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顏滿滿的“體驗生活”持續了十天，第十一天早上，江郁遲到了。

因為今天早上顏滿滿沒有來。

丢下一直未接通的電話，江郁自己叫了司機去公司，然後黑着臉坐到辦公室，讓小卓去請李雨華過來。

沒等他發難，李雨華搶先開口解釋，說顏滿滿昨晚生病了，由她代為請假。

“病了？”江郁冷笑一聲。

還以為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和耐性，不過如此。

到底是大小姐，這麽點苦頭就吃不下去了。

“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在家養病吧，什麽時候好了再來上班。”江郁扯了扯嘴角，似乎信了她的說辭。

李雨華拍着胸口離開總裁辦公室，轉頭就打車去了顏滿滿家裏。

“滿滿啊，”坐在幽靜典雅的院子裏，李雨華端着茶杯問道，“你到底怎麽得罪了江總？”

“其實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顏滿滿從廚房走出來，将洗好的一大盤葡萄放在桌上，“他這人就是心眼小，愛記仇。”

“能不能試舉一二例，讓我分析分析。”李雨華追問。

顏滿滿拿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慢慢回憶道：“我跟那個狗男……江郁第一次見面時，就把他推到水池裏去了。”

“嘶……”李雨華倒吸一口冷氣。

“小學時候，當着全校學生的面，不小心把他褲子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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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是‘不小心’嗎？”李雨華眼前開始發黑。

“他參加全市朗誦大賽，那個稿子有……這麽厚，”顏滿滿張開手指比劃了一下，“上臺前，我把他的稿子給換成了塗鴉紙，沒想到那家夥小小年紀記憶力就那麽好，硬是對着幾張白紙連背帶編撐了下來。”

“還有嗎？”

“還有……”顏滿滿眼神忽然閃爍兩下，不自在地眨了眨，“還有好多，記不住了。”

“行吧，我知道了，”李雨華放下茶杯，無奈地按了幾下額頭，擺擺手，“繼續上課，也不用再找江總了，就當你罪有應得吧。”

顏滿滿靠在藤椅上，輕輕嘆了口氣，撇嘴道：“你是不知道他都對我做過些什麽……”

顏滿滿不在的第一天，江郁像是被人下了降頭，諸事不利。

先是前一晚定好的鬧鐘莫名其妙消失了，導致向來守時的江總不小心睡過了頭。

急匆匆出門時，發現車胎扁了，莫名其妙的是，整個車胎外表沒有任何破損，完全看不出來氣是如何漏掉的。

叫了司機帶車過來，去公司的途中一路紅燈，簡直離譜。

更倒黴的是，停車場地面前一天才修好的坑，不知被什麽人連夜破壞回原狀，堂堂星聞娛樂CEO下車時差點摔個狗吃屎。

這邊江郁黴運纏身，焦頭爛額。

那邊顏滿滿正吹着微風，躺在院子裏悠然吃着葡萄。

狗男人，還治不了你？

一眨眼，江郁接手公司快兩個月了，期間顏滿滿沒有接到任何工作，顆粒無收，她意識到，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前途就徹底廢了。

公司指望不上，只能由她親自出馬了。

吃完最後一顆葡萄，抽出紙巾擦幹淨手指，顏滿滿翻出手機通訊錄，滑動屏幕挨個找過去，看到一個備注為“吳導”的名字時，眼前一亮。

吳導是之前顏滿滿某部古裝片的副導演。

在那部片子的拍攝過程中，吳導對她的表演十分認可，曾多次提出希望再次合作，可惜當時顏滿滿的通告排得滿，根本輪不到他。

現在機會來了。

沉了沉氣，顏滿滿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喂……”電話接得很快，吳導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嘈雜。

簡單寒暄兩句，顏滿滿很快說到正題，表明了自己想拍戲的意思。

“我手上倒是正好有一部戲，目前還缺個女二號……”吳導說。

顏滿滿一聽，立刻打起精神來：“可以的，女二號也行。”

剛起了個話頭，吳導忽地口風一轉，“滿滿啊，我這會在外面，電話裏不方便細談，不如這樣，今晚九點我約了幾個業內大佬吃飯，到時候你也過來，當面談能說得清楚些。”

顏滿滿猶豫一瞬，答應了。

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好抹了對方面子，而且顏滿滿對吳導的印象很不錯。

和其他導演給人的感覺不同，吳導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雅士，蓄發留須，喜歡穿素衣麻衫，手裏時常握着一對文玩核桃，渾身上下透着股文藝風範。

晚上八點，顏滿滿換好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淡妝出門。

按照對方給的地址找到一家私人會所，走進包間以後她才發現，這頓飯似乎沒有想得那麽簡單。

可以容納二十多人的大包間裏坐滿了人，只留下一個空位。

看到站在門口發愣的顏滿滿，吳導笑眯眯地揮手示意：“滿滿來了，坐這裏。”

