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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周錦書緊張地在旁邊站着看校醫給程庭處理傷口。

王教練看了一眼周錦書, 扭頭讓其他人出去,“去去去,到外面等着吧,這裏面還有別的人要休息, 你們這麽多人堵在這裏算什麽事。”

十幾個大男孩把這間不算大的醫務室圍得水洩不通, 校醫都笑了,“你們先出去等吧, 處理應該不用太久。”

他們終于不舍地出去了, 走的時候還不忘沖着程庭喊:

“隊長,在外面等你。”

趙明章聽到動靜從隔壁床探出頭來,“程哥?你怎麽也來了?”

他很驚訝, “你也受傷了?”

程庭簡短地嗯了一句, “你怎麽樣了?”

“我還好啊。”趙明章把簾子打開, 看見程庭的手臂和手背上都是血跡,吓了一跳, “怎麽弄的?這麽嚴重?”

王教練說:“弦斷了。”

“啊?這不能吧。”趙明章茫然道,“這也能斷?從沒有過這種事。”

周錦書站在床旁邊,程庭對他放輕語氣,“錦錦, 你也先在外面等吧, 等會我出去找你。”

“不, 我就在這等你。”

周錦書很堅持, 給程庭倒了水,滿眼擔憂,“很痛吧?等會兒你要是太痛了, 就抓着我的手。”

他把手遞給他:“可不能咬啊,就給你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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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如果覺得很痛,就會握着別人的手。

程庭仰頭看他,勾着嘴角把手覆在他手上,好笑道:“好。”

周錦書看着校醫拿消毒水給程庭消毒,藥水到上傷口,混合血水滋啦滋啦地冒泡,再落到底下的垃圾桶裏。

他看着也感覺自己的手開始痛起來了,手指忍不住縮緊,心緊張得砰砰跳。

校醫看了他一眼說:“不用這麽緊張,傷口不深,就是看着大,縫兩針就好了,沒傷到筋骨,沒大事。”

受傷的沒事,沒受傷的看起來比受傷的還緊張,奇了。

周錦書哦了一句,然後慌裏慌張道:“還要縫針?”

程庭看着兩人緊緊交握的手,感受到手心裏那只手的溫度,熱熱的燙燙的,還緊張地冒了點汗,忍不住也握緊了一些,抿唇忍了許久,最終還是從喉間溢出笑來。

周錦書扭頭看他,震驚道:“你怎麽還笑?”

他滿眼寫着程庭你是不是有毛病。

程庭笑得更大聲了,眼尾彎着,眸子裏盛滿周錦書的倒影,“想到了開心的事。”

周錦書拉着他的手坐在床邊,緊張的心也被他一笑弄散了許多,看了他一眼問:“你不痛啊?”

這時候還能想開心的事。

“還好。”程庭還有心情調笑他,“上次周大英雄不也英勇受傷了嗎?”

周錦書瞪着眼睛:“我那是....和你不一樣,再說我覺得很痛啊。”

校醫咳了一聲,對程庭說:“看來你不需要打麻藥了,能忍住的吧?”

她眼裏多了些揶揄,看着兩人笑。

這個年紀的男孩還是好,看着就有種少年人特有的朝氣。

程庭說:“不用打。”

周錦書把手捏得更緊了,“為什麽不需要打麻藥啊?”

“能不打就不打,特別是運動員。”校醫是個很溫柔的大姐姐,笑起來很有味道:“怕痛的話可以打,不過對身體沒那麽好。”

周錦書立刻說:“那不打吧。”

程庭哄他:“那你好好拉着我的手,這樣就不痛了。”

王教練沒眼看,扭頭站到門口去了。

門外十幾個人在椅子上坐着,前排的一條腿盤起往後轉,湊在一起說話。

趙明章也出來了,包着手。

單身人士待在裏面會受重創。

“在讨論什麽?”看到大家都在一起說話,他立刻不甘示弱湊上前,“我聽聽,不會在說我壞話吧”

最旁邊的人推了他一下,笑道:“神經,誰說你了,我們在說隊長。”

趙明章問:“說他斷弦的事?”

