老山西挖煤的,我爸心可黑了,天天挖煤,所以我家裏很有錢,雖然我不知道在這裏值多少,但你不會很貴吧?
他沒說話。
我說你要是真的很貴,那我就……那我就只能長大娶你當老婆銷賬了!到時候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不能這麽斤斤計較。
他還是沒說話,我就盯着他看,還蹦了蹦,等到沒多遠的地兒噼裏啪啦槍響得比鞭炮還密的時候,他忽然問了句:“你叫什麽?”
我說我姓時,家裏人叫我夏夏,但你可以叫我Kira,這是我媽給我起的俄文名。
他呢?他說他叫維薩裏奧,但最好直接叫他的雇傭兵代號,銀狼。
他同意了。這,就是我和師兄最初的邂逅,接下來我們一同在戰火紛飛的大地上踏上了雞飛狗跳、半走半逃的旅程。
在戰争地區旅行聽起來還很浪漫,但這裏簡直不是人呆的,随時有可能被卷進去不說,睡覺也睡不安穩,雖然他是很能打,但能打不能當飯吃,而且動不動就有看我們倆好欺負的人跳出來打劫,看樣子是很想連東西帶人一塊劫了。
我經常深刻懷疑這是因為他那頭銀毛太顯眼,并數次建議他去染成綠的,還把撿來的雜志上一個超coooool的綠毛角色推薦給他,說你知道嗎我走之前在看《家有兒女》,最近的中學生真的流行把這玩意(頭發)染成綠的。
嗯,結果就是我被打了。
“我可是你老板!嗚哇哇,你怎麽可以真的打我!”
“——斯維特拉娜托夢讓我打的。”
怎麽還有我媽托夢?!這種話我三歲就不信了!就算知道他在忽悠我,我也只能垮着小臉再也撲騰不起來,開始記仇。
我嘀嘀咕咕碎碎念,他一把就把我拎起來扛在肩膀上走,半晌我回頭問他:“真不染個?你是不是想投我所好知道咱拒絕不了白毛?”
這可是刻在DNA裏的血統好吧!白毛就是最棒的!
“要染你自己染。”他不跟我計較,但語氣已經很不耐煩,那會兒我懷疑他背對着我有很生動的表情,可惜我撲騰半天都看不到。
于是我超大聲地說:“那我染了你不準後悔哦!我下次找到理發店就去染!”
他說行,就不管我了。
題外話,後來我才知道那本雜志是美國漫畫,封面的角色是DC人見人愛主角不倒他不死的超人氣角色,Joker——一個字面意思上的瘋狂神經病小醜角色。
這麽一想師兄當年沒打死我果然是因為我可愛,畢竟他對任何來搶劫或者因為一點小摩擦就動手的人那是絕不含糊,該送人下地獄就送他下地獄。
那會兒銀狼的名號還沒有到制霸當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他就是過着到處流浪的雇傭兵生活無意中來到這片硝煙彌漫的土地,我懂,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和緣分的邂逅,要不是那次巧遇我肯定已經命喪黃泉和我媽在地下有了感動人心的重逢,就我家那情況說不定早就在地下建了個黨支部。
但這裏的消息流通速度也是最快的,在大家都想辦法低調低調多活兩天的時候,一頭銀發張揚走在硝煙彌漫的街道上還帶着個小女孩的師兄就無比顯眼——削遍同行無數次死裏逃生的履歷先不說,就憑這獨一無二的特征,我們倆出名的速度确實是比風靈月影宗還快。
這就導致我們走到哪都會被人認出來,師兄他就完全沒有隐藏身份的意思,每次酒吧飯館等等地方有人問他“你又帶着小孩亂跑了”的時候,我就負責往桌子上排出九文大錢、不是,我就負責瞪說話的人一眼,說再欺負銀狼我就雇人打你哦。
雇傭兵們多半會大笑起來,他們不知道我是真的能雇人打他們,但師兄每次都說不用管他們,就看完在那裏氣呼呼地蹬腿,對老板說給小孩來杯牛奶。
老板:……你覺得這種地方會有牛奶?你要不還是別帶着她了,這也不是小孩待的地方。
師兄還是那樣,就不冷不淡地說不關你的事,老板也就不問了。
不過這老板人還怪好嘞,說的都是大實話,我晃晃小腿想去摸師兄的酒杯,他直接拿走還往我腦袋上敲了一下。
幹嘛啦!我在老家也是可以喝酒的!能上飯桌就能喝酒,國內又沒有小孩不能喝酒的規定!