唯一的空位就在吳導旁邊。

氣氛有些奇怪，顏滿滿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別扭，但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她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這位就不用給大家介紹了吧？”吳導單手搭在椅背上，看起來有些得意，“大明星顏滿滿，大家都認識哈。”

顏滿滿拘謹地坐在椅子上，被齊刷刷掃過來的眼神盯得渾身難受，奇怪了，以前也經常和劇組的人一起聚餐，那時候怎麽沒有這種感覺呢？

到底是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來來來，大明星喝一杯吧。”

菜剛上來，顏滿滿筷子還沒擡起，就有人端着酒杯過來了。

“這……”顏滿滿不太懂得這種場合下如何推辭。

猶豫間酒杯已經被遞到了嘴邊，無奈之下，她只好接過喝了。

顏滿滿以前喝的大多是香槟和紅酒，白酒還真沒怎麽喝過，一口下去，辣得她天靈蓋發麻。

本以為喝了這杯能安生點，不料只是個開始，那些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樣，輪番過來以各種說詞勸酒。

場面喧鬧雜亂，令人心煩意亂。

“不好意思，我實在喝不下了。”一連五六杯白酒下肚，顏滿滿有些招架不住，開始拒絕。

吳導面色微霁，手上的文玩核桃停止轉動，語氣輕柔卻帶着幾分不悅：“這些都是圈子裏的朋友，以後還要一起合作的，顏小姐給點面子嘛。”

說到“合作”，一下子戳中了顏滿滿的軟肋，她還記得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立刻接過話頭：“吳導，您說的那部戲……”

“急什麽，來來來，先喝了再說，你問問在座的各位，哪部戲不是在酒桌上談妥的？”導演捋了捋胡子，話裏有話，手上的核桃轉得飛快。

顏滿滿不傻，她看出來了，這位吳導之前并不是欣賞她，而是欣賞她背後的顏氏集團。

如今顏氏集團已倒，她沒了靠山，在吳導面前和其他小演員沒什麽區別，就得按照他的“規矩”來。

吳導還是那個吳導，只是曾經親和的笑容如今變得無比紮眼，顏滿滿眼中的亮光漸漸黯淡下來，從心底生出一陣無力感。

……

江郁今晚約了幾個朋友吃飯，在國外待了好些年，許多人脈關系需要重新搭建。

晚飯吃得很愉快，以前的朋友們還是很樂意與他來往的，畢竟近幾年來江郁的商業手腕有目共睹，雙贏的事情沒人會拒絕。

吃完飯，走出包間準備離開的時候，在過道裏碰到了兩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兩人喝得舌頭都捋不直了，扶着牆邊走邊聊：

“那女的也太能喝了！”

“真是，我從來沒見過喝這麽多還面不改色的。”

“嘿嘿，要不人家能當明星呢，指不定陪多少老板喝過了。”

說着說着，其中一個男人的笑容突然猥瑣起來：“回去加把勁，我就不信這個邪，哥幾個把她一個小丫頭灌不倒？”

已經走到電梯口的江郁聽到“明星”兩個字，腳步猛地頓住，看着兩人前去的方向，雙眉緊擰。

……

顏滿滿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頭疼欲裂的當口，突然記起好像還有個系統可以用。

“小莓小莓……”

系統正忙着數黴運值，聽到召喚探頭蹦出來：“怎麽啦？宿主，有什麽需求？”

“幫我……幫我把……”顏滿滿此刻腦子已經有些不太清楚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該讓系統幫她還原什麽東西。

“需要我做什麽呀？”系統問。

“你說，酒能還原成水嗎？”

“酒裏面肯定是有水的，不過……”系統擔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還會有其他東西，比如高粱啊、小麥啊、酒曲啊。”

“……”顏滿滿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無奈地搖搖頭，“算了算了。”

她搖頭晃腦的樣子被吳導看在眼裏，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又端起一杯酒遞過來：“滿滿啊，跟別人喝了這麽多，可還沒跟我喝呢，來，喝完了咱們就說正事。”

就像在狗嘴前面吊了一根肉骨頭，讓它咬不到，又舍不得放棄。

顏滿滿努力壓下想吐的欲/望，咬牙端起酒杯，心中默默打定主意，這是最後一杯，喝完再不談正事她就立馬走人。

不過，這最後一杯酒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包間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門板“咣當”一聲撞在牆上，顏滿滿吓得手腕一抖，酒杯掉在地上，灑了個精光。

吳導怒沖沖地甩過頭，瞪向門外，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醉鬼闖了進來。

随着腳步聲逼近，門外人如鬼面羅剎一般，陰沉着臉慢慢走到桌前。

偌大的包間裏，二十多個人，連一絲聲音也沒敢發出。

認識的，知道這是江家二公子，不敢質問。

不認識的，被那股駭人的氣勢吓到，也不敢吭氣。

“這是在做什麽？”

江郁用腳尖踢了踢滾在地上的空酒瓶，充滿寒意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面孔，眼神像是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