“對啊。”

有人小聲說:“你覺得這是意外嗎?你也知道程哥的弓弦可是BROWNELL的FAS,幾乎可以算是弦裏最好的.....就算是外行玩玩的俱樂部弓,也很難發生這種事。”

FAS單股受力極限是73KGS,用的是延展性很強的高分子聚乙烯材料,泰森一拳也難把弦弄斷,程庭是個運動員,又不是什麽大力水手,還能把弦拉斷?

趙明章若有所思,“确實啊,那你們覺得是什麽原因?”

所有人都知道,但沒人說話。

競技體育的優勝劣汰是很殘酷的,程庭是他們的主心骨,團隊競賽的時候全靠程庭碾壓對方,拉開比分,但單人競技的時候,他們是競争對手。

沒人願意懷疑自己的隊友。

一起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的是隊友,團隊競技的時候全身心信任的是隊友,他們并肩作戰這麽久,僅僅是懷疑,都會破壞這份情誼的珍貴。

趙明章說:“程哥的弓在哪?”

“在我這兒。”

有人替他拿了弓,趙明章接過看了一眼,“這個斷口還挺整齊的,有點像切割的.....”

“在說什麽呢?”

止博忽然出現,吓所有人一跳。

趙明章:“在研究這個弓呢,程哥的弓忽然斷了,太奇怪了。”

止博笑笑:“這有什麽奇怪的?說不定是撞到什麽地方了,就被割斷了。”

“弓好好的怎麽會撞到地方?”

有人說:“不至于吧,我都是亂放的,從沒出過問題。”

止博說:“在程哥比賽前,不是他小男朋友在幫忙拿弓嗎?他一個外行,不小心弄斷很正常。”

“屁!”趙明章馬上反駁:“這又不是豆腐,就算他是個外行,還能不小心把弓弄斷?”

“那就不知道了。”止博聳聳肩。

趙明章覺得止博有點針對周錦書。

但這事兒上次他們就發現了,因為猜測止博可能對程庭有那麽點意思,所以他們也沒好意思挑明。

幾個隊友互相看看,“弓好好的放着,周錦書拿它幹什麽?”

“不會真的是他和隊長吵架,所以賭氣報複他吧?”

“不會吧.....”

“外行不知道斷弦是件多危險的事,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趙明章知道他們不願意懷疑自己的隊友,這時候把錯誤推到周錦書這個外人身上是最輕松的,難免為周錦書鳴不平,“你們這麽說也太過分了吧?無冤無仇的,就是賭氣也值得這樣?你們以為他是小孩兒嗎?”

幾個人不說話了,低下頭。

門口傳來一個有些冷的聲音:“不是他。”

衆人齊齊看過去,程庭已經包好手,倚靠在門口,唇挑起一個諷刺的弧度,看起來很冷淡。

周錦書就站在他後面,抿了抿嘴:“不是我自己要拿的,是他說在地上會被踩壞,我才拿的。”

他指着止博,而止博似乎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

周錦書感覺有點無語,情緒上來,他的臉又有點紅潤的跡象。

這在很多人眼裏難免有點心虛的嫌疑,天然對他多幾分不信任:“止博和你說的?不可能吧。”

周錦書沒和人吵過架,也沒被潑過這種髒水,有點着急:“就是他,我有必要騙人嗎?”

程庭安撫似地在身後握了握他的手腕,“我相信你。”

他毫不猶豫的相信讓周錦書一下子冷靜下來,忽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人在這裏争論這種無意義的事。

受害者是程庭,這麽多年朋友,他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被指到的止博垂着眉眼,“我不記得我和你說過這種話,你記錯了吧。”

“你仔細想想是止博嗎?”

“對啊,止博長得也不特別吧,記錯很正常。”

程庭的臉明顯沉下來了,他身型很挺拔,歪歪的站在那裏也像青松一樣冷峻,沒了那股吊兒郎當的氣質,顯得格外迫人。

漸漸的說話的那幾個人就閉嘴了。

趙明章看不過去,“你們別太欺負人了,周錦書不是我們這個專業的,但也是希望程哥好的人,你們以為把事情都怪到他身上,這件事就過去了嗎?”

