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相愛的第二天

相愛的第二天

此後整整一周，鈴木澈沒有再見太宰治。

倒不是因為那天晚上突如其來的吻打亂步伐，而是他們兩人各自有學業和工作上的任務，一直沒來得及再聚。

初雪覆蓋滿橫濱大小街道的周五，鈴木澈拿到了下周前往外務省為期兩月實習的通知。傍晚時分鈴木澈抵達港口黑手黨大樓去見森鷗外，在大廳裏遇見了正要出門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他略微側過身子向兩位幹部問好：“太宰先生，中原先生。”

一只手壓在他頭頂，揉了揉他的頭發。不用想都知道，這只手的主人肯定是太宰治。

鈴木澈不自然地抿抿唇，低下頭，目光瞟向大廳角落。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未停下，他聽見他們的交談聲。

“阿澈怎麽了？看起來有些奇怪。”中原中也說。

“沒事，他在害羞。”太宰治說。

“啊？”

“如果有機會也想看看中也害羞的樣子呢，放心我一定會在旁邊盡情笑話你的。”

“我看你是皮癢。”

直到兩人走出大廳，黑衣的少年才重新活動身體，走向通往電梯間的長廊。

他将手伸向胸口，捂住心髒的位置，盡量平複自己慌亂的情緒。

為什麽太宰治就可以那麽風淡雲輕，而他卻像只把頭紮進沙丘的鴕鳥？

Advertisement

不就是……不就是親了一下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電梯門緩緩開啓，鈴木澈走進去，身體靠住電梯壁，按下了頂樓的按鈕。

彼此間的關系，他們兩人心知肚明卻沒有直說過，鈴木澈以為這就是太宰治期望的“距離感”，卻沒想到太宰治會主動将這一層壁壘打破，把抉擇的權利交到他手上。

鈴木澈自嘲地笑了一聲。

恐怕那家夥清楚地很，他是絕對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搞得我像個畏手畏腳的膽小鬼。”

電梯一點點上行，鈴木澈看着那跳躍的數字。

“明明你才是一直往後退的那個。”

“害羞？”

“呵。”

……

電梯門再度開啓，鈴木澈走出電梯間，沿着長廊來到森鷗外辦公室門口。

鈴木澈聽見屋子裏有森鷗外和一名女童交談的聲音。

“真是的！林太郎！把布丁還給我！”

“不可以哦，愛麗絲醬，這是你今天吃的第十碗布丁了，甜品吃太多對牙齒不好的。”

“林太郎你管太多了，啰嗦！”

“愛麗絲醬……”這句喊聲還帶了一絲讨好的尾音。

鈴木澈敲響了門。

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後，傳來一聲“請進”。

鈴木澈開門走進屋中，只見森鷗外坐在小圓桌的旁邊，周圍并沒有什麽女童。頂樓的陽光充盈，映得整個房間溫暖又透亮，森鷗外朝他露出笑容。

“澈君。”森鷗外說，“恭喜你，朝着光明的未來更進一步。”

一語雙關。

這個“光明的未來”，究竟指的是他在港口黑手黨的未來，還是在外務省的未來呢？

鈴木澈朝森鷗外點點頭。

“我分配到了外務省的人事部門，為期兩月，目前還在熟悉各項事宜。不過的确有一部分工作涉及到異能特務科。”鈴木澈說。

“不用那麽緊張，這只是初步的接觸，我相信你畢業之後一定能順利進入政府部門工作。”森鷗外一手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彎彎，“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享受這個過程，盡量融入。我不希望剛開始就讓你厭惡這種生活。”

“我會盡力而為。”鈴木澈說。

“澈君這些話對我說說就好了，在太宰君的面前可要保持應付任務的心态哦。”森鷗外臉上露出略顯無奈的表情，“你瞞着他來向我彙報這件事，太宰君聽說以後真是生氣極了，我從沒見過他那麽低氣壓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和誰在置氣。”

鈴木澈輕咳一聲：“他那邊……我會處理好的。”

“辛苦澈君。”森鷗外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鈴木澈離開森鷗外的辦公室後沒有着急回學校，他直接拐向了西側的那棟高樓，他和太宰治的宿舍都在這棟樓裏。

他搭乘電梯來到高層位置，走至太宰治的宿舍門口。

幹部的宿舍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基本上是成型的一室一廳，門口設置的是高級的密碼鎖，一共八位，看上去很複雜。

