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李雨華驚喜地發現,顏滿滿最近變化極大。

每天按時來公司報到,沒事就泡在練功廳裏練習表演,早上自己照着視頻練習,下午找專業老師指導,兢兢業業得有些過分。

“華姐,”看着李雨華坐在練功廳的角落裏一臉姨母笑,顏滿滿忍不住叫她,“你在想什麽呢?”

“暢想美好未來,”李雨華對顏滿滿的奮發圖強倍感欣慰,揚起胖乎乎的手掌遮在額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事業巅峰,“我連你獲得影後上臺發言的稿子都想好了。”

顏滿滿擦了把汗,一臉同情地看着她:“華姐,要是有機會,還是換個藝人帶吧。”

李雨華一雙杏眼瞪得像燈炮:“你發達了,想抛棄我?”

顏滿滿嘆氣:“不是,這個事情說來話長……”

事實上,公司裏變化巨大的不止顏滿滿一個,整個星聞娛樂都在發生轉變。

江郁正式上任後,一刻鐘也沒有浪費,更換裝修、調整人事、修改薪酬制度,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将渙散的人心在極短時日內迅速凝聚起來。

有感恩戴德的,也有不服氣的,更有公開質疑的。

不過,為數不多的幾位持質疑态度的老員工很快就被拿下了,因為他們看到了擺在會議桌上的一摞合約。

這厚厚一摞合約,是江郁給星聞娛樂帶來的大禮包----金光閃閃的那種。

作為簽約後的首單資源,江郁給許宛白安排了一部準爆款大劇,給裴霄引薦了國內知名導演,試鏡男主角。對于公司原有的幾個小透明藝人,也分別給他們安排了商業演出或者直播,幫助提升曝光率。

桌上的合約一份份被領走,每個人都有了合适的工作,唯獨剩下顏滿滿,像被遺忘在角落裏的無名盆栽。

李雨華好幾次要沉不住氣,想找江郁去理論,都被顏滿滿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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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顏滿滿倒是十分坦然,不慌不忙。

江郁的這波操作完全在她預料之中,要是江郁不針對她,還雙手捧上資源,那才真是見了鬼,她反倒要吓得連夜打包逃跑了。

畢竟……如果身份互換,今天是江郁被顏滿滿踩在腳底下,那他的日子必然也不會好過。

多年的積怨,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聽說顏滿滿最近在上表演加強課,繼續上着吧,時機到了會給她安排工作的。”當李雨華沒忍住跑去找江郁時,得到的便是這麽一句冷冰冰的回複。

然後,顏滿滿的表演課一上就是大半個月。

課程結束,江郁依然沒有要給顏滿滿安排工作的意思。別的藝人都在忙着跑通告,她這邊閑得快要長毛了。

偏偏李雨華人脈有限,幹着急也沒辦法。

表演課又加了一個月課時,顏滿滿也被晾了整整一個月,黴運值蹭蹭上漲,系統過上了躺着數錢的美好日子,直呼自己找到了金主爸爸,顏滿滿的銀行卡卻面臨危機,開始發出警報。

再次結課後,顏滿滿終于按捺不住,決定親自出面去找江郁談談。

“之前SR廣告帶來的風波雖然暫時平息下去,但你的路人緣受到不小的影響,眼下不适宜進組。”

顏滿滿剛走進去,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訴求,江郁就先發制人,用話堵住了她的嘴。

“我最近有很努力地學習,而且演技這個東西,也是要鍛煉的……”隔着寬大的實木老板桌,顏滿滿站在對面,手指摸着桌角,委婉地暗示道。

“你有沒有想過,演技不好,其實跟生活閱歷有很大的關系?”江郁頭也沒擡,緩緩翻看面前的資料。

顏滿滿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謹慎地發出一聲含糊的:“嗯?”

“沒有豐富的生活經驗,怎麽能演好各種人物角色?你總不能一輩子演千金大小姐吧?”江郁放下手裏的資料,擡頭看着顏滿滿。

顏滿滿默默與他對視,沒有接話。

“豐富的生活經驗,是要一步一步從小事做起,主動去體驗各種人生,這個觀點你認可嗎?”江郁輕輕挑眉。

顏滿滿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違心地點頭附和道:“您說得對……所以呢?”

“既然要體驗生活,就從身邊的角色入手吧,比如……”江郁指了指正端着咖啡進門的助理小卓,“從體驗職場新人的日常工作開始,如何?”

體驗你個大頭鬼!怎麽不讓我體驗體驗你江大總裁的生活?顏滿滿在心裏罵道。

明知對方是故意的,明知是在故意刁難她,但想到錢包裏全是負數的銀行卡,顏滿滿也只能認了,她努力牽動嘴角,呈現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好,都聽江總的。”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睡夢中的顏滿滿被小卓一通電話吵醒了。

“顏小姐,請您務必在八點之前把江總叫起來。”

什麽啊?這麽大的人了,難道不會定鬧鐘嗎?就是故意整她的吧!

顏滿滿罵罵咧咧地從床上爬起來。

半個小時後,她站在一座獨棟別墅門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狗男人不是工作狂嗎?怎麽會睡不起來呢?

