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死生之間（一）

死生之間（一）

山洞中的三位都閉着眼睛，其中兩位在假寐。

只有奧羅拉睡着了。

塞缪爾和澤維都在假寐，不僅是本身性格原因，所以對陌生環境很警惕，以及無論是誰，對角線上坐着個宿敵，不拼得你死我活都算不錯了，誰能睡着？

然而他們都不是沖動的人，在心中默默達成了共識。

有什麽事出去再說。

已經進入夢鄉的奧羅拉開始釣魚，腦袋左晃右晃，咚地一聲，敲着正僞裝睡着塞缪爾的頭。

突然遭受一擊的塞缪爾：“……”

若不是奧羅拉睡着了，他都以為是對方故意使壞。

一聲淺淺的輕嘆。

塞缪爾從奧羅拉的肩膀上擡起頭，坐直了身。

一只手慢慢地繞過奧羅拉，然後将她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動作看似粗暴其實無比溫柔。

奧羅拉毫無察覺。

邪神大概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身體僵硬不說，手也不知道該往哪擺，先是放在了腿上，後來又移到了地上。

奧羅拉聽到動靜聲，動了動。

塞缪爾不知所措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看了眼繼續睡着的奧羅拉，他緩慢地将手一幀一幀地放在地上，不動了。

本來死生之間就是個陰冷的地方，加上夜半風寒，氣溫降低，奧羅拉嘤咛一聲，往塞缪爾頸窩湊了湊。

鼻尖鑽入少女身上的淡香，耳邊都是她均勻的呼吸聲。

塞缪爾不由自主地，喉頭滑了滑，然後緩慢地将頭轉向另一邊。

這時，一個光球慢慢地飄到奧羅拉的身邊，落在她的懷中。

這是澤維變出的溫暖球。

溫暖球是北方大陸人民人手必會的全民魔法。

溫暖球會根據天氣和人的體溫調節一個最舒适的溫度，并散發溫暖。冬天抱着一顆，相當于将暖氣背在身上。

舒坦。

塞缪爾冷冷吐槽：“多事。”

澤維微笑應對：“自作多情？又不是給你的。”

第二日天亮後，奧羅拉醒了過來。

塞缪爾順勢也“醒”了。

奧羅拉伸了個懶腰，精神奕奕地說：“早上好！塞爾，澤維！”

昨晚的枕頭軟，被窩暖，睡得很好！

澤維微微一笑：“早上好，奧羅拉。”

塞缪爾站了起來，用手扶了扶脖頸。

這大概是他過得最小心翼翼的一個晚上，連呼吸都把握着尺寸。

“醒了，就走吧。”塞缪爾将結界撤掉後，冷風就灌了進來。

想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只有找到這個世界的主神。

而死生之間的主神住在王城，他叫做阿加爾。

塞缪爾飛到了天上，确認了方向後，他們開始出發。

奧羅拉打了個噴嚏。

澤維提醒她将圍巾圍好。

走在最前面的塞缪爾瞥了一眼，說：“死生之間的溫度常年寒冷，是因為……”

不說了，卡住。

太吊人胃口了！

好奇寶寶奧羅拉連忙追問：“因為什麽？”

塞缪爾斜睨，淡淡道：“這本是邪神的領域，相信邪神能精準地介紹給你聽。”

精準，這個詞就很靈性了。

澤維微微一愣，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

“對呀邪神大人，澤維，是什麽原因呀。”

奧羅拉迅速轉移目标，俯下身問。

澤維雖然是大陸上的主神——光明神，但對邪神的領域不算全知全解。

所以是的，祂答不上來。

見澤維笑而不語，奧羅拉又喚了遍：“澤維？”

“因為啊。”

澤維依舊挂着淡定的笑容，祂是無論遇到什麽事，一根頭發都不會慌亂的人。

“嗯嗯！”

“因為這是個秘密哦。”

澤維朝奧羅拉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貼過來聽：“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奧羅拉迅速湊過頭去，當澤維的唇和奧羅拉的臉頰越來越近時，一只手橫擋在他們之間，将奧羅拉的頭扳正。

塞缪爾決定不再留給澤維騷斷腿的機會，他解釋：“這裏是囚/禁靈魂、邪魔和堕落種生存的黑暗之地。”

“囚禁……？那些死掉的人為什麽會被關住？”