我譴責地看着他,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最後我決定使用魯迅先生教的妥協大法:“就一口。”
他把酒倒了,第二天正兒八經給我搞了兩瓶羊奶,還說斯維特拉娜托夢給他……不想給我喝就直說,怎麽老借我媽名頭啊!
這事過去後,我們路過某個戰場,被當地老大攔住,那位老大找人把我們團團圍住,然後對師兄說我本想邀請你,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意會一下),讓小孩替你喝一杯也行。
師兄眉頭微蹙,已經在想怎麽突出重圍,而我……
“此話當真?!”我睜着大眼睛看那個當地老大,躍躍欲試,踮起腳尖去夠桌子上的酒杯,就當周圍的槍和虎視眈眈的人都是大白菜和嫩蘿蔔。
那老大可能覺得好玩,就說真的,你要是把這杯酒喝完我就放你們走,絕不派人追殺。
我說那你太小看我了,我在家可是喝過酒的,真喝完你不準反悔啊。
一群人笑得前仰後合,聽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發言,老大就問我真喝過嗎?我說是啊家裏上桌會給小孩倒一杯,甜甜的很好喝。于是他們笑得更歡了,那個老大說他說話算數,你敢喝我就敢放,但銀狼讓你喝嗎?
我回頭看師兄,他表情可不太好,于是我拽了拽他手,沒拽動,又拽了拽,他才說:“這不是你家。”
這裏确實不是我家。
我用手撐着跳上桌子,給大家表演了一個拿起酒杯一口悶然後給他們亮亮杯子底,然後說不好意思啊現在我喝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地老大看上去是被我噎了一下,我都做好他翻臉無情就跟電視劇裏一樣大喊“這次不算再來兩杯”和“摔瓜為號直接滅口”的準備了,結果他擺擺手說行吧你們走吧。
小小的我遭受到了現實的沖擊,我跟他比劃說這時候不應該先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然後打起來砰砰砰砰砰嗎?
還沒問完呢,師兄就提着衣領把我拎起來,說走了別玩了,我大聲反駁可是電視劇裏都是那麽演的,師兄說別看電視劇了都是假的。
電視劇裏都是假的?!我心如死灰,整個人都頹下來,當地老大看得笑了,問我叫什麽名號。
這問的也很有講究,他問的是名號不是名字,這倆詞在阿拉伯語裏還是有點區別的,我剛想着呢,就聽到師兄說:“她叫黑兔。”
當地老大若有所思,問是不是你妹妹,師兄說不是,那位老大就沒再問,看我們倆走了。
事後我知道這位當地老大叫薩塔爾,沒過多久他就死在一次沖突裏,而就在我見到他之前的幾天,他女兒死了。
那天我們在附近的小旅店裏休息,外面槍聲和炮火聲遠遠傳來從我這裏還能看到星星。
我睡不着,捏着被子角問他:“維薩裏奧,那麽多人想讓你給他們做事,你怎麽不去啊。”
他背對着我,銀發在月光下是軟乎乎的奶白色,我悄悄摸了一把,往上面蹭蹭,直到聽到他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話。
維薩裏奧·瓦西裏耶維奇·烏裏揚諾夫說:“你是我老板。”
我是你祖宗還差不多!哼,你以為這樣就能敷衍我嗎?雖然他沒好好回答,但我也沒繼續問,就平躺着看窗外被雲層籠罩的月亮。
我想小學老師教的,月是故鄉明,看到月亮就會想起故鄉,雖然我家裏人給我辦了葬禮,據說我親戚朋友同學老師全知道了,但這不影響我還是打算回去。我媽說人總得有個根兒,不然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說出來的話是假的,那還有什麽是真的?
“維薩裏奧,你是不是想家了?”我小聲問他。
他沒回答,好像已經睡着了。
那之後我們沒再談這個話題,他也不管我喝酒了,但自從沒人管我也不想喝了,幼崽的叛逆正在過早覺醒,遲早要成為一棵參天大樹。
我還心心念念地記得染頭發這件事,但找到正常營業而且功能還比較齊全的理發店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當時師兄已經把要這茬給忘了,完全沒這個需求,但我有啊!
我趁師兄去小孩不能跟進去的店買東西的時候,一個箭步竄進這家理發店的門,跟老板說,搞快點大叔我要把這玩意染成綠……白的!
對,我要把頭發染成銀色的!
老板不理解。
但有錢不賺是傻子,老板兢兢業業給我染了漂亮的銀毛,等師兄回來的時候我就從角落裏蹦出來,說,看,我把頭發染了!怎麽樣,這樣我們出門的時候就更顯眼了!
師兄半晌沒說話,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去了一趟被壞姐姐下毒變成啞巴的時候,他才壓下唇角,臉色陰沉地開口:“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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