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溯的第三天

回溯的第三天

我愛你，像是春天的第一朵花開，悄無聲息卻又芳香沁鼻。

……

他說，我們逃跑吧。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鈴木澈的臉上，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在心底鋪開。

在感情這件事上，鈴木澈一直都還蠻遲鈍的，把太宰治當做重要的人護着、照顧着，卻并不清楚太宰治在自己心裏的定位。明明喜歡的幼芽早就已經開始生長，但好像一直未曾被察覺。

今時今日坐在太宰治面前的這個鈴木澈，的的确确不太一樣。

他對太宰治的保護欲對比前些時日，要強烈上好幾倍。

來自四年後的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過去都發生了些什麽，不論他回到的這個過去是否是真實的，他都不想那些噩夢再重演。

深夜，屋外下着如瀑的大雨。

“太宰，你能繼續給我講桃太郎的故事麽？”鈴木澈刻意地引導着太宰治去做一些與記憶中不相符的事情，試圖将錯誤的軌跡扭轉。

太宰治正想着鈴木澈今天表現反常，怕他不肯睡覺好好休息，見鈴木澈主動要求聽故事，自然開心地翻出故事書繼續講起來。

“上次我們講到老爺爺和老奶奶一直沒有孩子，現在有了桃太郎陪在身邊，便非常珍惜，悉心照料。而桃太郎也在一天天長大，他最喜歡吃老夫婦兩個做的糯米丸子。”

“某日，從港口那邊來了個老人到家中做客，聊天的過程中啊，老人告訴桃太郎說，對面的島嶼上出現了一個心腸很壞的妖怪，欺負百姓。那個妖怪破壞人們的屋子，還亂搶東西。桃太郎聽了之後，也是義憤填膺，罵着說，那這個妖怪可真是個大壞蛋。”

鈴木澈口中嘟囔：“起碼是個明面上的壞蛋。”

太宰治安撫地摸了摸鈴木澈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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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太郎于是做了決定，他要去島上把壞蛋殺死。老夫婦很支持桃太郎，就做了好吃的糯米團子讓桃太郎帶走。在前往小島的路上，一只小狗向桃太郎索要糯米團子，因為它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善良的桃太郎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小狗，小狗為了報答桃太郎的恩情，決定跟随桃太郎一起去島上對抗壞人。”

“就這樣，他們繼續前進，在山裏又遇到了一只小猴子。小猴子也很餓，向桃太郎索要食物。桃太郎毫不猶豫地把糯米團子分給了小猴子。所以，小猴子也變成了他們的同伴。”

“同樣地，後來桃太郎又帶走了一只野雞。”

鈴木澈笑兩聲，把頭埋進枕頭裏，輕輕吐槽道：“桃太郎的夥伴還真多哎，這麽多夥伴他真的養得起麽？一共也沒有多少個糯米團子。”

太宰治翻到後面的部分，眼睛微亮：“後面這部分劇情就更精彩了，正是桃太郎跟夥伴們一起懲治壞人。他吞下糯米團子，就力氣倍增，那些妖怪和壞人誰也抓不住桃太郎，反而被桃太郎一拳拳打得哭天搶地，跪地求饒。”

“桃太郎大爺饒命呀~大英雄饒命~”太宰治誇張地模仿着故事中的場景，繪聲繪色。

像是要故意配合太宰治的講解一般，外面轟隆隆地打了一陣雷。

鈴木澈哆嗦兩下，往太宰治的懷裏躲了躲。

太宰治停下講解，細細地問詢鈴木澈害不害怕。

鈴木澈說：“如果有壞人欺負我，阿治你也會拿着糯米團子救我嗎？”

太宰治笑出聲。他在鈴木澈臉邊輕輕親了一下。

“當然了，有阿澈在身邊，比糯米團子還要管用地多。好啦，快睡吧。”

兩個孩子相互依偎着躺在大床上，時針向後推移了三個多小時。

鈴木澈輾轉反側睡不着，一個人走下樓去餐廳，想要拿杯牛奶喝。

餐廳亮着燈，鈴木澈放緩了腳步，看見一道人影鋪開在燈光下。

川上清已經回家。

玻璃杯輕叩的聲音響起，鈴木澈站在樓梯上，瞥見那道影子移動了，朝着書房的方向而去。

鈴木澈輕輕地邁開步子，遠遠地跟在川上清身後。他聽見書房傳來櫃子挪動的聲音，緊接着腳步聲一點點變遠消失了。

書房只有那麽大地方，川上清還能往哪去？

過了好久沒聽見動靜，鈴木澈走到書房門口。他一眼就看見了書房牆上顯露出的通道。

鈴木澈暗自心驚——他從來都不知道川上清的書房還有秘密通道，底下會是什麽？地下室？

他踏入書房，想要進一步查探通道的情況，突然間，他的衣領後方被人拉住。

冰冷的手指傳來一陣陣寒意，鈴木澈周身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他僵住了。

川上清的話語聲在身後響起：“這麽晚了，阿澈找爸爸有事？”