奧羅拉聽媽媽講的故事中，人死後的靈魂會進入往生界，有些人會變成天使，有些人會重新來到這世界上。

塞缪爾：“用生命獻祭。”

“獻祭？”

澤維推了輪椅上前，說：“很早之前，獻祭就被列為一種禁術，但仍有很多人嘗試。獻祭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他們的願望，卻因為打破了世間的平衡，會遭受懲罰，會被關在死生之間，永受折磨。”

奧羅拉小臉一皺：“好慘啊，可是他們為什麽要獻祭自己？”

澤維說：“為財富，為愛情，很多理由，只要人活着，就有無限的欲望。”

這話說的有點難懂，奧羅拉只理解了獻祭是件很慘很痛的事情。

塞缪爾冷冷評價：“但獻祭的人也得償所願了不是麽？這是他們心甘情願所作出的選擇。”

澤維不置可否，轉頭對奧羅拉說：“當然，奧羅拉的願望，我都會為你實現。”

奧羅拉高興地說：“嗯！你真的太好了！”

塞缪爾：……見縫插針。

他們順着塞缪爾确定的方向一路走出森林，但奇怪的是，冷風越來越凜冽，先是一片一片稀松的雪花，慢慢地，雪花越來越密集。

不知什麽時候，他們竟然踏入了一片雪地，而這片雪地望不見盡頭。

剛才明明沒有這片雪地。

塞缪爾感到有些奇怪。

“奧羅拉是不是冷了，我來給你……”

澤維正想給奧羅拉變出溫暖球。

“聽好，奧羅拉。”

誰知塞缪爾直接将咒語念了出來，念了三遍，對奧羅拉說：“這是溫暖球的咒語，跟着念。”

奧羅拉照着念了一遍，變出了個南瓜大的溫暖球。

“這也太酷了！！”

她把南瓜大的溫暖球遞給澤維，澤維當作寶物般收下了。

她又變了一個，想遞給塞缪爾，誰知道被拒絕了。

她只好自己抱住。

他們在風雪中走了一會，像是仍在原地打轉的感覺。

奧羅拉問：“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呀。”

澤維閉起眼，淡定地說：“說得對，所以我們問一下吧。”

塞缪爾答應了：“可以。”

兩位老謎語人了。

兩位神明同時使用力量，一黑一白兩股力量快速伸向遠方，幾秒後，捆了個人回來。

是一位黑色長發的女人，也許不能稱為人了。

她一身破破舊舊的白袍，光着腳，臉如枯稿，雙眼陰沉，隐約看出恨意。

澤維：“請你解釋一下吧，這裏是哪裏，我們要怎麽去到王城。”

女人雙目死死盯着奧羅拉，久久才冷笑道：“為什麽問我？這裏不是有人更明白嗎？”

奧羅拉認為是在說邪神澤維，轉頭問：“澤維，你知道呀？”

澤維以為在說邪神塞缪爾，聳了聳肩：“抱歉，明白人可不是我。”

連塞缪爾都以為是自己。

“不說，算了。”

他沒太有耐心，直接繼續施加力量。

“啊……！”女人神色痛苦，随後她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塞缪爾，再看看奧羅拉，開始喃喃：“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女人突然發狂，身體迅速膨脹變大，長成了一個巨大的擁有獠牙巨齒、已經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只能聽到混沌的聲音：“為什麽……您為什麽會變成……”

女人開始瘋狂攻擊奧羅拉：“都是你……都是你……”

“她變成堕落種了。”

塞缪爾迅速将奧羅拉抱起，飛到澤維身邊放下，“一根頭發也不許斷。”

自己變回原型，展開翅膀飛上天空。

“塞爾——！塞爾——！”

奧羅拉很着急。

“沒關系，奧羅拉。”

澤維說：“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強。”

雖然本體被封印，力量大幅變弱，但到底是當年叱咤整個大陸的邪神。

幾番交手後，女人漸漸落了下風。

下一瞬，趁塞缪爾不注意時，女人張開血盆大口，用盡最後的力量向奧羅拉飛去。

澤維眉頭一皺，連忙展開光明結界，在結界展開的那一瞬，塞缪爾給了它最後一擊。

一切恢複平靜。

在女人消散之前，奧羅拉看到了變成怪物的女人，沒能說出的語言的口型。

奧羅拉愣愣重複：“西雅。”