一口氣按了十幾下門鈴,沒有回應,顏滿滿只好伸手去拍大門。

早春的清晨還有幾分寒氣,手掌拍在冰冷的鐵門上,像是捶在冰面,有種冷飕飕的鈍痛感。

依舊沒反應。

行的吧,裝死是麽?

顏滿滿在別墅四周轉了一圈,找到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

“篤、篤、篤……篤、篤、篤……”響亮而規律的敲擊聲響徹在清晨的別墅區。

顏滿滿如同一只勤勞的啄木鳥,對着鐵門開始了孜孜不倦地鑿擊。

終于,在她的堅持不懈下,別墅二樓窗戶被推開,江郁帶着怒氣的聲音傳了出來:“住手!”

“江總,您終于醒啦,早上九點還有會,別遲到了。”顏滿滿笑嘻嘻地丢下樹枝,搓了搓發紅的手指。

……

“這是你沖的咖啡?”

江郁坐在辦公室,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對不起。”顏滿滿乖乖上前将杯子撤下來,回到茶臺前,重新拿出濾杯和濾紙,按照小卓教給她的步驟,熱水浸濕、倒入咖啡粉、悶蒸、注水、等待滴濾……

十分鐘後,又一杯醇香濃郁的手沖咖啡被送到桌上。

江郁只喝了一口就吐出來了,“你想苦死我嗎?”

忘了,江郁喝不了黑咖啡。

顏滿滿只好再将杯子撤回,繼續重複剛才的步驟。

“太甜了,誰讓你放糖了?”

“燙死我了!你是故意的嗎?”

……你個狗東西!

顏滿滿在大腦裏一遍遍将江郁拳打腳踢,表面上依舊維持着笑容,一遍遍說着:“抱歉,江總,我再試試。”

整整一早上,顏滿滿往返奔波十幾趟,手都洗皴了,最終也沒沖出讓江郁滿意的咖啡。

中午,江郁忙完手頭的工作,收起文件,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沙發上打盹的顏滿滿,屈起指關節在桌面上敲了兩下:“去準備午飯吧。”

“午飯?”顏滿滿睜開朦胧的睡眼,反應遲鈍地愣了好幾秒鐘才站起來,“哦哦,知道了。”

“切小一點。”

江郁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指揮着正彎腰在茶臺邊切牛排的顏滿滿。

大冷天,顏滿滿累得頭上冒出了一層汗,在心裏吐槽:什麽毛病,工作日非要在辦公室裏吃牛排?還非要切成小塊,自己手壞了是嗎?

好不容易切好擺到江郁面前,他吃了一口,放下叉子,眉心緊蹙:“在哪家買的牛排?咬不動。”

咬不動你個頭!這麽嫩的牛排都咬不動,你怎麽不去吃**!

顏滿滿在心裏肆無忌憚地罵完,深吸一口氣,走上前禮貌地問道:“那……我去給您買點別的?”

“聽說路口拐角那家牛肉湯不錯,帶一份嘗嘗吧。”江郁随意地揮了揮手。

顏滿滿轉頭,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戶,看向樓下拐角的路口。

江郁口中的網紅牛肉湯店味道應該确實不錯,畢竟,排隊的人從門口一直排到了一百米外的巷子裏。

顏滿滿默默咬緊了牙。

……

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多,需要處理的問題層出不窮,江郁安排完畢,走出辦公室時已經是深夜了。

隔壁秘書室裏還亮着燈,他略帶疑惑地看了眼手表——不是早就讓其他人下班了嗎?

走到透明的玻璃門前朝內看去,只見顏滿滿抱着一只靠枕蜷縮在椅子裏。

桌上電腦沒有關,屏幕的微光映在臉上,照出她柔軟的睫毛,緊抿的嘴角,還有濃濃的疲憊。

江郁忽然想到了歡迎晚宴那天的顏滿滿,也是這幅樣子,像一只躲在角落裏的野貓。

連續十天了,江郁使喚的得心應手,顏滿滿忙前跑後,做着以前從沒有做過的事情,累得精疲力盡。

曾經高高在上的顏大小姐,如今連一個小小的助理都不如,起碼助理還能按時下班。

站在門口,靜靜看着那張睡顏許久,江郁眼中情緒風起雲湧,片刻後,他用力拍了下門,冷冷道:“走了!”

如他所料,顏滿滿被驚醒,貓兒似的猛地跳起來,“什麽?要走了?就來!”

坐在回去的車上,江郁望着濃黑夜色,一路沉默不語。

顏滿滿幾次欲言又止,在距離下車兩分鐘前,終于還是問出了口:“江總,您氣消了嗎?”

“什麽?”江郁擡起眉毛,面無表情地看着顏滿滿。

“十天了,我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就算以前有些對不住的地方,您也該消氣了吧?”顏滿滿滿臉真誠,瞪着一雙瑩亮的雙眼直視江郁。

她是發自內心覺得,差不多了。

對面車道不時有車輛經過,暖黃色的燈光交錯閃過,映在江郁看不出表情的面容上。

沉寂數秒後,他輕輕笑了一聲:“你欠我的,用十天的打雜就想一筆勾銷?這筆賬未免太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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