鈴木澈瞥一眼密碼鎖——幹幹淨淨，基本上沒有磨損。

他直接打開了密碼鎖的電池盒，果不其然，在盒裏看見了一個鑰匙孔。

就知道這家夥不是按部就班規規矩矩行事的人。

鈴木澈将手伸向宿舍大門的門梁上，幾番摸索後，觸及到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他拿下來放在掌心一看，是一把銅制鑰匙。

太宰治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八成是故意的，沒準等他開門進去就會有陷阱——小時候常用的招式，空降的水桶或者機關沙袋。

鈴木澈帶着這樣的心思将鑰匙插入孔內，同時撥出一串號碼。

“我請求獲得許可。”鈴木澈直截了當地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太宰治的聲音：“好啊。”

答應地太快了，甚至沒有問原因。

“你不問問我是關于什麽的許可？”

“總不能是要殺了我吧？不過這樣貌似也沒什麽問題哎！我會死在阿澈的刀下嗎？還是槍下呢？或者要在我的飯裏下毒嗎？不論哪一種都是幸福的結束。啊——”

嘴裏沒一句正經話。

鈴木澈幹脆地挂上電話，扭開門走進宿舍。

房間裏沒多少東西，整個屋子卻顯得很滿，因為所有物品都擺得雜亂無章。鈴木澈首先把床上堆着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襯衣疊到櫃子裏，大衣挂到衣架上，緊接着把桌子上的水杯、鬧鐘以及游戲機整齊放好。

做完這些事情，鈴木澈在桌旁坐下來，雙臂搭在桌上，将頭埋到臂彎裏。

他清楚地聽見鬧鐘“咔噠”的響聲。

這聲音像是巫女催眠的咒語，一點點将他拖入睡夢深淵。

在夢中，他被困在淡紫色的迷霧裏，空氣中充盈着那個他熟悉的味道。一只纏滿繃帶的手臂将他從迷霧中拖出，攬進溫暖的懷抱，他感受着那人的心跳，連呼吸都變得輕緩小心起來。

【在無數個世界裏，我奔向你，義無反顧。】

【然後，你對我說，我們是相愛的。】

……

鈴木澈醒來是在晚上七點鐘，屋子裏沒有亮燈，窗外已經全黑。

他睡了兩個多小時，起初只是為了等太宰治回來而打發時間，後來是真的睡沉了。

他站起身，肩膀上有一件大衣滑落在地，他不由得一怔，低頭撿起大衣的同時，眼角餘光瞟見身後床上坐着一個人。

太宰治放松地倚在床邊，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動未動。

鈴木澈呼出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發梢：“你早就回來了？為什麽不喊我？”

“因為我想實驗一下那麽硬的桌子你到底能趴在上面睡多久。”

“……”

“開玩笑的。你自己單獨跑到我房間來毫無防備地趴在那裏睡覺，簡直像極了……”太宰治拉長聲音，“像極了自己跑到狼窩的小綿羊，所以想多看一會兒。”

“你是狼嗎？”

“這可說不準。”

“不擔心我是披着羊皮的狼麽？”

太宰治輕笑一聲：“那我反而挺期待。”

月光柔柔地灑進室內，映着鈴木澈走向太宰治的腳步。

他在太宰治面前站定：“幹部的待遇就是好，我看上你的房間了。”

“讓給你。”

“不用，一個人住起來太空曠，冷冷清清的，不如兩人一起，你不介意我占一占你的地盤吧。”鈴木澈說。

太宰治聞言一頓，認真地看了鈴木澈一眼：“阿澈。”

鈴木澈俯身，微微靠近太宰治：“我在這兒，不會亂跑，對你的一切行為負責。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因為所謂的‘命運注定’，我對丘比口中的那些‘規則’不感興趣。阿治，我想和你在一塊兒，從我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第一天起，我的目的就不純粹。是的，目标就是你，是為了得到你。”

太宰治看着他：“看來我惹了大麻煩。”

“對，你自找的。”鈴木澈伸手解開襯衣的前兩個領扣，将細領帶扯開攥到掌心，這種狀态讓他感到惬意且放松，他再沒有什麽可顧忌，幾乎是貼近太宰治的臉側說着，“我忠于你，那麽阿治，你要向我宣誓忠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