明明是極其溫柔和緩的語調，流入鈴木澈耳內，卻像是惡魔的低語。

“我睡不着。”鈴木澈說。

“那要我陪你睡嗎？”

“不用，我這就回去。”鈴木澈試着掙脫了一下，可川上清沒有放手。

“阿澈今天很勇敢啊，是為了保護太宰？那種孩子就算你保護他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就是條養不熟的狗，關鍵時刻還會反咬你一口。”

鈴木澈瞳孔一緊，刺痛感遍布全身，他用力甩開川上清，轉身惡狠狠地盯着他。

“滾。”鈴木澈吐出這麽一個字。

他面前的這個男人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阿澈這樣子真讓我意外，就連眼神裏都盛滿了厭惡啊。我被阿澈如此嫌棄了嗎？”

他邊說邊拉住了鈴木澈的胳膊，指間用力地幾乎能将肉掐出淤青。

“每日在官場裏對着那些人虛僞地客套，為了能夠爬到更高的位置我用盡了手段。阿澈，你知道嗎，沒有人不喜歡聽話的乖孩子，就像沒有人不喜歡別人的奉承一樣。明明只要你對我笑一笑，就能得到更多的好處，為什麽你就是不呢？”

惡寒如同毒蛇攀爬至鈴木澈的身體四肢，他咬牙反抗着川上清的拉扯：“因為我不想違背良心。”

突然地，川上清松開了手。

因為掙紮而産生的慣性使得鈴木澈向後仰倒，他猝不及防地摔在地板上，有什麽東西從褲子口袋裏“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紅寶石。

鈴木澈當下反應過來，立刻朝着寶石的方向翻轉撲了過去，可川上清比他更快。

那個卑劣的男人一手拿着寶石，一手壓住鈴木澈的胳膊，臉上露出扭曲又可怕的興奮表情：“看我發現了什麽？‘羽’？原來如此，你的行為會這麽怪異，原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阿澈’。來，跟我說一說，你來自哪裏呢？”

鈴木澈吃驚不已，聽川上清話裏的意思，川上清他對紅寶石的情況了解地非常地深，甚至知道丘比口中的“打破時間空間”的事情。

下一秒，鈴木澈的脖子被川上清鉗住按倒在地上。

“未來？還是異世界？總之，你一定看到了不同于現在的東西吧。我等了那麽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天。”川上清整個人的狀态都變得很奇怪，像是期盼已久的東西終于拿到手，“快，告訴我，告訴我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快點！我是家財萬貫了嗎？還是已經登頂地位的巅峰呢？”

鉗住鈴木澈脖子的手微微用力，鈴木澈只覺得呼吸困難，擡腳踢中了川上清的腰部。他這一舉動換來的是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更加暴虐的對待。

“你在……說什麽鬼話。”鈴木澈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我想聽到的是‘變化’，無論是世界的‘變化’，還是人的‘變化’。我要獲得所有的情報。”川上清的膝蓋壓住了鈴木澈，這是絕對控制的姿勢，平日裏文質彬彬的假面被撕下，他露出醜惡至極的嘴臉，“只有你能做到這件事，在我面前再度開啓‘羽’吧，讓我瞧瞧時空割裂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窗外一道雷閃劃破天空，過去的畫面觸動到鈴木澈的靈魂深處——他記得那也是一個暴雨天，川上清捧回家十數顆紅寶石塞到他懷裏，讓他一顆顆拿起來實驗。他盡力地配合，卻不知道哪一點惹得川上清不滿意，被壓在身下欺負，連衣服都被扯得亂七八糟。也是在那一晚，太宰治對川上清動了手。

回憶被川上清更加用力的鉗制所打斷，鈴木澈只覺得周身泛冷。他痛恨自己這副弱小無力的身軀，空有反抗的意志卻沒有反抗的能力。他口中一句句說着“不清楚”、“不知道”、“休想”，每一句話都刺激着川上清愈發跳脫的神經。

大腦意識因為窒息充血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手漸漸握不住那顆紅寶石，無論川上清在他耳邊說些什麽他都沒有回應。一種名為“死亡”的危機感環繞着他，将他困在這一方天地。

突然，川上清的手臂一松。

那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縛消失了，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摔落在他的旁側。

鈴木澈捂住脖子大口喘氣，眼角餘光瞥向川上清，随即身子一僵。

——川上清的胸口處，一柄刀尖破出，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