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回溯的第二天
回溯的第二天
距離川上清出差回家還有兩天時間,鈴木澈因為生病的緣故和學校告了假,一直在家裏陪着太宰治。
小時候鈴木澈非常黏太宰治,只要能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時間,簡直可以說是片刻不離。太宰治打游戲的時候,他就算不玩也要站在旁邊看;太宰治看電視休息的時候就更別提了,他會抱着太宰治最喜歡的零食和太宰治擠在一張沙發上,甚至會喂零食給太宰治吃。
現在想想,太宰治真的挺能忍他的。明明那麽不耐煩,卻為了哄他、讓他高興,所以強忍着陪他做那麽多事情。
現今重返十三歲的鈴木澈沒再像以前那麽大大咧咧,無知無畏地貼上去。小時候他把太宰治當家人,長大以後有了喜歡的情愫,就會變得小心謹慎。
于是,鈴木澈的行動就變成了——看。
他的目光追随太宰治做一切事情。
看他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讀書,看他用小刀削蘋果,看他拿鉛筆在畫板上塗鴉。
直到太宰治終于從書桌上擡起頭,瞟向他。
“阿澈,我今天有很奇怪嗎?”
鈴木澈搖頭。
太宰治思考片刻,從書桌旁走向鈴木澈,臉上挂上了笑容。
鈴木澈頓覺不妙——每次太宰治這麽笑都沒什麽好事,不是要逗弄他,就是要找他的麻煩。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沒關系,現在的太宰治只有十三歲,沒什麽可怕的。
他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少年。
太宰治在鈴木澈面前站定,鈴木澈坐在沙發上,所以太宰治是以俯視的視角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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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湊近。
“阿澈,我給你個機會坦白。”
“坦白什麽?”鈴木澈下意識地順着太宰治的問題說了下去。
“當然是,坦白你該坦白的東西啊。”太宰治一臉地理所應當。
“啊?我沒什麽可說的,你別想找理由又來欺負我……喂!太宰治!你幹嘛!”
鈴木澈還想裝傻,太宰治已經欺身上前,把手伸到他的腋下撓癢。
鈴木澈瞬間破功,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眼淚都迸濺出來:“哈哈哈哈,住……住手。”
太宰治卻沒想這麽早就放過他,更進一步湊上前。
“我說,我說。”鈴木澈抱着太宰治的肩膀往外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別鬧我了。”
聽到這話,太宰治終于松了手,在沙發上擠了塊位置坐下來,順便把鈴木澈扶穩,理了理他的頭發,一副要認真聽講的模樣。
鈴木澈在心裏無奈地長嘆一口氣。
他栽在太宰治手上無數次,一次都沒占到過便宜,就算太宰治只有十三歲,也能把他玩得團團轉。
“我在你今天的早飯裏加了維生素片的粉末。”鈴木澈一本正經地坐直回答,“因為你不肯好好吃蔬菜和水果。”
太宰治偏頭瞧了鈴木澈一會兒,鈴木澈略有些心虛,只鼓起勇氣同樣看着太宰治。
他當然知道太宰治說的不是這件事。聰明如太宰治,一定察覺到了他現在這個身體的異樣——不同于“十三歲鈴木澈”的奇怪動作,甚至是眼神。
但他怎麽和太宰治坦白?開口直接說我來自未來,咱們十七歲又見面了你還成了黑手黨成員,還把我也拉入夥了。太宰治不得以為他瘋了啊。
就在這時,客廳的大門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太宰治和鈴木澈同時臉色一變。
川上清不是還在出差麽?為什麽提前回來了?
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走進室內,西裝革履的模樣襯得整個人精神又隽秀,他的年紀也就四十歲出頭的樣子,在日本政界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川上清擡眼瞧見鈴木澈和太宰治坐在沙發上,率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川上清踱步到鈴木澈前方,關切地問着他的身體狀況,從這兩日的體溫變化問到每天的用藥餐飲,事無巨細。鈴木澈起初還一一應答,到了後來只是點頭,對川上清的不耐煩幾乎寫在了臉上。
“阿澈今天似乎很不開心。”川上清微微笑着說,轉身看向太宰治,伸手捏上太宰治的下巴,看樣子用了些力氣,因為太宰治的臉頰已經發紅,“太宰是不是不乖,又在欺負阿澈了?”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太宰治和川上清同時一怔。
鈴木澈用力拍開了川上清捏着太宰治的手,弱小的身軀擋在太宰治和川上清中間,還未變聲的少年音惡狠狠地沖向川上清:“別、碰、他。”
太宰治心中的驚愕是無以言表的。他身處鈴木澈的背後,都能感受到鈴木澈身上翻滾而起的怒意,站在鈴木澈面前的川上清肯定更能體會到。
太宰治知道,鈴木澈從未如此強硬地反抗過川上清——因為越是強硬地反抗,就會受到越可怕的對待。即便如此,鈴木澈還是以一種決絕的姿态保護了他,不論後果。這是他認識的阿澈,同時也不是。有什麽變化就在這兩天悄悄地發生了。
川上清沉默了許久,忽地綻開更加燦爛的笑容。
他揉了揉鈴木澈的頭發:“阿澈生氣了,是爸爸不對。阿澈喜歡什麽禮物?爸爸這次出差買了好多東西回來。高達手辦?飛機模型?你喜歡什麽,自己去挑一挑。”
沒等鈴木澈再開口,太宰治直接拉着他的手離開,走向川上清說的禮物的位置。
太宰治很清楚,不能再讓鈴木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川上清已經開始起疑,逞一時口舌之快,只會給鈴木澈帶來不好的影響。
鈴木澈并沒有堅持,他不想再和川上清有過多交流,更不想看他那副假惺惺的樣子。
少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值得慶幸的是,川上清只是回家放行李,晚上還有應酬就又出門了。臨走時他還親切地問鈴木澈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酒局,鈴木澈果斷地回絕了他,他也沒有生氣。
用過晚餐後的休息時間,太宰治坐在床榻上,鄭重其事地向鈴木澈提出一個條件:“阿澈,你千萬不要因為我,和川上清起沖突,那是犯了他的大忌。”
鈴木澈瞧着太宰治,目光柔軟地仿佛月光下的清泉。他沒有正面回應太宰治的問題,而是伸手輕輕地、緩慢地觸碰了太宰治的面頰,那裏隐約能看到遺留的紅痕。
“疼不疼?”鈴木澈問。
太宰治頓了片刻,緩聲回答:“不疼的。”
可鈴木澈光是看着那痕跡,心裏都揪得慌。
川上清下了那樣的狠手,怎麽可能不疼?
不過是太宰治強忍着,為了不讓他擔心,所以才什麽都不說,全部咽進肚子裏罷了。
手指在面前人的臉頰上流連幾番,鈴木澈看向太宰治的眼瞳,與他雙目相對。
“阿治,我們逃跑吧。”
在你深陷泥潭之前,讓我們一同逃離這座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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