澤維一怔，問：“西雅？為什麽你會提起她？”

奧羅拉懵懂地說：“她？她是誰？”

澤維沉吟：“她是有史以來天賦最強的聖女，最後堕落于黑暗。”

因為這事發生在神魔混沌的時期，祂也不算清楚，只知道有這件事發生過，所有人都說，如果聖女沒有堕落黑暗，她或許會拿到權杖，走上神座。

奧羅拉撓撓頭。

塞缪爾變回了少年模樣，走了過來：“我們走吧，風雪之地只是她設置的一個結界。”

果然下一秒，發現不遠處有一扇空氣門緩緩打開。

他們連忙走了出去。

穿過門，一個嶄新的世界又出現在了眼前。

他們從牆壁中走出，處在一個小巷裏。

這是死生之間的王城，和人界的城市沒有差別，但氛圍可謂天差地別。

城中似乎在進行着游行。

數量龐大，各種各樣可怖的堕落種走在隊伍面前，邊跳邊唱着詭異音調的歌曲。

他們身後跟着帶着手铐腳铐的靈魂，能看出人形，發出陣陣哭聲。

在城中心，就是阿加爾的城堡。

但到達城堡，就必須穿過這群游行的堕落種。

澤維：“堕落種太多了。”

堕落種數量太多，就算祂和塞缪爾都在，但暴露絕對不是個好選擇。

塞缪爾環抱雙臂：“這是他們的祭典，每到祭典，阿加爾就會放開堕落種到人間作惡，很多靈魂是被強行擄回來的。”

光明神澤維想起每年發生的邪惡事件，露出你也不管管的表情。

塞缪爾冷淡道：“他們的性命與我何幹。”

奧羅拉皺起眉，露出個你怎麽這樣的表情。

塞缪爾對上奧羅拉的眼神，有些心虛地偏過頭，解釋道：“這可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事。”

接着他看了眼外面的情勢，分析說：“剛才在雪地鬧了場動靜，估計消息很快就傳到阿加爾那邊，我們要想辦法先混進宮殿。”

澤維沉吟：“讓一個人假扮人質，另一個假扮堕落種，随後便可以混進……”

“不可以。”

塞缪爾迅速打斷，将奧羅拉拉到自己身後擋住：“我不允許奧羅拉當人質。”

“我說了讓奧羅拉當人質了麽？”澤維聳聳肩，說：“當人質的是我。”

這話一說，塞缪爾一愣，眯起眼睛：“為了僞裝成人類的氣息，你必須丢去幾分神力，你願意？”

人類的味道和神明的味道不同，因此若是澤維要僞裝成人質，必須散去幾分神力。

“嗯，沒什麽大不了的。”

澤維說，手心朝上，慢慢念咒語。

塞缪爾臉色複雜地看着。

看着澤維的身上發出淡淡的光，在一旁終于聽懂的奧羅拉沖了上去。

伸出手覆住了澤維的雙手。

法術被打斷，光芒消散。

奧羅拉搖頭：“不行不行，不能讓澤維犧牲，我可以去當人質。”

澤維皺眉：“奧羅拉……”

“澤維不是還要滿足我的好多好多願望嗎？不能變弱哦。”

奧羅拉堅定地點點頭：“我可以的。”

奧羅拉又轉頭對塞缪爾說：“塞爾，我可以的。”

軟軟的語氣中滿是堅定。

兩位神明相視對看一眼。

短暫的沉默後，塞缪爾說：“……嗯，但你一定好好聽話。”

奧羅拉：“嗯！”

塞缪爾說：“一會我僞裝成堕落種，奧羅拉僞裝成靈魂，奧羅拉會作為我的人質被我送進王城。”

他想了想，又硬邦邦地重複了一遍：“我全程都在你身邊，不用害怕。”

“好！！”奧羅拉點頭，掰着手指說：“塞爾裝壞人，我裝人質，那澤維呢？”

澤維腿腳不便，身上還散發着微弱的光明神力，變成人質或變成堕落種都非常不合适。

“當挂件吧。”

塞缪爾說：“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澤維：……？？？

寶子們我最近年終工作太忙了，每天都是晚上回來現馬，說好的雙更沒做到我三百六十度旋轉道歉，只能盡力做到每章粗長一些些，實在抱歉嗚嗚嗚（士下坐抹淚，為了表達歉意這章留評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