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太真

太真

揚子珏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打開櫃子也看到了放置好的道袍。

是最淳樸的有些藍調的灰色袍子，衣服十分合身，樣式也并不醜。

在梳妝臺發現能轉出一面銅鏡，她不知道道士要弄什麽樣的頭發，只好又挽了個簪。

不一會，小喜送來了早上的餐食，并告訴她吃過後不久就是臻道長親自為她取道號了。

“道長號‘太清’，又為什麽喚他‘臻道長’？”揚子珏忍不住了，這個問題她好奇了好久。

小喜并沒有什麽猶豫，直言道：“道長早些年說過，在道觀，他合眼緣的‘小友’，喊他‘臻道長’便可以。貧道幾個是臻道長養大的，也就跟着喊了。”

“你們幾個？”揚子珏有些好奇，“名字都是臻道長取的？”

“我是老二，叫小喜，老大是小恭，老三是小發，老四是小財。”小喜神色十分認真。

“恭喜發財？”揚子珏直接笑了出來，“好名字啊。”

小喜卻是臉一紅，重重地“嗯”了聲。

她跟着小喜出去，心中的猜想是更清晰了一些。

道觀正殿的路上都鋪着紅色的毯子，秦臻站在香案前，手中拿着一塊布帛。

一旁站着一位青年人，雖着常服，可揚子珏還是眼尖地看到了那衣擺下浮動的龍紋。

秦臻見她來了，走過來垂着眸子，寬大的衣袖擋住的他們的動作。

只有揚子珏知道他在做什麽，手心發癢卻被人輕輕捏着。

秦臻那骨節分明的手敷在她手背上，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手心留下了兩個字：“噤聲”。

她會意，抽回了手，板起了臉。

秦臻引着她去蒲團上跪着拜了拜，把布帛展開來，甩在鼎上掠過了幾秒。

那布帛上漸漸浮現出焦黑的兩字。

“太真”。

揚子珏站起身，抿着嘴冷着臉沒有動作，太陽光線位置也剛好，透過燒起的煙霧層層縷縷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言語，身後便是香案。

成束的光随着煙霧漸漸淡開，她靜默地垂着眸子——像一尊沉默的神邸。

在場的人除了他二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陛下當即下旨賜號“太真”，又在香案前燃了香，拜了拜後匆忙走了。

越是尊貴的人，便越對這些事物留足了敬畏之心。

看着那匆忙的樣子，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想着把揚子珏弄後宮去，秦臻松了口氣。

那被高溫燒出來字跡的布帛也回到了揚子珏書中。

她轉頭想回屋，小喜因為沒敢攔，經過時聽到她好像口中振振有詞：

“煙霧燒一晚上加一早上濃度絕對夠丁達爾效應，硝酸鉀遇火留字，學好數理化，穿越不害怕……”

小喜沒聽懂一個字，也沒聽清，只當是太清小道長被賜了號後又獲得了機緣，得了幾句真經。

道觀裏的小道童和幾位弟子忙着把紅毯收起來，把各類物品移回原處。

秦臻推開房門的時候，揚子珏正趴在茶桌上發呆。

見他進來，揚子珏眼睛一亮，又慢慢蔫了下來。

“怎麽？”秦臻覺得好笑，又主觀覺得她應是還記得不少。

“暗號太多，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問你宮廷玉液酒還是奇變偶不變。”揚子珏把臉埋在茶桌上，有些自暴自棄，“九年義務教育你上完了吧。”

秦臻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給她倒了杯茶。

聽到水聲，揚子珏才看到他帶來的大茶壺，撇了撇嘴：“哪有你這樣泡茶的。”

嘗到茶盅裏是什麽東西後，揚子珏默默把空了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原來是奶茶。

“你覺得我九年義務教育上完了嗎？”秦臻把揚子珏的杯子捏起來，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揚子珏認慫：“老鄉，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秦臻放下了茶壺和茶杯，終于，屬于同一時代的二人搭上了話。

秦臻有很多茶具，但是到最後會用到的只有茶壺和茶杯，他和揚子珏一樣，都沒有足夠的耐心去擺弄那一套流程下來。

不得不說，這點他們是非常相似的。

“在這裏也能找到硝酸鉀嗎？感覺你在布帛上寫字用的硝酸鉀，看效果純度并不低。”

揚子珏十分好奇，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越想越激動，

“是不是你有一個收納了實驗室的空間？想拿什麽藥品和工具随時都有？來老鄉，表演一個隔空取物？”

秦臻沉默地看着她，等她說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們生活在三維空間裏，假設三維空間裏有一個帶着時空悖論的三維空間……你是怎麽想的？”

揚子珏讪讪地喔了一聲。

“至于硝酸鉀……原材料都可以找到，可以從原材料開始提純，反應配比多試試量，用的器皿盡量避免雜質幹擾，達到那種效果也不難。”秦臻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

揚子珏點點頭，轉頭又問起怎麽實現的丁達爾效應：“我只知道是燒香燒出來的條件，可是想不明白怎麽會正好籠着我呢？

難道不應該院子裏在光中的每一個人都被這聖光……陽光普照？”

“我在正對着你的房頂掀起來了幾片琉璃瓦，只要位置和角度對，光會看起來亮一點。”秦臻沒有隐瞞，“香裏我也做了改進，盡量讓燃燒後濃度高一些，不然風一吹就沒了。”

“你好聰明啊。”揚子珏十分崇拜能把課本知識用到現實的人，“我們能在這裏遇到真的是緣分，你的字也寫得真好啊。”

“不是緣分。”秦臻擰着眉看那邊握着布帛看，眼睛發亮的揚子珏，神色不明，像是不由自主的呢喃。

“什麽？”揚子珏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看他。

“從小練的。”秦臻沒有再多說什麽，由着她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跳出來，然後慢慢解答。

他想了想，最後看着小姑娘發亮的眸子沒有開口。

那一句“你還記得我嗎”被梗在了嘴邊。

她當然是不會記得了，歷史之下，所有人都只是被周圍推動的齒輪。

他也不會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