他哼了一聲:“這也太沒道理了!”

程庭相信周錦書不會記錯,把他擋在身後,銳利的眼神掃在止博身上,“他不會記錯,你為什麽和他這樣說?”

止博笑了笑。

他知道程庭會無條件相信周錦書,他也沒想栽贓他,只是惡心惡心他們罷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麽說,那個場地不是有監控嗎?除了在那裏,其他時候弓都在你自己手裏,要不看看監控?”

止博看向程庭,對上他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微微加速。

他又微笑着多問了一句:“程哥,你手沒事吧?”

程庭沒回話。

止博的态度坦蕩,讓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

他們說:“對啊,怎麽沒想到還有監控這事兒,一看就清楚了,到底有沒有人搞鬼。”

周錦書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要是真一看監控就清楚了,弄壞弓的人還能等着他們查?

果然他們剛說要去查監控,身後王教練的聲音響起:“不用去,那裏的監控這兩天用不了,正在修。”

周錦書:......

他就知道。

“那怎麽辦?那裏的工作人員會注意到還有誰碰了程哥的弓嗎?要不一個個問問?”

“這人都走了,我們怎麽問啊,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注意到了。”

“那裏的弓包這麽多,而且都是運動員,就算有人真的動了,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的。這能問出什麽來?”

趙明章諷刺道:“原來你們也知道可能是自己人幹的啊?”

四周一片安靜,被問到的那個人吶吶道:“我也只是猜測,猜測而已。”

程庭半蹲下重新看了一遍斷口整齊的弓弦,“不用那麽麻煩。對面有個倉庫,門開着,裏面有監控,那裏應該剛好能看到外面。”

周錦書也才想起來,“對啊,我就坐在對面,雖然那個監控能看到的地方不多,不過我看正對我這個方向,這一塊看得應該挺清晰。”

趙明章很高興,“那就好,這下終于能真相大白了吧,誰都不用争了。”

止博下意識反駁:“不可能,那裏的監控也不能用。”

程庭擡起眼,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看着他,淡淡道:“為什麽不能用?”

其他人也有點疑惑:“對啊,為什麽不能用?而且你怎麽知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這個場地考核,因為今天射箭隊訓練場有大三的期末測驗。

這裏原本是體操隊的地盤,雖然就在他們場地旁邊,但他們從沒來了解過。

趙明章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止博馬上意識到他說了一句多餘的話,心髒狂跳,“我猜的,一般不會只壞一個吧。”

周錦書從程庭背後轉了個圈出來,他的臉還帶着紅,眼睛亮亮的,說話聲音小卻很清晰:“你說那裏的監控不能用,是因為這一片在修電路吧,所以都斷電了。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房間裏的監控和外面的是兩條電路,不相通。”

“因為我是學校電力部的,有什麽通知都先發到部門來,體院的電路剛好是我在檢查,所以我比較清楚。”

趙明章撓頭,學校還有電力部這種部門嗎?

真冷門。

最新上任的電力部/體院分部長周錦書總結道:“所以不用擔心,還能用的,一起去看看吧。”

半蹲着的程庭垂着頭,聽着周錦書信口胡鄒的機靈勁兒,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嗯,走吧。”

止博不能維持剛才的冷靜了,額頭和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他把抖得更加厲害的手背到身後,站在原地不動。

其他人也想着去看監控,和周錦書往前走,走了幾步趙明章扭頭找止博,看見他還在原地,催他:

“走啊,止博,不是你說想去看監控嗎?”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他。

王教練安安靜靜地雙手抱胸靠在牆邊,看着這場鬧劇。

他一向認為學生的事就讓學生自己解決,所以從不插手。

再說,程庭他了解的很,看着懶懶散散一個人,其實心眼比那花灑還多,一般人哪裏是他的對手。

止博癱坐在地上。

剛剛還為他說話的隊員忍不了了,失望道:

“艹!還真TM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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